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那个…”卖菜的大姐被颜若歆吓得不清,求救的看向她身后的人。

凌灏离上前一步,抱住它抖不已的身子,“歆儿,放手,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颜若歆的身子一震,缓缓松开了那卖菜的大姐,侧头看向凌灏离,满眼痛色的问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没错,我知道。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凌灏离因她眼中的情绪,心里钝钝一痛。

“我们怎么能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周国,她一定很想见见父皇。”颜若歆哽咽着,痛彻心扉的控诉。

周后是为了她来,她一开始就不该丢下她。

“歆儿,你冷静一点,周奕威已经下诏,以顕国公主的名分将她下葬在周国的皇家陵园,我们是带不走她的。”凌灏离这会儿很是后悔,他就不该将她交给鬼魅看着,自己去置办东西。

若是,他将她看得紧一些,她大概就无法知道这事了。

“她一定很想父皇接她回去。”颜若歆掩住唇,不让自己的呜咽出口。

“也许她想叶落归根呢?我们不是她,都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歆儿,不要再难过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巳然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就必然有她的理由。”凌灏离轻声劝着,试图安抚颜若歆的伤。

“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来周国和亲,她定然不会来。”颜若歆怎么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若是离开之前,她能亲自去见一见,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不,歆儿,不是你的错,是那个散播了真凤流言的人,铸就了今日的错。”凌灏离眸色一狠,自然不会让自己爱的女人,担负下一切错处了。

或许,他还存在着另一股子私心,希望她可以与皇甫睿渊决裂。

他已经收到消息,皇甫睿渊已经秘密去了顕国都城。

皇甫瑾这个时候召见他,只怕是为了让位吧!

皇甫睿翀一直无心于政事,皇甫瑾如今面对与年后乱~伦的流言,已经尽失民心。

如今,皇位和女人之间,他只能选一个。

他知道,皇甫瑾为人并无野心,只怕是让位的可能性很大。

而这样的结果,也是他乐见的。

只要皇甫瑾退位,他与颜若歆之间的障碍,便少了很多。

若是,颜若歆能一并恨了皇甫睿渊,对如今的战事是不是就不会中立了?

他不甘要求她忘记自己的身份,不爱自己的子民,只希望她可以不再与顕国的皇室来往。

颜若歆缓缓抬头,仰望着他,眼中的泪还在一颗接一颗的掉落,却已经掩去了所有的思绪,平静的问,“真凤的流言,若是睿渊所传。那这次护国寺的方丈,又是被谁所杀?”

若是说,睿渊野心勃勃,那他在没有把握救走她的情况下,定然不会做这种,有可能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

是以,这个杀了护国寺方丈的人,定然是那个有把握带走她的人。

“歆儿,你问这话是何意?”凌灏离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我想听实话,不要骗我。”颜若歆忽略他的脸色,执意要一个结果。

“你已经认定了是我做的,即便我说不是,你会信吗?”凌灏离眸底沉黑一片,不漏半点思绪。

“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能成全你们的野心?我娘,我,便连遁入空门的方丈,你们都不肯放过,你们怎么可以这般残忍?”颜若歆的眼底,终于有了情绪,却满满的,全是失望,“你们怎么可以,用那么多人的性命来满足你们的野心?”

凌灏离静静的凝了她好一会儿,才道:“走吧!该赶路了。”

她失望,他也失望,为何她就是不能懂他呢?

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注定无法像她一般的悲天悯人。他想要他的国家太平,就必须要壮大,而想壮大,就避免不了战争。

他来握她的手,算任由他握了,但她却站在原地,忽然出声问道:“凌灏离,我娘的事情,到底是谁传开的?”

凌灏离看她面色冷凝,又碰巧在她刚刚揭穿了他杀害护国寺方丈一事,心里狠狠一痛,质问道:“你怀疑是我做的?”

颜若歆本没有怀疑他,不过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挖出了娘亲当年的事情。

如今,凌灏离过于激烈的反应,却让嘶得不生疑。

她真笨,他纵使再爱她,也只爱她一人,他凌灏离的心狠手辣,她是见识过的,她怎么会以为,他会为了她,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翾国刚一进攻周国,就传出了那样的消息,促使周国内乱,而翾国正是趁着这个乱的机会,打了胜仗。

是以,揭穿娘亲身份的人,只能是这件事情的最大受益人。

但,曾经这些,都是嘶愿意去想的。因为,她爱他,所以嘶愿意理智的去分析这件事情,只想凭着自己的直觉去判断。

如今,他的态度,便成了导火索,将她的理智叫醒。

她静默着,不肯再回答他的话,但眼中如冰锥子一样的冷漠,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好”凌灏离重重的点头,失望的看着她,“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般的不堪。”

颜若歆眼中的情绪微颤,却吝啬于再多问一句。

她同他一样的固执,认定了,便不想再去追问,自寻痛苦。

而他,被自己用命去护的女人,这般怀疑,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纵使是他,他就真的罪大恶极吗?

