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熏过香,是好闻的栀子香,有安神的功效,清新素雅,很适合姑娘家。

与沈桓在禅房里折腾了这么久,苏琬也累了。

马车启程不久,她不一会儿便觉得乏了。马车里只有她一人,苏琬感到惬意,在不知不觉间也放松了下来,眼皮沉沉,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不知何时,外面直下起一场骤雨。即使雨势汹汹,却始终浇灭不了那熊熊燃烧的烈焰。

她觉得自己难受极了,在一条长廊上拼命奔跑。她需要冷水,将身上的热源解掉。却在这个时候,她竟看到了沈桓。

“…沈桓?”她喃喃出声,直接扑入了他的怀中。

沈桓眸色沉暗,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俯身用力地将她揽进怀里。

她隐约中看见,他冷冽的眸中渐渐泛起汹涌的波涛。

“碗碗,这是你自找的…”

一个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一股力道便欺压下来,让她无处可逃。

那种感觉…让她极是羞涩难当。

大汗淋漓,她猛然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是在马车之中。原来是做了一场梦,还是那种不可言说的、令人羞涩的梦。

她触向自己的脸颊,只感觉到一片烫热。

苏琬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疯魔的状态。

…怎么又莫名其妙梦见沈桓?还是那样的梦。

苏琬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此刻她正坐在床榻上发怔。

团子在她身旁滚过来,滚过去,好几次撞到了她的身旁,她都毫无察觉。

见始终引不起苏琬的注意,团子又跳到地上,对放置在角落里的那盏花灯又抓又咬。推了几个来回,苏琬始终没有回应。

“喵?”团子不由停了下来,重新跳回到床上,爬到了苏琬的腿上,好奇地用毛爪子推了推她。

直到团子的一声呼唤,总算将苏琬的思绪拉了回来。

苏琬回过神来,看向身旁的团子。

这时,墨衣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午时姑娘只用了一些点心,现在可饿了?奴婢已经让厨房准备好晚膳,姑娘可要现在用膳?”

苏琬却站了起来,道:“不,墨衣,替我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团子从她的腿上滑了下来,滚到一旁,爪子搭在被撞疼的脑袋上,一脸的不解:“喵?”

墨衣惊讶地问:“姑娘不是习惯了用膳之后才沐浴的吗?”

苏琬道:“今日去了一趟灵觉寺,那太阳激烈,我出了一身的汗,总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所以想先沐浴。”

她自然不会提起在马车上所做的梦。

墨衣笑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让人准备。”

她退了下去,将事情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儿,沐浴的热水和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苏琬沉入温水中,只觉得浑身的疲倦和不适消散不少。她享受着墨衣的手指轻柔的按压在脊背上带来的舒适感,突然开口问道:“墨衣,你觉得…玉柔表妹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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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071礼物

墨衣一愣,抬眼看向苏琬:“姑娘是问奴婢对表姑娘的印象?”

苏琬“嗯”了一声,道:“你尽管说说看,不必有顾虑。”

墨衣倒没有顾虑,快言快语地说道:“奴婢对表姑娘的印象,也不是很深。奴婢只知道,她的身子总是不好,听说这个月来,已经请了四五趟大夫,也是怪可怜的。还有,她鲜少出门,总是留在自己的院子里,要不就是跟随着老夫人前往灵觉寺上香,也不时常出来走动,看起来也像是个安分的。”

她顿了一下,语气变得犹豫:“只是…”

苏琬问:“只是什么?”

墨衣道:“只是奴婢总觉得表姑娘有些怪怪的。今日在灵觉寺内,表姑娘身边的丫鬟似乎对姑娘有敌意,可是姑娘明明也没对表姑娘做什么,表姑娘却默不作声,也不出声解释。”

“玉柔表妹急疾复发,她的丫鬟忠心护主,一时着急也情有可原。”苏琬捧着一鞠温水浇在身上,语气颇为漫不经心,眼中却多了几分凝重。

就连墨衣也觉得有所不妥。

周玉柔,绝对有问题。

有了这层想法,苏琬心里也有了主意。

“不过…”墨衣似是想起什么,忙说道,“是了,姑娘,奴婢前些天听墨笙提起过一件事。”

墨笙年纪小,性子好动,总是跟其他院落的丫鬟走动,因此听来了不少小道消息。

不等苏琬开口,她便着道:“表姑娘作了一些诗词,在上京中广为流传,听说还因此在诗词圈子里封了一个上京第一才女的名号。”

苏琬对上京文人雅士之间的事不甚了解,不过在短短一月之内,便让才女的名号在上京传遍,也的确让她惊讶。

墨衣有些奇怪地喃喃道:“可真是奇怪,奴婢听说那些诗词是在花朝节上流传出去的,但表姑娘那时候不是去看大夫了吗?哪来的时间作出这么多的诗词歌赋?”

