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便跪了下去,哭求道:“皇上,求您救救主子吧!”

“将话说明白了”凌灏离眸色一戾,语气阴森。

“奴婢来来回回去请了几次太医,都请不来人。”知秋一边抽啼,一边禀报道。

她是在莲儿被调走后,才跟翘璃韵的。

以前见多了莲儿的嚣张跋扈,便以为这位主子,也不好相处。

但,过来伺候了,才知道这位主子除了偶尔发发脾气之外,对奴婢都很好。

而今晚之事,也并非翘璃韵指使她,请不到太医,亦是真事。

是以,她的哭便也是真的。

若不是这般,又怎么瞒得过凌灏离的法眼呢!

“为何请不到?太医院的人呢?”凌灏离微眯眸子,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知秋,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在做戏,便微微放下了些戒心。

“太医院的人,都被太后请了去,说是贵人主子的身子不适,要太医们日夜候着。”

“来人”凌灏离脸色阴霾的对门外吩咐道。

“皇上”孙公公立刻进了门,领命。

“孙公公,你去一趟崔贵人那!请个太医过来。”凌灏离声线阴沉的吩咐道。

“是,皇上。”孙公公领命,立刻转身退了下去。

“你也下去”凌灏离对知秋阴霾的低吼一声,吓得知秋一哆嗦,立刻从地上爬起,退了下去。

待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凌灏离才冷冷一笑,质问道:“为何不告诉朕?”

“皇上觉得,臣妾会愿意说吗?”翘璃韵苦笑,“臣妾有臣妾的骄傲,怎甘在皇上面前,那般的落魄的?”

是,凌灏离一直都知道,她在他的面前是骄傲的,自信的,这与他之前对她的纵容不是没有关系的。

她失去孩子时,那般歇斯底里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无论他现在的心境生了怎样的变化,他都仍是希望,她还是那个自信飞扬的她。

世事无常,即便他对她,不曾有过像对颜若歆那种激烈的感情,但想一辈子对她好的心,却不曾变过。

他口上虽说,不欠她什么,但他心里却是内疚的。

若不是他当年一时冲动,她又怎么会失去爹娘,吃了那么多苦。

“韵儿,只要你好好的,朕保证这后宫没人能动摇你的位置。”他语气郑重的承诺道。

但,他却在心里暗暗的补上了一句,只要你不打歆儿的注意,便不会变。

“颜贵妃呢?她也不能撼动我的位置吗?”翘璃韵苦涩的笑,在他眉眼一沉的时候,她自嘲着又道:“臣妾是不是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歆儿不会与你争皇后之位”凌灏离回她的语气很是肯定,便是这语气,又重重的在翘璃韵的心头补上了一刀。

因为,他从来不知,她最在乎的,也不是皇后之位,而是他的心。

就算她得到了皇后之位,他的心,却给了另一个女人,她就会快乐吗?

“离,你真的决定,要与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吗?你就不怕后宫的那些女人们,不放过她吗?”翘璃韵仍旧抱着一丝的希望,因为她觉得这样大张旗鼓的,并不符合凌灏离的风格。

他不是该像保护她一样,对颜若歆不冷不热的,才能让人少嫉妒颜若歆一些吗?

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难道,是为了利用她?

她心里便抱着这一丝希望,期待着他的答案…

“韵儿,朕不想骗你。”凌灏离的开场白,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但,他似乎怕她袒懂一般,又继续道:“朕想要与她在一起,不想顾及任何人和任何的事情,也决不会任何伤她。”

他不想将他们之间的美好时光,都浪费在那些以保护为名的故作冷漠上,他想时时刻刻的与她在一起,共同面对风雨。

他相信,这也是颜若歆最想要的…

而,他之所以会与翘璃韵说这些,是对她最后的交代,也是给她的警告。

这样的翘璃韵太过的懂事,让他觉得有些不正常。

翘璃韵的性子,他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呢!