他身为翾国的君王,她的相公,他怎么能看着顕国与周国和亲?

若是顕国与周国和亲成功,他不只会失去她,更会将翾国的江山处于险境。

曾经的她,可以为了他,手持利刃,想要除掉对他有威胁的人。

如今,她的身份变了,就真的理解不了他的处境了吗?

是理解不了,还是说,曾经她的心里,只有他,如今却负载了太多,能给他的,已经不多…

————————————满城烟火 作品————————————

顕国皇城,御书房中,一身明黄的皇甫瑾,正奋笔疾书,将要交代的事情,都一项项的清晰记录在案。

他已经决定,等惜儿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便会从此与年芊妩消失在世人的视野之中。

惜儿去和亲的前一夜,皇甫瑾见到了多年不见的鬼魅。

鬼魅对他说:“惜儿是她的儿媳妇,她定会护她周全,也请皇上在事后,成全了惜儿和阿离。”

皇甫瑾这才知道,原来凌灏离是鬼魅的儿子。

其实,不必鬼魅开口,他也准备,他一退位,就成全了惜儿和凌灏离。

至于,这场仗,谁胜谁负,他已经不想再过问。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对睿渊和凌灏离两人,并没有任何的偏颇之心。

“皇上,周国那边,送来了密信。”周公公快步走到桌案前,将蜡封的信件,呈到皇甫瑾的眼前。

皇甫瑾眉心微拧,接过信件时,心里竟是生了股不好的预感。

对于鬼魅,他是信任的,她从来都可以在天下任何一个地方来去自如。

只是,为何他又会生了这种不好的预感呢?

他有些着急的将蜡封的信撕开,抽出里边的信纸,抖开,置于眼前。

待看清信上内容的下一瞬,皇甫瑾的手一颤,手上的信纸已经跌落在桌案上。

“皇上…”赵公公见他许久没有回神,试探着唤了声。

“出去,朕想一个人静一静。”皇甫瑾的声音很轻,却好似压抑着极大的情绪,听得人心慌。

“是,皇上。”赵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而他刚将大殿的门关好,就见年芊妩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赶忙步下台阶,迎了过去,“老奴见过娘娘。”

“起来吧!皇上在里边?”年芊妩看了眼紧闭的大殿,问道。

“是”赵公公恭敬的答。

“那本宫进去找皇上”年芊妩说着,从赵公公走过。

赵公公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开口。

皇上曾有令,不管云妃娘娘什么时候来,都不许拦,他也只能放行。

他快走几步,跟上年芊妩的步子,帮她推开殿门。

皇甫瑾听到开门声,不耐烦的声音发着颤的吼道:“给朕滚出去”

年芊妩被他的反应,吓得一抖,侧头对赵公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门关上后,伺抬步向他走去。

再次响起的脚步声,彻底的激怒了皇甫瑾,他蓦地抬头,朝着来人怒斥,“没听到朕的话吗?”

待看清来人之时,话已经出口,他只得气息不稳的解释道:“朕心情不好,并不是针对你。”

年芊妩本就被他的吼声了吓了一跳,这会儿走近了,却因为他眼角的泪,而大惊着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皇甫瑾痛苦的看着她,拿起桌案上的信,递给她,终是没有瞒她,“玉致死了,自尽在了周国的皇宫。”

“怎么会?”年芊妩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接过他手里的信,唇瓣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即便信上说,皇甫惜儿平安无事,也无法平息她心里这一刻的痛。

“朕不该让她去的”皇甫瑾眼角的泪,缓缓滑落,“朕不该以为,只要鬼魅保住了惜儿,她就不会有事。”

年芊妩用手掩住唇,硬生生的将自己口中的哽咽忍了回去。

这个时候,她再痛,再自责,也不能让自己崩溃,因为她再痛,也痛不过皇甫瑾,他如今是最需要她的时候。

她抬步走到桌案后,在他身前,蹲下身,握住他放在膝盖上,不停颤抖的手,仰望着他,“瑾,或许,这信上所言,并非真的。等你将皇位交到了睿渊的手上,我陪你去周国找皇后娘娘,好不好?”

“并非真的?”皇甫瑾眼中的痛色颤了颤,盈起了点希望的看着她。

“恩”年芊妩点头,“只要我们一天没有见到她的遗体,就不该绝望,或许,是有别的情况呢!”

