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头狠狠瞪着宋景逸,道:“你又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宋景逸被我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一场戏法表演完,自然有人来收观看费。有头脑的都四散开去,那速度,别提多快了。

我对了对手指,只觉得囊中羞涩,不便多作逗留,正准备撤了。司徒云将我拦住,从袖中掏出荷包,给我,道:“去吧!”

我愣愣地接过,他便接着道:“不够我这里还有。”

我猛然觉得一种不知何处而来的安全感,我呆呆地望着司徒云,将荷包里的银两拿了出来,给了他们打赏。

宋景逸却盯着我手中的那个荷包也愣了神,他从我手中抢过,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半天,才发出评价,道:“这个荷包…”宋景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道,“不是沈音音的手笔吗?你们两个…”

是了,这个荷包就是当初我给司徒云钱用时装银子的荷包。他竟然还留着。其实刚刚那顿饭钱,早就够还我借他钱的十倍了。所以,我这样拿着用,其实心里有些忐忑。

我从宋景逸手中将荷包夺了回来,道:“你蹭饭、蹭糖葫芦就算了,现在直接抢钱了,是吧?”

宋景逸“切”了一声,往东面走去了。

我同司徒云也跟了上去。

前边不远处,有一群人涌在一起,指指点点。今天既然是出来找消遣的,自然是有热闹看热闹了。于是,我领着他二人朝人群挤了过去。

是一个长相不怎么斯文的少年郎,跪在地上,面前一张草席,裹了一个人身。一旁立了一块木牌,上头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卖肾葬父”。

卖肾?倒是挺新奇的。

那少年郎两眼哭得通红,见了我们三人,立马抱住宋景逸的大腿,道:“公子,买了我的肾吧?”话毕,看了看我,道,“有了我的肾,你好,她也好!”

我:“…”

宋景逸脸猛地一下蹿了红,抖了抖腿,想甩开那个少年郎热情的拥抱,嘴中说道:“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爷的肾好得很,不需要你的!”

我觉得这少年郎着实可怜,为了葬父,连自己下半身的幸福都可以不要了。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悲天悯人之感。

我将荷包里剩下的银子都掏了出来,递给那位少年郎,道:“替你父亲买口好棺,好好下葬了吧?”

少年郎立马松了宋景逸的大腿,扑过来拥抱我,被我机敏地避开了。避开的一瞬,我似乎看见那要被葬的老父亲睁了睁眼,看了眼少年郎放在他脸旁边的银子,满意地又闭上了眼。

“小姐!”少年郎激动地呼唤我。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需要你的肾…”

那少年郎膝行了几步过来,道:“小姐,我愿以身相许!”

宋景逸貌似没听清,揉了揉耳朵,问:“你说啥?”

我一愣,平日里我也看了不少戏,只知道当街跪着的姑娘们爱以身相许,却不知道,如今好胳膊、好腿的男子也爱以身相许。

“也好。”我开口道,少年郎愣了一愣,一旁站着的宋景逸并着司徒云也愣了愣。

“刚巧我们家还缺个倒夜香的,你要以身相许,就去沈…”我话尚未说完,就被那少年郎给打断,“姑娘施恩不图报,真是天大的好人啊!在下就此告辞!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话毕,拎着那张草席,携了我捐的银两,极快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真是身姿矫健啊!肾应当是不错的!

闹剧散场,我们在东街尽头瞧见了宋景珍同陈胤,便与他们会合。

又是司徒云做东的一顿饭后,我们便各自回了自家。

【九】刁蛮公主要出嫁

宋景珍消停了几日,想来是在筹备自己给自己下聘礼的事情,好好一国公主,偏偏这么恨嫁,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当然,我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就又被拉入了皇宫这个大染缸。

我在夷安宫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又碰见了宋景逸。

宋景珍拉着我,开始数落宋景逸的不是。

“八皇兄最近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上次我去他府上,看见他在练飞镖,平日里从来没见他舞刀弄棒的,还边练边问我,他扔飞镖的姿势帅不帅。”宋景珍同情地摇了摇头,道,“真的是一点都不帅啊!”

我是说,刚刚怎么见韩远在脸那么臭,原来是怕自己失业了。

“喂,你干吗?好好地学那玩意儿作甚?”我同坐在对面的宋景逸挑了挑眉。

宋景逸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道:“我那是为了培养一技之长,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我身份多金贵,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不要太多。”他突然伸出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肩膀,道,“我这么优秀,我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我看得一愣,宋景珍不乐意了,继续问:“那你学吞剑做什么?我听韩侍卫长说,你上次差点儿真的咽下去了,半条命都没有了。”

我朝他颔首,补刀问:“为什么?”

“我、我那是为了学习藏武器。”宋景逸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还听韩侍卫长说你在学吐云喷火,差点儿整个府上都被你烧了?”宋景珍决不放弃。

“我那是培养生存技能,万一在山林里没有火,怎么烤兔子?”宋景逸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八皇子,你危机意识好强啊?”我喝了口茶,不怀好意地望着他笑。

宋景逸转移话题,道:“阿珍,你叫我们来做什么?到底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宋景珍这才反应过来是她将我们逼来的,便小女儿情态地羞涩一笑,道:“圣元会结束,陈胤就要求父皇给我和他赐婚了!”

宋景珍害羞地扭了扭身子,看得我一阵心慌。

“求就求呗,你拉着我们来做什么?”宋景逸望着自己的亲妹妹,无奈道。

“就快要别离,我当然是想多见见你们两个,多交交心嘛!”宋景珍一手握着我,一手握着宋景逸,仿若要远征的壮士。

“我没有钱了。”我将手抽了回来。

“我也没有。”宋景逸也将手抽了回来。

“哦。”宋景珍热情的面庞瞬间冷了下来,“那你们俩该干吗就干吗去吧!”

我:“…”

宋景逸:“…”

这世间,友谊和亲情,都是这样经不起推敲。

我站起身子预备出宫,却忽然觉得一阵晕眩,手扶着桌子缓缓坐下,眼前却一片模糊。我晃了晃脑袋,再睁眼,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宋景逸一张脸忽大忽小地也摇摇摆摆。再然后,我就彻底不省人事。

我从朦胧中醒来时,只觉得周身一片燥热。颈间的汗湿答答地黏着头发,我迷迷糊糊地去腰间寻帕子。却才发现自己正横卧在一张白纱帐绕着的大床上。

我眯了眯眼。

不远处置了一张绣着鸳鸯戏水的屏风,一旁的矮几上搁着一只瑞兽香炉,雾白的细烟从兽嘴处缓缓飘出。

我缓慢地将视线收了回来,只觉得自己身子软绵绵的,卧着的姿势也有些不大优雅。

我微微侧头,宋景逸正沉稳地睡在我的一旁,衣衫不整。他难得安静,所以模样也显得出奇的温润平和。一双眼紧紧地闭着,长睫如翼。发如墨,有些凌乱地散着。我不由得上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那手竟开始不受控制地顺着鼻梁而下,又轻轻地在他殷红的唇瓣上抚过。我将目光落到他衣襟被手扯开的地方,露出一大块紧实的肌肤。再往下看去,而我的大腿正暧昧地搁在宋景逸的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