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听到声音动了一□子,然后坐起来,看到是刘彻,于是要站起来,却被刘彻走过去按下来,“臣不敬。”

刘彻面无表情,也许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搭着张汤的肩膀,张汤却垂着头,然后刘彻站起来,从牢房的这一头,踱到了那一头,回过身隔得远远地看着张汤,张汤却已经站了起来,恭肃地站在前面,身子居然稳稳当当,晃也不晃一下。

郭舍人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张汤却像是没有看到。

刘彻问道:“这诏狱的滋味如何?”

张汤躬身答道:“环境清苦,却是个可以静心的地方。”

刘彻那眼神一下就锐利了起来,“你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臣不过实话实说。”张汤垂眼,却知道自己不会死了,在诏狱之中待的时间不长,可是他想了许许多多,为什么会沦落到这般的境界,又为什么甘愿沦落到这般境界,最后却只有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是他不敢想,更从来没有想过的。

他倒宁愿自己就这么死了,也不愿生出此等不臣之心,大逆不道。

只是数般思索,却又让心境平静似水。

无法避免,也无法改变的东西。

刘彻看着张汤那平静的脸,却想起了自己与陈阿娇手谈的一局,其实他虽然准备释放张汤,心底对他的猜疑却已经大了,陈阿娇愿意救他,他也救过陈阿娇,这两个人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吗?

刘彻不愿意去想,只是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不想。

“前些日,朕与故人有个赌约,朕与她手谈一局,朕若是输了,便放你出来。”刘彻的声音很缓慢,在这地狱一般的诏狱之中,高贵地站在那里,然后背着手,看着张汤,“朕输了,一言九鼎,你可以出去了,官复原职,还当你位列公卿的张廷尉。”

张汤心中一跳,手谈一局?他素知刘彻棋力不错,便只有东方朔赢过他,别的人不是慑于他威势,便是真的棋力不佳……

如今竟然有人敢同刘彻对局,并且赢了他……

这个人……

张汤抬眼,却看到刘彻那带着深意的目光,心下却不知为何黯然了:“臣谢皇上不杀之恩。”

张汤跪了下来,在这阴冷潮湿的牢房的地面上,双膝触地。

刘彻便这样冷冷地俯视着他,只觉得这诏狱阴暗无光,他甩了甩宽大的袖袍,却从张汤的身边经过,在走到牢门的时候似乎才想起来,“你起来吧,朕已经通知了陶氏来接你。”

郭舍人赶忙去扶张汤,刘彻却在前面道:“郭舍人,还不赶快走?”

郭舍人心里一惊,不敢再扶张汤,轻轻做出一个“娇”字的口型,却立马跟着刘彻去了。

张汤自己慢慢地站起来,背部却一阵疼痛,他煞白了脸,慢慢地从牢门之中跨出来,这几天,对于张汤来说,是死亡——也是新生。

这是自己掌管的诏狱,这里关押着许许多多品阶很高的官员,这是自己方才出来的地方,也是一些不该发现的念头被发现的地方。

陶氏接到了消息之后立刻就过来了,她没有理会狱卒直接快步走了进来,却只看到在外面天光照耀之下的张汤的背影。

“夫君……”

张汤看着自己前方那过道,幽冷而黑暗,慢慢地转身,那一瞬间——陶氏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都缩紧了,那一刻她怕极了。

那一日去求陈阿娇的时候,陈阿娇摸着她头顶的发髻说的那句话又浮现在了耳边:“你,是个聪明人。”

张汤也这样慢慢地转过了身,看着她,似有似无地那么一勾唇,那一瞬间陶氏以为张汤会说出跟陈阿娇一样的话来,然而张汤只是对她说了一句:“回去吧。”

回去吧。

不回去还能干什么呢?

于张汤而言,此刻该归家,于刘彻而言,此刻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宫。

走在长安道上,刘彻背着手,脚步很快,郭舍人也紧步跟着,却忍不住问道:“张汤会猜出来吗?”

刘彻停下脚步看他:“猜不猜得出来又怎样?”

于是郭舍人不说话了,多说多错。

不知不觉又到了乔宅前面,却正好见到那门从里面打开了,陈阿娇挺着大肚子,皮肤却更加白皙水嫩,后面跟着提着东西的赵婉画和李氏。

“夫人您真是客气了,不过老身也早就想请夫人到我府上坐坐了,恰好今日我那口子在,妍儿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要劳烦您挂心了。”

李氏笑着说道,眼底却藏着些担心。

她女儿李妍的病已经越来越重,陈阿娇看她整日忧心忡忡,也才想起自己理当去看看,邻里之间的事儿,此前曾去过几次,但是都没有久留,只是放了东西便走,今日李氏说淮南王那边传过来的豆腐的做法已经被她学会了,宫里新做了许多,她也自己试着做了一下,请她过去尝尝鲜。

于是陈阿娇便带着人去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令爱的病当好好养着,我这几日也不需你日日来看,你照顾着自己女儿吧,有什么难处也要告诉我。”

陈阿娇说着,已经到了李氏家门前。

这里便是李宅了,刚刚靠近便听到了一阵丝竹之声,她怔了一下,却听李氏解释道:“他就爱鼓弄些乐器,是宫里的乐师,现下怕是在试新调吧?”

