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希望他来冒险,但他真的便不来了,伺知道这种被人放弃的痛。

“郁医女,我来,不是想看你笑话,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你爱他,便改信任他,他会来的。”凌无双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一夕间褪去了往昔的风风火火,多了几分沉稳。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恨我吗?”郁采珍因她的话,越发的狼狈。

从嘶抓开始,一直将凌无双当成对立的敌人,她以为凌无双也是如此,捏着她的命脉,作为要挟皇甫睿渊的把柄。

但,为何,她要与她说这些?

“为何要恨你?”凌无双反问。

“你爱的男人,要娶的人是我,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恨吗?”郁采珍努力的想要从凌无双的脸上,眼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神态。

可是,她就是那样静静的,无悲无喜,好似已经将自己置身事外…

“郁医女,等离开这里后,好好的跟黄大哥在一起,无双会真心的为你们祝福。至于你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查清楚,便当是还了我这次对你的利用。”凌无双径自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便想转身离开。

“为何要帮我?你劫持我那日,不是与小师叔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你利用了我,便当与他利用你,扯平了?”郁采珍越发的迷茫,嘶懂,凌无双到底要做什么,而似乎不管她做什么,都会让她觉得自行惭愧。

难道,她来,就是来打击她的吗?

“我先走了”凌无双不想解释,这是她想做的事情,没有必要让别人懂她。

“凌无双,你就那么爱小师叔吗?”郁采珍看着她的背影,泪水迷蒙了一双眼,也洗净了藏在里边的嫉妒…

“重要吗?”凌无双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我爱不爱他,那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不,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郁采珍跌坐在身后的床铺上,喃喃轻语,“他也爱你…”

凌无双平静的眸子里,被炸起一丝波澜,却随即落下,变得越发的坚决。

“不,不重要,因为我不会再爱他了。”

“你说谎,你若是不爱他了,为何要与他说了扯平之后,又来帮我?你那日会那般说,是因为你不想他带着对你的内疚过一辈子,你想让他心安理得,对不对?”郁采珍从来不知道,她竟是能这般了解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女子。

或许,她了解的不是凌无双,而是凌无双那颗爱皇甫睿渊的心。

“对”凌无双并没有畏畏缩缩的否认,而是大方的认下。

“既然你爱他,为何你不愿再争取一下?”郁采珍抓住了一丝希望,急急的从床上站起,几步走到凌无双的近前,拉住她的手臂,“小师叔那人只是外冷内热,你相信我,他对你是有情的。”

“郁医女,从他利用我那一刻开始,我与他已经不可能了。”凌无双抽出被郁采珍握住的胳膊,“不让他内疚,已经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小师叔也是逼不得已”郁采珍努力的想要帮皇甫睿渊挽回,可是,无力感却悠然而生…

“你觉得他逼不得已,那是因为你站在他的一面看着这件事情。”凌无双轻喟,“不过,这样也好,彻底的断了念想。总比一生思而不得的好。”

“你说谎,若是深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怎么可以这般无情?”郁采珍忽然有些恨起了凌无双,为何她可以得到小师叔的爱,她却不愿珍惜?

“恩”凌无双颔首,“我是无情,但我只是对自己无情,想让自己一次痛得彻底,开始新的人生。”

“那小师叔呢?你就忍心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中码?”郁采珍满脸泪水的控诉道。

“不,他不会的。他怀揣着家国大梦,又怎会被儿女情长牵绊住脚步?”凌无双释然的郁采珍笑笑,“郁医女,你才是那个最适合与他在一起的人,因为你愿意无条件的追随着他。而我,永远不可能为了任何人,弃了我的子民。”

郁采珍掩住唇口,不让呜咽的声音出口,不让自己在凌无双的面前,越加的狼狈。

凌无双转身,安静的走出了郁采珍的房间。

郁采珍的伤,她安抚不了。郁采珍与皇甫睿渊之间的事情,也与嘶再有任何的关系…

离开的脚步,因院中笔直的背影,停下。

在他缓缓的转身时,她微垂下一点眼睑,平静的道:“带她走吧!永远不要再踏进翾国一步。”

进门前,她已经将院子里所有的守卫撤去,这场纠葛应该到此结束了。

她也准备,明日就回京都去。

凌灏离今早已经派人送来了消息,证实黄渊便是亘城城主靖王皇甫烨的儿子,而黄翀则是顕国唯一的皇子,皇甫睿翀…

这样的结果,早就想到,如今确认了,不过是彻底的斩断了自己的念想。

皇兄说,之后的事情,如何处理,都交由她来办。

其实,她很清楚,皇兄也是不想动皇甫睿渊。

毕竟,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与嫂嫂血脉相连的。

若是皇兄动了他,和嫂嫂之间的嫌隙,大概一生都无法抹去了。

但,皇兄若是公然放了皇甫睿渊,若是有一日传出去,周国必然会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纵使翾国不怕周国的责难,但,皇兄却没有与自己的子民交代。

