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静得像是一座散场的戏园子。

云离到寻音的房间找不到她,就转出了门,到院子里面寻找。他是偷偷进来的,没有走正门,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会被府里其它人撞见。那样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不过此时夜深人静,被发现的机会并不多。

天色已经很晚了,月光像是一道银色的彩练,从天空飘向地面。花园里有些暗,也很安静,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气息。老树的影子交错地投在石壁上,从几座屋子的窗户投出来的昏黄灯光在地上形成了一种稀薄的橘色方块。

古老的院落,香花和叶绿都不再是主角,草地上有一人一狗正在安静地熟睡,那种安宁能够把尘世都摒除在他们小小的天地以外。

他走了两步,能清楚地听到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那只狗是叫小黄吧?这个小鬼对狗和芒果还真是有不一样的热爱。他静静地站在月色下,负手看着他们的睡颜,寻音圆圆的脸越发像一个可爱的小笼包。

纠正一下,是一个会流口水的小笼包。

脚下有一团东西热热的,他低头,看见雪球滚成一圈窝在他的脚边,毛茸茸的尾巴扫了扫地面,还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他轻笑,“雪球,你为什么不变成人形?”

雪球黑玛瑙一样的两粒眼睛转了转,言下之意就是,变成人太累。

“做猫好?”他蹲下身揉了揉雪球的脑袋,雪球舒服地眯上眼睛,懒洋洋地趴在地面上,摊着四只小腿儿。“雪球,你一点都不像小暮。那孩子为了七夜多么努力,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努力一些么?”

雪球扭过头看他一眼,抗议道,“可小暮暗恋七夜大殿,您难道要我暗恋您吗!”

“嘘,猫是不能讲话的。”云离顺了顺他的毛,“我要把你留在这里了,这是历练。跟着她,你会成长得很快。”

雪球还没反应过来,云离已经抱起他,大步向寻音走了过去。

寻音在梦里踩空了一脚,从软绵绵的云上掉了下来,她一下子就醒了。眼里朦朦胧胧地印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好像雾一样。她努力地摇了摇头,终于看到云离的脸以及在他怀里那只极度想要逃跑,正蹬着四只小粗腿儿的白猫。

“猫猫!”寻音跳了起来,一把扑到云离的身边,伸手去抱雪球暖暖沉沉的身子,“果果,你给我送猫猫来了吗?在寺里面的那次,我见过它。唉,怎么还是这么胖啊?”

寻音摸着雪球白白软软的毛,雪球哀怨地看着云离。

小黄则对着雪球大声地吠叫。

“嘘,小黄,你现在回窝里去!”寻音指着狗窝的方向,小黄不满地摇了摇尾巴,愤怒地看了雪球一眼。雪球立马缩回了脖子,也不敢挣扎了。它哀怨地想,这是头气场强大的狗兄啊,自己以后要是很悲惨地要在这个女娃手底下生活,还是安分点的好。

云离看到安分守己的雪球,满意地点了点头,“寻音,你给它起个名字吧。以后就要拜托你帮我养它了。”

雪球惊惶地仰起脑袋,大殿真的不要它了吗?连户籍都得改了…它真是一只失败的猫。

寻音问,“果果,你要远行吗?”

云离低头看着她,“嗯,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了。”

寻音一下子把雪球塞进他的怀里,愤愤地说,“我不要!”

“你不喜欢它么?”

“我不要你走!要是你不来看我了,要是你不陪我玩了,我会…”寻音攥着小拳头,看着云离的脸,突然说不下去了。二胖要走的那次,她很难过,这一次,不仅仅是难过。那种揪着胸口的东西,是什么呢?

“会什么?”云离把雪球放到了地上,转而抱起了寻音。她已经长高了很多,眼睛里面开始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小心思。

细细想起来,他与她在普济寺只算是偶遇,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就是鼎鼎大名的云离大殿。他由着她喊他“果果”喊了许多年,由着她无忧无虑地笑,毫无顾忌地亲近自己,打破了所有他过去固守的陈规。若是被姐姐知道,恐怕要大大地不高兴了。

只是轮回之境,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他没有办法拒绝。

“你有想过寻音会不开心吗?”寻音蹭着他的脸颊,抓着他的耳朵,喃喃地说,“你有想过寻音没有你会睡不着吗?就算果果没有像寻音喜欢你一样喜欢寻音,至少果果还会时常来看看寻音。猫猫不是果果,不能取代的。”她彷佛会闪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梦一样的脸,坚定地说,“任何人都不可以取代!”

