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你还记得吗?我说我欠你一个解释,是朋友欠朋友的,今天,我要将我的故事都告诉你…”

流苏和庄墨站在一起,流苏将她的故事一一道与庄墨听了,讲述的时候,她的眼中慢慢蓄上了泪意。

“明家堡堡主?莫愁?起死回生的功夫?”庄墨一边听,一边皱起了眉头,“明家堡堡主是我师傅,莫愁是我的师娘啊。”

流苏听了,一愣,“这么巧?”

“而且,我师父原本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四一四】

“什么?!”

流苏听了,顿时欣喜若狂地抓紧庄墨的手,“大少爷,你是说真的吗?你是说真的吗?”

“嗯。”庄墨点了点头,“但是,师父放弃了,这件事情除了师父和我,以及我师妹三个人,没人知道。”

“放弃,为什么要放弃?”流苏不解地问道。

“因为…”庄墨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快说呀!!”流苏急得直跺脚,“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因为…”庄墨将明家堡堡主本可活命,却又放弃了的原因和流苏一一讲了。

“怎么…会是这样?”

流苏愣住了。

末了,庄墨又说道,“后来师娘知道有这么一个方法,师父却放弃了,她恨极了师父。她说我师父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如果他懂,他就不会死了。”

“他不懂爱…什么是爱?”

“皇后,不仅如此。还需要一个有医学天赋的人将皇上的经脉打通,调理,我离开明家堡的时候,师父曾经赠给我一本医术,只是,我研究了近十年,都未能领会其中含义,今日,庄墨将此书献给皇后,但愿皇后能早日顿悟,然后…然后再看要不要用师父没有用过的方法,试着救皇上。”

“一定有救吗?”

流苏沉声问道。

“能,但是,前提是要找到那个人,而且必须确保那人还是…处子。”庄墨说道。

流苏没有犹豫,问道——

“大少爷,她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她叫陆雪凝,是我的师妹,因为师父去世,她后来也离开了明家堡,再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看着流苏远去的背影,庄墨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你刚才和那个白脸的家伙说了那么久,说了些什么?你怎么对他这么好”逐野瞳跟在流苏的身边,不满地问道。

流苏没有回答他的话,沉默着往前走。

“喂,你在想什么?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逐野瞳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流苏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逐野瞳,“陪我去一趟南唐国,我要找明堡主的遗孀莫愁问清楚,看大少爷所说是否属实。”

“去南唐国,找莫愁?你是说…“

“有一个办法,可能能救他。”

“什么办法?”

逐野瞳一听,面色立即变得严肃,心中隐隐涌起一丝希望,但是看流苏的表现,却似乎…这办法…

“先去南唐国吧。”

“好,我陪你。”

两匹快马行驶在赶往南唐国的路上。

无论是什么身份,逐野瞳总是默默地陪流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真的吗?!十七姑姑,我父皇回来了吗?他要见我了吗?”

小绮罗听了,高兴地跳了起来,“小哥哥,我父皇回来了,我父皇回来了,我可以回家了!!”

冷眉看到小绮罗高兴的样子,不禁心酸。

“皇姑姑,快走吧。”小绮罗心急地催促道,将一幅画小心翼翼地塞在怀中,生怕弄坏了。

“好,来人!接长乐公主回宫…”

小绮罗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

不过三天的时间,逐尧皇便消瘦了一圈。

他拿开捂住嘴巴的手绢,一块刺目的鲜红,是他的血。

文华殿笼罩在一片低沉的氛围内。

吐血现象突然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不再是隔一段时间大吐血,而是不停的小咳血。

华神医的止血药,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他明白,自己命不久矣。

“皇上,二皇爷来了。”

小宝进来,看到逐尧皇憔悴的样子,心里阵阵发酸。

华神医已经说了,皇上…恐怕捱不过这个秋天了。

秋天?

昨天,文华殿树已经悄悄落下了第一片叶子,秋天已经来临了。

如果皇上等不到冬天,那明年…日曜王朝将会是怎样的景象?

“传。”

将染血的帕子收了起来,逐尧皇走到书案前,端坐,说道。

片刻之后,一袭华贵袍服的逐浪走了进来,他浑身散发着由岁月在他身上锻造的男人味。

见了皇帝,他两步上前,单膝跪地,俯首撑掌,请安道——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请安完毕,逐浪便自行站了起来。

“二皇叔,朕叫你起来了么?”逐尧皇淡淡地开口,逐浪一怔,顿时僵住了,他抬头,与逐尧皇那威严无比的眼神对视。

逐尧皇的眼神并不冰寒,,语气也不锐利,只是云淡风轻一般,但是却透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令当年狠辣的逐浪也不得不臣服。

他又慢慢地跪了回去,俯首称臣,眼底却闪过一丝阴佞。

他的神情,并未能逃脱逐尧皇的视线,逐尧皇拿过书桌上的折子随意地翻了翻,貌似无意地说道——

“二皇叔,朕对你很失望啊。”

逐尧皇着突然的一句,令逐浪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冷声说道,“不知皇上传召,有何要事?还望明示?”

