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也不想打战,可是,能做的,父皇都做了,周国几番挑衅,让顕国边关的百姓民不聊生,若是父皇再不战,如何对得起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皇甫瑾虽然恨周奕威丢了惜儿,但,他还是不愿意因为私人的恩怨,就搭上那么多百姓和将士的性命。

是以,这么多年来,他才没有主动的开战。

只是,他虽然没有野心,不想一统天下,但是,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一定开战了,就绝不会再让步。

因为,他让步了,便等于认输了,会让周国更加的肆无忌惮,进犯顕国。

“可是,惜儿…”皇甫睿翀听出皇甫瑾的坚决,心里不禁替颜若歆感到悲戚,若是她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吧!

“这事以后再说吧!”皇甫瑾的神色有些沉重,“朕进去看看她们。”

“恩”皇甫睿翀颔首,看着皇甫瑾进门,并没跟进去,这样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外人,而他们确实这山间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满城烟火 作品————————————

皇甫瑾进门时,两母女已经不再哭,年芊妩抓着颜若歆的手,小心翼翼的问着她,过往的事情。

颜若歆为了不想让娘亲伤心,便专挑好的说。

年芊妩听了她的话,心下这才稍安。

说到颜若歆入翾国后宫为妃时,年芊妩的神色不禁一顿。

她虽不问世事,但,也知道如今顕国,南峣国与另外两个扈达部落联合,战争正打得如火如荼。

她没有什么加龚复的大梦,她在乎的只是她的惜儿有多为难,至于其他人,她都可以不在乎。

“娘真的没有想到,我的惜儿一晃眼,都已经嫁人了。”年芊妩看着她温和的笑,一双视线从见到颜若歆开始,就没有移开过,仿若怎么看都看不够,又好似怕自己一眨眼,她的惜儿便不见了。

“娘,这些年来,您一定过的很苦吧!”颜若歆心疼的看着憔悴的年芊妩,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都葬送在了这简陋的寺庙中,怎能不苦?

“不苦,只要我的惜儿回来了,娘就不苦。”年芊妩轻轻的摇头,心里的激动还没有散去。

她的惜儿回来了,于她而言,所有苦难便都结束了,她感谢老天的眷顾…

“对了,娘该去酬神的。”年芊妩慌乱的起身,没有染上墨迹的那只手,还拉着颜若歆的。

颜若歆心里一甜,跟上了她的脚步。

两人这一起身,才注意到站在门口处的皇甫瑾。

父亲总是威严的,更何况皇甫瑾还是个帝王,颜若歆看了看他,有些紧张的低下了口,那声“爹”竟是没有叫出口。

或许,她心底对皇甫瑾的身份还有一丝的排斥。

皇甫瑾看着两母女对他的排斥,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才稳步走过来。

“先换身干爽的衣服,再去拜神吧!”他闻声劝道。

年芊妩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还一身的墨迹。

“恩”她轻轻的发出一点声音,却还有些别扭。

但,便是这微乎其微的声音,却不禁让皇甫瑾雀跃,唇角扬得高高的。

十八年来,年芊妩便是连这样微弱的声音都不愿意给他,一开口,话便如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

但,他不从不怪她,因为他始终觉得,她的苦,她的痛比他多百倍,且都是他给的。

颜若歆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又欣喜,又心酸。

嘶难想象,爹娘因为她,这些年的日子是如何过的。

可是,她却因为这场战争不想回来…

她瞬间,心生愧疚,觉得对不起爹娘,一声“爹”终于溢出了口。

皇甫瑾唇角的笑意僵住,随即晕开,变得更为灿烂时,他抬臂,母女两人都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年芊妩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愣了下,却终是没有挣扎,靠在他肩头,心里晕开了丝丝甜蜜。

她总以为,他们之间的心结一定解不开了。

但,这一刻,却什么都无需再说,她心里的结也不是解开了,而是瞬间便消失了。

相拥的三人,都湿了眼眶,于他们而言,这样的场面,曾经都是想也不敢想的。

皇甫瑾轻轻的松开母女两人,对两人道:“好了,收拾一下,酬了神,就跟朕回去吧!”