是以,这件事情只能交由她的手来办。

纵使周国想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也不过是一件情事罢了。

这些道理,凌灏离在信中,并未说,他只是告诉她了黄渊与黄翀的身份,算懂了皇兄的意思。

再次抬步时,她微昂起头,真真的像是个高贵的公主。

而他,明明就在她的视线里,他却觉得她根本没有看他…

他微拧了一下眉心,看着她从他的身边走过,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中时,终是忍不住的转了身,扣住她纤细的胳膊。

“…”他的唇瓣动了动,却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可以说什么,或者该说什么…

她微侧头,看向他,客套,且疏离的问,“小王爷还有话要说?”

小王爷,她竟是叫他小王爷,而非黄大哥…

握在僳上的大掌渐渐变得无力,终是无力的垂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出他的世界。

心里好似有什么被缓缓的抽离,那感觉远比利刃刺入心头还要痛上百倍。

情深缘浅,这便是他们的结局吗?

缓缓攥紧身侧的拳,狠狠的一闭眼,再睁开时,他已经敛去了所有情绪,抬步走进郁采珍的房间。

郁采珍眼中的泪,因突然出现的男人,瞬间止住。

果真,还是凌无双最了解他…

可是,他终于来了,她的心里,却并没有了想象中的雀跃…

“小师叔…”睡戚的唤他,氤氲的视线中,他的模样已经被模糊。

“走吧!”他声音不高的吐出两个字,却又明显透着决绝。

“恩”郁采珍哽咽着点了头时,皇甫睿渊已经转身离开。

她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明明的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莫名的感觉了他的伤与痛。

她咬紧下唇,将有些泛白的唇瓣,咬出一条血线时,她忽然转身,向凌无双寝殿的方向跑去。

“珍儿,你去哪?”皇甫睿渊几步追上她,拦住她的去路。

“小师叔,我要去找无双公主,你们明明是相爱的,不该就这样分开。”郁采珍向旁边迈了一步,想要绕开皇甫睿渊,却再次被他拦住。

“跟我走”他漆黑的眸子,已经染上了戾色,语气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小师叔,你在珍儿的心里一直个英雄,可是为何这一次,你连试一试都不肯,就先放弃了?”郁采珍满眸指责和失望,这样的小师叔,根本不是她心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小师叔。

“跟我走”皇甫睿渊不想与她解释,那是他与无双之间的事情,他相信无双是懂他的,这便够了。

“不”郁采珍也有自己的坚持和执着,但嘶是为了自己,她只是不想一对相爱的人,一生就此错过…

皇甫睿渊脸上的线条越绷越紧,眸色更是一沉,正准备强行带她离开,一个侍卫却快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侍卫在两人近前停下脚步,对两人恭敬一拜,“黄公子,郁医女,这是公主托属下交给两位的。”

郁采珍没有去接包裹,而是急切的问道:“公主呢?”

“公主已经下山,回京都了。”那侍卫恭敬的回了句,将包裹递到郁采珍的手中,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郁采珍颤抖着手,将包裹打开,眼泪落在包裹里一应俱全的细软上…

皇甫睿渊紧抿的唇角,缓缓的弯起,而这笑意里参杂了多少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清常

一切,都就此结束了吗?

可是,凌无双,凭什么?开始是你先说的开始,结束还要由你说了算?

皇甫睿渊身侧的拳,蓦地松开,抬起,有节奏的拍拍手,立刻有暗卫从暗处跳出来。

“小主子”暗卫单膝跪地。

“带着姑娘先走”他对那暗卫吩咐一句,话音还没落下,他已经飞身而起,消失在夜色里。

郁采珍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眼中明明已经全是泪水,唇角却努力的勾起,在心里为皇甫睿渊和凌无双祝福着,“小师叔,你一定要追回无双公主。”

“姑娘,我们走吧!”

暗卫提醒的声音,让郁采珍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

待,郁采珍与暗卫也离开后,皇家行宫的宫门口,一抹娇俏的声音,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疾驰而出。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翾国唯一的公主,凌无双。

她刚刚故意让侍卫那般说,便是猜到郁采珍会再来找她,想决了她的念想。

只是,嘶知,最后去找她的人,不是郁采珍,而是那个让她爱过,伤过的男子——皇甫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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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睿渊风了一般的骑马追出了十几里,仍是未见凌无双的身影,才察觉出了不对。

只是,待再打马,原路赶回的时候,却仍是未见到凌无双的身影。

他神情木然的看着依旧是灯火辉煌的皇家行动,心底的一角彻底的塌陷,而里边埋葬的是他对她的爱。

若是,握住她手臂的那一刻,他没有犹豫,此刻的结果,是否会不同?