他倒是情愿,她歇斯底里的大闹,倒是显得正常了。

她越是冷静,懂事,就越发的让他心底生疑。

无乱如何,不到万不得以,他是不想动她的。

翘璃韵知道凌灏离不信她吗?

答案是,她知道。

她也没指望,一次三言两语的,凌灏离就信任她了。

这一次,只是个开场,来日方长。

“你怕我会伤她?”翘璃韵苦涩的一弯唇角,便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很是剧烈。

看她如此,凌灏离终是不忍心再说重话,略微叹了声,温声道:“好好的养身子,朕最不想揣测的人,就是你了。”

因为他不想辜负了对故人的承诺…

“恩”翘璃韵勉强的压下咳嗽,对他道:“夜深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恩,你好生歇着,明儿朕会让孙公公给你专门安排一个太医。”凌灏离站起身,交代一声,便毫不留恋的向外走了去。

他看到翘璃韵眼中的期待,却仍是视若无睹。

因为,他爱的女人在等她,他不能,也不想为了任何人,停留脚步,让她空等一场…

翘璃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身侧的拳头,越攥越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满眼皆是恨意。

只是,她恨的,却不是这个弃她而去的男人,而是颜若歆。

虽然,她如今动不得她,但总有一天,她会一雪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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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寝殿

太后听完崔依梦宫里来人的禀报后,面色无波的一挥手,将人挥退。

腊梅立刻将一旁的茶盏拿起,递到太后的手上。

太后接硅盏,请啜了一口,视线发狠的望着门口处,唇角忽然弯起一抹冷冽的笑意,问:“腊梅,你觉得这一回合,会是璃妃胜,还是颜嫔胜?”

太后的话微顿,随即眸色一狠,“哀家怎么又忘记了,她现在可不是颜嫔了,而是颜贵妃了。”

“依奴婢看,这一回合她们不分胜负。”腊梅直言不讳的回道。

“哦?”太后似生了兴趣,放下手中的茶盏,侧头问道:“给哀家说说你的看法”

“虽说,太后帮璃妃制造了一个悲惨的处境,但能博得皇上几分愧疚,还要看璃妃怎么做。既然璃妃之前已经与皇上闹得很不愉快了,皇上心里只怕还有些嫌隙,不会因为今晚这一点事,就与璃妃恢复到从前。”腊梅的话微一顿,看向太后,微扬唇角,“不过,这样的情形,对太后最有利。”

“腊梅,还是你最懂哀家的心思。”太后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又道:“就让她们去争,哀家倒是要看看,皇上心里最着紧哪一个。最好是两败俱伤,届时哀家手里还有崔依梦的孩子做筹码。”

“幸好太后有先见之明,让人换掉了崔贵人的避孕汤药。”腊梅奉迎了句,才不解的问道:“不过,奴婢有一事不明,皇上重伤昏迷之时,为何太后要帮颜贵妃去见皇上?若是她那次没机会见到皇上,也就没机会如此得宠了。”

“您以为哀家不帮她,她就会放弃了?”太后冷笑,“哀家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即便哀家不帮她,她也一定可以进去。”

“奴婢懂了,太后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腊梅立刻了然,“颜贵妃这样就欠了太后一个大人情”

“反正哀家那日也是要进去的,正好以她为借口。哀家为她与翘璃韵对峙,更加挑起他们之间的仇恨不说,还让她欠了哀家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太后的眸子里,盛满了算计。

“太后这一招太高明了”腊梅立刻毫不避讳的赞赏道。

“腊梅,哀家累了,伺候哀家就寝吧!”太后悠然起身,眼角处尽是冷厉的笑意,跟她斗,那些女人,都还太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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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小镇的客栈中

夜色深重,静寂的房间中,气氛深重得让人有些无法喘息。

就在一个时辰前,皇甫睿渊已经收到了探子的快报。

颜御史长女颜若歆,并非亲生,而为收养。在此之前,颜若歆在一农户家长大,竟也非亲生。

据传,一出生,就被丢在了山间,才被人捡了回去。而那农户捡到她的时间,竟是与她出生的年份,丢失的月份,完全的吻合。

“皇兄,我们现在怎么办?”皇甫睿翀有些后悔了,或许他们就不该来找惜儿,这样也就不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了。

都快二十年了,惜儿也许已经接受了自己如今的身份,认定了自己没有亲人吧!

