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尧皇抬了抬手。

“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听了逐尧皇的话,却立在原地不动了。

“我是他的兄长。”

“兄长?”逐斯年想了想,眼睛蓦地睁大,“你就是他们嘴里说的英明神武的尧皇了?”

“我不是皇帝,我只是一个闲人,皇帝是我的儿子。”

逐斯年点了点头,“那你是皇帝的老子了。对了,你说让我听他的故事,你怎么还不讲?”

逐斯年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管教,胧月夜也根本管不了他,他一直就这么吊儿郎当的,吊儿郎当中又有一丝四爷的狠劲!

“你想听?”

逐斯年听了,罢了罢手,“反正老子闲着也是闲着,见见也无妨嘛。”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若不是真心相听,也就罢了,反正你没有见过他,他也没有见过你,你们对于彼此,只是陌生人而已,听了又有何用呢?”

逐尧皇说着往帘子里面走去。

“他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娘,他也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我,他只爱你的妻子,他为了爱你妻子不要我,我恨死他了,我恨死他了,我要是到了曜京,我要去挖他的坟!”

逐斯年突然朝着逐尧皇大喊,但是,他站在原地,却没有离去,他从来都不哭的,和丐帮的人抢地盘,抢东西吃,干架,他被十几个人围殴,打的头破血流他也不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还会说,老子不会死的,你们打不死老子,老子好了要杀了你们!

然后,等他伤好了,他会想尽办法要把那些打过他的人狠狠教训一番,把他们一个一个折磨地很惨,他年纪小小,却从不认输!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他逐斯年的作风!

但是现在,他在逐尧皇的面前哭了,像个普通孩子那样哭了。

逐尧皇缓缓转过身去,来到逐斯年的面前——

“你看老子干什么?老子哭一下又怎么样?老子从来不哭的,今天第一次哭!”

他恶狠狠地看着逐尧皇。

“谁说你爹不知道有你,你爹知道你,他还一直记着你。”

“真的?”逐斯年擦了把眼泪,问道。

“自然是真的。”

逐尧皇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放到逐斯年的手中。

“这是什么东西?”逐斯年好奇地看着这块玉佩,“老子不识字,你告诉老子,上面这两个字是什么?”

“这是你皇爷爷赐给你父王逐冥冽的玉佩,玉佩上两个字,一个是冽字,另外一个是个斯字。”

“斯?那不是我吗?”逐斯年把玉佩放在眼前,左看右看,“哪个是斯字,你指给我看看。”

“你自己学认字,然后自己去辨认,看看哪个是斯字。”

“咳…”逐斯年抬起头,看了看逐尧皇,“这个斯字…是他刻上去的?”

“是。”逐尧皇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那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老子的。”逐斯年继续端详着这块玉佩,破涕为笑。

逐尧皇拿过玉佩,亲手别在他的腰间,说道,“你父王的心里一直有你,只是大人有大人的苦衷,所以,他生前没来得及见你一面,你不要怪他。”

逐斯年点了点头,“既然他在他的玉佩上刻了我的名字,我就暂时原谅他好了。对了,他们都说他是个冷酷无情,残暴狠毒的坏人,说他杀父弑兄,篡夺皇位,又说他为了一个女人杀了好多好多人,那些人的尸体都堆积成山了,这些传闻是真的吗?”

逐尧皇没有回他,反问道,“你觉得呢?你觉得你父王会是这样的人吗?”

逐斯年想了想,又看了看腰间的玉佩,说道,“不是,我觉得他不是,他应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吧。”

逐尧皇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你相信自己的感觉就是了。”

逐斯年继续抚摸着手里的玉佩,突然,他注意到了逐尧皇的腿,“你怎么走不了了?”

“我生病了。”他浅笑道,脸色过分的苍白。

“你要我背你吗?我力气大的很,我娘生病的时候我背她走几十里路去看大夫都不喘气的,我背你一点距离保证没有问题,看在你给玉佩给我的份上,以后我背你好了。”逐斯年拍了拍胸脯,说道。

“好。”逐尧皇点了点头。

逐斯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悄悄看了看外边,小声说道,“你的女人真凶,上次抓住我一顿打呢。”

逐尧皇道,“你当着我的面说她的坏话,我会打你的,我的女人她…”

他的眼睛眨了眨…眼前突然觉得有点黑了…

也有点累了。

“苏苏,你在吗?…苏苏…”

“嘿嘿,我不敢了,以后我不说她的坏话了,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呵呵…你…你怎么了?来人呐,来人,他晕倒了!”

逐斯年回头,看到逐尧皇的眼睛正缓缓闭上…身子往一旁倒去…

他连忙蹲下去,弯下腰,将逐尧皇背在背上匆匆朝外面跑去。

他只觉得他的肩头一股热流,低头看,他的衣裳被他的血染红了。

好多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尧…”流苏匆匆跑来,看到逐尧皇,她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他晕倒了,还在吐血,快叫大夫来吧!”

