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定定的看着他,许久许久,忽然,她咧开嘴一笑:“是。”

公孙长卿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容儿……”

花想容抬起手,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拉了下去,推开他,又轻轻的向后退了一步,无情的双眼漠然的看着他:“我希望你离开我,现在,转身,离开我……不要回头……”

公孙长卿皱眉。

“我要嫁给锦王爷,我要荣华富贵,区区一个丞相府的荣华根本不够我这东寻国第一美人享用,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欺骗于你?我告诉你公孙长卿,如果你现在可以离开,我还能念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让你体面的离开,否则,我马上叫人哄你出去!”

正文还君明珠:长卿VS容儿番外(17)

眼前的花想容,那么的陌生。

陌生的让人觉得可怕。

公孙长卿一身雪白的长衫被风吹起,挺拔的身型温柔的伫立在她的面前,眼中的坚信和温柔,渐渐还是被她眼中的冰冷无情而渐渐掩盖。

“容儿……”公孙长卿不知道自己提起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再次这样叫出她的名子。

却是迎来花想容的一阵嘲笑:“真是的,你以为自己当上了与我爹平起平座的丞相你就配得上我吗?呵呵……别开玩笑了,我告诉你,我爹给我算过了,我可是皇后命!皇后命啊!你是谁啊,你一个丞相,嫁给你不过只是一个丞相夫人罢了,有皇后好吗?你还真以为什么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啊?你别开玩笑了,快走吧!”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马上走吧!”花想容再次转过身,皱起秀眉,冰冷的神情瞬间化成一面痛苦的无奈。

长卿哥哥……

求求你走吧……

忘了容儿吧……忘了容儿吧……

这样的容儿,根本就不值得你爱……

难道长卿哥哥不知道容儿身中剧毒吗?难道长卿哥哥不知道容儿根本就活不过十九岁吗?

世人都以为她花想容是个乖娇的千金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整个丞相府的人都以为她相信爹爹对自己的好。

可是她知道自己身中剧毒,也知道这毒是爹爹下的。

她只是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这样恨她,这样害她,可是昨夜里,爹爹对自己的苦苦央求也终究不得不让她心软。

不管如何……

那终究也是生养她的爹爹,就算爹爹对自己再如何,她也要做个孝顺的女儿。

即使……

即使她去做的只是爹爹权利上的一颗棋子,她对一切都明明白白,世人皆知花想容是一个知书达礼乖巧可爱的大小姐,但却也有人笑她愚昧。

是啊,她是真够愚昧的……

“快走啊!”花想容控制不住的很想大哭出来,终于受不了的忽然嘶声大叫:“马上滚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

公孙长卿木然的看着她颤抖的背影。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他却不能自私的去左右她的固执左右她的思想。这是容儿的选择,宁可伤害自己伤害他,却也要选择这条最艰难的路。

公孙长卿转身,将露进了亭子里的一支青梅折了下来,缓步走到花想容身边,轻轻的递给他:“长卿与容儿一样执着,但今天若是容儿在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机会上做出依然这般头也不回的选择的话……那长卿,便也就收回之前的话,收回此时在你面前低声下气仿佛奢求的模样……”

“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机会……容儿,你确定,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花想容垂下眼,颤着眼看着那支青梅。

“相依相畏十二年,相思二年……这整整十四年的牵念,你确定……舍了?”

花想容倒吸一口气,忽然皱起秀眉,抬起眼看向站在自己眼前,亲眼看着她流泪的公孙长卿。

他还是知道她想什么是吗?

可是却也知道她的痛苦,所以,给了他们之间最后一次机会。

这就是她的长卿哥哥,她爱他时,他拥抱着她给她爱情,当她残忍的要转身离去时,他也可以微笑着这样的看着她,让她自己选择,甚至不再纠缠。

这样美好的长卿……

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可是……

花想容忽然对着他笑了笑:“长卿哥哥,你还是这样……”

公孙长卿同样对着她温柔的微笑:“长卿一直都是这样,容儿没变,长卿也没变。”

“好。”花想容微笑着,举起那支青梅:“谢谢长卿哥哥对容儿的了解,只是人生无奈,百般挫折,既然长卿哥哥给了容儿这个选择……那……”

“对不起……”花想容忽然对着他笑着:“长卿哥哥,你忘了容儿吧……”

素手纤纤,双手执住那根青梅,视线依依的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青梅竹马,空梦一场,梦醒了,我们就还只是我们自己,无依无靠。”

青梅瞬间断成了两半,花想容硬生生的将它折断了。

眼泪决堤,花想容却还是笑着看着他:“忘了我吧,因为容儿,不要长卿了!”