云离的心猛地震了一下。他从来都是被敬仰的存在,他从来没有被需要过。更不要说,无可替代这几个字。

她才多大?她无邪的脸上甚至找不到一点点世俗的痕迹。可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击溃了他的心防,他强大到已经孤寂的内心,仿佛瞬间变成了灯油,燃起了一团雀动的火焰。

“我有空还是会来看你,只是不能经常来了。”他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寻音沮丧的脸一下子扬起了明亮的笑意,她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云离轻柔地笑了一下…不过,也是一个很气人的孩子!他敲了一下寻音的头,问她,“修炼大赏你去了?”

寻音抱着脑袋委屈地点了点头,“果果,你干嘛打我啊!”

“你回答说灵降世的形态是什么?”说起这个他就来气,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孩子?柳之橙上课的时候没有说么?她的回答简直是贻笑大方,传遍了整个灵界,更惹得几个上了年纪的灵勃然大怒,说这是人对灵的绝对亵渎。

“蛋啊。”寻音老实地回答。

趴在地上的雪球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他回头得好好求求大殿,换一户人家寄养,跟着这个傻娃,会被传染。

“谁跟你说是蛋的?”云离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

“果果,你看嘛,鸡啊,鸭啊,鸟啊,生出来的不都是蛋嘛,我这样想很正常的。果果生出来的时候也是蛋吧?”寻音摸了摸云离的头,为自己的聪明狠狠地得意了一番。

雪球昂起头看了寻音一眼,云离看见它眼中满满的嫌弃…连动物都嫌弃的智商,换句话说,是不是笨得无可救药了?最最无可救药的是,当事人还一副非常得意的模样。

“寻音。”

“有!”

云离沉默了一下,“人降世的形态是什么?”

“咦?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也。”寻音挠了挠耳朵,很认真地想,“这就应该不是蛋了…”

云离担忧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点,只听寻音又说,“可是果果,为什么人不会生蛋呢?”

“啊呜!”雪球就差仰天长啸了。

寻音惊奇地指着它,“果果,这是头狼猫吗?它会学狼叫也!”

“寻音。”云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啊?”

“你记住,灵降世的形态是精,精没有任何的法力,长得和蜻蜓一样。以后我不在,你有什么问题,就多多地问柳先生和你姐姐,不要再闹笑话了。”

寻音很认真地默背了一遍,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灵降世的形态是蜻蜓!”

云离彻底被打败了。

他捏了捏寻音肉嫩的脸颊,心想,这样也好,以后是不可能在明觉两个班见到她了。她或许就这样单纯无忧地长大,有心上人,然后做一个平凡的妻子和母亲。她的寿命对于他来说,就像昙花一样短暂。他会像一个长辈一样去关爱她。

但是,他错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将命运看得多么地云淡风轻。

作者有话要说:卷一完。下一卷会出现几个新的人物。

对与错

云离走了以后,寻音几乎天天都在等待中度过。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只能每天夜里坐在院子里,看天上的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千户侯府里面的人都猜测寻音在等什么,但没有人清楚地知道。

年级里面考试张榜,寻音的名字又在最末一个。她只要一想起柳先生看到榜单的时候,那脸意味深长的笑容,脊背就一阵阵发凉。唉,她要怎么向爹爹汇报自己又是“第一名”的事实?

