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里,逐尧皇吐血不断,那金色的龙袍上沾染上鲜红刺眼的血迹,连那几株樱花树上也沾了血滴。

“皇上!!”

几个人连忙去扶他。

“流苏…还…还在外面吗?”他撑着庞然的身躯,沾了起来,擦去嘴角的血,问道。

“…在,一直没有离开。”

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倔强呢?

他的心,益发地疼了。

他没有办法给她幸福了,没有办法与她长相厮守了,没有办法好好陪她,保护她一辈子了。

“想办法,让她回去。”逐尧皇沉声说道,眼底有深深的疲惫。

“可是,皇后…一直不愿走。”

小宝为难地说道。

逐尧皇刚要开口讲话,那股气又从胸口一冲而上,血又吐了出来,喷洒在书桌上——

笔墨纸砚,书籍,笔筒,都沾染了他的血。

他踉跄了两步,手紧紧扶住桌子边缘。

“废后。”他突然说道。

【三七二】

“废后。”

他突然说道。

“什么?!!!”

众人震惊无比地看着逐尧皇,他…竟然忍痛下了这样的决定?!

废后?!

“皇兄…”冷眉上前,站在他的身侧。

“薛澜,拟旨。”

逐尧皇闭上眼睛。

薛澜拿过毛笔,逐尧皇念一句,他写一句。

雨越下越大,好冷好冷。

流苏的脸,煞白煞白,樱唇发紫,头发黏在脸颊两侧。

雨水淋得她快要张不开眼睛了,但是,她仍旧定定地站在原处。

“娘娘,我们走吧,再淋下去要病倒了。”

兰儿着急地劝着。

“是啊,娘娘,我们明天再来吧,明天再来也快要的呀。”

杏白看着流苏冷的打颤的唇,心疼无比。

“皇上真过分,怎么快要这么对皇后呢?太过分了!!”

小河气得将手中的伞扔在地上。

“不是的!”流苏终于说话了,她看着小河,说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不理我的,他的身体一定出现了问题。”

“不许你们说他的坏话!不许!他不是这样的人。”流苏近乎偏执地相信着逐尧皇,并且,不许别人否定他。

听了流苏的话,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突然,文华殿的大门打开——

小宝拿着圣旨,站在门口。

流苏见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擦了一把脸,抬脚走过去。

小宝展开圣旨,高声宣读道——

圣旨?

流苏愣了一下,站在了原地。

“请皇后娘娘跪下接旨——”

流苏没有跪,眼睛看着小宝手中的圣旨,小宝愣了愣,忽略了流苏有没有跪下的事实——

开口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秦皇后,得沐天恩,贵为皇后,然多有过失,即日起废黜皇后之位。

相离之后,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钦赐。”

“什么?废后?皇上要废了皇后?”

宫女们都愣住了。

流苏也愣了,她呆呆地站在雨中,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一般。

她什么也听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脑海之中只有那两个字——“废后”。

“皇后娘娘,请…请接旨…”小宝的手在发抖,他不敢看流苏,生怕自己露出破绽来,皇上要做的事情,一定有他的道理。

“皇…”

突然,流苏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冷眉连忙冲了上去,接住她的身子。

在雨中淋了那么久,她的肌肤冰凉透骨,嘴唇已经乌黑发紫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晕倒了…”流苏的宫女们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

文华殿里,逐尧皇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他推开华神医和薛澜的搀扶,从怀里掏出那樱花钗,放在掌心间,樱红色的坠子,好美好美——

逐尧皇唇角的嫣红的鲜血一滴一滴掉在樱花钗上。

那么鲜红,那么刺目。

他的血和她的钗融合在一起

有一种令人眩晕的美。

有一种快要令人窒息的美…

他有多深情,就有多绝情

他有多绝情,就有多深情

他喃喃地念着流苏的名字,脸上绽放出比樱花飘落时,还要美,还要伤感,还要苦痛的笑容——

那笑,在他的脸上绽放,掉落。

那痛,在他的心里沉淀,生根。

“拿琴来…”