他恨不得立刻回皇城去,昭告天下,他的女儿找到了。

只是,他的话一出,母女两人的神色却都是一滞。

皇甫瑾心里有些失望,却又明白,这是母女两人心里的禁忌,便只好道:“先换衣服吧!”

至于皇城,她们是怎么都要回的。

他们一家,已经分开十八年了,他决不能让她们在这个战乱的时候,仍旧流落在外。

“恩”年芊妩颔首,又侧头对颜若歆道:“惜儿,你先和你爹出去,娘亲换身衣服就过来。”

“好”颜若歆应声,与皇甫瑾走了出去。

两人出门时,皇甫睿翀已经不在院子里。

“哥哥呢?”颜若歆有些疑惑的道。

“估摸着是去后山了”皇甫瑾随口回了句,看着颜若歆的眸色,便又深了深。

之前有年芊妩在场还好,这会儿只剩下两人独处,颜若歆便又拘谨了起来。

皇甫瑾见她这般,不禁叹了声,如慈父一般的对她道:“惜儿,父皇明白你的心情,给父皇一点时间,父皇会想一个两全的办法。”

皇甫瑾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但,他却是真的想为女儿做些什么。

别离,已经让他们这个家,有过太多的不幸。

如今,好不容易再团聚,他想亲手让她们母女都幸福。

“父皇…谢谢…”颜若歆感激的看着他,刚刚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司以为,每个帝王都同凌灏离一样的有野心,为一统天下,都会争个你死我活的。

可是,原来她的父皇,不是这样的,

他不但是个慈父,还看到了她心里的伤,看到了她的两难。

只是,父皇如此,却让嘶禁汗颜。

她是顕国的公主,却一心想着“外敌”…

这场战争打得如火如荼,她和皇甫睿翀即便一路走山路,也还是听说,凌灏离派兵大力支援周国的事情。

嘶恨不怨,因为那些个中道理,她都懂,她更不能要求凌灏离为了她,将翾国的江山,置于不顾。

不敢寄望凌灏离,她又怎么敢寄望父皇呢?

毕竟,在这场战争里,周国才是那个侵略者,翾国才是帮凶,而顕国不过是正当防卫,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一个正当防卫的国家,为了她退让。

“傻孩子,别哭,一会儿你娘看到了,又要难过了。”皇甫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于父皇而言,没什么比你娘和你的幸福来得重要。”

颜若歆疼痛的心里,越发的暖,原来被亲人呵护着滋味,是这般的好。

“父皇,你会怪凌灏离吗?”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会破坏了这美好,但又忍不住想问。因为,她希望,这个家里,还可以有凌灏离的一席之地。

“不怪”皇甫瑾摇摇头,“他有他的立场,他那么做无可厚非。若是换了父皇是他,也会那么做的。”

“父皇…”颜若歆的鼻子,越发的酸涩,父皇的好,让她自行惭愧,没有办法再为凌灏离说一句话。

虽说,父皇不怪他,认为他的行为无可厚非。可是,这却仍是改变不了,他与周国联合,一同进犯顕国的事实。

司想与父皇说,不要将她的身份昭告天下,这样不管时局如何,或许她与凌灏离都还有可能。

可是,如今父皇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很不孝。

她怎么能因为一个男人,拒绝去承认自己的身份呢!