“真的?”皇甫瑾有些被年芊妩眼中的坚定蛊惑了。或许,他自己也更愿意相信这样,还能让人有着一丝希望的说词。

“真的,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老天一定不会亏待了她。”年芊妩紧紧握住他颤抖不已的手,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让眼中的坚定更加的璀璨。

她知道,无乱是皇甫瑾,还是皇甫睿翀都需要这样的希望,要不然他们一定会崩溃的。

而她,亦愿意相信,周玉致是真的活着。

刷不嫉妒周玉致拥有了皇甫瑾发妻的身份二十年,因为像周玉致那般善良,爱皇甫瑾胜过自己的女人,她只有敬佩。

“对,你说的对,玉致一定不会有事的,等朕退位了,朕便与你一起去找她。”皇甫瑾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这高兴却太刻意,好似故意营造出来的一般。

“好”年芊妩颔首应道。

皇甫瑾却因她的体谅,心里又是一痛。

他微一用力,将她拉起,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妩儿,对不起。”

这一辈子,他辜负了周玉致和年芊妩两个好女人。

“瑾”她抬手掩在他的唇上,轻轻的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皇后娘娘对你有情有义,你若是对她狠心绝情,便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重情重义的皇甫瑾了。”

皇甫瑾感激的凝着她,缓缓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她的颈侧,眸中涌起的却是化不开的痛和疲累。

“瑾,一切都会过去的。”她在他耳边,轻轻的低语,安抚道。

“恩”他声音极轻的应她,虽尽量的掩饰,却仍是掩饰不住语气里的那股子不确定。

随着他这一声落下,偌大的御书房,静得只余两人沉默的心跳声…

年芊妩眼神毫无聚焦的望着前方,不禁在心里轻问,他们一家的磨难,到底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良久后,门外忽然响起了吵闹中。

“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

随着赵公公急急的劝阻声,御书房的殿门,被人大力的推开,怒气匆匆的皇甫睿翀闯入了两人的视线中。

而这时,年芊妩还坐在皇甫瑾的腿上,没有来得及起身。

“父皇,母后尸骨未寒,你怎么可以在青天白日之下,与这个祸国妖妃在这里纠缠?”皇甫睿翀满眸恨意的凝着两人,无情的话,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035 禅位,形同陌路

年芊妩慌忙的从皇甫瑾的身上站起,刚要开口解释,便听皇甫瑾一声怒喝,“逆子,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这个时候,皇甫睿翀就是打骂他这个父皇,他都不会还口,但,他这般对年芊妩,是他容忍不了的。

这辈子,他对不起玉致,又何曾对得起年芊妩呢?

“儿臣说一句实话,便叫不孝,那父皇这般待我母后呢?是薄情寡义吗?”皇甫睿翀冷冷的嗤笑,含在眼中的恨意,燃起了浓烈的大火。

他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怒,他的母后,如今尸骨未寒,父皇竟是与云妃情意浓浓。

他不信,父皇到如今,都还不知情。

既然,他派去周国的人,已经送了消息回来,父皇的人,又怎么会没有呢?

他不指望父皇可以为母后掉一滴眼泪,但至少不该是这般。

皇甫杌他的话气得脸色发青,却终是无法反驳一句话。

他说的对,对于玉致,他当真算是薄情寡义了。

年芊妩看着对峙的凉父子,轻叹一声,知道有些话,不该她说。但,嘶忍见着两父子形同陌路,如同仇人一般。

“睿翀,你误会你父皇了。”年芊妩从桌案后走出,在距离皇甫睿翀冉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云姨,母后总是与我说,您是父皇爱的人,所以她喜欢我尊敬您,对您好。可是,她这么一心为您和父皇,你们回报她的是什么?”

“睿翀,对不起。”

这段感情,错中复杂,没有人错,却每个人都受伤。

她原本以为,只要拿出真心来爱,一切便都不会有问题。

可原来,当两个人的爱情里,夹杂着一个好人,会是这般痛。

当年,周奕威将惜儿送走,让她觉得,不再亏欠于他。

但,玉致不同,二十年了,她始终用一颗无私的心,爱着皇甫瑾。

嘶在他身边的时候,是玉致用自己的真心温暖着他。

若是,他没有爱上她,他与玉致,大概也会同绾绾和皇甫烨一样的幸福着。

只是,造化弄人,爱的,不爱的,竟是没有一个人得到了真正的幸福。

“对不起有什么用?就能将我母后的命还给她吗?”皇甫睿翀心里顿顿的疼着,他怨恨得更多的是皇甫瑾。

因为他眼中的泪,年芊妩心里扭着痛了痛,但,还是极力平静的问道:“睿翀,你见到你母后的遗体了吗?”

皇甫睿翀一愣,一时间有些没有明白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要一日不见尸,我们便不该绝望。或许,你母后就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找她。”年芊妩微翘唇角,又温声道:“睿翀,云姨陪你去找你母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