方才端鸩酒之时,心中天人交战,大概是最近心力交瘁竟然晕倒,却是因祸得福,恢复记忆。

此刻,前尘往事,纷至沓来,这些切身的经历,开头似乎很美,却不想结果如此惨烈。

她忽然觉得窒息,世事如棋啊。

痴痴傻傻地爱上刘彻,跟馆陶公主协力帮助刘彻登上皇位,他非嫡非长,如果不是外戚相助,如何能够登临大宝?

可笑失忆的她被爱情蒙了眼,以为二人能够白头偕老,失忆的时候记住的,只有那金屋藏娇的承诺,可是先有念奴娇,后有卫子夫,当时她不知,现在恢复记忆,却是能够知道,日后还有李夫人、钩戈……

他有后宫三千,她却孑然一身。

旦白看着醒来的陈阿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娘娘……您别想不开了……您不能死……”

是啊,她不能死。

陈阿娇纤长苍白的手指,搭在自己同样苍白的脸上,略略地遮住了一双凤眸,似乎已经疲惫了,她身疲惫不堪,她心千疮百孔。

“好了,旦白,都过去了。”

她轻声呢喃着,那些愚蠢的过去,那些疯狂的爱恋,都让它去了吧。

她陈阿娇从来不是放不下的人,更何况,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只当自己记忆里那个小时候的刘彻是假的,人总是在成长,更何况是帝王?失忆时候的事情,毕竟是失忆时候的错,如今她已经醒来,又何苦再纠缠过去?就当——自己是历史的一枚棋子,推动这一切前进。

她站起来,腿有些麻,弯腰将狼狈的旦白扶起来,到殿上坐下,手指抚摸着她的脸,心下感动,眼泪险险又要落下,“都过去了,谢谢你护我,旦白,你受苦了……”

旦白有些发愣,却又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不顾旦白的阻拦,陈阿娇去绞了帕子给旦白擦脸,一边擦一边说道:“你放心,我不寻死了,卫子夫本就是想我死,我不能遂了她的意。”

她是打不死的小强命,要她死,做梦!

陈阿娇的眼神一下就坚定起来,恍惚之间,自己又是那个坐在办公室里,透过厚厚的镜片将人心看透的HR白领。

“旦白,我之前是鬼迷了心窍,竟没看透这一切,长门宫深,却已不是我久待之地。你一心护我,我不想连累你。”

她慢慢地说着,声音清雅极了,那眼底一片平静,整个人脱去了之前那种绝望和混乱,穿着那华服,一身雍容华贵。

旦白有些发愣:“娘娘?”

陈阿娇又站起来,从这高殿之上,望着外面零星的灯火,长夜漫漫,冷宫深深,何处当归?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又已经经历了那么刻骨铭星的一段伤痛,她该逃开了。

双手一展,广袖飞扬,又随着她将双手回拢、双掌搭在一起而沉沉地落在她身前。

陈阿娇抬首看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这冰冷的、漆黑的台阶。

整个长门宫中,再没有别的声音——除了她的脚步声。

飘渺昏暗的灯光中,陈阿娇的影子折落在宫砖上,隐隐约约,旦白觉得,陈阿娇身上,有一些让她看不懂的东西走了,又有什么她不懂的东西回来了。

旦白身上伤处颇多,但是尚未伤得太厉害,贵枝狐假虎威,那卫子夫挥手让他们停止却太早,否则她不死也要重伤,如今却还勉强可以行走,只是这一张脸,已经无法见人。

眼看着陈阿娇又慢慢地走到了那鸩酒面前,旦白心惊肉跳,伸出手去,喊道:“别——娘娘——”

陈阿娇回头,冲她一笑:“放心好了。”

这笑容过于明艳,几乎灼伤了旦白的双眼。她忽然有些不明白,娘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感觉什么都想明白了……那一双眼,是洞悉一切的睿智,只可惜,她还看不懂。

于陈阿娇来说,这世间,从来没有无法抛弃的东西。

愚蠢的过去,就让它愚蠢地过去吧。

抓住袖口,弯腰将那酒尊端起来,看着里面晃荡的鸩酒,她眼神微微闪动,却又重新将这酒尊放回了殿上。

“旦白,你去为我请郭舍人,不、请张汤大人来。皇上既然在上林苑射猎,此刻卫子夫已经回去,臣子们应当都散了,请到张汤不难,你告诉他,陈皇后于巫蛊一案有新供要招,张汤修律,足智多谋,胸有沟壑,他若不肯前来,你就说——”