“惜儿,父皇对凌灏离虽然没有任何的成见。但,父皇也希望你能耐心的再等一等,看看那个男人是否值得你爱,这样的时局,两难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他若是连一份安稳的幸福都不能给你,却要你牺牲所有跟随他,那他也不值得你爱。”皇甫瑾轻叹一声,陷入了回忆,“当年,若不是父皇不能给你娘一份安稳的幸福,我们一家三口,也就不会分开这么多年了。父皇不希望,你走上你娘的老路,只希望你们可以在父皇的羽翼下,幸福一生。”

“父皇…”颜若歆心里想象的父皇,一直都是威严的,不容易让人接近的。但今日,伺知道,原来她的父皇是这般的慈爱。

她微哽一声,扑进皇甫瑾的怀中,父亲的羽翼,让她的心觉得很安稳。

年芊妩换了衣服出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嘶禁在门前收住了脚步,不忍打破这温情,却又让人心酸的场面…

————————————满城烟火 作品————————————

翾国皇宫

冷寒的夜,灯火通明的御书房中,凌灏离的右手紧攥成拳,直到攥得骨节“咯咯”作响,他才蓦地松了手。

原本手中的密信,这会儿已经化成了白色的粉末,随着他松手的动作,飘扬而下。

而信里的内容是,顕国皇帝昭告天下,“云妃之女,得仙人垂怜,病体康健,得以归朝,实乃祥瑞之兆,特此昭告天下,犒赏前线三军将士,与公主同喜。”

顕国前线的势气,因为公主归朝的祥瑞之兆,一夕间变得更强,周国就快有抵挡不住之意了。

若是周国的军队抵挡不住,翾国的军队就势必要从支援,变成参战。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翾国的军队,与顕国直接交锋的。

“疾风,双儿有消息吗?”凌灏离看向跪在地中间的黑衣人,沉声问道。

“还没有”疾风恭敬的回了句,问道:“用不用属下去找找公主?”

“不用了,她说她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凌灏离对凌无双还是信任,因为,她骨子里的性格,与他还是很相近的。

“你亲自去顕国一趟,确认一下顕国刚刚昭告天下的公主,是不是贵妃娘娘。”凌灏离沉重的吩咐道。

“若是顕国公主,真的是娘娘,皇上希望属下如何处理?”疾风请示道。

“什么都不要做,确定后,先回来禀报朕。”凌灏离不曾犹豫一分的吩咐道。

他怎么会不明白,亲人于颜若歆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若那真的是她的亲人,她在这样的局势下,会选谁呢?

“是,皇上。”疾风领命,起身退了出去。

凌灏离站起身,抬步走出御书房,迈入夜色中,却觉得这夜色寥寂得让人心慌,他竟是没有一处,能去…

————————————满城烟火 作品————————————

璃韵宫

眼看距离颜若歆被劫的事情,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翘璃韵开始心慌,开始坐不住了。

这些日子以来,凌灏离没有来看过她的一眼,但却依旧对她禁足,不许她走出璃韵宫一步。

烁次要求,想要见他,他却都以战事忙为由,不肯来看她一眼。

只是,若战事真的那么忙,为何他会有时间去陪颜若雪?

她听知秋说,行宫回来后,凌灏离就对颜若雪荣宠不衰,对缠绵于病榻的颜贵妃,不闻不问。

凌灏离对外宣布,颜贵妃在路上染了风寒,病情十分严重,由刘御医一人诊治,其他人不许探望。

但,翘璃韵比谁都清楚,颜若歆根本不在宫里,凌灏离只是不能让人知道,翾国的皇贵妃丢了。

司以为,颜若歆离开了,这后宫便再也没有人能与她争了。

可如今,她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本来,她初闻崔依梦还活着的消息时,与太后的想法一样,认为这不过是凌灏离的掩人耳目,为的是让崔依梦的同党按耐不住。

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嘶得不怀疑,崔依梦有可能真的活着,或是她在死之前见过凌灏离,与她的亲姐姐联合,将一切罪名,都诬陷给了她。

如若不然,凌灏离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要怀疑,也是该怀疑颜若雪,而非她啊!