公孙长卿静静的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好。”他答的很爽快,笑着看着他的容儿,然后大步向前走。

擦肩而过,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温柔……

当小厮来报,公孙长卿已经出了丞相府的时候,花想容顿时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冰冷的凉亭里,任由冷水吹来,吹得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长卿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

直到那一天,花想容身披红霞彩凤袍,头顶如意珍珠凤凰冠,坐进前去锦王府的大红马车。

就在马车向着江元城的方向行驶的那一刻,花想容的心,彻底的封闭……彻底的,死了……

公孙长卿站在角落里,手中捧着一杯送亲茶,温柔的看着那远远的向着南方行去的马车背影,微笑的将那茶一口饮尽。

眼中,是无尽的苍凉。

嘴边,却带着浅浅的柔笑。

容儿,一路平安。

三十三宫阙,最高,高不过离恨天,

四百四病难,最苦,苦不过长牵念……

正文还君明珠:长卿VS容儿番外(18)

那是五年前的故事。

青梅竹马,已经是太久远的故事了。

五年后,公孙长卿不再是公孙长卿,他叫墨离,一身的墨香白衣,变成了一身的明黄龙袍。

那时温柔的白衣公子长卿,现在是主宰南誉国的帝王。

一个笑起来温柔多情,却是有着一颗野心的帝王。

他不是长卿,他是墨离。

那一日,他徒步再次走到东寻国的苍山脚下,捡回了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满头白发,浑身是血,腹腔内受了极重的内伤,肩头还有着一条深深的剑伤。

那一天,他起身接住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子,看到他的脸时,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无忧,还是容儿?

然而,苍天忽然告诉她,还君明珠。

还君明珠。

四个沉沉的字,让几乎已经早已经没有了的心的墨离赫然垂下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这一次,竟然能准确的确定……

这是他的容儿……

因为只有容儿在昏迷的时候,嘴角是微微的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的。

尽管她神智不情,昏迷不醒,根本就没有知觉,但是他知道这个是容儿……他的容儿!他失踪了的那个,走丢了的那个,他找了好久,终于回来的容儿。

只是,她浑身是伤,鲜血几乎淹没了她的整个虚弱的身子。

尽管她的身上不再有致命的寒毒,尽管怀中这个女子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连呼吸,都微弱的仿佛下一瞬间就能消失。

然而那一天,墨离抱起她,旋身上马,传遍了附近的神医,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可她却还是依然命悬一线,只留住了最后一口气。

墨离带着昏迷不醒的容儿回到了南誉国。

那是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后,第一次,一整个个月都没有上朝。

朝中早已沸腾,他却依然只是默默的坐在腾龙殿里,封闭了整个大殿,每天只有太医,和几个送药、服侍花想容浴浴的宫女可以进出。

一整个月,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无知无觉,虽然有着浅浅的呼吸,每日可以喂进少量的流食和续命的药物,可是她却只是一个活死人。

一个睡了一个月都没有醒的活死人。

不,她是睡了五年,零一个月。

腾龙殿里满是药香,脸色苍白如纸,瘦了很大一圈的女子静静的躺着。鼻尖有着能让人秉持着短暂希望的浅浅呼吸。

她睡的那么香,那么甜。

身上的各处伤口都已经开始渐渐的愈合,内伤也在渐渐的恢复。

太医说,她伤成了这样都没有死,还能有呼吸,还能像现在这样,已经是奇迹了。

有人看见了她脖颈上挂着的一块指甲般大小的琉璃项坠,有人说,这可能是一块神石,因为她带着这神石,所以保住了性命,还能一直活着。

虽然,只是一个活死人罢了。

然而墨离却从未放弃过,喏大的南誉国皇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向来贤明的君王竟然为了救一个女子,而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出过腾龙殿半步。

白若水也不曾进到腾龙殿半步。

当她得到墨离抱着一个满身是伤的女人回来时,拼命的叫人救她时,她就知道,那个女人,是花想容。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花想容才能让那个墨离变回公孙长卿……

她屡次想要让小皇子墨翼跑进腾龙殿里找他父皇,可是却是一次一次的被门卫无情的推了出来……

即便是她抱着儿子一起跪在腾龙殿外边,企求他出来上朝,企求他出来……

也无人回映。

白若水知道自己得不到他的心,一辈子都得不到。

尽管她用尽了办法,即便是遭受所有人的唾弃的得到了他的人,得到了南誉国皇后的身份,可是她却永远得不到他的心,永远,永远……

腾龙殿里药香飘渺。

又是一日……

“容儿……”墨离静静的坐在床边,手中拿着温湿的帕子,温柔的擦拭着沉睡的女子纤细的手:“你已经睡了一个月零一天了,还是不醒吗?”

“睡就睡了这么久,容儿,你有没有算过,打从你嫁到锦王会到现在,五年一个月零一天,一千八百五十七天……”

“你真的打算就一直这样的睡下去吗?你真的不想再看见你的长卿哥哥一眼么?”

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那只白晰的小手,垂下眼,看着那个紧闭着双眼无知无觉的女子:“我的容儿,别再睡了好吗?”

