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师阙听到后又是一惊,庆幸着自己早就换了陆囿国子民的服装,这才没有被当做奴隶。一连两次的险中逃生,樊师阙毅然的决定要返回宇文王朝。

在那里他或许是倍受恶霸打压的,日子过得不好,但是也总比陆囿国的可怕要强的多了。

樊师阙辗转一个多月才回到宇文王朝,触目所见熟悉的街道与行人,他内心突然有些感慨与激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就是见到恶霸又来找事也有些亲切心里想着被打几下也比丢了性命的要好。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樊师阙正巧遇到一位在小巷子里崴脚的老先生,当时巷子里并无旁人,樊师阙见他表情痛苦,就想着扶他一把。

等到樊师阙送老先生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才知道此处正是慕容府的一处偏门。一问之下才知晓老先生正是慕容府的一个管事,在慕容府他虽是管事,却谈不上有太大的权利,就是管管几个新进府的下人,教教规矩罢了。

这也算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恰好慕容府急需人,樊师阙便顺理成章的进了慕容府,做一个安守本分的家丁。本来一切都如樊师阙所愿,每逢月初便能领上几吊钱,攒起来以后也好做个小本生意。

每日清晨,樊师阙就要第一个起身,帮着老管事张罗一切,到了深夜则是最后一个入睡。

因为老管事年事太高,年轻的时候落下了腰痛的毛病。樊师阙在现代经常去按摩院,也会了几手推拿的手法,这才在管事忙完之后帮他推拿推拿,方便他安睡。

老管事见樊师阙勤快、上进,很是喜欢,正巧老管事有点事要找人帮忙,就给樊师阙讲述了一段小故事。

原来老管事的外甥在宫里当差,这才刚进去几天就患了急病,可惜的是宫里的太监、宫女病了就只能吃点成药,根本没资格求太医问诊。自己好了就不能耽误时辰,尽快干活,要是好不了,该归去哪里就去哪里听天由命吧!

这管事的外甥就叫樊师阙,病了一连好几天了只可惜没人可以送个药,正巧这几天是一年一度奴才们可以接见亲人的日子,老管事自己行动不便,是去不了了,就想着让樊师阙代为走一趟。

樊师阙去了,见到了老管事体弱多病的外甥,听外甥断断续续的说着才进宫还没接触到旁人,也不知怎么的就染上了急病,要不是老管事是慕容家的人,可以有点门路打听到此况,怕是连他病死了都没人知道了。

一连三天,樊师阙都到太监接见家人的居所去看望老管事的外甥,就见他一日不如一日,樊师阙心想着此人怕是不行了,就在第三天接了老管事一同前来,终于在第三天,外甥咽了气老管事痛不欲生,就想着要把外甥的尸首带回家。

可是这宫里的规矩便是,出去一个就要进来一个。老管事深受慕容尚书的恩惠,他外甥也是自愿净身的,所以他们二人也是为了报恩才会有此一举。这外甥进宫做太监也是为了过一段时日,慕容尚书打点之后能到怜婕妤身边当差,做个可信之人的。

这下,老管事对此事是深有歉疚,心想着是完不成这个任务,愧对尚书了。樊师阙听到后甚为震惊,怜婕妤不就是慕容怜茵!

樊师阙心里突然萌生一种想法,连忙规劝老管事:如您不嫌弃,今后我便是您的外甥,既然这宫里要有人做亲信,您看我还合适否?

老管事自然是很信任樊师阙的,觉得他机灵、会看人脸色。只是这入宫做太监是要净身的,这可如何是好

樊师阙眼见老管事动了心,心想着他必是为了净身的事犹豫着。就继续说道:您的外甥恐怕就是净身后感染的急病,我听宫里的人说了,净身之后要是能安然度过三、四天不发烧才算没事。

老总管这才知道症结所在,心里更是懊悔着不该叫自己的外甥前来。可是尚书大人对他们有恩德,若不是亲信之人他也不敢贸然推荐,如今更是不敢将外甥出师未捷的事宣扬出去。樊师阙正好趁此机会建议老管事免去净身这事,若是要走正常手续,他外甥的死讯就势必要被传入慕容家,到时候再派人进来就会很麻烦,是不是还会让老管事推荐人就难说了。