苏琬一怔:“花朝节?”

墨衣低头继续服侍苏琬沐浴,却在她的颈脖一侧,发现一块显眼的红色痕迹,不由惊讶出声:“姑娘,你脖子上什么时候弄出了一块瘀痕?”

苏琬一惊,下意识捂住了脖子一侧,脸上泛出一丝红晕。

不必细看,她便知道那绝对跟沈桓有关。

不知怎么的,身体生出了一阵怪异的感觉,梦中的场景又一遍遍地在眼前浮现。

苏琬赶紧捧起水将身体浇了几遍,却依然洗不去那种感觉。

墨衣疑惑地问:“姑娘?”

她道:“大概是在寺里被虫子咬了吧。”

指腹下意识在那抹痕迹上来回摩挲,不断施加的力道带起丝丝缕缕的疼痛,但她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

灵觉寺地处深山,虫类众多,被咬了也是正常的。

墨衣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只是制止了她,心疼地道:“姑娘,你别弄那个地儿了。再弄就要破损了。”

她用巾子沾了温水,在那上面轻轻拭擦:“等沐浴完后,奴婢给你去拿活血化瘀的膏药。上月夫人给你的那瓶雪玉膏正好有了用处。”

雪玉膏是用多种名贵药材制成,能够消肿散瘀,就连伤疤,涂上之后也能不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是雪玉膏千金难得,云和郡主从常安大长公主那得来了一瓶,舍不得用,便给了苏琬。

苏琬敛眸,道:“墨衣,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泡一会。”

日暮黄昏。

周玉柔在灵觉寺歇了两个时辰,总算恢复了精神。

拜别寺中的僧人后,她带着墨荷离开灵觉寺,却没想到靖安王世子还未没有离开,他一直在外等候着周玉柔。

见周玉柔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前。可周玉柔淡淡地对他行了一礼后,便与他拉开了距离。

靖安王世子大步追了上前,唤住了她:“玉柔,过几日,我与几位好友相约在郊外切磋箭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墨荷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世子,我家小姐从不舞刀弄枪,也不喜欢射箭。小姐身体虚弱,请世子还是不要让她折腾了。”

靖安王世子一愣,不由诧异地道:“怎么会?玉柔不是习练过箭术吗?”

“我…以前的确练过。”周玉柔脚步一顿,不得不开口解释道,“只是到上京后,总是生病,也就耽搁了。”

墨荷顿然露出惊讶之色,正要开口,却被周玉柔飞快打断。

“墨荷,我觉得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她说着,又转身在靖安王世子,淡道:“世子,我们就此别过吧,还是不要时常见面了。”

“玉柔…”

靖安王世子目送着佳人远去的身影,俊目之中满是惆怅。

登上从灵觉寺租赁而来的马车,墨荷不解地看着周玉柔:“小姐,奴婢看靖安王世子对你一往情深,为何你…”

她欲言又止。

“墨荷,不要多事。”周玉柔神色漠然地道,“我与靖安王世子,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想和他扯上任何的关系。”

墨荷动了动唇,还是将话咽了回去,道了一声:“是,小姐。”

近日以来,苏琬发现团子似乎染上了一个不良的嗜好。

不知为何,团子最近总爱往砚台上凑,稍不加看管,就让墨水沾得浑身都是,还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团子这般调皮,苏琬也无法专心练字与绘画。

她握着团子的毛爪子,与它在汀兰水榭里玩耍。

却在这时,她看见苏玦便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二哥?”苏琬将团子抱到怀里,略有惊讶地问,“你怎么如此着急?”

“喵喵。”团子不高兴地冲他叫了一声。

苏玦满脸焦急地问:“琬琬,你近日可有见过明之?”

苏琬摇摇头道:“我这些天都留在府中,除了昨日去的那一趟灵觉寺,也没有出门。”一顿,她看向苏玦,疑惑地问,“程明之那书呆子怎么了?他又惹出什么事端来?”

苏玦道:“明之最近给程伯父留下一封书信,就离家出走了,说是要加入玄天卫,弃文从武。”他露出不解之色,微微皱眉,“我还以为是你与他说了什么,他受到刺激才…”

苏琬感到不可思议:“弃文从武?”

苏玦道:“科举在即,他却说要弃文从武,还要加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玄天卫,他那个身手,进入了绝对是有去无回。程伯父看了他的修书后,也是气坏了,当即扬言要与他断绝关系。”

他在周围来回踱步,一脸急色。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真真是急坏人了。”

玄天卫?

听着名字,苏琬觉得耳熟。但瞧着苏玦一脸担忧之色,也不好多问,只是温言劝道:“二哥,你先别急,慢慢说。”

说着,她唤墨衣端来茶水,给他斟了一杯茶。

“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清楚是怎么回事。”苏玦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苏琬突然问:“二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玦颔首,道:“当然可以。不过,是什么问题?”

