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你…喂喂喂…你要干什么…你扯我头发干嘛?”

流苏还没有把话说完,这大胡子就不由分说地走了上来,把流苏梳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松了开来,丝毫也不给流苏反抗的机会和空间。

“放手,你不许碰我的头发!”流苏挥舞着双手想要将这个人喝退。

“别动,你头发臭了。”

大胡子突然抱着她的头,放到鼻子面前嗅了嗅,然后皱着眉头说道。

“你再对我无礼我…我告诉我丈夫去!”流苏警告道。

“你丈夫?!”

大胡子的眉毛挑了挑。

“对!我丈夫,他对我最好最好了,你要是敢动我我一下,他绝对不会饶了你的。谁要是敢欺负我,他一定会千倍百倍的还回去,他…”流苏说着,突然鼻酸,眼泪在眼圈里开始打转。

三天了,库尔莫已经将劫持她的消息放了不出去,但逐尧皇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似乎已经不准备管她了,他不要她了。

大胡子看着她,“你丈夫对你有这么好么?”

“当然有,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你若想活命,最好滚远点!别惹毛了我!”

流苏说着伸手推了大胡子一把。

谁料,她因为情绪有些波动,脚一崴,整个人便往前一摔,她低呼一声,闭上了眼睛,然后整个人往前扑过去。

大胡子伸手拦住了她,才让她不至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你丈夫不在的日子,让我先照顾你。”

说着,大胡子不由分说地将流苏一把打横抱起,往床榻上走过去。

流苏一怔,他的声音…没有方才那么沙哑,怎么有点…耳熟了呢。

她正呆愣着的时候,大胡子已经将她抱回了床榻上,让她坐在床沿,然后命令道——

“低下头来。”

流苏抬头,瞪着他——

“你以为你是谁?我说了,我不要你伺候。”

“洗头,臭到我受不了我会生气,我一生气就会吃人的,你没听说过吗?女真人非常野蛮,他们吃人肉的。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味道应该不错…”

他说着,流苏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大胡子本来就长相凶恶,此刻刻意用阴森森的声音讲话,还真让人觉得背脊升了了一股凉意。

她连忙低下了头去。

大胡子将水端了过来,舀起一瓢温水,往她的头上淋去。

温热的水浇在她的头上,一种温暖舒服的感觉袭遍全身,她焦躁不已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你有妻子吗?”

【五五三】(2043字)

她问道,然后明显感觉到大胡子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他沉声答道——

“你爱她吗?”

“…”他浇水的动作停了下来。

流苏刚要抬起头来,那水又淋了下来。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爱还是不爱,应该很清楚才是啊,你怎么会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明白呢?”

流苏听了,突然有些生气,低头对大胡子吼道,“最讨厌你们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你一定是心里有了别的女人,对不对?”

“…没有。”

“那你为什么说不知道呢?你们男人为什么不能一直爱一个女人到底呢?为什么要变心呢?难道你不知道,这对女人来说是很残忍的吗?”

“你丈夫变心了?”大胡子若有似无地问道。

“那个…没有,谁说他变心了!才没有!!才没有!!”

“哦,那你呢,你爱你丈夫吗?看你一口一句我丈夫我丈夫,…好像你很爱他似的。”大胡子伸手撩起她的秀发,用手搓着,眼神望着她的侧脸。

流苏听了这问题,顿了一下,语气很伤感地说道——

“其实,我对他,已经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了。”

“那是什么问题?”

“…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流苏想着她和逐尧皇走至今日地步,心中不觉凄凉万分。

“为什么不可能?”大胡子似乎问上瘾了。

“因为…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流苏想起离开那天,逐尧皇胸口的那一剑,心口又是一阵悸痛。

啪嗒,大胡子低头,只见水盆里泛起一阵涟漪。

“你哭了?”大胡子的声音一紧。

“没有。”她果断的否认,但是明明声音是哽咽的。

大胡子也没有再说什么了,继续帮她洗头,帐篷里一阵沉默,只听得见水声。

他一只手按着她脖子后面的领子,一只手舀水,动作轻柔,和他粗犷的外表很不相符。

“大胡子,你离开你妻子,难道你不担心她会想你吗?想念一个人却又见不到他的时候,会很难过很难过的。我有三年的时间见不到他,有好多次,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天天盼着他回来,一起去看我亲手种地樱花…可是…”流苏说着,但又意识到不应该跟一个陌生人说太多自己的四十,便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大胡子,你别让你妻子等你太久哦。”

“她未必会继续等我。”大胡子说着,拿了旁边的大毯子过来,包住了流苏的头,“洗好了。”

“大胡子,你帮我你的妻子洗过头吗?”