老管事也是年岁大了,脑子一糊涂就答应了樊师阙冒名顶替的事。(先前的樊师阙对外只说自己叫老三,声称在家排行老三,所以都这么叫,所以在此之前他是没有正式名字的。)

自此以后,樊师阙便用着外甥的名字——樊师阙行走在宫中。有了慕容家的打点、通融跟怜婕妤的刻意栽培,再加上樊师阙脑子转得快,行动麻利,深得怜婕妤的看重。没过几个月,怜婕妤就在他樊师阙的出谋划策下讨得了皇上的欢心,连升几级,入住了春华宫,

而樊师阙也一跃坐上了春华宫樊总管的位子。

六六、形势逆转

樊师阙回忆着往事,突然有些感慨,自己辛辛苦苦走到如今,莫非就仅为了在这后宫中浮沉一辈子?怜贤妃固然是变化很大,却仍不及宫里的世态炎凉演变之快,所以众人的转变可以说是被逼的,亦可以说是自愿的。因为不变,就只会被淘汰

樊师阙叹着气,翻了几次身始终难以入睡,直到天边微亮他快速的起身整理、梳洗完毕便要到怜贤妃内殿伺候、请安。才刚到门口准备通报之时,却被跌跌撞撞跑出来的宫女撞到。

在宫中一定要规行矩步,你如此慌乱成什么样子!樊师阙斥责着惊慌失措的宫女。

这这宫女慌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忙跪下叫嚷道:樊总管,娘娘昏倒了!

什么!樊师阙大惊,连忙跑进去,就见怜贤妃刚被几个宫女扶上床。脸色惨白骇人,嘴唇更是透着青紫色,两眼下一圈晕黑莫非是中了毒!

樊师阙一阵心慌,命令着:还不快去请太医!

一宫女连忙要去,又被樊师阙突然叫住:等等

樊师阙沉吟了下,闭了闭眼,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得,才道:去请院判大人!这次的语气倒是平缓许多,不似方才的紧张。

宫女走后,樊师阙又对其他宫女嘱咐道道:这件事还没弄清楚之前,不要透露半点风声,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见樊师阙一脸凝重,语气更是不同以往的平和,反而威胁中带着狠劲,都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全吓得腿软,低着头不敢作声。

当墨夷炘再次来到春华宫之时,还未走进内殿,便被守在门外的樊师阙请到一旁。墨夷炘见他一改往常疏远的态度,仿佛有事相求,便直接说道:樊总管有事不妨直说。贤妃娘娘突然晕倒,还有待下官及时问诊。

樊师阙冷冷淡淡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嘲讽,只听他语带讥诮的回道:不忙这一会儿,既然贤妃娘娘她事事都懂的为自己打算,这次的病想来也不会太严重,大人也可先放下心。

墨夷炘微挑眉,有些恍然的看着樊师阙:樊总管此言,下官实在不明。

大人何必再继续做戏,先前娘娘的那场病痛,全仰赖大人您的细心配合才演的下去,奴才甚为佩服!如今,奴才只是想求个答案罢了,还希望大人成全!樊师阙说着就要下跪,却被墨夷炘拦住,回道:不必。本官只是心存一念之仁,娘娘或许做事有所偏激,但是却也是情势所逼,樊总管你既然全都知晓,作为春华宫的管事,也应是最能体谅娘娘的人。

墨夷炘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下官言尽于此,各中心结还要心药医。

墨夷炘往内殿走去,留下樊师阙一人独自想着。经过一夜的思考,樊师阙也看开许多,他又何尝不知道怜贤妃胎流之事全因情势所逼墨今劝说过他该明白怜贤妃被逼行事的处境,墨夷炘也说他应是最能体谅的人,可是根本没人知道他心里是有苦说不出的。