逐尧皇盘腿而坐,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只是上面沾染了血迹。

轻轻拂过琴弦,一阵凄婉的乐曲从他指尖流淌而出——

只为你盈盈一笑,我便逃也无处可逃,拔剑斩情丝,情思却在指间轻轻绕,都只为情字煎熬,枉自称侠少英豪,前世儿女情,还欠你多少。这一生都只为你,情愿为你画地为牢。

晕倒的流苏紧闭着双眼,躺在冷眉的怀里,她未曾听到逐尧皇的琴声。

雨,继续下着。

电闪雷鸣,狂风骤起。

流苏离逐尧皇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流苏淋了雨,病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还抓着那废后的圣旨。

她浑身发烫,皮肤都泛红了。

紧闭着双眼的她,不断在睡梦中意识不清,痛苦万分地扭曲着身子。

“痛…好痛…”

“娘,娘…你哪里痛,我帮你揉揉。”小绮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和无崖子,南无楚两个人走回华清殿来,便看到冷眉姑姑把娘抱了回来。

然后,娘就这样了。

她站在流苏的窗前,无崖子和湿哒哒的南无楚站在一旁。

“好痛…啊…”

流苏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嘶叫声,然后整个人拱成一团,手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臂。

“娘…娘…你到底哪里痛,哪里痛?”小绮罗看到流苏如此辛苦的样子,心里好紧张。

“太医,我娘到底怎么了?她说痛,你快给她开药吃,让她止痛啊。”

“回长乐公主,皇后娘娘只是感染了风寒,发了烧,应该…应该不至于会痛才是啊…”

太医满头大汗,皇上那边也下了密旨,若皇后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要摘脑袋。

【三七三】夜探

“可是,娘一直在喊痛啊。”

小绮罗趴在流苏的床边,抬手摸着她汗水涟涟,滚烫发热的脸,忧心不已,“我娘从来没有生过这么严重的病。”

“皇后娘娘恐怕有心病,不是药就能医好的。”

太医诚惶诚恐地说道。

“心病?心病是什么病,是说,这里疼吗?那要怎么医呢?”

小绮罗手抚着流苏心脏的位置,问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皇后娘娘心中淤积心事,要把心事慢慢接来。”

太医忐忑不已。

谁也没有想到皇上居然做出这般出人意料的决定来,突然间就废了皇后,这皇后是被打入了冷宫的意思吗?

可是,这宫里,也没有任何女人和皇后争宠呀?

真猜不透皇上是什么心思。

“冷眉姑姑…”

小绮罗扭过头来,望着冷眉,“我父皇呢?我娘病成这样,父皇怎么没有来?”

冷眉微怔了一下,随即将情绪敛下,说道,“你父皇出宫去了,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没能逃脱无崖子的眼睛。

“不行不行,娘病了,父皇不在怎么可以?姑姑…”小绮罗朝冷眉跑了过来,拉着她的衣裳,“姑姑,求求你,你和宝叔叔一块去把父皇找回来好不好?我娘好痛好痛,太医说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我们都没有心药,父皇一定有的,父皇一定有心药的…一定有的…”

小绮罗的语气无比坚定。

一向冷漠淡然的冷眉看到小侄女这么倔强地拉着她的衣裳不松手的样子,顿时心里也一阵发疼。

“小绮罗…”她蹲了下来,双手握住绮罗的双肩,“父皇不在,你好好照顾你娘,我和宝叔叔这就去找你父皇,让他快点回来,好不好?”

“好,谢谢冷眉姑姑和宝叔叔。”

小绮罗听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华神医从文华殿出来,突然,一道白影从他眼前闪过,他的脖子突然被一只手臂箍住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被拉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公主!”华神医抬眼一看,冷眉那张冷酷的脸出现在眼前。

“老实说,我皇兄还有没有救?!你告诉我,无论什么方法,我都不会放弃,我愿意为他去死!!”冷眉的语气冷然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决绝而热烈。

好深的兄妹情,人家都说宫门内无情,但其实并非如此,皇上几兄妹,除了四爷薄情,其余都是有情有义之人,为了对方,可以连姓名都不要。

华神医也不禁动容了,只是——

冷眉没有任何耐心,她只想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她的哥哥,不让她的嫂嫂和侄女伤心。