她冷漠,决绝的神情,在他的脑中闪过。

他不禁自嘲而笑,他们根本就是一种人,认定的事情,根本就是没有人能改变的。

就算那一刻,他告诉她,他是爱她的,她依旧还是会选择拓跋飏,而不是他…

因为,他没有能力,去保护她的子民。

拓跋飏能给的,是翾国百姓的安居乐业,翾国的强大。

而他能给的,只是她一个人幸福。

即便,他愿意为她痴狂,给她天下无双的爱,她也不会舍弃翾国,与他一世隐居亘城…

明知不可能,却偏要去想,他从何时开始,将自己置身于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狠狠的瞌上眼,掩下所有痛苦,再睁开时,那双眸子里,已经尽是王者的霸气,慑人夺魄。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在这一夜,看着他们分离的地方,许下了怎样的誓言。

那是他给她的誓言,对爱的承诺。

他说:“无双,你再等等我,我定会帮你打一个天下,保翾国永世和平。到时候,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带你回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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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六国纷争,战乱不断,翾国的军队此时已经到达了边疆,押送大批凌灏离送给周国军队的粮草,进入周国的国界,正式加入这场战争。

另一方,南峣国与北昱国也正式开战,两方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对方吞并,一统这分裂了百年,由风家先祖打下的江山。

而让人最想不到的是,亘城城主,靖王之子皇甫睿渊,竟是为南峣国挂帅,远征北昱国。

这场战局,因为名将之后的加入,打得越发的惨烈,处处尸骸遍野,但那些前线的兵将,却好似杀红了眼睛,根本看不到这场灾难到底伤害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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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的小佛堂中,佛案前的蒲团上,跪着一个一身素色衣衫的年轻妇人。

若不是佛堂门口处,忽然想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唤她“娘”,大概所有人都无法相信,她竟是一个云英崔般大的姑娘的娘亲,正是靖王妃——霍青绾。

岁月对她很是厚待,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甚至比十几年前,还多了几分风韵。

霍青绾对着前方的菩萨,又拜了拜,才起身,问道:“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是最讨厌佛堂吗?”

而门前的女子见她起身,连忙快走两步,走到她身旁,挽住她的胳膊,“娘,暖儿想娘了,便来看看。”

“才一个时辰没见,就想了?”霍青绾无奈的笑,与她一起走出佛堂。

“娘,你又在为哥哥祈福?”皇甫暖儿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娘亲会伤心。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娘亲这般的忧心忡忡。

“哎…”霍青绾停下脚步,看向漫天飞雪,叹息着道:“也不知道你哥哥怎么样了”

“娘,哥哥一定会打胜仗回来的。”皇甫暖儿很是自豪的说道。

“打了胜仗,一切就真的会好起来吗?”霍青绾越发的担忧,每每想起那一日,皇甫睿渊一身风霜赶回时的神态,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直直的跪在她和皇甫烨的面前,他说:“儿子不孝”

那一刻,嘶他的神态吓得心悸,若不是皇甫烨抱住她,她甚至不敢再听他接下来的话。

他说:“他要去边关,他想这场战争快些结束…”

她的身子当即便软了下去,却没有说一句阻拦的话。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儿子是天上的雄鹰,即便她能残忍的折断他的翅膀,却依然挡不住他的脚步。

送走了皇甫睿渊的那一日,算病了,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几天。

纵使,她相信虎父无犬子的说法,但,她的儿子去的地方是战场啊!

稍有不慎,便会没命回来。

她曾以为,他们一家,会一世留在亘城,永享太平…

“娘,你别难过,暖儿会永远陪在娘的身边。”皇甫暖儿将头靠在霍青绾的肩头,撒着娇。

“还是我的暖儿好”肃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儿,眼中终于有了一点暖意。

她忽然想起,给女儿起名字时,皇甫烨曾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就叫暖儿吧!我希望她一世生活在温暖里,不一任何冰凉沾染。”

那一刻,她的心跟着一起暖了,嘴上却笑他小气,都那么多年了,竟是还记得她曾经化名霍凉染。

他却是定定的凝着她,认真的说,“绾绾,那是我一辈子的遗憾,纵使如今我给你多少幸福,都改变不了,我曾让你心灰意冷过的事实,每每一想到这些,我都恨不得将全天下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你,让你这辈子再也不要有不快乐的时候。”

她收起唇角的笑意,同样定定的回望他。

然后,她对他说:“幸福于我而言,便是一生有你。”

心里面想着的那个人,缓缓走入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