樊师阙抬眼看了看身边的老榕树,只见树皮上坑坑洼洼的,有几块已经掉了,内里有枯黄的趋势,而树根也已经外露

樊师阙看在眼里,突然觉得不管是这整个后宫,还是春华宫,亦或是他自己,都有如这老榕树一般,外表看似健壮、枝叶繁茂,可是内在却早已有腐朽之相。

树大好遮阴,须知道树再大也难以掩盖败相,迟早会有显露的一天

樊师阙又站了会儿,便转身往内殿走去,进了内殿就见墨夷炘正在施针。樊师阙不动声色的站到一旁,等候诊脉结果。

过了一会儿,就见墨夷炘额头微有薄汗,眉头锁紧,好似遇到了疑难杂症一般。

墨夷炘收起针具,沉默了片刻才问道:娘娘近日饮食可有异样。

只听幕帘中一道轻柔却夹杂沙哑的声音回道:不曾。究竟本宫因何晕倒大人不妨直言。

娘娘脉象中呈现毒症,此次好在中毒不深,尚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此事还应该尽早呈报,彻查一番,以防他日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危及娘娘身体。墨夷炘的语速不疾不徐。

恩。怜贤妃淡淡的应了声,吩咐着:樊总管,此事就由你去办,究竟何人要加害本宫,要尽快查出。

是。奴才这就去办。樊师阙领命,走出了内殿。

殿外一阵微风吹过,虽然温暖,樊师阙却感到汗毛直立。

那句究竟何人要加害本宫回荡在他的耳边,伴着微风环绕着。樊师阙不禁联想到上次的事,怜贤妃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胎流的好戏,还装作怕被人加害一般诚惶诚恐了好一阵子如今,当真是有人要加害她吗?这一次难道不是怜贤妃再次搞出来的阴谋,要加害别人吗?

上次怜贤妃胎流的事,直接或间接的害了墨夷炘与墨今,起初樊师阙还觉得怜贤妃身心受创,只要是她希望做的,他便会义无反顾去帮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了,樊师阙却有些犹豫了。

此事若是上报,势必会牵扯出一些人,不管是不是真凶,都又要有人因此遭难了

哎!樊师阙长叹一声,缓缓向内侍监方向走去,边走边念叨着:世态炎凉,世事无常,人心叵测,各人自求多福吧

裳嫄宫

墨今听闻怜贤妃又再次病倒,也觉得奇怪。怎么怜贤妃同样的招数就是用不腻呢?上次她胎流的事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了,如今又来一次怕是又有何阴谋吧?

墨今手握着笔写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站在一旁为其磨墨的公伯芸看了看,说道:主子的字是越来越好了。

哦?墨今抬了抬眼,笑着:怎么说?

虽然奴婢是不懂得何谓书法的奥妙处,但是主子的字柔韧有力,一笔一划都显得沉着,下笔亦是毫不犹豫、果断从流。公伯芸回道。

呵呵,许是心境有所不同吧,本宫虽不敢说心中诚如明镜,但是有些事还是看的明白的。墨今放下笔,揉了揉肩膀,眸光瞥向角落种植文竹的花盆。

那几根小竹娇嫩的生长着,很是讨喜,翠绿的颜色看上去莹莹可人。

小竹翠生生,怎堪经风雨。墨今喃喃说道。

公伯芸不明所以的看着墨今,她不懂墨今的话意,但是也不会多问。就公伯芸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墨今该是一个想说便会说,不想说旁人如何逼也不会说的人。

而且墨今说话大多只说前半句,后半句如何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全凭自行理解。

墨今盯着文竹看了一会儿,眼神并未离开,只是嘴里问道:怜贤妃哪儿进展如何。皇上可有何旨意?

皇上听了此事甚为震怒,据文总管说皇上是有彻查此事的意思。公伯芸一五一十的回报。

当宇文綦听闻怜贤妃中毒一事,便下旨要将春华宫中众人好好的查问一番,当然也包括最近频繁往来春华宫的众嫔妃。

一时间,后宫里人心惶惶,个个都怕会被牵扯其中,但是却又不敢多言,以免说多了就会被人抓到话柄。

墨今听着宇文綦这一连串的雷厉风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根本就不像是宇文綦的行事作风,如此大查下去势必会引起大波澜,后宫纵使会乱,朝野必有闻风这,恐怕与礼部尚书有过节的官员也会人人自危吧,万一不小心沾惹上了毕竟,一牵发动全身啊。

不过,墨今又想到恐怕是宇文綦还有别的意思,难道是要趁此将一些人引出来,并非是真要为怜贤妃讨公道,而是借此达到其他目的或是铲除什么人吗?