“要事?要事就是表达一下朕对二皇叔极其失望的心情。”

逐尧皇不紧不慢地说道。

逐尧皇禀赋之高,远在先帝之上,日曜王朝建朝以来,只有他做皇帝做的如此周到。而他心思的缜密,不是逐浪能猜度的。

就如,他明明知道逐浪可能为复仇而来,却依旧让他宫里宫外自由走动这点,逐浪便始终想不明白。

逐尧皇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奏折,站了起来,走到逐浪的面前,说道——

“二皇叔向来以狠辣著称,据说当年除了朕的父皇,其余皇叔伯均败到在二皇叔的手中。只是,朕万万没有想到,当年父皇斗生斗死之人,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却训练了这么一批酒囊饭袋,看来,并非朕的父皇不仁,乃是二皇叔你…斗不过父皇。”

“皇上为何突然出此言?!”逐浪心中一凝,他…都知道了?

“皇叔,朕从出生之日便被寄予厚望,可这皇位朕从未争过,谁有能力谁坐!但,朕一旦坐上,任何人休想撼动朕的位子,也无人能撼动!二皇叔你——也不例外。”

逐尧皇说着将手中的折子一扔,狠狠砸在逐浪的脸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皇叔,你的把戏太老套了!”

“皇上赎罪…”

逐浪听了,双膝跪地。

他明白了,他上当了,被逐尧皇反将了一句。

原以为上回火药之事,吓到了逐尧皇,却没有想到他早将一切了然于心,那次出宫拜祭祖宗只是他的一个幌子,那是只等着他逐浪自投罗网的一局棋,而这棋,逐尧皇下的不慌不忙,不疾不徐。

果真,是个高手!

“二皇叔!朕念在老四的份上,放过你这一回。但若再造次,朕——定斩不饶。

任何妄图霍乱朝纲,对朕居心不良之人,朕都不会轻饶,逐尧皇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朕想二皇叔你比任何人都明白!退下去吧。”

“是,谢皇上恩典。”

逐浪弯腰后退,离开了文华殿。

出了文华殿,他才知,就刚才在逐尧皇面前的功夫,他训练了二十来年的死士,已经被逐尧皇全部捉拿。

“想我逐浪和九个兄弟斗生斗死,经历无数背叛,自诩心思缜密,无人能猜。却没有想到他远在我之上。”逐浪感慨道。

“你是二皇爷爷吗?”突然,逐浪的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逐浪回头一看,只见逐尧皇的女儿如天仙般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意。

“我是二皇爷爷,小公主,你真漂亮。”

【四一五】

逐浪走上前,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小绮罗的脸,但是,瞬间,一支毛笔挡住了他的手。

他抬头,只见无崖子冷眼看着他,以一副绝对保护者姿态自居。

“快进去。”

无崖子眼睛看着逐浪,对小绮罗说道。

面对这二皇爷,小小年纪的无崖子小朋友,眼中没有半点畏惧。

“好,我去了,二皇爷爷再见。”

小绮罗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刚走了几步,她又转过头来,对逐浪说道,“二皇爷爷,我的四爷父皇和您长的真像,您见过他了吗?他有一条帕子,是我送给他的哦。”

听了绮罗的话,逐浪微怔,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见过了。”

“嗯,下次你再见到他,请你跟他说,快来看绮罗好吗?绮罗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了,想他了,他再不回来,绮罗要长成大姑娘了。”

“好,小公主,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会跟他说的。”

逐浪看着绮罗,心中想起逐冥冽小时候,冽儿,你小时候脸上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笑容吧。

十三受尽万千宠爱,老大被寄予厚望,其他兄弟姐妹亦有爹娘陪伴,只有你…你的童年一片凄凉。

逐浪一直看着小绮罗消失,最后视线转回到酷书童无崖子的身上,他半眯着眼睛,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问道——

“小家伙,你是君家的人?”

无崖子酷酷地说道,说完转身就走了。

“君家和逐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啊。”

逐浪望着小屁孩的背影,冷声笑道。

“父皇,父皇…你回来啦…你终于回来啦,绮罗来咯,绮罗来咯…”

逐浪刚退下不久,小绮罗便像一只小鸟一样,欢快地飞进了文华殿,看到逐尧皇她好快乐地喊道。

宫女太监们见了绮罗,纷纷跪下,高呼长乐公主千岁。

整个文华殿,因为绮罗的到来,而迎面扑来一股轻松快乐的氛围。

一袭白袍的逐尧皇转身,看到一身白色小烟衫的女儿朝他飞过来,他的心,瞬间便融化了。

原来,他竟是这么思念他这个宝贝女儿。

他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张开双臂,弯腰,小绮罗自然而然地跳到他的怀里,逐尧皇抱着她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朕的小长乐又长高了。”

“嗯,十三叔每天让他们做好吃的给我吃,我每餐吃两碗饭,就长得好快了。可是父皇你瘦了呢。”小绮罗伸手摸了摸逐尧皇的脸,“父皇是不是不乖,没有好好吃饭呢。”

