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就要折返回去,沈桓立刻阻止了她:“别去了,此刻人潮汹涌,再回去找也是徒劳。前面说不定有卖面具的摊档,不如直接去买个新的吧。”

似是看出她的担忧,他顿了顿,又声音压低了几分:“不必担心别人会看见,我还戴着面具,没有人能看出来的。”

沈桓说得在理,苏琬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莞尔一笑,道:“不必了,我们直接过去月老庙吧。”

七夕这夜,不论是官家贵族,或是寻常百姓家,只要是尚未定亲的男女,都会来到月老庙里进行祈福,祈求一段美好的姻缘。

月老庙前立着一棵高大的月桂树,足有六人合抱之粗。树冠宛若一把大伞,往四周延伸,月桂树的枝桠上挂满了祈福人抛上去的许愿条,以及各式各样的花灯,宛如星辰般在枝叶之间闪烁。

这副景象,当真是美不胜收。

只是还未走近,苏琬并听见前方传来一个煞风景的声音:“这位施主,老衲见你印堂发黑,恐怕不日便会有血光之灾…”

抬头看去,一名老和尚正拦下一对青年男女,与他们说着一番听来无比熟悉的话。

两人中的女子明显被吓着了,顿时白了脸色。

男子却是极不耐烦,挥手赶他离开:“你这老秃驴,什么血光之灾,别胡说八道,走开。”说罢,带着女子脚步匆忙离开。

老和尚也不生气,继续在四周物色新的人选。

“这两位施主…”

他转过身来,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老和尚登时一愣,声音也戛然而止。

苏琬吃惊地道:“九厹大师?”

眼前这张脸分明跟九厹大师一模一样,与九厹大师不同的是,他蓄着的长胡子是黑色的。

老和尚的目光在沈桓戴着面具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即轻咳一声,道:“阿弥陀佛,这位姑娘可是认错人了?”他容色平静,不似有假,“老衲法号名为胡延,并不是施主口中的九厹大师。”

“喵喵。”团子从沈桓怀中探出爪子,往老和尚的胡子上抓去。

一大把胡子就这般轻而易举地被撕了下来。没有了胡子,老和尚和九厹大师的模样便是完全重合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和尚赶紧从团子手中把胡子抢了回来,重新粘回到下巴,连黏反了也全然不知。

“团子,不得无礼。”苏琬赶紧阻止了再次伸爪的团子,“抱歉,这位胡延大师,是我认错人了。我的猫儿顽皮,请见谅。”

“没关系,施主客气了。”老和尚合掌施了一礼,向着别处去了。

九厹大师已经圆寂了,的确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苏琬收回目光,看向一旁始终一言未发的沈桓,疑惑道:“刚刚那名大师,为何跟九厹大师长得那么像?”

“或许只有人有相似罢了,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沈桓淡道,“不要多想,走吧。”

进入月老庙,里面又是一番水月洞天。

苏琬打量着庙内的布置,未料这般不巧,竟在殿内看见了周玉柔。

怎地如此不巧?

她正与靖安王世子一同,靖安王世子闻声细语地跟她说着话,她却极为敷衍,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周玉柔显然也是瞧见了苏琬,她没有上前,而是迅速低下头去,微微咬唇,道:“世子,我想到自己一个人到那边散散心,你不必跟过来。”

说着,她推开了靖安王世子的手,飞快离去了。

靖安王世子急道:“玉柔——”

苏琬不想理会。她当作没有看见两人,拉过沈桓便往里边去:“我们走吧。”

靖安王世子转过身来时,视线刚好与苏琬二人碰了个正着。

“是你?”

他微微一愣,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你为什么会在月老庙?你又想对玉柔做什么?”他厉声质问道。

苏琬拦下沈桓,从容不迫地回应道:“来月老庙自然是祈福的。”一顿,她又疑惑不解地问,“不过靖安王世子所说的玉柔是谁?我与她素不相识,为何要对她做些什么?”