寻音前脚刚踏进家门,就看到一黄一白两道光迅速地从自己身边窜过,还伴随着“汪汪”和“喵喵”的喊声。寻音扭过头一看,只见小黄一脚踩在雪球的肚皮上,声嘶力竭地吠叫,而雪球几乎喷血,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你们为什么又打架啊!!”寻音一手拎起一只闹事的动物,气愤地询问。

小黄不屈地“汪汪”叫了两声,雪球则继续耷拉着脑袋。它堂堂云离大殿的爱宠,就这样沦为了一只无用的家养猫,此番还因为不小心走错了窝,被一只穷凶极恶的狗狗追杀!苍天啊!雪球仰起脑袋,看着万里晴空的蓝天,几滴小泪花儿就要夺眶而出。

寻音把小黄赶回了老窝,然后抱着雪球走回了自己的屋子。自从云离离开了以后,它一直都没有什么兴致,每天除了无精打采地趴着,就是意兴阑珊地看窗外的云卷云舒。

寻音总有一种冲动,弄两把拂尘的长绦,攒成一把,系到雪球的下巴上面,这样看起来就很像一只胡子白花花的老猫了。

“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大了,还好吃懒做,所以果果才不要你的?”寻音戳了戳雪球肥嘟嘟的脑袋,雪球眯着眼睛,懒得动,也懒得叫。大殿不让它说话,也不让它维护属于一只猫的尊严和名誉。如此,它便装傻吧。

寻音叹了口气,支着下巴发愁,“雪球,如果你是我的话,会不会把最后一名这件事情告诉我爹?”

雪球把脑袋趴在自己的前爪掌上,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寻音无奈地瘫倒在床上,哀怨道,“可是就算我不告诉爹爹,弥安也会说的!”

尽管寻音很不情愿,但吃晚饭的时候,她还是支支吾吾地向洛元朔提起了这件事。她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洛元朔的脸色,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爹一定会发火的,她这样想,心里还有一些内疚,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弥安一样优秀呢?

出乎寻音意料的是,这一次,洛元朔并没有生气。他跟夫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缓缓开口,“寻音,那位云隐公子…”

寻音一听是有关于云离的,立刻跳了起来,“爹爹,你有果果的消息?!”

“日前,他给我写了一封信。”洛元朔咳了两声,看向夫人,夫人连忙接话道,“寻音啊,那位云公子写信给你爹,说你如果再考最后一名,以后他都不来找你玩了。”千户侯夫人说的有些小心,看到寻音沮丧的神色,又大着胆子补了两句,“寻音,你天天坐在院子里面等他吧?他在信上说,如果你不好好学习,他就不再来了。他很不喜欢懒惰贪玩的孩子。”

寻音扯着自己的手指,难过了起来。她想起果果温柔的微笑,还有宽厚的手掌,心漏跳了好几下。对啊,果果那么厉害,那么聪明,那么漂亮,不会喜欢笨蛋又懒惰的寻音。而且,他是一个妖怪,而她是一个人也!人怎么可以输给妖怪?想到这里,寻音忽然振奋了精神,大声地宣布,“爹,娘,下一次,我一定考第一名!”

对于洛元朔夫妇来说,只要寻音勤奋上进了就好,并不真的指望她拿第一。但令他们还有弥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从此,寻音居然真的好学了起来。

以往的几年,无论家里人用了什么办法,威逼利诱也好,打骂教训也好,榆木脑袋的寻音从来没有开窍过。这一次,洛元朔和夫人不过谎称收到了云离的一封信,寻音竟犹如醍醐灌顶,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每天鸡还没打鸣就起床了,拿着书在院子里面大声地背诵。到了晚上,全家人都睡觉了,她依然借着烛光在屋子里面温习当天的功课。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她上课再也不捣乱,而是异常认真地先生的讲解,有什么不会的,下课还特意去找先生解惑。给她上课的几个先生都大为吃惊,纷纷在背后谈论这件事。

这样努力了几个月以后,当再一次考试放榜,整个自在学堂震动了!人人奔走相告,绿年那个不开窍的笨蛋寻音,居然夺得了绿年的第一名!

