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放不下顕国的江山,是因为顕国的江山,无人能接受。

如今,睿渊既然雄心壮志,比他有野心,他也是时候,将顕国的江山交给一个能将顕国的江山发扬光大的人,去让那段十八年前,未能美满的爱情了。

只是,离开,却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有一个女人,这一生,他注定要辜负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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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宫灯高挂,顕国的宫廷里,却没有一点将要过年的欢快气氛。

如今,举国上下,都在呐喊着,希望皇帝可以除妖妃,清距。

妖妃,指的自然是年芊妩,而清距,指的却是这些年来,为顕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年睿离。

人,总是健忘,又无情。

前一瞬,还将年睿离当成救国救民的大英雄,如今,他已经成了蛊惑人心,要将顕国江山送上断头台的罪人。

纵使,他的战功还在昨日,也没有人愿意去领情,似乎只要将他与年芊妩杀死,顕国的磨难便都会过去了一般。

但,让皇甫瑾庆幸的是,这一次,这座皇宫里,有的全都是支持他的亲人。

是以,他做一些决定前,一定要与他们交代一番。

抬步,迈进太后的寝宫大厅时,太后平静的看着门口的他,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他会来。

待他坐下,还没有开口,太后已经先开口道:“决定了?”

“恩,决定了。”皇甫瑾点头,表情平静的看着太后,道:“母后,您是留下,还是与我们离开?”

孟太后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已经是满眼的坚决。

“你们走吧!”

她争了一辈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踏上这个位置。

平民百姓的日子,她够了,她害怕自己会空虚,会发疯,会埋怨。

她懂得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是以,她决定留下。

“好”皇甫瑾颔首,这样的结果,他早就已经想到了。

母后想要的,从来都是那般明确,倒是他们这些人,虚耗了这么多年,才懂得了如何选择…

“哀家知道,你已经派人去了南峣国,召睿渊回皇城,难道,你真的打算放弃睿翀吗?”太后正色问道。

“母后,朕明白,您心里的所想。但,朕也了解睿翀,皇位从来不是他想要的。而且,他母后离开前,也希望他能一世无忧。”皇甫瑾的声音不高,但语气坚决。

“命啊!”孟太后狠狠的闭了闭眼,将眼中的不甘遮去,复又睁开,“睿渊那孩子固然好,但,他的野心太重,他若登基为帝,只怕战火不断。”

“这天下,分割太多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将天下统一的。即便不是睿渊,也会有另外一个人,一切随缘吧!”皇甫瑾回的很是平静,好似这一刻,就已经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睿渊的野心,孟太后看得到,他也看得到。

纵使,他不想做皇帝,也还是希望顕国可以不再任人欺凌,可以雄霸中原。

“哼”孟太后不屑的冷哼,“这次的事情,全是他搞出来的,你不怪他便罢了,居然还想将皇位给他。”

“出于帝王之道,他这么做并没有错。”

出于亲情,他是觉得皇甫睿渊伤了他的心。

但,他并不能因此,而放弃一个最合适的帝王之才。

“既然,你已经决定,哀家也无话可说。”孟太后一摆手,知道自己撼动不了皇甫瑾的想法,索性不再劝,而是道:“你去看看睿翀吧!哀家听说,他这些日子,将自己困在东宫里,始终不肯出门。”

“朕知道了,那母后先歇着,朕这便过去。”皇甫瑾起身,出了太后寝宫,直奔皇甫睿翀的东宫。

他一迈进东宫,便见皇甫睿翀坐在湖心亭中,一个人自斟自饮。

他对所有的宫人一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才缓步走上通往湖心亭的小桥。

他的脚步声临近,皇甫睿翀才察觉,缓缓的抬头。

待,看清来人是谁后,皇甫睿翀蓦地起身,便跪了下去。

“父皇,去看看母后吧!她一定在等您接她回来。”

因他的一句话,皇甫瑾的心,瞬间揪在了一起,面对皇甫睿翀眼中的哀求和怨,他的心里只有痛。

“起来吧!”皇甫瑾弯身,伸手将他扶起。

“父皇,儿臣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皇甫睿翀的眼中有泪在转动,这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这般。

“不许胡说,你母后一定不会有事的。”皇甫瑾气息有些不稳的怒喝。

“父皇也感觉到了,不是吗?”皇甫睿翀痛苦的凝着他,“父皇,儿臣想亲自入周国。”

“不行,朕绝对不会让你去的,如今时局不稳,朕答应过你母后,定然会保你周全,就定然不会让你去。”皇甫瑾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若是,连这一点,他都做不到,岂不是更加对不起玉致了。

“那父皇就忍心,母后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周国吗?”皇甫睿翀知道自己不该如此的消极,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就是痛,就不能抑制那不好预感的蔓延。

“周奕威对你母后这个妹妹,感情甚深,定然不会动你母后的。”皇甫瑾这般告知皇甫睿翀的时候,也是对自己的安慰。

“朕这次来,是有其他的事情,想与你说。”皇甫瑾将话题岔开,那个关于周玉致的话题,他竟是不敢再深想。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周玉致的性子呢!