如今,若是他们忽然出现,还要拆散她和她爱的人,她该是恨他们的吧!

“你可还知道,惜儿身上是否还有什么另外的特征?”皇甫睿渊沉着的问道。

“特征…”皇甫睿翀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想到,只好摇摇头。

之前皇甫瑾与年芊妩找皇甫惜儿的事情,都是瞒着所有人,暗中寻找的。

实在是因为皇甫惜儿的身份尊贵,他们怕事情外一传了出去,会对女儿不利。

而皇甫睿翀这次出来,又是瞒着他们的,是以,他是真的不知道皇甫惜儿身上该有什么特征。

“派人回顕国,问问皇奶奶,皇奶奶应该会知道的。”皇甫睿渊微一思量,说道。

他记得,娘亲曾说过,惜儿出生时,只有皇奶奶在身边。

若是她都不知道惜儿身上有什么特征,那便没有人知道了。

“恩,我立刻派人回去问。”皇甫睿翀想了想,又问:“那要不要将我们的发现告诉皇奶奶?”

“暂且先不要,这事若是惊动了他们,只怕会变得更加复杂。”皇甫睿渊立刻组织他的想法,若是被皇奶奶知道了,素然会立刻通知皇叔,届时只怕皇叔也是进退两难。

“难道,确定了惜儿的身份后,我们真的要强行将惜儿带回去吗?”皇甫睿翀立刻明了了他的想法。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或者,为了惜儿,不与周国开战?任由顕国边界的百姓,任人欺凌?”皇甫睿渊一连串的反问,直接问得皇甫睿翀哑口无言。

许久后,皇甫睿翀才无力的道:“这不公平”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公平?”皇甫睿渊轻讽着反问,接着又道:“生在寻常百姓家,尚且没有什么公平而言,更何况她是顕国的公主,更该先以万民为重了。”

“我们让她在外边吃了十八年的苦,凭什么才一找回她,就让她牺牲?”皇甫睿翀只觉得皇甫睿渊的话很好笑,好笑到他想抬起拳头,打他一顿。

如果说,皇甫睿渊的性子十足十的随了皇甫烨。

那皇甫睿翀的性子,便是皇甫瑾与周玉致的综合,温文尔雅,又有些冲动。

“这是她的命”皇甫睿渊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讨论的,事实就在眼前,皇甫睿翀也懂,不是吗?

“皇甫睿渊”皇甫睿翀拍案而起,一身戾色的瞪着皇甫睿渊。

“若是你觉得我的话多余,那以后惜儿的事,我便不再管。”皇甫睿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端起手边的茶杯,品了起来,并没有皇甫睿翀的浮躁。

“不是你的亲妹妹,当真便连反应都不同。”皇甫睿翀看他的反应,不禁冷嘲。

皇甫睿渊继续品茶,并不解释。

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皇甫惜儿吗?

不,他也不希望看到那样的悲剧,但,若是这是事实,气急败坏就能解决问题吗?

倒不如平心静气的,想想对策。

若是,当真无计可施,接受总比无谓的挣扎,要来的好。

皇甫睿翀心里越发的浮躁,忽然道:“我决定了,我们明日便启程回顕国,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颜若歆。”

“若她是惜儿,即便你放弃了,皇叔和云姨也早晚会找到她的,到时候若是惜儿已经与翾国的皇帝育有子嗣,顕国正与翾国正拼个你死我活,惜儿会更痛苦。”皇甫睿渊不想左右他的决定,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还是必须要分析给他的。