逐斯年背着逐尧皇大声地喊着,生平第一次,他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感到如此焦急和心痛。

这个像天神一般的男人,让他感觉到了父亲般的温暖。

“苏苏,我…爱你…一生一代一双人,生生世世长相依。”

流苏紧紧抱着他,紧紧紧紧地抱着。

【大结局】(1)(6032字)

“苏苏,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到老了。”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脸,眼泪缓缓落下,那目光里全是深深的,刻骨的,噬心的眷恋,他真的好舍不得他的苏苏。

一生的爱和眷恋,都包含在这目光中了。

“尧,我爱你…”流苏抱着他,眼泪和他的流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父皇!!”

逐野瞳带着绮罗和不悔从曜京策马匆匆而来,刚刚到来便看到了这一幕,逐尧皇闭着眼睛躺在流苏的怀中,流苏紧握着他的手——。

他们三个人跪在他的面前。

深切地呼唤着。

那天,天气很好很好,阳光灿烂,万里无云,风儿吹过的时候,樱花漫天飞舞,他静静地躺在她的怀中,睡着了。

流苏的眼泪掉在他的眼睛上。

他的脸上始终噙着笑意。

在没有碰见流苏之前,他他很少笑的,但是和流苏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很少不笑的。

他笑起来,如樱花绽放,好美好美。

风华绝代,天下无双。

“你是我见过笑的最好看的男人。”流苏曾这样对他说。

他便抱着她,继续笑给他看。

“不许你对别的女人笑。”她霸道地要求。

“好。”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宠溺地答应,只要看到她开心,他什么都愿意配合。

“不许你让别的女人爱上你。”

“好。”他对除她之外的女人,都十分无情。

朝夕相处三年,又中绝情散,依旧没能使他变心。

“不许你…”

“我还没说呢。”她瘪了瘪嘴吧。

“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答应你,苏苏。”

经历过的爱,经历过的痛,经历过的笑,经历过的泪,缓缓流过时光和生命的最深处。

一朝穿越,六年等待。

为长相守,三年别离。

终出古墓,又遭绝情散…

一剑之下,却…

曾经逐尧皇对流苏说过,我的命,只能你能要。当初,这只是表达爱的一个说辞,而——

终究,还是她要了他的命啊!

是她要了她最深爱的男人的命。

百姓们不知从何听到的消息,从各处赶来,长跪在茶馆外,跪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从小茶馆外,一直跪到了望不到尽头的地方。

逐云霓来了,她手里拿着豌豆花从曜京一直哭到塞外。

多海端着逐冥冽的牌位,拖着病弱的身体来了,太医曾说她命不久矣,但是她带着对四爷的爱一直活到了今天…

“四爷来看你了…”

很多很多人,都来了,他们跪地祈祷,他们相信,心诚所致金石为开。

那个阴狠毒辣的二皇爷逐浪也来了。

他亦屈膝跪在了小茶馆外。

“逐尧皇,若你不是皇帝,本皇爷此生最敬佩的人便是你。”

离开了皇宫在冰月宫一人独居的陆雪凝也来了——

“其实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对她绝情过,你生命的每分每秒都是她,我…只不过是你生命中一缕最微不足道的尘烟,你们之间…根本任何人都进不去。”

逐斯年站在旁边,望着要他认祖归宗的男人。

“老子说了要背你的!”他恨恨地说道!眼睛里流出好多热泪。他是第一个让逐斯年知道他有父王,也有家人的人。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哀鸣声传遍四处。

遥远的酒楼里,一袭青衣的冷漠女子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重重地跪在地上,眼泪汹涌而至,哭到不能自已。

众位茶客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面朝东方跪下的人,她怎么了,为何突然哭的这么伤心,好像要流尽一生的泪水似的。

“姑娘,你怎么了?”有好心人上前小心问道。

她突然抱住那个陌生人,放声痛哭,哭的好大声好大声。

在找寻了心爱女子两年依旧没有结果后,宝镜堂还是没有放弃寻找,而她似乎在刻意躲着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姐姐,你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很辛苦吗?!”他终于承受不住思念的煎熬,跑到小酒楼里买醉,希望醉倒后能在梦中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女人。

他身旁有人指指点点,他带着醉意随着人们异样的目光看过去。

突然,他猛地一跃而起,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将那哭泣的女人狠狠拉入怀中——

“冷眉!”他的声音在颤抖,他浑身都在颤抖,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之情快要将他淹没了。

冷眉抬起头来,望见了那一张熟悉的脸,“宝镜堂…”

“眉儿!”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吻着她的唇,生怕一松手他又会消失。

“皇兄他…”冷眉的眼泪全部落在他的肩窝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他!”

逐尧皇是她这辈子最最真是的人!她要回去见他!

小宝拉着冷眉飞快走出客栈,“我们回去见他!”

一匹快马飞驰在古道上,扬起阵阵烟尘。

宝镜堂拥紧胸前的女子。

今日得以和冷眉相见,都是他的尧皇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那个他效忠多年的男人,他此生最敬佩并愿意为之付出性命的男人!