如今,周国上下动乱,很多事情,他们都无法预计,却又似乎可以预感…

只是,他却是无能为力…

“父皇有事吩咐便是”皇甫睿翀别过视线,眼中,心里都是对皇甫瑾的排斥。

“朕已经召了睿渊回皇城”皇甫瑾满心的苦涩,为何这个家里,总是有人在不快乐着。

若是,玉致有什么事,这个孩子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吧!

“谢父皇成全”皇甫睿翀感激笑了笑,心里却没有多少的喜悦。

母后没有离开前,他曾想过,让出皇位,带着母后,游走天涯。

母后因为父皇,身心被锁在这宫里二十年,嘶该再继续在这宫中,日渐枯萎。

可是,如今,他总是得到了父皇的成全,母后却不在他的身边。

“你休息吧!朕先走了。”皇甫瑾疾步转身,离开,他竟是无法面对亲生儿子眼中的责怪。

他知道,如今皇甫睿翀心里的急切,但他却不能放他离开,因为这是他给玉致的承诺。

东宫门前,他微顿脚步,对自己的贴身侍卫吩咐道:“调些人过来,将东宫守住,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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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皇宫

晌午十分,本已过了朝会之时,御书房外,却跪了一地的周国官员。

“皇上,还请您为了周国的基业为重,顺应了民心。”带头的大臣,痛心的一声高喊,随即立刻便有人附和。

而任凭这些大臣们,在门外怎么的喊,御书房的木门,都关得紧紧的。

门里,周奕威的额上,明明已经青筋暴跳,却仍旧手持御笔,在纸上不停的书写着。

侯在一旁的太监总管,瞥了一眼那纸上的内容,不禁在心里轻叹。

这些年来,周帝不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像此刻一般,不停的临摹着年十的字画。

到了如今,他觉得皇帝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忘不了,还是那股子不甘,强迫着自己不能望。

“皇上,难道您想做祸国昏君吗?”随着门外的又一声高喊,周奕威手上的动作一顿,大片的墨迹瞬间染开时,御笔已经被他“咔吧”一声折断。

身旁的太监中间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朱公公,你觉得朕做错了吗?”周奕威侧头,看向他。

“没有”朱公公连连摇头,“皇上痴心一片,应该让世人动容。”

“朕不妄世人动容,只希望她可以转身看看朕。”周奕威的视线落回桌上厚厚的一摞宣纸上,那上边的字,都是他临摹着年芊妩的笔体,今日写的。

禁宫里的字画,这些年来,他已经不知临摹了多少次,好似着了魔一般,不肯放下。

“皇上,那人若是不愿意转身,皇上可以站到她的面前去啊!”朱公公壮着胆子,建议道。

“站到她面前去?”周奕威不解的问道。

“是啊!只是皇上一举拿下顕国,那顕国的一切,不都是皇上的?”朱公公连忙道。

周奕威眼中灰败的神彩顿时一亮,他怎么没想到呢?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着,嘶想与他在一起,他便顺着她,即便为难了世人,也不想为难了她。

可是,即便他做到这般,也仍是换不来她的一瞬转身,她甚至宁愿在慈云山上十八年,也不愿来他的怀抱,让他给她幸福。

若是,他等不到她的转身,或许他真的该踏进顕国,站在她的面前。

他冷冷的一勾唇,眸中狠芒乍现,欠身亲自将朱公公扶起,“朱公公,你有功于社稷啊!”