墨今这边正想不通各中深意,还在踯躅间,没过几日便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据传闻,礼部尚书听闻女儿在宫中中毒一事,甚为烦恼。其夫人更是整日求神、问卜,希望求个吉利、图个平安。正当墨夷炘连番奔波终于稳定怜贤妃病况的时候,却有人承上密折

内容大概便是礼部尚书慕容云,这几年就与陆囿国频繁来往书信,更有银钱上的交易。慕容云勾结外敌,将宇文王朝的军事情况屡次泄露给番邦,更在其中被许了好处。

而上次陆囿国犯境,就是因为从慕容云处得到了足够的消息情报,否则以陆囿国的兵力又岂敢挑战宇文王朝。虽然陆囿国犯境最终还是战败了,事后慕容云更是会见来使,虽然顺利的达成两国的休战协议,但是却有人得到情报,慕容云早就与之有了共识,双方才会如此顺利的达成一致。

更有甚者,奏折里还写道慕容云包藏祸心,更让其女进宫套取情报,蛊惑君心,残害其他嫔妃与皇族血脉等等。

此奏折虽然是口说无凭,更不知是何人承上,只是被塞进兵部的折子里一起上报的。虽然如此,但是宇文綦并不打算看过就算,在早朝时更让人当场宣读出来,满朝文武真是闻者色变。眼光频频看向已经大汗淋漓的慕容云,至于心里做何感想也是五花八门。

慕容云当场下跪连声:老臣冤枉,请皇上明鉴!

并哀求宇文綦明察明辨,还他青白,与之亲近的大臣们也纷纷求情。宇文綦面不改色,只是冷冷淡淡的俯视众人,只说了一句刑部,查。便宣布退朝了。

宇文綦这句话弄得的大家一头雾水,刑部尚书更是背后汗湿一片。

到底是天威难测啊这皇上所说的查是查何人造谣,还是刑部尚书偷偷的看了眼慕容云,见他正望着自己,连忙低下头,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

以往,刑部尚书也与慕容云也有些来往,此时他可不敢装作很熟的样子,只得先撇清,等真查出点什么再做打算。刑部尚书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问皇上到底是要查什么,可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这么问,不是显得自己太无能了?

可是当真是自己无能吗?怎么皇上下旨不清不楚的,还是他理解能力有限哎,犯愁啊!

六七、蜜蜜柔情

这刑部尚书的女儿正是宫中的瑜昭仪,上次的赏菊会正是瑜昭仪代理怜贤妃所办的。刑部尚书进了宫见了女儿,希望女儿多方打听下皇上的意思,他也知道这是很为难的事,只是此事绝非同小可,且不能随便了事,一个弄不好自己还会落个办事不利的下场。

但是,究竟宇文綦是要他查什么,还是希望他什么都查不出刑部尚书一把年纪了,为官多年一向是如鱼得水,到了宇文綦这代皇帝他却时常犯难。

先皇与众大臣相处多年,彼此之间早有默契,但是宇文綦平日里沉默寡言,喜怒不行于色,倒是让人拎着一颗心。尤其是宇文綦话意不明,任你怎么理解都对也都错,所以刑部尚书才会如此发愁。

瑜昭仪也是一脸愁容着说道:这几日女儿也不敢去参见贤妃娘娘,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所以如今风向不明,女儿也不敢贸贸然行事,大多呆在宫房中,想等风声淡了再做打算。

刑部尚书犯愁啊,突然想到宰相闻人狄就问道:往日里,可有与闻人两姊妹来往过。

这倒是很少打交道。涟贵妃一向对人可亲,看似好相处,可是她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儿,未必见得就与谁更亲密一些,就算有也是与墨修媛。不过如今涟贵妃抱恙在床,足不出户,更下了旨不必每日问安女儿也无从交往。

那么墨修媛呢?刑部尚书沉吟了下,又问道。

墨修媛?她不是被迁入偏宫了吗?这她既然已是不受宠的嫔妃,找她有何用?瑜昭仪有些奇怪,怎么父亲突然提起一个被迁的宫妃。

按照惯例被迁嫔妃大多是出不来的,所以众嫔妃也就不再谈起墨修媛,逐渐淡忘此人了。

为父是想,被迁入偏宫者也不见得不会有例外啊。刑部尚书叹道。不禁想到一些事,以闻人宰相的为人,若是其女被迁入偏宫何以还会如此镇定,老神在在?