面前两人举止亲密,靖安王世子眼底略有疑惑。

但想到苏琬尚未定亲以及上京中流传的天煞孤星的传言,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明了之色,忍不住出言讥刺道:“呵!原来如此。真没想到堂堂端郡王府的嫡小姐,竟有豢养面首的嗜好。”想到此处,他对苏琬的厌恶又加深一层,“不知外人知道此事,会有何感想?也难怪到了说亲的年纪,都无人问津。”

豢养面首?

苏琬呆怔一瞬,下意识抬眸看向身旁的沈桓。

这时的沈桓穿着普通,真容又被面具遮盖,看起来平平无奇,也难怪靖安王世子认不出他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抽风了,把今天发的章节来回抽回到存稿箱然后又抽出来又抽回去,心累

20741847扔了1个地雷

读者“97号小松鼠??”,灌溉营养液 +1

读者“昏睡的鱼”,灌溉营养液+10

读者“温柔野兽XL”,灌溉营养液+1

读者“115的流孤梦”,灌溉营养液+1

第110章 110定做

被靖安王世子称之为“面首”的男子突然向他投来淡淡的一瞥。

他虽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黑得发沉的眼。可那充满冷意的眼神,却宛如冬日刮脸的凛冽寒风,叫靖安王世子暗暗心惊。

“喵喵。”周围空气一冷,察觉到不安的团子扭动着身体想从沈桓怀中挣脱出来。沈桓抬手,不慌不忙地将它压住。

团子怂了,扭转了一圈,在他怀里缩成了一团毛球。

苏琬艰难忍着笑,一把握住沈桓刚垂落下来的手。再抬眸看向靖安王世子时,嘴角已勾起一抹冷笑,让她好看的眉眼平添了几分冷意:“靖安王世子不觉得把手伸得太长了吗?我作风如何,不需要世子来评价。就算我豢养面首的嗜好,那也是我乐意。”

“更何况,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我也会对他一往情深。”微微一顿,她放缓了声音,意有所指地道,“不像有些人,总是吃着碗里的,却惦记着别人锅里的。”

身旁的人被安抚下来,安静地立在她身侧扮演着一个“面首”的角色。

靖安王世子脸色微变:“你还敢提起这事!若不是你,玉柔又怎么委身当妾?连一个孤女也能狠心算计,你真是蛇蝎心肠!”

“恐怕在靖安王世子的眼中,所有女子都是不怀好意、蛇蝎心肠。”苏琬毫不客气地道,“就只有世子那位爱妾,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靖安王世子哪会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为一个面首如此堕落,端郡王府的嫡小姐真是惹人笑话!”

苏琬道:“听说靖安王府近日为世子娶了新妇,可这七夕之日,却不见世子带着世子妃出来,反而带上了一个不入流的妾侍。世子干出宠妾灭妻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才会惹人笑话吧?”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靖安王世子怒容满脸。

苏琬笑眯眯地道:“不,我只是好心提醒世子,多留心自家府中的事务,免得头顶变成那种颜色,也不知道。”往上方一指,那里,正是月老庙的屋顶,铺盖着一片碧绿色的瓦。

“苏琬!”靖安王世子气得眼睛发红。

苏琬却无心再与他争执。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上回宫宴,周玉柔一脸娇羞地向沈桓献礼的那幕。她轻哼了一声,占有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带着他转身离去。

“我们走。”

靖安王世子握紧了拳头,直到胸中的闷气散去一些,方才回过神来。可是再抬眼时。却觉得前方那抹渐渐远去蓝衣身影意外眼熟,不由愣怔在原地。

周玉柔并没有走远,她匆忙甩下了靖安王世子后,就藏身在月老庙院里栽种的一棵合欢树后,窥视着不远处的三人。

将苏琬与那名面具男子的亲密举动收入眼中,她陷入了深思。

苏琬身旁的那个男人是谁?为何她从来没见过他?

…秦王是否知道这人的存在?

宫宴之时,秦王明显便已对苏琬一往情深。可她竟有一名不为人知的情郎!