他是哥哥,答应过爹娘,一定会照顾这个有些冲动的弟弟,便会说到做到。

而他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瞬间浇灭了皇甫睿翀的怒火,有些颓败的问道:“难道除了牺牲惜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只要周国不再进犯顕国,并且对顕国百姓的损失进行补偿,皇叔定然不会再开战。”皇甫睿渊若有所思的回道。

“母后之前也出面过很多次,舅舅都不肯,想让舅舅改变心意,根本不可能。”皇甫睿翀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若不是周国咄咄逼人,顕国也不会毅然决定开战。

皇甫瑾是个明君,但却不是个有野心,想要扩充版图的君王。

但,风墨远不同,他早就想开疆辟土,扩大南峣国的版图了,不过是在等一个好机会,让南峣国以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利益。

而周国贫乏的骚扰顕国的边境,便正好成就了风墨远的野心。

是以,这场战若是打起来,可就不是顕国说停,就能立刻停下的事情了,还要看风墨远的意思。

“若是云姨愿意去试试,我相信这事还有希望。”皇甫睿渊提醒道。

“士可杀不可辱,父皇绝对不可能让云姨去的。”皇甫睿翀再次将他的话驳回,于男人而言,让女人出面求和,那是再丢人不过的事情了,父皇怎么会同意?

“路,就这么几条,你慢慢想吧!我想回房了。”皇甫睿渊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说到底,这毕竟是皇甫睿翀的家事,天下,以后亦是皇甫睿翀的天下,这事要怎么选,他不便插手。

能做的,他已经都做了。能说的,他更是知无不言,接下来的抉择,他只能交给皇甫睿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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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若歆平躺在床上,紧紧的闭着眼,不停的为自己催着眠,却仍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嘶停的在脑中反复的想着一个问题,“凌灏离现在在做什么?”

心里如被小猫挠着一般,让她无法心平气和。

她再也躺不住了,蓦地坐起身,却被眼前,不知何时坐在了她床边的男人,吓得顿时瞠圆了双眸。

还不待她的惊呼出口,他已经吻上了她的唇,将她压倒在了床铺上,一番的“蹂~躏”,在两人都气喘吁吁时,才停下了动作,将她揽进怀中,享受着这安静,温馨的一刻。

良久后,颜若歆终是忍不住问道:“翘璃韵还好吗?”

“朕已经让孙公公去给她请太医了”凌灏离回的有些不对口,听得颜若歆愣了愣,估摸着也是没有什么大事,便没有再追问,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不自觉的仔细闻了闻,好在他身上没有翘璃韵的味道,她这才满足的笑笑。

凌灏离将她“偷偷”的动作,看在眼里,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似乎不管颜若歆做什么,只要她在他身边,便能愉悦他的心。

他微一思量,决定将心中长此已久的秘密告诉她。

“楚楚是朕的责任”他轻叹一声,说道。

“楚楚?”颜若歆愣了愣,不解的问。

“乔楚楚,乔太傅之女。”凌灏离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既然决定了要与她共进退,就没打算再隐瞒她。

“乔太傅?”颜若歆微一思量,满眼震惊的看着他,“你是说,前些年被满门抄斩的那个乔太傅?”

“对,就是他。”凌灏离叹了声,揽紧怀里的她,脸色越发的沉重,“当年,是朕年轻气盛,一意孤行,非要查处魏丞相,太傅阻止,朕却不肯听。不想,最后被魏丞相反咬一口,害得太傅一家,被判满门抄斩。太傅出事前,幸好朕来得及通知乔家,才能将楚楚救出。可是,朕没能保护好她,还让她身染剧毒…”

“原来是这样…”颜若歆这才明白,为何凌灏离无论如何都是纵容翘璃韵的。

“太后过世前,朕答应过他,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楚楚,不让她受一点的委屈。”凌灏离低头看着坏中的女人,渴望她可以懂他的为难。

“我明白”颜若歆抚上她眉心的褶皱,柔声道:“既然,你觉得亏欠了乔太傅,我便陪你一起补偿她。曾经的仇怨,我都会一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