当然,闻人狄本身就是老狐狸,城府之深旁人难以猜测。不过,若是亲生女儿遭此一劫,闻人狄身为父亲不可能没有行动的,就算以他老臣的身份求个情,也是在情理之中,自是可以免去这一切。

只是闻人狄不闻不问,倒像是毫不在乎,有了放弃之意。但是若是不是呢?若是闻人狄早就胸有成竹,若是被迁入偏宫的墨修媛根本另有打算呢?

什么打算,刑部尚书猜不出,但是却不想放弃这个可能性,随即便叫瑜昭仪去打听,若真是让他们押对了宝,别说是这次的事可以逢凶化吉,以后的天恩富贵也不用愁了。

两日后,裳嫄宫。

恩,这菊花茶倒是别有回甘。宇文綦又品了一口,称赞着。

听闻常年饮用菊花茶,不但可以利血气、轻身,亦有延年益寿的良效。墨今笑着回道,轻吹了吹茶盏中漂浮的花瓣,就见一片片凌乱的舞动着,仿若鱼儿嬉闹,好不快活。

喝过茶,宇文綦闭目养着神,仰靠在软卧上,墨今则歪坐着靠在旁边轻抚着宇文綦的太阳穴,按摩着。此时,两人突然都不语了,却不显气氛尴尬,只是悠闲的享受着宁静。

过了良久,等到蜡烛残了,墨今就要续的时候,宇文綦却阻止了墨今的动作,只说道:不必了,天暗了反而看的更清楚。

墨今顿了一下,回身看向宇文綦,就见他的眸光在微暗的室内幽幽的晃动着,似有若无,整个人懒洋洋的横卧在软榻里,随意的姿势却很有威胁性。

墨今笑着接话,边说边走回卧榻边:皇上九五之君,看人看事必然是长远的。

是吗?宇文綦的口吻淡淡的,仿佛不以为意:站得高看得远,但是却未必事事看得清楚、透彻,你说是吗。

皇上看事又何须一双手一双眼,自会有人代劳。

若是代劳的人包藏祸心呢?

这墨今犹豫了。

如今的时局若明不明,说暗不暗,宇文綦一句暗了反而看得更清楚似有其他暗示。虽然宇文綦是当朝天子,办事能力足的大臣不在少数,更有鞠躬尽瘁者可以为其效劳。但是说到各人心中所想所思却是宇文綦控制不了的,现在又出了这么多事,也难怪他会这么说。

墨今坐上软榻又继续为宇文綦捏肩,不再答话。过了片刻,

宇文綦又说道:往年这会儿,正是狩猎的最佳月份,倒是今年,战事、天灾、如今又加上人祸,呵倒真是不必出门了,家里的猎物多的狩不尽啊!

墨今不接话,只是想着今年还真是不太平,外敌入侵的事才被化解,这又来了窝儿里反,怜贤妃父女俩到底有没有做过奏折上的那些勾当,还是未知之数。

不过,墨今却以为慕容云为官多年,就父亲所说以慕容云的为人是不会轻易相信旁人的,本就生性多疑,就算他真有做过也会尽量事事周全,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发现破绽,让人抓住把柄呢?

这件事怕是多半有人栽赃陷害的只是此人又有何意?

墨今首先想到,绝不会是父亲,这不是父亲做事的风格,但是又会有谁与慕容家有过节呢?

自从此事被公布的那天起,怜贤妃便足不出户的呆在春华宫养病,宇文綦也没去看过,不管不顾的态度很明显,其他嫔妃就更是能撇清就撇清。一时间,春华宫的冷清倒是更胜冷宫了。

墨今还记得陆囿国战事刚起那会儿,因她之手而引起了宫中宥淑妃恐为陆囿国奸细的传闻,后来被宇文綦一道圣旨、一个口谕便被化解了。如今这才多久还是同一件事,整个风向便转向了怜贤妃。

墨今想着会不会此事正是宥淑妃所为?