于是李氏推门进去了,陈阿娇举袖一掩唇,却是眼神一闪,也跟着进去了。

刘彻就远远地看着。

这宅院……

在他知道陈阿娇就住在这里的时候,便已经对张汤有了猜忌了,之前东方朔的故宅便在此地,是张汤将陈阿娇救出来的,却处处瞒着自己。

想着,他抬步便要往李宅走去。

郭舍人大惊:“陛下您这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郭舍人,却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笑道:“李延年是朕的乐师,朕便不能关心关心臣下吗?朕进去了,这是偶遇她,不是故意去见的。”

于是郭舍人无言,嘴角抽动了一下,看着刘彻忽然变得轻快起来的脚步,九哥,你敢不敢不这么傻气?

☆、第五十二章 非偶遇

乐师李延年的妹妹李妍,自小体弱多病,养在深闺,外人都没有见过,陈阿娇不动声色地跟上了李氏的脚步,那乐师李延年是个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院中研究乐谱,身前乃是一架箜篌,看上去很简单,不过他的表情很凝重。

听到开门和后续的脚步声,李延年是连头都没回一下,他继续摆弄着自己面前的箜篌,是不是地拨上那么一下,乐声缠绵动听,不过是断断续续的。

李氏道:“他一做起事情来就谁也不管了,妍儿还在里面,夫人还是这边客室里坐吧。”

说着,李氏手一引,将陈阿娇带到了里面去。

陈阿娇前脚刚进去,后脚刘彻便进来了,他将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咳嗽了一下,装模作样地走过去,在李延年的背后咳嗽了两声,李延年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坐在那里。

刘彻瞪眼,看着这李延年,这家伙还完全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听见?有点能耐啊……

他一偏头,示意郭舍人上去提醒一下李延年。

郭舍人暗笑,却没表现出来,强忍着笑,过去拍了拍李延年的肩膀,那李延年终于转过了头来,看到郭舍人先是一惊,待到看到刘彻,直接吓得来趴在地上,“小人不知陛下驾到,请陛下恕罪……”

刘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起来吧,看你专心致志,倒是朕不好搅扰你了。今日朕巡视长安,恰好见着你府上,便来瞧瞧,看上去景致还不错啊。”

这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李延年这没什么钱银的穷乐师住的地方能够漂亮到哪里去?

李延年心中既是惶恐又是古怪,连声道:“陛下谬赞了,寒舍实在难以与陛下皇宫之森严气象相比……”

“宫中有宫中的好,普通宅院也有普通宅院的精致,李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呢?”

刘彻反客为主,直接便往那里面走去,陈阿娇便在里面,不过此刻不在客室,而是随着李氏到了李妍的房中。

“夫人不该来的,我怕小女过了病气给夫人……”

“不妨事的,来一趟总该看看的。”

陈阿娇款步进去,这李延年的家中实在算不得宽裕,看着这周遭的装饰也就是个略微富裕的人家,不过这女儿闺房倒是布置得颇为雅致。

李氏走过去,在榻边停下,那榻上侧卧了一名女子,皮肤苍白看不见什么血色,很是虚弱,两弯是蹙非蹙的柳叶细眉,剪水双瞳真似立刻便要落下了泪来,李妍给陈阿娇的第一印象便是——病弱。

不是柔弱,也不是娇弱,而是一种病弱。

病态的美感,让人一看之下便是要心生怜惜,她原不信这世上还有书上写的林妹妹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见李妍,竟然觉得这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翻版的林妹妹,只不过李妍是在汉朝。

这便是未来的李夫人?