这一趟在月老庙,竟有如此意外的收获,撞破苏琬另外的一面。若是让秦王知道,不知道他会…

周玉柔微微咬唇,心中划过思绪万千。神色微敛,从另外一边转出了月老庙,走向一辆停靠在庙前的马车,对着里头的人道:“酬金我已带来了…”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络腮大汉的脸。一只粗造的手将周玉柔手中的布袋接过,他掂量着布袋的重量,勾起一抹笑,道:“姑娘果然有信誉。”

周玉柔敛眸,道:“昨日提到的事…”

络腮大汉含笑保证道:“放心吧,既然收了姑娘的酬劳。姑娘提到的那件事情,小人自然会替姑娘办得妥妥当当、不留痕迹,绝对不会查到姑娘的身上。”

苏琬被沈桓抵到了青砖墙壁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一下子懵住了。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何…

她无措看着他。

沈桓微微靠近了些,俯身到她耳畔,玩味地道:“嗯?面首?”

苏琬突然明白过来,他为何会突然生气,连忙将双手撑到了他的胸前,抵抗他欺压下来的动作,求饶道:“我错了,你别生气。”她抱住他的手臂,语气急切地解释道,“你别听那靖安王世子胡说八道,我看他八成是撞坏了脑袋。秦王殿下长得如此英明神武,又怎么会是我豢养的面…”

她微微红了脸,突然止住了声音。豢养秦王做面首,那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碗碗,你肯维护我,我很高兴。”他将她的手握到手中,低低地道,“你若要豢养我,我并不介意。只是,本王不希望是以面首的身份。”

见她不语,他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道:“坏碗碗,你是不是从未想过给本王名分这件事情?”

“别在这里。”苏琬忙推开他,没由来心虚,“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不用回答我。”沈桓定定地看入她眼中,问道,“我更在意你后面的话。无论我是什么样的身份,变成什么模样,你当真会不离不弃吗?”

苏琬不语。

沈桓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用有些刻意引诱的味道说:“为什么不肯承认?是怕本王取笑你吗?”

“我才没有不肯承认,是又怎样?我…”

话说一半,她突地意识到说错话,小脸不由一红。

“喵喵喵!”再次被丢落到地上的的团子有些生气地朝两人叫唤。它绕在两人身旁,又挤到了两人之间,蹲了下来。

沈桓这才放开了苏琬,将地上的团子抱了起来:“乖一点。”他意有所指地道,“本王喜欢听话的好孩子。”

“喵。”团子立刻讨好往他手上蹭了蹭,而后乖巧地缩在他的怀中,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显得一脸无辜。

靖安王世子到底还是担忧周玉柔的安危。他压下心底的疑惑,前去寻找周玉柔。

未料刚穿过长廊,便看到迎面而来的墨荷。

她领着丫鬟走上前来,唤了他一声:“世子。”

“是你?”靖安王世子微微蹙眉,神色不耐地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留在府中吗?”

墨荷还未说话,身后的丫鬟脸上已经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直到被墨荷偷偷扯了一把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她温声回答了靖安王世子的问题:“世子,我只是担心…小姐的安危,才跟了过来。上次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妥,差点让世子和小姐生了间隙,以后一定不会发生的了。”

不等靖安王世子开口,她又接着道:“刚刚偃月阁的人将世子定做的弓送来了。世子之前说要在七夕之夜给小姐一个惊喜,我怕世子着急,特地带过来了。”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靖安王世子清俊的脸庞上闪过一分不自然。他缓和了神色,道:“是我误会了你。”一顿,他又道,“既然知道了错,那日后继续好好服侍玉柔,知道吗?”

“我一定会的。”墨荷笑道,“世子快来看看这弓如何,若是不满意,我便将它再送回去,让店家重新再做。”

说着,她让丫鬟将装着弓的匣子拿了上前。

靖安王世子打开匣子,拿起匣子里的弓细细检查了一番。

就在此时,他见周玉柔的身影出现在前方。脸上一喜,他大步走上前去。

“玉柔,回来得正好。”他献宝一般将匣子递到她的面前,快言快语地道,“这是上回我特意让人为你定做的弓,你来试试可合手?”

周玉柔神色一僵:“我…”

跟上前来的墨荷心中冷笑,但仍维持着温润的笑容,温言劝道:“小姐,你快来试试合不合手,不要浪费了世子的一番苦心。”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苏小妞”,灌溉营养液+5

读者“こうたんらい”,灌溉营养液+1

读者“茜楠”,灌溉营养液+2

第111章 111重演

周玉柔面色有异,僵在原地没有动作。

“玉柔?”