听墨夷炘所说,宥淑妃这段时日以来,病情是好转太多了,话里话外也有透露着出来走走的意思。当然,宥淑妃是聪明人,要真出门也要做点铺垫,虽不见得要大张旗鼓,但是也要一鸣惊人。如今怜贤妃与父亲里应外合、勾结外敌,躲在宫中不见人的效果,倒是更加适合某人高调现身

墨今正琢磨着,按摩间有些精神恍惚、心不在焉了,宇文綦察觉到,歪头瞥了眼墨今,淡淡的说了一句:回神了。

墨今窘了,轻咳了一声:臣妾走神了。

因何事?

这不前两日,瑜昭仪倒是来过与臣妾话聊,臣妾瞧她也是愁眉不展。墨今为说是因为宥淑妃,反而将话题引到刑部上。

瑜昭仪?宇文綦轻笑:又是一个沉不住气的。

墨今不语,只是看着宇文綦闭目微笑的样子,心想就算自己不说,宇文綦也肯定猜到了八九分了。

这宫里打听的人倒是不少,究竟都是何人打听,何人在猜测,你心里有个数。宇文綦换了个姿势,搂着墨今一同躺着,说道。

这臣妾岂有这个本事能看得透呢。

看不透,就不要用眼睛看。有些事,不用你去寻,自会有人送上门给你看。

墨今淡淡的笑了,将脸埋进宇文綦的胸前,有些小得意的弯着嘴角,睫毛一下下的眨着。

小狐狸的尾巴又翘上了。宇文綦的话语间笑意连连,明显的暗示着。

墨今脸色大红,有些不服的嘟着嘴,咕囔着:皇上喜欢狩猎,便将所有人都比做猎物,臣妾可不敢自称之为狐狸,最多也是只小兔子。

说到最后,墨今的语气有些俏皮。

呵呵。宇文綦轻笑着:狡兔三窟,狐狸狡猾多变是狐狸,还是兔子一试便知。

话音才落,墨今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被调了个姿势趴伏在宇文綦的胸前,脸对脸的迎个正着。墨今才反应过来,就被宇文綦墨深的眼中倒影吸了进去,她的两汪秋水盈盈的回视着。

宇文綦微微勾着嘴角,一手轻抚着墨今的俏脸,一手去解她的发髻,如云的秀发披散而下笼罩住二人。

在秀发的帘幕中,女人的颈项被缓缓拉低覆住男人的唇透着乌发的缝隙隐隐看到一些,却又不真切。

只听着淡淡的语调低沉的念道:发掩羞色,脉脉相迎,欲说还拒,别有风情。

墨今一手轻掩住宇文綦的嘴:妾之风情,但入君眼,望君怜之,妾心往之。

宇文綦咯咯沉笑,胸膛一起一伏随着衣衫宽解散落至软榻周围,两人的体温也逐渐攀高,微薄的汗融到一起,发丝交缠着难以解开。

在女子的喘息中透露着羞涩,男子随即而上将其吞咽下去。两人只以肢体的交缠互相诉说着情意,默契连连

在两人的亲热当中,还能隐隐听到一问一答:

朕还记得你那本册子男子问着,轻吻着女人的颈项。

纭泓理应心系天下事,就忘了这些吧。女子苦苦规劝着,喘息着。

唔,很难,朕过目不忘。男子不满的嘟囔着。

只是无稽之作,不足以登大雅。女子一语透着不屑。

朕倒是觉得怡情、怡性,用得上。男子辩解着,显然不同意这说法。

良久。

堂堂九五之君,怎能效法如此不堪入目之图女人语气责备着,有气无力的似有埋怨。

朕却以为温故而知新。男人反驳,不顾女人的阻拦。

噗女人忍不住笑了。

属于情人的夜是火热的、羞人的,也是迷幻的、炫目的。且不管外面时局如何,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该是值得享受沉沦的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应和着屋内的温情。月亮羞涩的隐在树梢,树枝遮盖了它一些,却又被微风调情般的抚开,透露出月色的皎白。月亮的脸微微泛着红晕,好似要遮羞一般,刚要隐在云朵中,树枝便又回归原位遮了它半面脸如此周而复始,屋内上演上你迎我拒的戏码,屋外亦是欲拒还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