苏琬道:“你有心仪的姑娘吗?”

苏玦一噎,转头“噗”地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但还是被呛着了:“咳咳咳…”

苏琬没有理会他窘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接着问了下去:“你给心仪之人送礼,一般是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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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072瓘玉

苏玦咳个不停,赶紧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的茶,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气来。他有些狼狈地说道:“琬琬,别乱说,什么心仪之人乱七八糟的!”

苏琬疑道:“哎?二哥没有心仪的人?可我怎么听墨笙说过,你和恬表姐…”

“绝对没有的事!”苏玦连忙打断了她,略带慌张地站了起来,往四周张望一眼,将声音压低了三分,道,“琬琬,你不要听那些丫鬟胡说八道,我和那母…沈恬关系极差,每次见面都吵架,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我又怎么会心仪于她。”

苏琬一脸怀疑。

苏玦被她盯得极不自在,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问道:“等等…琬琬,你怎么突然问起这种事情来?莫非…”

“我只是随口一问。”苏琬撇撇嘴,面不改色地道,“我以为二哥博学多才,什么都知道,没想到…”

苏珩脸上浮现出一抹尴色,连忙重咳一声,道:“谁说我不知道的?”他停顿一下,故弄玄虚,“我先前听明之说过,有情人之间一般是以同心结作为定情信物,着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姻缘结下,便不再解开。”

“还未定情的,也可以赠送玉佩、手镯、香囊之类的贴身之物向对方表达心意。若是女子,送些瓜果也可以,诗经里不是有‘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之说。”

寻了个借口将苏玦赶走,苏琬抱着团子回到了房中。

团子已经睡着了,正乖巧地蜷缩在苏琬的怀里,打着呼噜。

苏琬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一旁,然后从匣子里取出针和线。

她看着手中的针线和布料一筹莫展。

她尝试做一个简单的同心结,取了粗线打起络子来。可是,稍不留神,几根交织的线便被她打成了死结,难以解开。

苏琬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做同心结的想法。她拿起之前绣了一半的荷包,想将它改成一个香囊。

只是,几针下去,那细线又乱糟糟地结成了一团,绣在表面的图案完全不像样子。

苏琬只得用剪刀将线拆开,重新再弄。

可重绣了好几遍,她依然觉得不满意。

苏琬有些后悔没有将针线功夫练好,这样歪歪扭扭的,根本无法见人。

不知不觉,半日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苏琬还在埋头与手中的针线搏斗,房间的帘子突然被挑开,墨笙端来了点心,笑道:“姑娘,你忙了一天,想必也饿了,先来用些点心吧。”

“喵…”

团子被脚步声吵醒过来,四肢伸展伸了一个懒腰,跳下了床,跑出院子玩耍去了。

苏琬忙碌了半天,本没有察觉,墨笙这般一说,她才察觉到,自己的确有些饿了。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了上去。

墨笙将点心搁在桌上,问了一声:“姑娘,点心要些去给表姑娘吗?”

她将点心从厨房端来的时候,按照平日的习惯将点心分成两份。

每回送来点心,苏琬总会吩咐将点心给周玉柔送去一份的。墨笙知道她这个习惯,便提前将点心分成两份。

只是,她这回话音刚落,便听苏琬道。

“不必了。”

“哎?”墨笙暗觉惊讶。

苏琬又道:“从今以后,不用往玉柔表妹的院子里送点心了。”

这时墨衣刚好从屋中走进来,墨笙向她投去不解的眼神,却见墨衣神色平静如常,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墨笙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下来:“是,奴婢明白了。”

用完点心,苏琬拿起针线,继续钻研刺绣。

可她始终绣不好图案,便想去请教云和郡主。

这般想着,她起身离开了房间。

没想到,刚走出汀兰水榭,便遇到了前来找苏珩的江昭。

江昭见她脚步匆忙,下意识唤了她一声:“琬琬,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昭表哥。”苏琬匆忙与他打了一声招呼,便继续往云和郡主的院子而去,也没作停留。

江昭只觉得甚是稀奇。

每回见着他出现,苏琬总是以戒备的姿势待他,将他当成心怀不轨之人,惟恐他将苏珩抢走,可是此刻…

江昭好奇地道:“琬琬,你今日怎么…”

不经意间,苏琬看到江昭的剑柄,剑柄上绕着红线,线下挂着一个精美的瓘玉①吊坠,似乎是刻着花草。

“昭表哥,能不能把你剑上的坠子给我瞅一眼?”苏琬停下脚步,看着那只吊坠,颇感兴趣地开口道。

江昭把剑放到苏琬面前,问道:“琬琬对这些玩意儿也感兴趣?”

苏琬摸向那枚瓘玉吊坠,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哎?这不是瓘玉制品吗?”她识货地惊叹起来,“瓘玉制品在上京消失很久了,因为烤制技艺太难所以渐渐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