陈阿娇心中淡然极了,便带着赵婉画站在那里,她完全没有想到,此刻在这里的人,以后会产生那么多的交集,甚至还不少人,因她而死。

李氏一走过来,李妍便看见了,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这位是隔壁的乔夫人,是位贵人,专程来看望你的。”李氏这样介绍陈阿娇,乔姝是她化名。

那李妍的目光转过来,看到陈阿娇,怔然了一下,才想起来,问了声“乔夫人好”,接着却看向了她挺着的大肚子。

“李小姐长得是极好的,我看着眼中也有神采,这病总归是会好的。”陈阿娇说了几句客套话,不过她是真的觉得李妍这一双眼很有神采,自有一段风流的韵味儿,不过她看着李妍精神不振,便没有多打扰,“乔姝不过只是来看看,李小姐不舒服,还是需要多休息的,乔姝便不多打扰了。”

陈阿娇一欠身,却是准备走。

那边的李氏跟李妍说了会儿话,出来却叹了口气:“妍儿怕是好不了了……”

陈阿娇站在屋外,由李氏领着,慢慢顺着这屋外的长廊走,只是走不多时便听到前面一丛修竹前面有声音。

“这竹倒是极好,不疏不密,竹节突出……”

“不瞒陛下,小人家中便只有这一丛竹能看了,陛下见笑了。”

……

陈阿娇的脚步顿时便僵住了,她停下来看着前面,那一丛修竹是翠绿的,风骨卓然,刘彻便从那竹后面绕出来,风吹竹叶,沙沙作响,旭日的光穿透这或疏或密的竹叶,落到了那人的身上,便是那轻轻地一回眸,撞进了她的眼底,如此猝不及防。

小时候,馆陶公主府也有这么一丛竹,没事儿两个小娃娃便蹲在竹林里,一个说,我们为什么要蹲在这里,另一个说,这里凉快。一个说,那为什么我蹲着,你却坐着?另一个说,因为彻儿比我笨。

……

刘彻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看到,李延年的府上什么都不多,唯独这花花草草颇为赏心悦目,她站在那檐下阶前,旁边一树海棠开得正妙,她穿着天青色的曲裾,便那样淡淡地站住,一时让他恍惚了。

刘彻忽然停下脚步,让郭舍人和李延年都看到了。

李延年这才发现李氏领着人进府了,连忙给李氏介绍道:“陛下在此,还不快来拜见?”

李氏是认得刘彻的,赶忙跪下了,头上一层冷汗,可是陈阿娇,还有陈阿娇身后站着的赵婉画却是纹丝不动。

刘彻似乎没有看到给他跪下的李氏,只是站在那一丛修竹旁边看着陈阿娇,口中却道:“朕微服而出,不必拘礼,李氏你起来吧。”

李氏于是战战兢兢地起来了,却垂手到一边去。

李延年有些不明白,问李氏道:“这是……”

李氏看了陈阿娇一眼,却说道:“是我常跟你说的那隔壁的乔夫人……”

她话一出口,刘彻脸上便是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她,还是没说话。有的话,是不必宣之于口,而众人皆知的——此刻,虽然说不上是众人皆知,可是至少他们二人知道,彼此心底的想法。

刘彻道:“能与夫人偶遇,算是缘分吧。”

陈阿娇低头勾唇,却不动声色回道:“每日与我擦肩而过之人多如过江之鲫,难道这些人尽皆与我有缘么?”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刘彻听着却觉得有意思,他竟然不生气,反而笑了一声,“夫人怎么说都好。”

陈阿娇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为什么觉得刘彻这脸皮是越来越厚?她如此冷嘲热讽竟然都没什么反应……

要说刘彻是真的突然兴致来了,到这李延年府上来转转,陈阿娇是不怎么相信的,更何况一眼就能看到郭舍人那说不出来的表情,她在看明白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复杂了。

何必呢,已经这样了……

不知为什么,他走上来的时候,李氏竟然不自觉地退开了,他对着后面的赵婉画说道:“你先下去吧,我与你家夫人有话要说。”

陈阿娇看向他,他站在台阶下面,慢慢地走上来,初时她还以为这是当初那个小孩子,可是他一级一级地上来,便逐渐地让她意识到,他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

他所站的位置比她站的低,可是却不再往前一步,就这样以一种微微的仰视望着她,却忽然之间一声轻叹,伸出手来,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陈阿娇没有想到他突然玩儿这么一手,身子一下往前倾倒,她愣了一下,却没躲得开,也不敢躲开,刘彻埋首在她脖颈之间,一声喟叹:“阿娇姐……”

男子的胸怀,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却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怜惜。

“阿娇姐……”

陈阿娇忽然说不出话来,却还是慢慢地推开了他,站直了,然后退后两步,“陛下自重吧。”

她身上木香的味道一下就冷了,也远了,淡了,刘彻心下一阵黯然,他看了她许久,然后缓缓说道:“张汤已经出狱了。”

她沉默,只是看着他,过了许久才道:“抛开恩怨吧。”

抛开恩怨?他要去哪里抛开恩怨?

有的事情根本就是抛不开放不下的,何必去谈抛开?

“你是要我抛下以前的恩怨,还是抛下与张汤之间的嫌隙?”

