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端坐在马车中的皇甫睿渊,脸色始终阴沉着,并无一点的和煦之色。

直到,对面的车马行近,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些,步下龙辇,亲自走到那架刚刚停下来的马车前,将刚刚迈出马车,一身紫衣,头上蒙着纱巾的女子,扶了下来,语气温和的问道:“累不累?”

“不累”女子笑着摇摇头,面纱后的眼中,蓄满了幸福。

她,便是南峣国皇帝风墨远的女儿,天之骄女。

她曾对父皇说,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做师兄的娘子。

刷不在乎,他是做皇帝,还是做江湖郎中,她喜欢的,便是两人之间那种纯纯的关系,就如她对他的慕恋,纯净得就像是一张白纸。

她喜欢此刻的感觉,他拉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龙辇,接受着众人的注视,好似在昭告天下,他承认了她这个妻。

她心里不禁雀跃,回握他的手。

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只有师兄让她觉得不确定。

他们在龙辇前停下步子,他扶着她上了龙辇,自己才步了上去。

只是,他挨着她坐下时,却拉开了一些距离,不但没有再拉她的手,甚至连再多看她一眼都不曾。

而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微乎其微的焦急。

她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不禁又想起来了父皇的话。

父皇说:“丫头,睿渊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你,这一趟,你也许会头破血流,你想好了,再做决定。”

她一直希望,父皇说的不是真的。

可如果不是真的,如今的情景,又说明了什么?

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还是师兄的心里,真的另有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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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的风,夹着草的清香,沁入人的心扉。

可便是在这样让人享受的气氛下,皇甫睿翀的心,忽然痛了。

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凌无双的娇颜。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按时间推算,无双这会儿应该已经安全的回了翾国。

那里有她的母后,皇兄,还有惜儿,没有一个人会让她受到伤害。

可是,越是暗卫自己,皇甫睿翀便越是不安。

若不是她要等皇甫瑾来,不能走开,这会儿他一定会亲自去一趟翾国,看看她是否安好。

但,眼下自己去不了,他便只能派暗卫去了。

趁着周玉致与幻影出山去买东西,他才敢招来暗卫,让他们去查无双的近况。

他是真的怕,幻影知道了无双,会痛下杀手。

皇甫睿翀如今过得很是郁闷,特别是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跟亘城的男人偷会小老婆一样,生怕被媳妇抓到。

如果说,幻影真的有多喜欢他,对他多好,他也就认倒霉了,可是幻影明明不是这样,相反的每天怒意他。

最近,还每天的逼着他去抓鱼,他若是敢说个“不”字,她觉得敢把他掉在树上一天,而且还没人敢放他下来的。

皇甫睿翀在心里盘算着,等父皇来了,事情解决了,他一定要立刻消息,然后隐姓埋名的做人,惹不起,他躲得起。

不过,今天既然还没有躲出去,还是先去抓鱼吧!

要不然那位魔女回来,又要不高兴,又要收拾他了。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皇甫睿翀现在真的很想哭…

老天啊!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这辈子要如此的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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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致领着幻影逛遍了小镇上的所有店铺,给幻影买了好些女儿家用的东西。

尽管,幻影好像一点乐趣都没有,但周玉致却买的乐在其中,好像给女儿置办嫁妆一样。

“幻影,你看这块布好不好看?”周玉致孜孜不倦的问着一旁不太爱搭话的幻影。

“恩”幻影很冷漠的应了声,但眼神却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一匹一匹,各式各样花纹的布。

到底是个女孩子,又怎么会一点爱美之心都没有呢!

这还是幻影第一次上街来逛商铺,若不是周玉致带她来,她还不知道,这世上除了毒,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颜色鲜艳的这般璀璨。

“店家,那我们就要这几匹了。”周玉致为家里的每个人,选了一个适合的颜色,决定回去,亲自动手,为他们裁几件衣罚

嘶知道自己以前会不会做衣服,但,在山里的日子,虽然清净,却也无聊。是以,她打算找点事情给自己做。

平时她出来,冯卫都必然跟在身边,但,今**怕幻影会不自在,便没有让冯威跟来。

不过,买完了布,周玉致才发现了问题。

五匹布,她们要怎么拿?