洗了一个头,流苏对这大胡子倒也没那么反感了,她一边用毯子擦着头发一边问背对着她的男人问道。

他回答道。

“你不帮你妻子洗头,你帮我洗?”流苏感觉很不好,因为他觉得男人这样的体贴应该要留给自己的妻子。

“一样。”大胡子回答道。

“好了,把头发擦干,不要再问东问西了。”大胡子端起水盆,准备走出去。

“大胡子,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流苏站了起来,追了上去“我帮我逃出去,我看你不是个普通人,你也不要留在库尔莫的身边做仆役的活了,你出去,一定会大有前途的。”

“你不怕被库尔莫发现然后把你抓了回来,杀死你吗?”大胡子怔了一下,语调平静地问道,他倒是没有对流苏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有多大的惊讶。

“所以,我们要找一个好时机啊,只要你答应帮我,我就有希望逃出去了。”

她和逐野瞳失散了,如今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逃出去之后得把他找到才行,靠逐尧皇来救她,是不可能的了,她只能自保了。

“我是大汗的人,不会做背叛大汗的事,再说我只是一个粗人,只负责伺候你,逃跑的事情,我不会做,也不懂。”

大胡子拿过她手里的毯子,将她湿漉漉的头发包在里面擦着。

“你打算待会去向库尔莫告状说我准备逃走吧?”流苏突然想到了这点。

“不打算。”

“没有用,你一定会狡辩,说不定到时候你反咬一口,大汗反而要惩罚我。”

流苏听了,不禁露出笑脸,伸手拉了拉他的胡须——

“你倒挺聪明地嘛…”

大胡子后退一步,挥开了流苏拉扯着他胡子的手。

流苏见了。,脸抑郁,也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两天,依旧没有听到逐尧皇的营帐里传来任何解救皇后的消息,而女真这边也没有动静,战争好像突然停了下来似的。

流苏依旧被库尔莫困在营帐里,少有机会出去。

而大胡子依旧每天伺候她,她百无聊赖,便将心里的抑郁和气都发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你!过来!”

她看着大胡子命令道。

大胡子看了她一眼,走了过来,躬身问道,“什么事?”

“给我唱支歌。”

“…”大胡子抬头讶异地看着她。

“怎么,你不是听库尔莫的命令要好好伺候我吗?我现在心情不好,需要听一首歌来治疗一下。”流苏对他不愿意帮助她逃跑还是耿耿于怀。

【五五四】(2014字)

“怎么,你不是听库尔莫的命令要好好伺候我吗?我现在心情不好,需要听一首歌来治疗一下。”流苏对他不愿意帮助她逃跑还是耿耿于怀,“你要是不唱,我就去告诉库尔莫,说你…非礼我。”

大胡子看着她,眼神微怔。

“你以为我不敢吗?哼…我现在就去…”

流苏说着,便站了起来往军帐外走去。

“道不尽红尘世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流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慢慢有长远。红花当然配绿叶,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往日情景在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笑看世间是多变迁,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流苏的脚步停了下来,《江山美人》?这是经她和绮罗传唱,在中原广为流传的一首歌,那时候她还是十七公主的身份,这个女真的大胡子,怎么也会唱呢?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

“你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伺候你的仆人,大汗没有赐我名字。”

大胡子面色平静地说道。

“那你怎么会唱这首歌?”

“听过,就会唱了。”

“哦。”流苏听了,心中涌起一股失望的感觉,她还以为…

“你不高兴吗?”大胡子见她情绪低落,关切地问道。

“关你屁事啊!臭胡子!唱歌那么难听,以后不许再唱了,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你知道吗?”谁料,流苏白了他一眼,凶恶地对他吼道。

然后就不理他了,几步走回床榻旁倚靠在床边,撅着嘴巴,把麻花辫子抓在手里,无聊地晃着。

还不时瞪大胡子一眼。

大胡子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

流苏抬头,对上他那直愣愣的眼神,她的心跳加速了一下。

大胡子突然上前,流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结果脚碰在床沿上,整个人都跌倒在了床上。

他身子压了上去,双手撑在她的两侧。

“你…你干嘛?啊…”

大胡子的手突然伸了出去,朝流苏的胸部袭了过去。

流苏眼疾手快,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扇的大胡子整个人都愣住了,“你打人?”

流苏一把推开他,“哼!臭胡子,你想非礼老娘,你还嫩着呢。”

大胡子站了起来,流苏见他的脸颊都红了——

“你的衣裳上有饭粒,还是小孩吗?”

什么?饭粒?