刘彻就这样望着她,声音也很平静。

陈阿娇却道:“你我之间已经没有恩怨了,我死,你继续做你的皇帝,至于你与张汤,那是你们君臣之间的事情,何必来问我?”

她说完就准备走,万万没有想到来李宅一趟会出现这么多的问题,刘彻竟然会来,还真是哪里也不安全呢。

陈阿娇从台阶下去,却被他拉了一下袖子,她一下挥开他的手,手掌从他手臂上掠过去,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却转身走了。

刘彻背对着他,背后是沙沙作响的修竹,风吹过去了,他手背上有鲜艳的液体顺着指尖滑下来,滴落在地,陈阿娇过去了,却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寡淡无味。

他期许着她能够回头看一眼,“阿娇姐,你是否倾心于张汤?”

陈阿娇已经走到廊边,闻言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一眼,她冷冰冰地道:“你想多了。”

只是刘彻在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却闭上了眼,心下是冷的。

手臂上似乎是没有疼痛,外袍是深色的,也看不出什么痕迹来,可是那鲜血顺着手指指甲滑落下去,却是清晰可见,就在那宽大的袖袍之中。

他听不到背后有声音了,只是仰起头,却又慢慢地睁开了眼。

陈阿娇走到外面,赵婉画却忽然道:“夫人袖袍上何来鲜血迹?”

陈阿娇怔然,一举袖,却看到边角上的确染上了一点点,看上去倒像是红梅印子一样,“不知了……”

☆、第五十三章 逗比【三更】

甘泉宫内,卫子夫看着旦白,“怎么,你有事情对本宫说吗,”

旦白,陈阿娇曾经的侍女,她跪在卫子夫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郭舍人前些天奉陛下的旨意来找婢子问话了。”

卫子夫本来是在考虑着收拾了旦白的,一者因为旦白调远了,自己动手不是很方便,二者郭舍人出面将她调到那边,她也不好说什么,现在旦白突然悄悄说要求见她,简直让人很——惊喜。

因为她带来了一个卫子夫不知道的消息。

卫子夫端坐高位之上,轻笑了一声,“郭舍人问你话,与我有什么关系?”

“郭舍人问的是娘娘您与废后陈氏罚您跪针毡一事,不过婢子什么也没说。”旦白跪在下面,显得无比镇定,不过她眼底也露出几分讨好的光芒来。

“哦?你不是陈阿娇以前的侍女吗?当日为了陈阿娇,你可是要死要活的呢……今日这是怎么了?改了想法了?”卫子夫的语气显得讽刺极了,含针带刺一般。

旦白便是被这话蛰了一下,她脸色一白,却有几分遮掩不住的狼狈,最后讷讷道:“婢子不想老死宫中……陈阿娇既然已经死了,婢子想……弃暗投明……”

“那么,陈阿娇是暗,本宫是明吗?”卫子夫一下笑出声来,却拍手道,“贵枝,你且出来看看你这旧友,看看这是谁呀……弃暗投明……呵呵……”

贵枝从后面走出来,娇笑了一声:“回娘娘的话,婢子这还真是看见了熟人呢……”

她来到了旦白的面前,弯腰下来轻悄悄地在旦白的耳边道:“旦白姐姐,你也有今天呢……”

旦白强笑道:“是旦白之前瞎了眼……”

“你好心来这里将事情告诉本宫,也算是你有眼色,本宫也不难为你,以后便到本宫宫里做事吧,贵枝好好带着她。”

卫子夫出奇地没有为难旦白,她没有看贵枝的脸色,心里却算计着,这两个人原本都算是陈阿娇的得力手下,如今到了自己的身边,也算是自己的能耐了,这两个人之间相互制衡,自己才能够得利。

“对了,郭舍人是怎么问你的?”

“郭舍人只是悄悄过来,问我当年陈皇后因为罚您跪针毡被冷落之后说过些什么,是不是您……诬陷陈皇后之类的……”旦白的声音越来越小,卫子夫的脸色也慢慢地阴沉了下来。

果然是开始怀疑自己了啊。

卫子夫忽然便知道了,这一劫,自己是逃不过,“郭舍人是什么时候问你的?”

“两日前。”

旦白老老实实地回答。

卫子夫看着自己面前的茶盏笑了笑,“好了,本宫知道了,贵枝带她下去吧。”

贵枝十分不理解,她愤愤然,看到卫子夫那不变的表情,却知道此时已经是定了下来,没有办法反驳,“是。”

待到贵枝离开了,卫子夫的脸色才变了。

旦白肯这个时候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情,想必果然是要弃暗投明,只是此刻的情况对自己来说却是一种煎熬,刘彻已经开始猜疑自己,而她如今还没有任何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