听着耳边的人都在津津乐道寻音的事,弥安冷冷地合上书,离开了嘈杂的人群。她也不解,那个云隐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对笨蛋寻音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最让她生气的是,这个笨丫头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达到了她一直努力了好久才能保持的地位。

她不甘心,也绝对不会让寻音如意。活在赞美和风光里面的只能是她这个姐姐!弥安把手里的书狠狠地握成了卷。

寻音高高兴兴地回家,把考了第一名的事情说给洛元朔听。洛元朔高兴得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当即就放下手中的事,抱起寻音亲了又亲。

千户侯夫人也由衷地夸奖,“我们的寻音,真了不起。”

寻音乐呵呵地问,“爹,既然寻音考了第一名,果果是不是就要来看我了?”

洛元朔一愣。那个云隐,他总共就见过一次,连交情都谈不上,怎么可能知道他人在哪里?会骗寻音,是从黄管家那里得知她经常坐在院子里等人,死马当活马医地借用云隐的名义,没想到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如今,他要怎么向女儿解释这件事情?

千户侯夫人见他为难,连忙打圆场,“寻音啊,云公子这几日可能会比较忙,你再等等,过几日就一定会来了。”

寻音满心期待地点头,静静地等着云离来看她。

就在寻音等待云离的日子里,学堂里面起了一场风波。不知道最先是从哪里散播出的谣言,说寻音考试的时候作弊,抄了别人的答案。后来,班上的同学都对她指指点点,有几个女孩还围在一起说她坏话。

寻音气不过,与其中的一个打了起来,最后闹到了堂长的面前。堂长的胡子都气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男孩子打架也就罢了,女孩打架成什么体统!”

同班的那个女孩恶人先告状,“洛寻音作弊!她靠作弊得了第一名,她说不过我们就动手打人,好多人都看见了!”

堂长生气地一震桌子,整间屋子安静得悄无声息。

“洛寻音,你作弊了?说实话!”

寻音没有回答堂长,而是对那个女孩说,“你为什么要说谎?我娘说,说谎的都不是好孩子,鼻子会变长的!”

女孩有些心虚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整个学堂都知道了!你平时成绩那么差,怎么可能考第一,这分明就是作弊!”

听了女孩的话,堂长又让柳之橙去找了几个学生过来,结果那几个学生都一口咬定寻音作弊,有的甚至还说自己亲眼看见了。

这一下,整个屋子都陷入了死寂。平日里教寻音的几个先生也开始交头接耳,只有柳之橙始终不发一言。

寻音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她根本就没有作弊,这次的成绩是完全是凭自己的实力考出来的!可她只有一张口,说不过他们好几张口。

柳之橙几次想帮寻音说话,但看到愤怒的堂长,都隐忍了下来。其实潜意识里,他想任由这件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因为对寻音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契机。

“我说过我没有作弊,您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寻音攥着拳头,大声地问堂长。

堂长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没规矩!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现在不是一个同学这么说,是几乎每个同学都说你洛寻音作弊,你说我是相信他们还是相信你一个!”堂长转向刘先生,“刘先生,你相信洛寻音没有作弊吗?”

刘先生看了寻音一眼,想起她往昔在课堂上的表现,闭着嘴没说话。

“先生…”寻音僵硬地站在原地。她知道,他不相信。

堂长想了想,严肃地说,“洛寻音,明日让你爹或者你娘来学堂一趟。”

“我都说了,我没有作弊!”寻音委屈极了,“以前我不爱学习,经常捣乱,我都知道,可是这次我真的是凭自己的努力做到的,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她扭头跑出了学堂,想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她好不容易有了一双翅膀,满心欢喜地以为能追上大家,结果却被毫不留情地摔到了地上。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面对这样的指责,为什么平日里友好的伙伴,此刻都变成了诬陷她的帮凶。寻音一边哭一边在街上跑,她不想回家,不想让爹和娘知道这件事情。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到爹爹因为她而流露出那种自豪的神情…这么快,就要没了。

她跑到一处人家的屋子后面,抱着大树哽咽了起来。虽然她特意挑了偏僻的角落,但因为这里还是地处闹市,不一会儿就围了很多热心的大叔和大婶,纷纷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点都不想说话,也不想解释,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小傻瓜,躲起来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她。寻音豁然睁开眼睛,不敢相信那个声音是真的。她甚至不敢转身,只是有点颤抖地叫,“果果?”