陈阿娇忽然挑起唇角笑起来,因为背对着旦白,所以旦白看不到她那一脸的嘲讽和深意。

“你就说——金屋藏娇,红颜未老恩先断;君王背诺,无道荒淫苍生误。陈皇后行巫蛊,非皇后不悟,乃君心难测。”

旦白听不懂,却只能依陈阿娇之言行事。

这个时候,她突然不怕了,什么也不怕。

也许是因为已经在地狱般的屈辱之中走了一遭,也许是因为——她的娘娘,那胸有成竹的表情,竟然让她想起了很受皇上宠信的国师东方朔。

“张汤……”

旦白领命去后,陈阿娇仰头想了一会儿,竟然一声轻笑,重新走到殿上去,坐在华贵的长椅上,母亲馆陶公主和董偃的行乐之所,却成为了自己女儿的冷宫,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了吧?

之前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倒霉,恢复记忆之后如果还不明白,未免也太蠢了。

“外戚,外戚之祸啊……”

她的笑容之中带了几分苦楚。

☆、第三章 张汤

旦白悄悄出去,心却跳得厉害,她眼前掠过了卫子夫妖艳的表情、贵枝扭曲的脸孔……

娘娘,皇后娘娘——她心中,只有陈阿娇是皇后。

上林苑,中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景观优美,设置有各种游乐设施,是皇家园林,气象万千。

这个时候已经入夜,她一身宫女装束,也不怕别人查问,竟然堂而皇之地进去了。

“你,喂,说你呢,走这么快干什么?”

后面一个宫女颐指气使地叫住了旦白,一转到前面来却被旦白的脸吓了一跳。

“啊……”

旦白埋下头,心电急转,连忙做出哭泣的模样:“我这模样吓住姐姐了……”

“哎呀,吓住我了,难怪你走这么快了,这怎么搞成这样?”

这宫女倒也是仁善之辈,看到她这样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旦白可怜兮兮地擦眼泪:“我方才得罪了贵妃娘娘,所以才……”

那宫女倒也知道事情的确是这样,贵妃的性子谁不知道,只是没人敢说。她见旦白不像作假,脸上还伤成那样,不觉戚戚然:“伤成这样你还到处乱走,到底是要干什么去呀?”

旦白道:“皇上说要宣张汤大人,要我去找。”

“哦,张汤大人还在上杨宫呢,不过你这模样实在是……”

“奴婢不敢耽搁皇上的事儿……”

“你快去吧,我看你也是,在贵妃娘娘面前做事儿还不小心一些,你快去吧。”

旦白告谢,“多谢姐姐。”

上杨宫,旦白四处敲着,接近了宫殿,却在过走廊的时候听到了谈话的声音。

“我说那东方朔就是没脑子,整个人一点也不识趣儿!”

“东方朔有没有脑子,要你来说?”

“嘿,我说你个张汤这是怎么了?他方才竟然顶撞皇上,我老郭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过去!”

“郭舍人,注意言辞。”

——两人忽然愣住。

“你这宫女哪里来的?怎么长得这么瘆人?”

郭舍人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了身后的蓝衣束冠之人。

旦白忙低下头,遭了,她躲避不及,竟然撞见了郭舍人,幸而没被郭舍人认出来,她这副尊容,怕是她自己都认不出来,都是拜贵枝那贱人所赐——心念及此,她又咬牙暗恨。然而还是娘娘的事情要紧,她躬身下来:“奴婢无意冲撞郭舍人和张汤大人,求大人们恕罪……”

张汤背着手,气度不凡,银冠束下的头发坠下来,腰上佩一块儿素玉,眼神平静,颇有几分深不见底的味道。他就站在那里,轻描淡写地打量着旦白,却觉得疑窦丛生。

这宫女,似乎有几分眼熟。

郭舍人没张汤那么好的观察力,他大大咧咧惯了,挥挥手就要让旦白走,“你快走快走——”

一下停住,他回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拉住了他的手臂,郭舍人表情有些不耐,“我说张汤你这是怎么了?拉我干什么啊?”