直到靖安王世子出声催促,她方才勉强一笑,伸手将长弓拿到手中,道:“好,那我便试一试吧。”

弓身微沉,周玉柔光是拿着便觉得吃力,更别提将它举起。

靖安王世子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心中的疑惑加深。周玉柔不是精通箭道,为何这拿弓的动作比一个新手更要生疏?

周玉柔轻轻咬了咬唇,佯作步伐不稳即将晕倒的模样。每次她稍微流露出一丝不适,靖安王世子都立刻打消念头,不会再勉强她。

可这一次,她左等右等,他却迟迟没有发话。她只好拿起长弓,回想着苏琬使用弓箭的模样,依照葫芦画瓢的模样,掰开弓弦用力一拉。她刚放开手,那弓弦已经反弹回去,狠狠地弹向她来不及拿开的手。

“啊!”周玉柔痛呼出声,踉跄退后了几步,手中的长弓“啪”一声落地。

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靖安王世子上前扶住了她:“玉柔!”

周玉柔看向自己的手,之间手心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沾得满手都是。

“小姐,你没事吧?怎么如此不小心,手都流血了。”墨荷也跟着惊呼出声。

“玉柔,这弓你用得不顺手吗?”看着她手上的伤,靖安王世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周玉柔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眼眸一垂,转移话题道:“世子,这弓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

墨荷身后的丫鬟立刻气愤地反驳道:“柔姨娘这是在怀疑夫人吗?可这弓世子也是检查过的,怎么会有问题?”

“那可能是我一时失手。”周玉柔咬着下唇,极力忍耐着慌乱的情绪,“太久没有练习,生疏了不少。”

“看不到小姐的箭术太可惜了。听世子提起的时候,我也很是吃惊。没想到小姐藏了拙,连我也瞒着。”墨荷笑着假话道,“我以前都没有见小姐练过箭术。”

周玉柔脸色一白:“我…”

“刚刚是我疏忽了。”靖安王世子从周玉柔脸上收回目光,淡淡地打断了两人的话,道,“玉柔受了伤,我们暂且回去吧。”

墨荷应了声:“是。”

丫鬟看着靖安王世子搀扶则和周玉柔离去的身影,忍不住跺了跺脚,愤愤不平道:“不过是伤了手,又不是断了手脚,宫里面的公主,也没她这般矜贵吧。”

墨荷回过头,看她一眼:“不得乱说。”

丫鬟不情愿地低下头,退回到她的身后。

苏琬将箭架上弓,熟练地拉弦,放箭。

“咻”一声,离弦的羽箭擦过空气,乘着疾风朝箭靶而去——

箭头钉了红心中央,正中靶心!

“好!姑娘果真厉害,每一箭都正中靶心。”摊主忍不住鼓掌夸赞道,“那这把弓,就是姑娘的了。”

苏琬手上的长弓是射箭游戏的奖品之一。她带着弓返身回到沈桓身边,微微弯下身,将赢来的小玩意栽到了团子的头上,莞尔一笑,道:“给,团子,你喜欢的花。”

团子抬眸,看着头顶突然长出来的小花,忍不住用爪子去挠,可是抓了半天,那朵小花依然高立在头顶,巍然不动。

苏琬被它的模样逗乐,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它。

“喵喵!”团子急得直叫,生气地把她的手指拍开,一头扎入了沈桓的怀中。

苏琬逗着他,笑得开怀。

沈桓目光专注地看着她,面具之下,黑眸透出几分柔情。

靖安王世子出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苏琬的手上握着一把蟾宫,今日周玉柔与她一样,都穿着着蓝色的衣裳。

可是两人的背影…

靖安王世子眼底的疑惑之色更浓。

又遇到了靖安王世子一行,苏琬内心自然是扫兴的。

她敛起脸上的笑意,立刻带着沈桓往另一边离去。

想起一事,她不由问道:“沈桓,你当初是怎样发现周玉柔的真面目的?”

是他最先提醒她周玉柔的事情,她才发现了那个寄住在苏府中的表妹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