她的手好嫩好软,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味道,逐尧皇的心里痛得抽搐——

可怜的小家伙,如果父皇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他曾经在心里想过,他要看着他的宝贝一点一点地长大,然后和心爱的人成婚,接着生子…

但他,似乎来不及看她长大了。

“现在陪父皇用膳,好不好?”逐尧皇问道,眼中带着极度的宠溺和慈爱。

“好。”小绮罗高兴地点头,“我好久没有和父皇一起用膳了。”

接着,宫女和太监们将御膳房准备好的丰富的菜式一样一样有序地端了上来,讲究地摆在桌子上。

太监拿起银筷预备替逐尧皇和绮罗夹菜,逐尧皇挥手,示意所有人等退了下去。

今天,不需要任何人陪侍,他想要和女儿两个人,好好吃一顿饭,就像普通的父女一样,没有任何人打搅。

“父皇,我给你盛饭。”

小绮罗走下座椅,走到盛饭的器具面前,拿过饭勺,歪着小脑袋看了看,然后捡了一个大碗给逐尧皇盛满了一碗,双手端着放到他的面前,说道——

“这是父皇的。”

说着又拿起小碗为自己盛了一小碗,坐回自己的位置,说道,“这是小绮罗的。”

想了想,她又拿起一个中等大小的碗,也盛了一碗,放到她和逐尧皇的中间位置,小声说道,“这是秦流苏的。”

逐尧皇将女儿的一举一动看到眼里,疼在心上。

他不是一个尽责的父亲,和女儿吃饭,在平常人家是再普通不过的事,而于他们,却是奢求。

“饭盛好了,父皇,可以开动了吗?”

小绮罗乖乖对逐尧皇请示道。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是散发出浑然天成的高贵,即便不知道实情的人,一看也会知道这两个人是父女,因为,他们实在太像了。

“小长乐,父皇…有没有喂过你吃饭?”

逐尧皇端起碗,问道。

小绮罗摇了摇头:

“不用喂饭,我两岁的时候就会自己吃饭了,我娘说,爹没有来找我们之前,我们要坚强地活着,还要活得很快乐,这样爹见我的时候,就会很开心了。”

“你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那当然,我娘是第一好的女人,我是第二好的女人。”小绮罗仰起头,颇为得意地说道。

逐尧皇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不懂谦虚的小家伙,跟你十三叔一个样。”

“嘿嘿,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小绮罗吐了吐舌头,好可爱地说道。

人人都说绮罗完全继承遗传了他的优点,逐尧皇却明白,绮罗身上闪光品质,那种总是快快乐乐的样子,都来自于流苏,是她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来,父皇喂你吃饭。”

逐尧皇端过小绮罗面前的碗,说道。

“嗯?”小绮罗听了,顿时眼睛瞪得好大,眼睛里隐隐闪耀着期待兴奋的光芒,“父皇要喂我吃饭吗??”

“是的,来,乖,张开嘴巴。”

逐尧皇夹起饭菜,送到绮罗的嘴边。

“谢谢父皇!!”

绮罗张开嘴巴,一口吃了进去。

“好吃吗?”

父皇喂她饭吃,她觉得好幸福好幸福哦。

整个文华殿里,弥漫着一股温馨的氛围。

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皇帝极为耐心地喂小公主吃饭的景象,看来颇为动人。

“父皇,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小绮罗指着桌子上的菜,嘟嘟道。

逐尧皇都依了她。

“父皇,你喂过我娘吃饭吗?”小绮罗把嘴巴里的菜吞了下去,突然问道。

逐尧皇手微怔,“没有。”

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和流苏做过,他只想她在他死之前慢慢淡忘他。

他不想她的后半生活在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之中,那样的痛苦,他受过,知道是如何蚀骨,如何疼,如何痛。

那是生命不能承受的苦痛,他不愿她一个人留在世上承受这些。

不愿,不愿…

“啊?父皇你不行哦,小哥哥都喂我吃过饭了,你怎么都还没有喂我娘吃过饭?你们都生过娃娃了,怎么互相喂饭都没有。”小绮罗一听,立即摆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父皇你抱着我娘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一起起来吃早膳过吗?”

“…没有。”除了趁她睡着的时候抱过,他从未与她相拥入眠过。

“我冷的睡不着的时候,小哥哥经常抱着我睡呢,那样就不会冷了。我娘好怕冷的,父皇你不知道吗?”

小绮罗摇了摇头,“父皇,你和我娘手牵手一块去玩过吗?是手牵手去玩哦。”

“那你和我娘玩过躲猫猫吗?”

“躲猫猫可好玩了,你闭上眼睛,我娘躲起来,然后数十声,你再睁开眼睛去找我娘,如果一下子就找到了,娘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如果没有找到,你就要答应娘一个要求。我和小哥哥玩的时候,他每次都很快就找到我了,哼!好讨厌,我欠他好多个要求呢…”

小绮罗说着说着,就撅起了嘴巴。

“父皇,等娘回来了,我们一块躲猫猫玩,我和娘躲起来,你和小哥哥来找我们。”

逐尧皇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