下面跪着的旦白心头一跳,只觉头皮发麻,就算不抬头,她也能知道张汤此刻一定是在看她。

张汤没理会咋咋呼呼的郭舍人,只是审视着跪在地上的旦白,“抬起头来。”

旦白的心揪紧了,手指握在一起,已经出了微汗,慢慢地僵直着脊背,抬起头来,一张脸露在外面。张汤始终平静,只是那眼神总让旦白觉得像是出鞘的宝刀,刀光雪亮,几乎要让她落荒而逃。

酷吏张汤。

他慢慢地踱上来一步,竟然一掀衣袍,半蹲下来,冷峻的面庞离得近了,上挑的眼角,竟然给人几分邪气妖异的错觉,然而眼神凌厉,更让人觉得压迫:“如果本官没有看错的话,你是陈皇后宫中的侍女旦白吧?上次见过你。”

平静似水的声音,平静似水的眼神,平静似水的表情——过于平静,便酝酿着惊涛骇浪了。

张汤此人,此刻官至御史,自刘彻登基之后,越发喜怒不形于色,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旦白这从未在之前跟张汤接触过的人自然也是不清楚。

郭舍人的表情一下就古怪起来。

旦白只觉得后背被冷汗浸透了,她想到长门宫中的陈阿娇,此刻便只有豁出去了:“奴婢便是旦白,有事报与张大人。”

张汤何等聪明的人物,长眉一挑便明白了旦白的意思,他略一沉吟,便有了决断。

陈皇后巫蛊一案,皇上交予自己查办,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一些好。

“郭舍人,你先回避一下吧。”

郭舍人不干了,“我说你个张汤这最近是古古怪怪的,我有什么听不得的?咱们还是兄弟呢!”

“正是兄弟才不让你听,此我职内之事,你如今身份不同,不要插手。”张汤神情不变,只是眼底已经染霜,他这是对郭舍人的忠告,只希望他明白一些。

郭舍人那表情越加古怪,可是耐不住张汤此人的固执,哼声道:“得,我去一边等。鬼才听你们说呢……”

眼见得郭舍人不情不愿地走了,张汤却是心下暗叹,脸上不露声色,再看着旦白,他却站了起来,“你也起来吧,何事报我?”

“陈皇后托奴婢带一句话给张大人。”旦白跪着没起来,照着地上磕了个头。

张汤心中打了个突,眉峰聚起来,却冷凝了几分,他面目本是清俊,只是表情太沉,让人觉得他死板,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妖邪,再也不见。因为身处御史之位,张汤嘴皮子毒,常被朝中人讥为“刻毒”,他也不介意,御史官本来就不是讨喜的职位。

陈皇后……

“你说。”

“金屋藏娇,红颜未老恩先断——”旦白说着,却抬头看张汤的表情,张汤神情不变,似乎无所触动。“君王背诺,无道荒淫苍生误。”

眉梢一抬,张汤扯着唇角,眼神却如刀,“大逆不道!”

然而旦白咬牙,却不顾张汤那凛冽的杀气,决然道:“陈皇后行巫蛊,非皇后不悟,乃君心难测!”

冷,彻骨地冷。

旦白觉得自己身处一种难言的熬煎之中,张汤此人,委实可怕。

沉默,一廊的沉默。

张汤负手而立,表情却有些默然。

他经手此事,自然知道其中关窍,如今竟然被人一语道破,内心惊愕之下,却想起那此刻深锁长门宫的陈阿娇,压下心中的一声长叹,张汤良久才道:“此话真是陈皇后托你告知于我?”

“是。”旦白心中大定,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为陈阿娇是骄纵有余、智计从来不足,如今这话……

张汤踱了一步,又是一惊,他竟然开始踌躇——

“陈皇后只带了这句话给张汤吗?”他又问道。

“娘娘请张大人长门宫一见。”

说出这句话之后,旦白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张汤沉默了许久,竟然笑了一声,“好一个陈皇后……下官且去见上一见。”

他回过头,看到廊柱后面有个人探头探脑地,想也不想就知道是郭舍人,于是喊道:“郭舍人,别藏头露尾地了,出来吧,你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不如与我同去。”

郭舍人被人抓了现形儿,摸摸自己的头走出来,故作正经地咳嗽了一声,又哼声道:“之前不是不让我听吗?现在又找我同去,张汤我可告诉你啊,陈皇后已经是废后,你现在去可是——”

“张汤自有轻重,郭舍人无需多言,不过此行还要郭舍人帮忙,不然张汤私入长门宫见陈皇后,怕是不好。”

张汤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旦白是否愿意,而是三言两语将事情定了下来,就由郭舍人牵头,向着长门宫而去。

郭舍人心里嘀咕,真怀疑张汤是吃错药了,没懂自己怎么也牵扯到这事情上来了。不过张汤一向是铁面无私,甚至有些过于苛刻,时刻约束拘谨自己,郭舍人散漫好动,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怕张汤,就是皇上在当太子的时候也很是忌惮张汤那张死人脸,现在张汤发话,他竟然也没骨气地答应了,真该打!

