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觉得我跟宋景逸就是两个赴死的英勇壮士,从房间到前厅,走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异常的艰难。

刚一到前厅,就看见行什鬼月正端坐着,一双冰冷冷的眸子透过水汽漫漫的茶水看了过来。

“来了?”她嗓音冰冷的问。

“来啦!”我觉得我那一声应地,殷勤得同酒馆的小二也没啥差别了。

“想清楚了吗?”行什鬼月将茶盏放下,慢慢站起身子,问,“到底谁先死?”

我跟宋景逸互相眨了眨眼,给彼此鼓了鼓劲儿。

我们今天的目的,就是先让她觉得应该杀一个人,再让她觉得不能杀掉那个人。不断地将她迷惑,让她头痛,让她搞不清楚,到底该对谁下手。

于是,宋景逸向前跨了一大步,道:“我是男人,我先死。”

行什鬼月手中的刀微微向着宋景逸的方向一动,我赶忙追上去一步,道:“不行!”我极其认真道,“你凭什么看不起女人?”

行什鬼月疑惑了一会儿,又将刀尖转向我。

宋景逸将我一推,道:“你毕竟是大周未来的太子妃,你对大周子民来说,都太重要。你不可以死!”

行什鬼月看了我一眼,将刀尖对向宋景逸。

我又抢在他前面道:“可你呢!你是大周的八皇子,你以为,你就不重要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行什鬼月拿手揉了揉额角,死死盯着我们两个,没有说话。

宋景逸继续,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道:“音音,你不是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还不长胖吗?你忍心,你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就去死吗!”

宋景逸的话,还真是会心一击啊!说得还挺是靠谱。

我忍住自己内心的不满,道:“那你呢!你不是想要娶叶倾城的吗?她还没过门,你就死了,是要她给你守活寡吗!”

宋景逸看了我一眼,压低嗓音,道:“沈音音,你骂我可以,你别咒倾城啊!”

之后,我便同宋景逸开始为叶倾城争执起来,俨然已经忘了,我们俩还要靠演戏活命这件事情。

我同宋景逸争抢之间,白玉衾送我的那块玉佩从衣裳间滑落出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捏着那块玉佩正准备塞回去。却看见行什鬼月似是有些疯了地冲到我面前,死死地拽着我脖子上的那块玉佩,把我从前厅的东面一直拉到西面,拉得我都快断气了,她也没能把那玉佩给扯下来。

宋景逸在一旁帮着我稳住身形,行什鬼月仍旧是死不撒手。

“你、你…”我憋红了脸,道,“你别扯了,扯得我脖子都要断了。你想要这个玉佩你就说啊!我又不会不给你!”我低声道了句,“况且,我也不敢不给你。”

我将玉佩解下来,递到她的手上,她将那玉佩捧在手心,极珍重的模样。

我于是讪讪笑道:“你喜欢这个玉佩啊?我家里还有好多别的款式的,比这个值钱的、好看的,多了去了,不如…”

我话尚未说完,她就将我打断,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是我一个朋友,叫白玉衾。”

我刚说完,行什鬼月手中的刀就已经架在我脖子上,上次距离死亡这么近,还是东方青潜入我房间那会儿。

“他为什么会给你这个!说!”行什鬼月厉声问道。

我抖着唇,将白玉衾告诉我的理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宋景逸在一旁皱着眉头,戳了戳我的肩膀,道:“说真话吧?这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骗人呢?不要命了?”

白玉衾,你看,连宋景逸那个二傻子都听出来了你说那个什么新款是骗人的,你怎么舍得来骗我哦?

你要对我的生命负责啊!呜呜呜…

“确实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行什鬼月兀自笑了笑,将刀锋从我的脖子上撤离。

“你们认识?”我谨慎道。

“他是我师弟。”行什鬼月淡淡开口道。

我内心一怔,倒是宋景逸吓得浑身一颤,附在我耳畔,低声问:“我说白玉衾小白脸的事儿,你、你没告诉过他吧?”

现在是担忧这些事情的时候吗?师姐在你面前站着呢!

我仔细想了想,白玉衾从来没告诉我,他武艺如此高强,到底师承何派,而我也没有问过他。

一般人要是出自什么大门派,不是一上来都会报上名头吗?

不报的,一般就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觉得英雄不问出处,朋友不问来路。可能他觉得自卑,所以,为了让他能够感受到与我平等的关爱。我从来都不问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谁知道,他这么低调,居然是行什教派的弟子。

他懂不懂,过分的低调,就是犯罪啊!

早点告诉我,我跟宋景逸至于这么担惊受怕吗?

我微笑地看着行什鬼月,瞬间觉得她这个冰山美人都热辣亲切起来。

“师姐。”我扭着身子叫了她一声。

她脸色骤然一变,问我:“你叫我什么?你和白玉衾到底什么关系?”

我看她这副样子,忽然更加害怕,我怯怯问:“我和他…应该关系好,还是不好?”

“带我去见他。”她无视了我的反问,道。

“好嘞!”宋景逸抢在我前头回答道。

行什鬼月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圣地的时候,脸上虽然仍旧冷冰冰的样子,却有一股掩藏不住的欣喜意味。

我有一种感觉,白玉衾是一个对她很重要的师弟。

我们在林间走到半道,她突然转过脸来问我,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说:“我这个样子,难看吗?”

开玩笑,现在这情况,我敢说难看吗?

于是,我特别真诚地说道:“不难看啊!挺美的…”

话毕,我将宋景逸拉到身边,道:“你用男人的角度来评论一下,好不好看!”

宋景逸向来眼里只容得下叶倾城,但两人是完全不同风格的美。

叶倾城是那种美得仿若春景满园般的艳丽,而行什鬼月却是那种冰冷的美,让人觉得仿若处在萧索的冬季,却依然惊心动魄。

宋景逸摸了一会儿自己的良心,道:“好看的。”

行什鬼月听完,秀致的眉轻轻一挑,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来,要知道,冰山美人的一笑,那便有了惊天动地的效果。

别说宋景逸了,连我都看得痴了。

我们一行人正愉快地前行,行什鬼月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一贯冷淡的面容上竟有了震惊的神色。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与我相识以来,白玉衾便没有不笑的时候,他正身姿俊挺,漠然迎风立在五步开外的地方。

林地寂静,秋风拂过,枯叶沙沙。

我的直觉,他二人之间定然有什么难以说明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