她还在为难中,幻影已在店家落好了布匹后,抱起便向外走去。

虽然,她知道幻影的功夫了得,但,看帅着厚厚的一摞布匹,还是不忍心的道:“幻影,我来拿一半。”

“不用了”幻影语气坚决,随后难得的又补问了句,“我们还要去哪?”

周玉致还是心疼幻影,便道:“回去吧!”

“好”幻影干脆的应声,与周玉致向来时的路走去。

周玉致转头看向幻影,越看越喜欢,唇角不禁沁出了丝丝的笑意来。

只是,她的笑意,却在看到街角的情景时,瞬间僵住。

幻影察觉出周玉致的不对劲,顺着周玉致看的方向望去,便见街角处,一个翩翩如玉的男子,正在为一个女子,温柔的拭去额角的汗。

可能是因为两人的样貌,都比较出众。是以,便只是这样简单的画面,却让人有种欣赏美景的感觉。

只是,嘶懂,为何周玉致会是这般的神色。

周玉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在看到的一瞬间,心里莫名的刺痛了。

那两个人,她明明不认得…

而嘶知,嘶是不认识那两个人,只是将那两个人,遗忘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此刻,那个众人眼中翩翩如玉的公子,便是她二十年的男人。

而年芊妩,如今也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司来说不用了,于她而言,是美是丑,并不重要。

但,皇甫瑾说,他要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做别人,不做云妩儿,就做年芊妩。

她笑他傻,说他为她放弃皇位不值得。

皇甫瑾却说,为她,即便放弃所有,辜负天下,也值得。

谁让,他爱上了她,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别人…

街角处,年芊妩接过皇甫瑾手中的丝帕,“我自己来吧!”

皇甫瑾也不闹她,只是道:“等安顿好玉致的事情,我带你去看惜儿吧!”

这些日子以来,年芊妩虽然压着不说自己的思念,却夜夜都在梦中念着惜儿。

皇甫瑾又怎么会不心疼她呢!

“不去了”年芊妩摇摇头,“我们的身份,并不合适出现在翾国。”

她与皇甫柘竟是顕国的帝妃,如今面上看着,顕国好似与翾国结盟了。

但,他们这些知情人,都很清楚,顕国与翾国,是不可能真正的结盟的。

等周国一败涂地后,便是顕国与翾国撕破脸的日子。

或许,比那会更早。

他们虽然人不在朝中,但边关战事打得那般热闹,就是不想知道,都得知道。

凌灏离撤走了自己的亲信,让宁王对战周国,两方拉锯的打着,都没有多少损伤,以至于周国现在集中了大部分的兵力和粮草去打顕国。

当初,凌灏离冲冠一怒为红颜,与周国开战,让翾国岌岌可危,皇甫睿渊也算是在翾国最危难的时候,帮了翾国一把。

如今翾国如此做事,以皇甫睿渊的性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兵不厌诈,战场无情,年芊妩并不想去批判谁对谁错。

但,皇甫瑾的身份,着实不适合出现在翾国。

他心里边向着的,永远是顕国,翾国那里,他唯一关心的人,只有他的女儿。

年芊妩是想念颜若歆,想的就要发疯了,但她还是坚决的选择了不去。

他们去了,所有的人,便都会为难。

她自己痛点没什么,但嘶想皇甫瑾和颜若歆为难一点…

皇甫瑾心疼的看着年芊妩,她总是这般冷静,冷静的好似近乎无情。但,只有他懂她,知嘶是无情,取与舍之间,她舍的永远都是自己。

“好,我们不去,我带着你,找个村子,建一所私塾,去做教书先生,好不好?”