他是越想越气,脚下却不停,一肚子闷气地到了长门宫,看到掩在黑暗里那黑漆漆的宫门才一惊,走了这不知道多久,竟然也到了。

这长门宫当日如何繁华富丽?此刻在黑夜之中,却只觉得阴森可怖,郭舍人战战兢兢地走着,有些畏畏缩缩,还差点撞上了后面的旦白。

走在最前面的反而是张汤,他认得路,因为是他亲手经办陈皇后巫蛊一案,陈阿娇落至长门宫,与他脱不开干系。

挺直了脊背,张汤心中思量着那几句话,往昔的事情却浮现在了心头,在殿门外的台阶前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后面心不在焉的郭舍人撞到他背上,吓得惊叫了一声,差点没了魂儿。

他忙拍着自己的胸口,“哎哟,张汤你干什么突然停下来!吓死老郭我了!”

张汤忽然道:“你还记得,皇上还是太子时,困于厌次的事情吗?”

“那当然记得了,我跟皇上还被刘义关在了水牢里,后来梁王有阴谋,我们却拿着真遗诏回去了,皇上才登基的嘛——”他忽然停住了,看向张汤,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忌惮地看着他,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张汤转身,踏上了台阶,一身云淡风轻,只答道:“没什么意思。”

遗诏,是从陈阿娇的手上拿到的,太子能够登基,还是因为馆陶公主的支持,而且陈皇后受寇太后喜爱,这才定了下来——

金屋藏娇一事,他张汤作为刘彻的心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陈皇后行巫蛊,非皇后不悟,乃君心难测。

伴君伴虎,张汤如何不知?

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来到殿前,殿内昏暗,首先进入他眼中的,是地上那一尊鸩酒,在如此空旷的大殿内,这一尊鸩酒是如此突兀,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刻毒。

向来平静的目光上移,看到那坐在大殿上面的女子,白衣黑纹,对比鲜明到极点,因为隔得太远,所以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有些模糊,乌发披落,脸颊雪白,倒是那唇边的弧度反常地清晰着。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压迫感——眼神,那女子的眼神,高高在上,带着一种俯视苍生的悲悯,竟然似乎在可怜他。

那一刻,张汤觉得冷,所有坚硬如铁的伪装都被看破……

冷寂的大殿中,那女子从座上起来,走到阶前。

“张汤大人肯屈尊前来,真是出乎本宫意料了。”

张汤习惯性地将两手一交,输人不输阵,左手揣进右边袖子里,右手揣进左手的袖子里,面容淡静极了,薄薄的嘴唇一掀,冷冷淡淡地说道:“娘娘早就知道张汤必来,何必试探臣下?”

☆、第四章 外戚之祸

这真的是那个骄纵蛮横的陈皇后吗?

张汤答得虽然镇定,心下却不然,早在听到旦白说陈皇后带给他的话的时候,一个疑问就已经起来了:陈皇后说得出那番话来吗?然而此刻再见到陈皇后,他又相信那话肯定是眼前这女子说出来的——

可是此时疑问就变了:这女子是陈皇后吗?

他就站在那大殿之中,眼神只要往左边一扫,就能够看到那杯鸩酒,张汤已经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一个字也不说——在陈阿娇说起这件事之前。

后面的郭舍人远远看着陈阿娇站在殿上那模糊的影子,心里怕得要死,就缩在殿外不敢进去,回头正想要弓背弯腰悄悄走脱,却不想旦白站在他身后,那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面看着格外瘆人,差点将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旦白压低了声音:“郭舍人?”

郭舍人一擦冷汗,还好旦白是个人,要是鬼那就可怕了,他看了一眼殿上,忽然觉得这事儿自己还是少参与的好,自己怎么就那么蠢,要去偷听?张汤这是明摆着算计自己,自己领着人一路过来,自然是没人阻拦。

他方才偷听,张汤肯定一早就发现了,却由着自己,到最后才指了出来,这下他是不入局也得入了。

一把拉着旦白往旁边的回廊上周,郭舍人恨恨道:“张汤这死人脸,我老郭竟被这人算计!阴险毒辣奸诈狡猾的小人、酷吏!”

旦白有些发愣,郭舍人见她反应这么慢,忍不住喝道:“你看什么看,你还想去听他们谈什么吗?”

反正绝对、绝对不能跟再张汤待在一起,否则他会冲上去一刀砍了那阴险卑鄙的家伙!

旦白自然是不明白郭舍人在恼什么,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其实郭舍人此人虽然生性油滑怯懦,却是相当聪颖,尤其是能逗笑,刘彻正是因此宠信他。方才他中了张汤的计,竟然也来了长门宫,已经是大大的失策。

他郁结极了,却又只能在这边生闷气,若是再过去了,更大的麻烦就要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