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欢欢像是被蛰了一下,表白?!这个词激起了她小宇宙的一切能量和勇气。

“克总,我坦白。事情是这样子的。那两天的咖啡好像品质不太好,我怕您喝了有事,于是…”

克知非眉毛一挑:“品质不好?”

“呃,可能是有点过期。”

“过期了?好阿,我要问一下行政部,怎么采购这样的东西。”克知非立刻拿起电话。

允欢欢急了,她连忙抬起头:“克总,不是,呃,不是,是…”

克知非把手按在电话上,看着她,等待下文。

怎么办?番泻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怎么办?怎么办?

允欢欢一咬牙,咱虽然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谓巾帼不让须眉,既然输了,就要愿赌服输,她悲壮的说,“克总,你报警吧,我承认。我在你的咖啡里动了手脚,我…下了番泻叶!”

呜呜呜,口气悲壮,可说出来一点都不英勇。好像一个穿着大侠行头的人,气壮山河地说:“我给你下了药”的感觉。

克知非却处变不惊:“真的?”

允欢欢低头,靠,我倒希望是假的。

克知非慢慢说道:“可是,我为什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欢欢腹诽,我想也知道为什么你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那天去找您,也因为是担心您喝了之后有什么…不良反应,并不是那个什么——”她狠了狠心,“表白!”说完之后,脸立刻就热了。

既然已经厚脸皮了,不妨再厚一点。于是,允欢欢的话像点燃了的爆竹一样噼里啪啦,“那个录音室这样的,我敲了几家都没有动静,打你的电话也没有人接,便有些慌,怕你出事,然后打电话给我同学,想让她帮我拿个主意怎么办,结果,就在接通的时候,你回来了。”

上帝安排的,也不会这么巧吧。

“然后?”克知非处变不惊。

“然后她录音了,想敲诈我,我当然拒绝了。”现在想,因小失大,多么不值得啊,历史再一次证明,妥协是一种伟大的能刀。她软弱了四年,只爆发了这一次,还是错的!

“再然后呢?”

“她就放到网上了。谁也没想到,有人转走了。”呜呜呜,转载的人,你们都无不无聊啊,这有什么可转载的…呃,自己不也乱转载吗?其实想想,“我是出来打酱油的”这句话,本身也没什么啊?

“哦,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谢谢你告诉我。”

允欢欢忽地抬起头。

克知非的语气里却充满着无限同情:“欢欢,其实我说的,是另一件事情。”

在允欢欢试图要杀人的眼光中,克知非悠然前行:“我说的新闻事件,就是本城一个老太太,掉了钱包,结果让她的狗给找着了,并扛回来了,我还不知道,你这样坦诚。”克知非的眼里尽是捉弄的目光。

允欢欢恼怒不已,这只大灰狼是故意的!

“克总!”

“在。”

允欢欢也顾不上纠结他的应答了:“那你电话里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克知非悠然:“是你向我表白的事啊。”

呕!搬了一块石头,打了自己的脚,本来想拯救,结果搬来的还是石头,更大的石头。

“把网上的录音找我看看吧,一开始就听你说录音,我还没听到呢。”

允欢欢又想撞墙了。但是,撞墙是会头疼的,仅限于想象,于是,十几分钟后,屋里重新有了对话。

“原来是这样啊。”克知非的口气中没有吃惊,也没有愤怒,让允欢欢摸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的口气继续悠悠:“欢欢,你刚才说,你往咖啡里放番泻叶,你确定,你是真的放进去了?”

什么意思?谁闲着没事把这事往自己头上扣?——也就是我要撇清你口中说的那什么该死的“表白”。允欢欢对此问题不屑于也没有勇气回答。

“可我觉得怎么这么奇怪呢,我们来回想一下啊。照你的说法是,你放了番泻叶在我的咖啡中,然后看我没有来上班,于是就去我家找我,确认我的安全?”