“公主,我已经说过了,一切要看皇上造化。

目前,我在研制一味药,这药所起的作用,暂且能让皇上控制吐血的时间和次数。”

夜,深了。

雨还没有停。

流苏喝了药,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绮罗睡着后,宫女们也把她背回她自己的寝宫。

冷眉将守夜的宫女们都支开了,她一个人守候在流苏的床前,看着床榻上的人。

这时候,一个高大威严的男子走了过来。

一袭白袍,纤尘不染。

在淡淡的烛光下,散发着绝代的风华。

冷眉无声地退了下去。

逐尧皇走到流苏的床边,坐下。

深深凝视着面前的人,她还没有醒过,依旧昏昏沉沉的。

“痛…”

她突然发出梦呓,皱成一团的小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紧闭地双眼里有泪珠流出来。

逐尧皇掀开她的被单,躺了上去,床明显塌了一下。

伸手,将流苏温柔地揽入宽厚的怀中,让她依偎在他的身上,感受她柔软而发烫的身子。他的手倏地缩紧了。

睡梦中的流苏依稀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闭着眼睛,转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逐尧皇的怀里。

“是你吗?”梦中,她说道。

“乖,好好睡觉,流苏乖…”

他的两只手稍一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了。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她做梦了,梦见逐尧皇来到她的身边,在他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还抱着她睡觉。

因为淋了雨,她的脸色好差,原本嫣红的唇,现在毫无血色,在他眼前向婴儿般微微张开。

逐尧皇情不自禁地低头,找到她唇的位置,贴了上去,轻吮着,辗转品尝着她柔嫩的唇。

她的味道,如此美好。

他的呼吸变沉,吻逐渐加深了,他狂猛地擒住她的丁香,放肆地缠吮。

昏迷中的流苏呼吸也愈来愈沉,小嘴的气息被他攫取着,两人的身体紧贴,他的欲望紧紧顶着她。

很热…流苏轻拧黛眉,眼睫轻颤,喘息渐浓。

逐尧皇的手情不自禁地来到她的胸前,手一扯,衣襟被扯开,胸前一大片白嫩的肌肤暴露在他的眼前。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红色的肚兜露出一角,在暧昧昏黄的灯光下散发出诱人的色泽。

逐尧皇的舌开她的唇,沿着脸颊一路吻下,停留在她细致的锁骨处。

【三七四】

昏迷之中的流苏樱唇中溢出一声浅浅的呻*吟,抬起手不由抱住逐尧皇的头,她只隐约觉得有个人抱着她,那个怀抱宽厚而温暖。

当她滚烫的手触到逐尧皇脸的时候,他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这是在干什么?!

怎能如此?

既然已经下了废后的旨意,就应该斩断情丝,此刻,竟又如此这般…

他一向自控能力很强,只有遇上流苏的时候,才会屡次出现如此意乱情迷的情况。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停了动作,趴在她的胸前,沉重的喘息呼在她的肩窝间,光洁饱满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良久,他才抬手将她襟前的衣带系好。

调整好紊乱的气息,把体内的邪火压下,才将她重新纳入怀中。

就这样一直抱着她,让她窝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指和她的交缠在一起。

流苏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慢慢变得均匀。

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窗外的雨,打在树叶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在这静谧的夜里,逐尧皇抱着流苏静静地度过了一夜,安抚她的病痛,在她耳畔低喃,抚着她时而紧皱的眉头。

天亮以前,逐尧皇起身离开了华清殿,来去无踪,谁也不知道他曾经来过。

天亮的时候,,小绮罗随兰儿几个端着药进来,刚好看见流苏已经醒了,正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娘,你醒了?”小绮罗见了,连忙跑了过去,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嗯,我没事,来,过来。”流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声音有些嘶哑,但是体温和脸色都恢复了正常。

“冷眉姑姑说父皇出宫微服私巡了,她会和宝叔叔一起把他找回来的,你再等等,就能看到他了。”

小绮罗好像想要安慰流苏似的,一见面就说父皇的事。

流苏听了,微怔了一下,当即明白了冷眉的意思,她捏了捏小绮罗的脸,“好,知道了,小家伙,你饿了没?”

想来,她生病,女儿一定也跟着吃不饱睡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