流苏忧思成疾,医治许久无效,绮罗和不悔日日相伴在侧,寸步不离,陪着她一起痛,一起思念。

她的手里至始至终都拿着那块写着一个尧字的麒麟玉佩,没有离手片刻。

“对不起,我觉得我的世界已经被掏空了。”她轻轻地说。

绮罗和不悔久久握着她的手。

“娘真的好想念他,好想念,好想念,你们能体谅吗?”

绮罗点头,“娘,我知道,一生一代一双人,生生世世长相依。”

“父皇和母后是一体的。”这是五岁的逐不悔所能想出来的形容他爹娘的句子。

流苏笑了,靠在绮罗的身上,拉着不悔的手。

逐野瞳来看她的时候,她正斜躺在樱花树下。

流苏朝这个太阳般的男子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你来了…”

“我给你带了糖葫芦来了。”

逐野瞳拿出一串糖葫芦,红色的山楂外包着一层薄薄的糖,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耀着好看的光。

她的眼睛湿润了,将冰糖葫芦拿在手里仿佛看着,“真好看。”

“吃吧。”逐野瞳看着她苍白而虚弱的样子,心早已碎成了一块又一块,跌落在地上,好疼,疼入骨髓。

流苏张嘴,却连咬下一颗糖葫芦的劲都没有了。

“你看,这么好吃的东西,我都吃不了了,我很没用,是不是?”

逐野瞳将流苏抱在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流苏,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不会的…”

“逐野瞳…”流苏抬起手,轻抚着他的俊脸,“不要为我哭,好吗?”

逐野瞳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流苏躺在他的怀抱里,她好像一只蝴蝶,轻盈无比,仿佛随时会离去一般。

“娘…”绮罗和不悔蹲在流苏的身旁,心疼地望着赐予他们生命的人。

“我想…想看你们表演皮影戏,就是我常常叫你们唱的那段。”

绮罗和不悔拿来皮影,在樱花树下表演中,眼泪从他们的眼角滑落,稚嫩的声音里,是哀婉缠绵的故事——

不悔抬起手,擦去绮罗眼角的泪水,道,“姐姐,不要哭。”

“你的错误就是美若天仙,你的错误就是…美若天仙”

逐野瞳听着两个孩子的皮影戏,抱着怀中越来越虚弱的女人,他的眼泪,已经无法抑制。

“逐野瞳,我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逐野瞳轻抚着她的头发,这个女人,是他心中永远的爱和痛。

“把那本秘籍烧了,不要再流传下去,你也不要再为我和尧做任何事情。”

逐野瞳手一顿,“诺敏跟你说了?”

“她没有说,她来看我,我看到她的眼泪我就明白了…”

“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逐野瞳的眼泪缓缓落下

流苏摇了摇头,“瞳,你还不明白吗?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痛苦啊。”

“瞳,活着,为我忍受我所无法承受的痛苦,好吗?”

“对不起,总是把最难做的事情留给你做,却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回报呢。”

流苏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轻吻了一个。

“流苏,无论你去到哪里,你都不要忘记我,我下辈子我们继续相遇,好吗?”

“好…下辈子,我们继续相遇,我们来…拉钩…”

流苏伸出小指,和逐野瞳的小指勾在一起,“约定来世再见。”

她依恋地望着她的宝贝儿女。

她的脸上露出美丽的微笑,她看到那个男人走在樱花树下——

他高高坐于马背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他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朝贡绸缎的白衣边着龙形暗花图纹,腰间配着象征着太子尊贵之位的明黄丝带饰品。

他的样貌,夺却了春花秋月的风情和高山深海的凌厉睿智。长身玉立,于晚风中袖袂翻飞,那眉眼之间闪动着睥睨苍生又海纳百川的气度。

他的风情在不经意间流露,透着颠倒众生的魅惑,看得出他不屑于外表,却依然在不知不觉中,惊艳了人间。

“恭迎皇帝陛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有流苏,忘了下跪,她看着他。

这就是那威震天下的逐尧皇么?八岁随逐月皇出征,十二岁独自带兵征战沙场,十五岁带兵打败了驰骋中原数十年不败的夜国,十八岁扫平周边小国,二十四岁带着四王爷逐冥冽十三王爷平定四大诸侯叛乱,使得日曜王朝最终一统中原。

那女子是谁?他微微讶异——

好美,他的心,乱了,她毫无章法闯入他的心中,从此,一生一世。

“跟我走吧。”他朝她伸出手。

“好。”她毫不犹豫地朝他伸出手。

手蓦地垂下,麒麟玉佩掉落在地上,发出悠远而绵长的声音。

风起,樱花漫天飞舞,落入他们的发间。

逐野瞳抱着心爱的女人仰天长啸!那哀声冲破了云霄,那只落单的孤雁也停了下来。

那一年的樱花是百年来落得最早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