“奴才不敢当”朱公公垂眉敛目,卑躬屈膝, 并不敢居功。

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皇上并非因他的一句话,就改变了主意。

不过是,他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

周奕威松开扶着朱公公的手,负手而立,眼中已无半分情谊,只余狠辣。

“传朕旨意,顕国公主,妖物转世,朕为安天下民心,于明日午时,将其诛之。”

既然,世人将皇甫惜儿当成了妖物,那他便用她的死,来收买天下人的心。

“是,皇上。”朱公公躬身,刚要离开,便听周奕威又吩咐道:“这件事情,不要让公主知道。”

“老奴明白”朱公公犹豫一下,还是道:“皇上,这些日子,公主几乎与顕国公主形影不离,这事恐怕不好办。”

“那就想办法,将公主强行带走。总之,明日午时之前,朕不希望公主出现阻碍这件事情。”周奕威拧紧眉心,吩咐道。

“是,老奴告退。”朱公公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殿门开启,再关闭,殿内已经只剩周奕威一人,他全身却好似卸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跌坐在龙椅之上。

明日午时一过,他身边两个最亲的人,怕是都不会原谅他吧!

可是,他不后悔…

纵使,得到天下人的理解又能如何?他想要的,他们也给不了。

是以,他绝不会再让步,他要让年十看着他雄霸天下。

纵使,她痛,也只能在他的怀中痛…

033 诛杀,以命溶恨

周国皇宫

朱公公以周帝传见为由,将周玉致引回自己的寝宫,随即在殿内下了迷香,将周玉致迷晕,让她无法再参与这件事情。

而颜若歆这边,听到这个消息时,却并无慌乱,从娘亲的往事被传开后,她就料到了自己会是这样的结果。

若是周奕威爱得真的那般无私,当年便也不会因为不甘,将她送往翾国,一手毁掉娘亲的幸福。

说到底,他二十年不能忘情,不过是来源于,他不愿意承认,他确实输了,那个女人从来不曾爱过她。

在他如火如荼的爱着娘亲时,尚且能伤害她,更何况是如今的她了。

于颜若歆而言,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脱身。

明里暗里,那么多人保护着她,刷不认为周奕威有能力真的将她处死。

只是,她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周后了。

这个时候,周奕威突然传见她,又不见她回来,定然是被囚禁了吧!

她倒是不怕周奕威会伤害自己的亲妹妹,只是担心周后会因为她明日“出事”,而做了什么傻事。

于是,她求鬼魅帮忙,特意去查探此事,告知周后,她定然不会出事。

只是,鬼魅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周后的寝殿守卫森严,刷没有见到周后。

鬼魅是无情的,在她眼里,心里,要救的人,始终只有颜若歆一个。

是以,她定然不会冒着有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而进去探望周后的。

而颜若歆对此,并没有生疑,真当鬼魅进不去。

但,鬼魅办不到,她却不能放弃,周后是为了她而来,嘶是不知道。

是以,她只能让鬼魅再去找周景澜,让他明日无论如何,都遥证了周后的安全。

她自己想见周景澜是不可能了,如今她的寝殿被侍卫围住,她根本踏不出这里一步。

好在,鬼魅见到了周景澜,他也满口答应了这事,但不知为何,颜若歆还是没有办法安心,好似已经预知到了什么一般。

但,随即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周国是周后的娘家,没有人会让她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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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周国皇城刑场,被架得高高的干柴堆上,一身白衣的皇甫惜儿,模样秀丽,衣着干净,丝毫不像一个阶下之囚。

在场围观的百姓,无不唏嘘,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怎么就成了妖孽呢?

但,唏嘘的同时,他们又都无不称赞,自己国家的君主,竟是能不被这样的女色所迷惑,可见英明。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时辰到,行刑。”,行刑者手中的火把,刚要扔向柴堆,却在这时,一声惨叫,丢掉了手上的火把。

而那火把,正好掉落在柴堆的一角,将柴堆从角落里燃起。

随即,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与刑场的侍卫,打斗了起来。

两方正打得不分上下之时,又一方势力,从天而降,其中一人,直接飞向了烈火的中心,将绑在架子上的皇甫惜儿救下,再次飞身而起,想要离开,却立刻被另一伙黑衣人拦截住。

他只得一手抱着她,一手执剑,与拦截他的人,打斗起来…

而他怀中的她,惊恐的睁着一双大眼睛,从他将她从火堆里救出时,她就一直望着他露在黑布外的一双眼睛,虽说不出一句话来,眼中却盈满了悸动…

本身,他怀中抱着她,打斗起来,就已经很不便,便在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人,执剑向他刺来,他神色顿时一震,两剑几乎同时刺来,他想全部挡开,已经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脚下步子一动,一面抬臂去挡侧面的剑,将那人震开,一面用怀中的女子,挡了出去。

随着一声钝响,黑衣人的宝剑,顿时没入了女子的身体里。

执剑的黑衣人,顿时一惊,便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抱着皇甫惜儿的男子,已经抬起腿,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随即,他飞身而起,抱着满身是血的她,瞬间消失在了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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