“怎么,几个月不见,都不敢看我了?”云离轻声地说。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邺城繁华的街头。

寻音一下子转身,扑抱住他,“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云离的耳朵都要被她震聋了。

“果果,他们都冤枉我!所有人都冤枉我!”

“嗯,我都知道了。”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你要相信我…我没有作弊,我真的是为了见你才很努力很努力地读书…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要说我作弊…娘从小就教我,要做一个诚实的人,寻音不要被他们说作弊…”

云离摸着她的头,听到她伤心的哭泣和控诉,心里揪了一下。他还记得,那次她从小暮的手底下脱险,都没有哭得这么伤心。在这个孩子幼小的内心世界里面,也有她固守原则,那就是诚实,不能说谎。他们这样冤枉她,真是太过分了。

“寻音,听我说好吗?”云离抬手擦去寻音的泪水,寻音抱着他的脖子,点了点头。

光是这样一副光景,就直叫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声惊叹,因为从没有人能长得像这个男子一样圣洁高雅。他抱着那个女孩的模样,又温柔又漂亮。

“寻音得了第一名,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对不对?”

“真的,都是我自己答的,没有偷看别人!”寻音又强调了一遍。所有人都可以冤枉她,只有果果不可以。她不愿意果果跟别人一样误会她,她更不愿意在果果的心目中,自己变成一个坏小孩。

云离牵着她的手,走出惊叹不已的人群,“寻音你记住了,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要坚持。只有坚持,才能证明那些人都错了。你明白了吗?”

寻音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是因为我太笨了,所以他们都不信我对不对?果果,是不是笨蛋永远都只能当笨蛋?”

云离俯下身来,认真地说,“寻音,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很笨,在所有跟他同龄的孩子中,他是最笨的一个。别人无论学什么,几乎都是一学就会,而他要学三遍,四遍甚至五遍才能勉强掌握。所有人都说,他不可能成功,甚至不可能顺利地变成…一个大人。但他不信,他付出了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一直失败,但一直没有放弃。”

寻音抱着云离的手臂,睁大眼睛问,“那后来呢?他有没有变成很了不起的大人?”

云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有,他变得很了不起。后来,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哇,那寻音也可以吗?”寻音还挂着泪花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天上摘下的两枚小星星。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帮寻音证明,寻音是对的。”

那天,云离宛如莲花一样的笑脸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面。圣洁,纯净,所有的不开心彷佛都消融在他的目光里面。他的衣服纤尘不染,他的气味淡而绵长,走在街上的时候,所有的姑娘都会侧目看他。而他的笑脸只对她一个人绽放。

在他眼中的夕阳,是她一生所见过的,最美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赶上了末班车,阿门。长大还需要时日,敬请等待,要熬到七夜醒来哦,哟哟。

找回清白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学堂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此刻正是学堂放学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学生从学堂不起眼的门里面走出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学服,就像由天边的虹幻化的花朵,缤纷而又充满朝气。

寻音抓紧了云离的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自己到这里来。

云离牵着她走过不息的人流,所到之处无不引起一片惊叹。寻音早就知道果果长得好看,但也从未见他立于人前,所以并不知道那种好看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但都只敢在远处偷看,而不敢近前。寻音抬头看了云离一眼,他的表情随和淡漠,目光柔韧,整张脸被迎面的夕晖染成了迷离的橘红。宛若云间月。

当柳之橙被学生拉到了院中,乍一看见天人般的云离,差点没吓得倒地而跪。虽然他已是凡人,但那曾经根植在自己思想中的,对灵界绝对权威的信仰和尊敬,从未消失。他俯下身,刚要张口,云离飘渺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柳先生,我要见堂长。”

“是!请您随我来。”柳之橙弯腰,恭请云离入内。围观的学生见此情景,纷纷揣测起云离的来头。柳之橙在自在学堂的不羁散漫是出了名的,就算是见到堂长和千户侯这样的人物,他也都是微微点头示意,从未曾像这次一样卑躬屈膝。

另一旁,弥安从扎堆的女孩中走出来,装作漫不经心地跟上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