皇甫瑾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即便他在心疼惜儿,可是惜儿也选择了凌灏离,别说他如今不在高位了,即便是他还坐在皇甫睿渊的那个位置上,他也不能保证与翾国永世和平。

这个战乱的年代,大环境下,很多事情,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扭转乾坤的。

就如年芊妩所说,他们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偶尔同一封信,让彼此知道,很平安便可。

“好”年芊妩幸福的笑了,便是眉眼里,也沁着淡淡的幸福。

她要的幸福,其实从来都很简单…

她没能得到的幸福,惜儿没能得到的幸福,嘶希望在别的孩子身上再发生。

“那走吧!今晚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皇甫瑾拉过她的手,牵着她,与周玉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瑾,你会放了玉致吗?”颜若歆微侧头,轻声问。

明知道这话嘶该问,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关于周玉致目前的情况,他们在暗卫那,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

那一刻,皇甫瑾的脸色有多难看,她是看到了的。

于男人而言,自己的结发妻子,就这般跟了别的男人,那是一种羞辱。

即便,这二十年来,皇甫瑾都没有爱过周玉致,但,他却做到了一个相公该做的一切,两人之间也算是相敬如宾了。

突然间,他的儿子让他休妻,他的属下告诉他,他的妻,有了别的男人,任谁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是以,那时候年芊妩没有多问,选择了沉默。

一晃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明日他们就要去见周玉致了,她相信,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我们不能骗玉致”皇甫瑾语气沉重的道。

“你想告诉她事实?”年芊妩并不惊讶,很是平静的问道。

“恩”皇甫瑾颔首,略微迟疑了下,才道:“我希望你能医好她”

“若是她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呢?”年芊妩的声音不禁多了一丝冲动,若是皇甫瑾都觉得周玉致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一种羞辱,那于周玉致而言,到底是怎样的伤害,可想而知。

不是说,难得糊涂吗?为何一定要让饲起曾经的那些不快乐?

皇甫瑾苦笑,反问道:“谁能保证,她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年芊妩略显激动的情绪,蓦地一顿,这才明白了皇甫瑾的良苦用心。

在最初知道了周玉致的消息时,皇甫瑾就问过她,周玉致会一辈子都记不起来吗?

她回他,“人的大脑很神奇,即便是再神的医者,也没有办法断定玉致会不会记起来。”

既然断定不了,那便是有机会记起来。

若是等到大错铸成,玉致再记起来,她怕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不会再有了。

因为,为这场欺骗推波助澜的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儿子和她最爱的人。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想办法医好她。”年芊妩颔首,语气肯定的应下。

至于,医治好周玉致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周玉致本就是他的妻,他的责任,舜便再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能残忍的将刀插在周玉致那样一个善良女子的心口上。

“即便,她醒了,她也不会再选我的。”皇甫瑾轻喟,“从她决定陪着惜儿去周国开始,算已经决心离开我,彻底的走出这段困了她二十年的婚姻。”

周玉致本就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他们又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她呢!

“可是,如果嘶幸福,你会永远都放不下她的。”年芊妩苦笑,心里却又为自己爱上一个如此重情义的男子,而感到幸福。

“她一定会幸福的,她的幸福,已经不再完全是我,还有翀儿。”皇甫瑾笑得迷了眼,视线从她的肚子上扫过,暧昧的样子,不禁让年芊妩脸红,心里却与他想到了一处去。

她也想为他再生一个孩子,然后一起抚养这个孩子长大,将他们之间错过的那些幸福时光,一点一点的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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顕国

昏暗的牢房中,阴冷潮湿,透着发霉的味道,时不时的会传来几道哀嚎,声音凄厉得好似从地府中传来的一样。

最里边的一间牢房中,被旧血迹浸泡得呈暗红色的木架上,正绑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

女子的墨发垂下,将脸遮住了半边。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凌无双。

凌无双觉得自己很冷,冷得牙齿都打颤了。她想蜷缩起身子,但身子却被人绑得死死的,根本就动弹不得。

带她回来的人,虽然没有刑讯逼供,却只是为溯草医治,上了最普通的金疮药。

而她的伤太重,金疮药只是勉强止了血,并没能阻止她的伤口发炎。

她的眼皮明明已经很沉重了,但她却告诉自己,不能睡,一定不能睡。

即便,不相信皇甫睿渊爱她,她却也相信,皇甫睿渊不会不管她,就让她这样死了。

是以,无论如何,她都要等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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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若歆本以为,乔太傅一事,日子久了,便会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