看着她满头的白发,他当然知道这是中了刹那红颜的毒,可是他不在乎。

就像是曾经无忧在容儿的身体里时,那么漂亮的容儿其实就是在他面前,但是灵魂不是……他要的是他的容儿……真真正正的容儿……

现在的这个,就是真正的容儿。

不管她现在如何的脆弱,即便是满头银白,即便是昏睡不醒,怎么都不理她……

墨离温柔的看着她的睡脸,俯下头,亲昵的吻着她紧闭双眼,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容儿依然这么贪睡,也不管长卿会不会担心你,也不管过了多久,就是一味的睡个天昏地暗,难不成,你真打算这样睡一辈子?让长卿也陪着你在这里一辈子,是不是?”

“还是……容儿不肯醒来,只是因为长卿……因为长卿对不起容儿……”想到外边还在跪着的那对母子,墨离叹息,轻轻的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执起她的另一只手温柔的擦拭。

正文还君明珠:长卿VS容儿番外(19)

容儿的手日渐苍白,已经到了可以完全看清楚血管的地步。

墨离真怕她就这样一睡不醒,一辈子都不醒。

“容儿,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在我面折的那支青梅。从那时起,长卿与容儿就仿佛是真的成了陌生人,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直到,容儿失踪了,走丢了,整整五年都没有再归来过。此时终于回来了,容儿也自由了,怎么偏偏就是不肯醒来呢?”

“陛下,小皇子因为和皇后娘娘一直在殿外跪了整整一夜,晕过去了。”墨离身边的近身侍卫木幽快步走进了腾龙殿,一进去便只看到墨离依然如同每天时一样,一下一下的替花想容擦手,擦脸,一句一句的对她说着话。

一个月零一天,那个花想容一直在睡,而他们的陛下,也一直都没有踏出去腾龙殿一步。

一听到木幽的话,墨离手下微微一顿,缓缓转过眼,看向木幽。

“那个女人明知道翼儿身体不好,还偏要他陪她跪着,非要等到孩子也被她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她才肯罢休?”

“陛下,虽然皇后娘娘曾经有过诸多的不对,但是这一次,属下觉得皇后娘娘做的没错……”木幽拧眉:“陛下每日对着这个昏迷不醒的不知道究竟何时才能活过来的姑娘,把自己也关在寝宫里不出去,国事耽搁了一整个月,南誉国内已经民怨四起,陛下,您真的希望南誉国因为这么一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女子而翻天地覆吗?”

木幽是个敢说话的人,在墨离的面前,有话就说,向来衷心不二,墨离自然不会因为他的这样一句话而愤怒。

只是……

一直在帮着花想容擦手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住花想容纤细苍白的指尖:“真的有一个月了么?”

“陛下,您真的也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出腾龙殿了,若不是朝中几位势力颇大的大人在压制着,估计很多官民都已经反了。毕竟君王为了一个女子而一个月不早朝,不问世事,这样的事情,在咱们这里的哪个国家,几千年来都没有过。陛下,您难道真的要为了她,而放弃了南誉国吗?”

墨离沉默,缓缓抬起眼,看向木幽的眼:“朕,可算是昏君了?”

“不,陛下永远是我们南誉国的明君圣主,只是人非圣贤,都有一个自己所执着的东西,属下自然理解陛下对容姑娘的感情,只是陛下,您既然是一国之君,就不能为了一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女子而放弃了咱们南誉国千千万万的睁着眼睛看着您的百姓啊!”

“还有,就算是陛下对皇后无情,可是小皇子毕竟无辜,他现在硬是被皇后拉着在外边跪着,连昏了过去皇后也不准别人碰他,说是非要等着您出去才行!不管皇后的动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那小皇子毕竟也是您的骨肉……他才两岁啊……”

“去叫太医,就说是朕的旨意,务必把小皇子带离皇后身边,派人好生照顾。”墨离轻轻的将花想容的手放进被子里,却是淡淡的开口。

“是,陛下!”木幽领命,转身走了出去。

腾龙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墨离静静的看着花想容的睡脸,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冰凉的脸颊,貌比潘安的白净俊脸上,带着无比的心疼:“傻容儿,真是越来越贪睡了……”

无声的叹息逸出嘴边,寝殿外忽然一阵喧哗。

“不要!不要带走我儿子……不要!你们放开他……”

“皇后娘娘,皇上已经下了旨,让属下带小皇子去太医院看病,小皇子还这么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的,请皇后娘娘松手……”

“你们滚开!我儿子的命我自己管!你们滚!皇上不出来,本宫今天就不走,翼儿也不准走!滚!”

“皇后娘娘……不要这样……”

外边忽然响起打斗的声音,白若水武功高强,宫中一般的侍卫并不是她的对手,包括木幽也顶多只能与她纠缠几个回合就一定会负伤。

墨离微微蹙起眉,又看了看花想容沉睡的脸,叹息的俯下头在她嘴角轻轻印下温柔的一吻,随即起身走了出去。

就在墨离转身走出腾龙殿的时候,已经昏睡了很久都一直没有醒过的花想容,苍白的嘴微微动了一下,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

“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