流苏猛地低头一看,果真,一颗白白的饭粒横在她的衣服上。

原来,他…不是要做无礼的行为。

“大…大胡子…”

大胡子没有说话,伸手将她胸前的饭粒拿了起来,然后红着半边脸转身走出帐外。

到了晚上,流苏隐约听到帐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清雅,婉约,她听着,心中竟感觉有些悲凉。

她披了件衣服,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奇怪的事,这回,帐篷外的守卫们竟然比之地站着,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就站在原地任她走了出去。

她循着那声音,一路找到离她帐篷不远的一片草地上,她看到大胡子坐在大石头上,嘴间放着一片叶子,原来这令她感到悲凉的声音,是他用叶子吹出来的。

这么在夜色中看着,大胡子的身影似乎也没有那么粗犷了,在这乐声的衬托下,他整个人有了几分精致的味道。

流苏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大胡子,我还以为你是个粗人呢,没想到你不但会唱歌,还会吹树叶。”

大胡子没有说话,继续吹着,那调子变得更加舒缓柔和,好像夜间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过人的心田。

流苏不由自主地将头靠在了大胡子的肩头,自语道——

“好想和他谈一场只有两个人的恋爱。”

“…”大胡子将树叶收了起来,转头望着流苏,而流苏的眼睛却遥望着星空。

“大胡子,你看那些星星,很美,对不对?看见最远的那亮的那颗了吗?那叫北极星…”

流苏喃喃地说道,“大胡子,我真的好想跟他谈一场恋爱…”

她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慢慢地滑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进入了梦乡。

大胡子让她躺在他了的腿上。

伸出手指,双指抚过她的脸,说道,“这有什么难的。”

那清雅婉约的乐曲声,继续在女真辽阔的大地上如风一般,四处飘散而去。

那在梦乡的人,仿佛听到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在对她说着什么。

【五五五】(2019字)

那在梦乡里的人,仿佛听到一个男人浑厚笃定的声音在对她说着什么。

风吹过,空气中有淡淡的青草香。

远处的星空,默默的,带着流水的哀伤。

那唇中的树叶,突然滴下一滴暗红色的血来,掉在流苏水蓝色的烟衫裙上。

夜,更加的深了。

他将熟睡中地流苏打横抱了起来,往军帐里走回去,那枚染着暗红色的树叶掉在了地上,无人看见。

月白色的光照在大胡子灰色的布衫上,有几分不真实的味道。

“大胡子,你要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第二天早上,流苏才刚刚醒来,大胡子便将她拖出帐篷,让她整个人像一捆柴一样趴在马上。

然后他自己一跃而上,马鞭一挥,那马儿快速的飞奔起来。

“秦皇后被抢走啦!秦皇后被抢走啦!”

“大汗,糟糕了!秦皇后被大胡子抢走啦!”

整个女真兵营顿时大乱,将士们纷纷策马追了上来。

“大汗,这个细皮嫩肉的女人我收回去了,谢大汗赏赐!”大胡子一面逃跑,一面还非常不怕死地丢下一句挑衅的话。

“大胡子!!你疯啦!你一个人敢跟整个女真叫板!你不要命我还要呢,你给我闭嘴!”

“你不要逃跑了吗?!”

“我是想逃,非常非常想逃!可是,我要的不是这种光明正大的逃法啊,我们应该悄悄地进行逃跑计划,而不是这样招摇过市的惊动整个女真!!”

流苏怀疑大胡子是故意的,他在报昨天那一个耳光的仇。

“能逃出去就行!驾!”

大胡子说着,又挥起马鞭抽了一鞭子,那马儿更快地奔跑起来。

流苏紧紧抱紧马肚子,在颠簸的骏马上,她的骨头嗑的好疼。

身后的女真人依旧穷追不舍,声势浩大,只见阵阵沙尘飞扬,布满了半空,到处只听见“抓住秦皇后!抓住秦皇后…”的声音。

“为什么?”流苏大声问,“为什么突然要带我逃?”

“替你丈夫做他没做的事情。”

大胡子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流苏在奔驰的骏马上抬起头来,她试图从大胡子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他的脸部除了因为被追杀而紧绷外,她看不出任何异常来。

“你是日曜王朝的将士,你奉逐尧皇的命令来救我的,对不对?”

流苏猜测道。

大胡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依旧如刚才的表情。

他的马跑的飞快,很快将那些追赶的人抛到了脑后。

流苏回头,那些追赶而来的马匹已经没了踪影,他们逃出来了。

马停下来。流苏突然一跃而起,双手扯住大胡子的胡子,往下一扯——

那张脸突然出现了…

“怎么是你?!”流苏不敢置信。

竟然是他?!

“怎么?看到是我,你很失望吗?”他笑着说道。

她应该高兴吗?她不知道。

“你怎么会来?”她从马上溜了下来,逐尧皇也一跃而下,并顺手将那罩住眼睛的东西掀掉了,他的脸完整地呈现在流苏的面前。

再将身上的粗布衣服脱下,一身紫色长袍将他修长的身形衬托无疑。

流苏倒是从未见过他穿紫色。

“朕来救皇后。”逐尧皇说道。

“怕我成为人质拖累你?”流苏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

逐尧皇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