允欢欢丧气地说:“是。”

“那我不明白了,我为什么喝了没反应呢?”

“这…”

“而且,那么巧,居然有人把你我的对话录了音?更巧的是,不多不少,前面的、后面的都没有,只有中间的那一点?”

“这…”

“居然还发到了网上?”

“这…”

“然后炒到记者注意了之后,说里面那个男人是我?”

允欢欢真的要哭了,让克知非这么一分析,还真是,怎么会有这么巧啊这么巧?自己鬼迷心窍,给赖小凤打什么电话?怎么就那么巧,接通的那一刻他回来了?虽说“无巧不成书”,可也太巧了吧?!

克知非无限遗憾:“欢欢,我真没有发现你心机这么深。”语气中大有我以前受你骗了的意思。

“克总,我真的没有,真的,我没有,真的没有。”原来偷鸡不成,最多也就蚀一把米。这次偷鸡不成,居然要把感激的筐子都赔了进去。

“克总,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允欢欢要掉泪了。

她可是纯洁善良的允欢欢啊,自从进了龙行公司,先成了笨蛋被人赶走,然后成了敲诈人的泼皮,后来成了勾引老板的女员工,现在彻底成了一个阴谋家。

不是啊,不是啊,呜呜呜。

“那个以后再说。先说眼前这件事,怎么办才好呢?”克知非的手指弹着桌面,口气似在考虑,看样子,已经把责任追究给放下了。

允欢欢满心沮丧,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也不会让你诈了。

克知非没多久,就开了口:“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允欢欢抬头:“什么?”

克知非说得视死如归:“我只好娶你了。”

“什么?”允欢欢差点没喷血,“克总,您说什么?”

“我说,恐怕,我只好娶你了。”

允欢欢的手摆得像电风肩:“克总,这不行,不行。”

“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你也知道,我也有点身份,名声最重要,尤其,”他停了停,别有深意地说,“你还是女学生。”

啊?是啊,很多人不都抨击吗,说是一些素质差的暴发户专门找在校女大学生,她也曾不屑那些女学生,可是…

“克总,我以我的名义,发个公告,行不?”

克知非摇头:“怕是不行。你想,你那天的声音有点变调,现在发了,有多少人信?更何况,现在有人为了炒作,不顾一切,大家早就不相信了。而且,欢欢,”克知非总是停顿的恰到好处,“这是如果传出去,对允教授和李教授的名声,也不大好吧?”

允欢欢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老爸老妈以清流自居,如果真是把这事公布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怎么越弄越复杂了?

“克总…”她要抓狂了。

克知非很体贴的样子:“你现在心里乱,我可以理解,这样吧,你先出去煮咖啡吧,我这几天都忘了咖啡什么味道了。”

允欢欢不想走,但想想,还是先退出再思谋计策,也许有转回的余地,她正要走,忽然发现,他办公桌旁的桌上,放着一个玻璃箱。

很眼熟嘛。

乌龟?一模一样的乌龟?一模一样的箱子?

克知非也不回头,就看着她,慢条斯理的说:“情侣龟。”

允欢欢的脸倏地红了。

克知非的口吻极其悠悠:“我在红线头,君在红线尾,日日思君不见君,拜托乌龟腿。”

允欢欢迅速捂上了脸,那个带笑的声音说:“欢欢,你捂上脸,有用吗?现在的人,早不流行用“嘴”谈恋爱了。”

允欢欢的血压真要冲破脑壳了,这个黄男人,说什么都语带双关,却又抓不住把柄,反倒容易让他倒打一耙,说成思想不纯洁。

她飞速地怒了一眼,想小小地表示一下自己的意志,克知非抓住这零点零一秒钟的眼神碰撞:“欢欢,如果这次咖啡再出什么问题,我可不敢保证,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允欢欢羞愤地夺门而去,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明知是威胁,还不得不接受威胁。克知非足够腹黑,如果今天咖啡出个什么问题,他会不会当场晕倒,在办公室造成什么轰动的场面?