毕竟,那一日,去了崔依梦寝殿的人,并非她一人,这也是她当初为何要拉着颜若雪的原因之一。

颜若雪与崔依梦毕竟是姐妹,两个联合不轨,更容易让人相信。

只是,任凭她精心策划了一切,事情为何还是没有向她想象的方向发展?

难道,巳不过颜若歆,还比不过颜若雪吗?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颜若雪那个贱~人得逞,她一定要想办法见到凌灏离,将颜若雪拉下台。

————————————满城烟火 作品————————————

宁安宫,香薰弥散,贵妃软榻之上,身着一件红色纱衣,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的太后闭目,托腮,侧卧于上,墨黑的长发散落一榻,尽显这后宫妃子,所没有的风韵和妖娆…

“太后,可以沐浴了。”腊梅从旁,小声的唤道。

“恩”太后轻应一声,缓缓睁开眼,如丝的眉眼里,透着几分慵懒,

腊梅上前,扶着她起身后,又弯下身,去为她穿鞋子。

“腊梅,是时候帮帮璃妃了。”太后眼中的慵懒还未褪去,语气里却透着寒意。

“是,腊梅明白。”腊梅为她穿好鞋子,退到一旁,“明儿一早,腊梅便会帮太后张罗一下家宴,请后宫的各位主子过来。只是,不知颜贵人是不是璃妃的对手。”

“呵”太后冷笑,似乎并没有腊梅的担忧,“自己的亲妹妹都死了,她若还是不成气候,那也只有下去陪她妹妹的份了。”

“可是,颜贵人与崔贵人的感情一向不好,如今璃妃又已经被皇上禁了足,她未必会对付璃妃啊!”

腊梅不解太后的意思,合理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恩,感情是不好。”太后点头,“不过,那也只是崔依梦恨颜若雪,颜若雪心里可是很顾念这份亲情呢!”

“但,如今颜贵人好不容易又得了盛宠,怎会甘愿冒这个险?要不要奴婢再做些什么,挑拨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腊梅不太放心的建议道。

“不用,你什么都不必做,这个时候只能是多做多错,你以为皇上是真的宠爱颜若雪吗?”太后不急不缓的打消腊梅的念头,唇角蓄起一抹得意的笑。

“太后的意思是,皇上是假意宠幸颜贵人?”腊梅一点就通,又继续道:“这样一来,当初参与过颜贵妃那件事情的人,就会按耐不住,以为皇上听信了颜贵人的谗言,按耐不住。”

“皇上从来不是个冒失的人,当初却将对颜若歆的宠爱公诸于世,可见他已经做好了与刷肩作战的准备。既然,他对颜若歆的感情这么深,又怎么会在嘶人劫走后,立刻就宠幸了颜若雪呢?”太后的眸色,越发的阴历,在暗夜迸射出可怕的寒光。

“太后英明”腊梅立刻夸赞道。

“不是哀家英明,而是翘璃韵太过的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不愿意承认皇帝对颜若歆的感情。这其中的事情,其实并不深奥,但翘璃韵既然不相信皇帝是爱颜若歆的,自然就不会觉得皇帝宠幸颜若雪很有问题。”太后冷冷的一勾唇,向殿后的温泉池走去。

“那这般看来,皇上是真的打算动璃妃了。”腊梅略微有些吃惊,她是知道翘璃韵身份的,从没有想过有一日,皇帝会动这位不同寻常的璃妃。

“坐在那皇位上的男人,有哪个不心狠的?”太后不以为然,“不过是,璃妃起步的位置比别的妃子高了些,但她自己却没有把握住。”

“太后说的是”腊梅陪着太后走进温泉池,复又想起一事,问道:“太后,就要到公主的寿辰了,但公主至今未归,可还要大肆操办?”

“办,这个时候更是要办,决不能让人知道,公主在行宫发生的那些事情。如实消息走漏了,传到拓跋飏的耳中,双儿以后定是没有好日子过。”

虽说,她这个做母后的,信任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