允欢欢反复想着刚才的情景,越来越觉得不对。似似乎,他早知道咖啡里有手脚?——居然没喝?!喝一点嘛,喝一点我也解恨!

虽然这样想,欢欢却绝不敢掉以轻心。给外专注地看着咖啡豆磨成粉,格外专注地倒入咖啡壶,格外专注地盯着火,格外专注地看着时间…

终于,咖啡好了,她端着杯子,仍旧不敢抬头,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她正在默数步数,忽然

克知非似笑非笑:“难道你家里没人和你说过,你和我定过娃娃亲?”

允欢欢被雷得张着嘴巴在原地,一时忘了手里还端着咖啡。

克知非起身接过咖啡,十分惬意地喝了一口:“这次手艺有进步,不过,糖放得有些多。”

允欢欢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型都未变过。

克知非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低头继续看文件。

过了好半天,允欢欢冒出了一句:“克总,您刚才是和我说话吗?”

“是啊。”克知非回答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娃娃亲?”

“对。”

允欢欢傻傻的:“和谁?”

克知非慢条斯理:“和我。”

如果当时手里拿着咖啡杯,允欢欢会当场扔掉,可她手里什么道具也没有,只好呆呆地站着了。

“我刚才想过了,既然这样,算了,娶了你吧,也算遵从父母之命了。”克知非的口气里颇有委屈将就之意,允欢欢的声音都抖了:“克总,您不要开玩笑。”

“我好像从来没有开过玩笑?”

这倒是,应冬说,克知非仿佛不会笑。可是,这也太离谱了。

“我刚才反复想过了,如果娶了你,也算对父母长辈有交代了。”克知非说得很沉痛。

允欢欢却差点狂乱起来:“克总,我想,您一定是弄错了,真的,怎么可能有娃娃亲呢?我爸从来没有告诉我,真的。”这可是21

世纪阿,这可是人类的大好时光21世纪阿,怎么可能有娃娃亲那种事物?这,这太离谱了!

克知非循循善诱:“我还记得上次给你压岁钱时曾提到?”

嗯?好像是。当时他好像说,他应该给。

允欢欢的脸迅速地热了,然后又迅速地冷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猫和老鼠》?”

那是请君入瓮的游戏,嗯,还记得,当时他说,他和自己的爸爸关系非比寻常。

非比寻常?是——他俩是翁婿的关系?

像,是挺像,可是,怎么可能啊?!

两人四目相对,他看着她,她看着他,一时气氛无比暧昧。

欢欢的目光:“你确定?”

克知非的目光:“确定!”

欢欢的目光:“我不信。”

克知非的目光:“需要面对现实。”

欢欢的目光:“…”

克知非的目光:“!”

允欢欢捂着脸。

怎么突然冒出个娃娃亲?这是什么时代了,还有娃娃亲?看克知非的样子,好像是真的?

这究竟是什么年代?

她震惊了,混乱了。

椅子响,脚步声,他向自己走来。

允欢欢的心怦怦的,他要干什么?

“欢欢,看眼前这个局面,从天、地、人三个方面来看,我都不得不娶你了。”

“不、不、不,克总,我想您一定是弄错了,真的。”

克知非的脸庄重起来:“是不是你去找的我?”

“是。”

“是不是你的人录的音并传到网上?”

“是。”

“是不是让人认出了我的身份?”

“是阿,可是,那不是我说的阿。”

克知非语气沉稳:“谁知是不是你?你有证据吗?”

允欢欢沮丧:“我没有。”

可我也没有必要以身相许吧?

拿了他三千元钱,就要卖身到这家公司,下了个他根本没有喝的番泻叶,居然要卖身给他?

我是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的新人!

他半坐在办公桌上,就在她的身边,允欢欢觉得身边多了一个小太阳,立刻觉得热,她想往旁边移一移,又觉得太明显。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误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