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安娜拿着名片就进来了。

唐迦南接过名片看了一言,然后对杨凡道:“没关系,去吧,正好今晚没有其他的安排。。。嗯,酒会几点开始?”

“八点。”

“那我们走把。”

他们俩走了,留下不明所以的安娜眨巴眨巴眼睛,感慨BOSS的善变。

唐迦南坐在汽车里,懂懂高楼急速向后掠去,他的大脑却是在向前飞掠,寻找有关安悦生的全部记忆。

他知道袁氏的老打,但是并不清楚安悦生,从来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直到那天下午,他和风萍站在拍卖厅外面的台阶上。那天天气阴郁,傍晚还下了场大雪,风萍的情绪很不好。。。他还给风萍送过花,当时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现在看来,那或许只是一个借口。

那么,安悦生就是那个人吗?如果不是他的花,他何以有风萍的手机号码?他们有什么事需要私下联系呢?为了一直瓷瓶?

他一路上沉思不语,杨凡也不扁多话,直到车子驶入瑞金酒店的停车场,接待人员俨然巧笑地迎上来,才算打破了沉默。

项目部的PAUL·李正在台上致谢,忽然见到他们进来,稍感以为。原来不指望大BOSS能来,没想到他居然来了,但他视乎在找什么人,一进场就环视室内,根本没朝他砍。

然而,他却不敢忽视大BOSS,简短发言完毕,连忙询问大BOSS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唐迦南朝他摆摆收,表示不必了,然后对投向自己的实现逐一点头微笑,当他看到安悦生时,嘴角不由得微微下垂。

他很认真地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人。

他有一双烟视媚行但毫无诚意的眼睛,可一旦当他微笑,便有了另外一种分外明朗的气质,仿若兼有双重特质,很矛盾的一个人。此刻,他正对着唐迦南微笑,颔首,表示友好地招呼。

唐迦南停顿三秒,然后微笑着向他走过去。服务生步履轻盈地斜插过来,适时送上一杯酒水。

袁氏的大老板不以为唐迦南的目标是自己身边的安副总,见他端着酒杯走过来,连忙抢先迎上来客套,“好久不见了,唐总。”

唐迦南只得先应付他,”是有大半年没见了,袁总想必业务繁忙?“

袁总立刻见缝插针,趁机表白到:‘我们今年最主要就在忙华庭的项目,争取保质保量,往后还要请唐总您多多关照。”说着举起酒杯。

唐迦南微笑,举杯浅饮一口,忽然话锋一转道:“我听安副总说,袁总喜欢收藏古董啊?”说着看了安悦生一眼。

袁总赶紧谦虚,“一点儿小爱好,小爱好……”

“对明朝的瓷瓶有研究吗?”

“略懂一点儿,哦对了,上次拍卖会上的事,安副总回来都跟我说了,我觉得真是不好意思。风小姐既然喜欢那只瓷瓶,我本不应该横刀夺爱,实在是……”

安悦生在旁边沉默半晌,听到这里,知道应该由自己出面揽罪了,当下凑前一步插话道:“对不起,都是我不懂规矩,当时没注意到竞价的是风小姐……”

“没关系!”唐迦南侧头对他微笑,“她只是无聊去看看,并不是真的喜欢,安副总不必自责。”

安悦生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不觉在心里拉起警报,但脸上还是抱以笑容。

袁总一副如释重负的夸张表情,笑道:“那就好,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这时,旁边又有两个合作商走过来打招呼,谈话立刻进入枯燥无味的商业领域合格怀心思的尔虞我诈阶段,大家都想从他嘴里得到些情报,或是从他身上得到些好处,他连喝了几杯酒,便急忙寻找杨凡的踪影。

杨凡与他早有默契,收到他的眼神,赶紧端着酒杯过来救场。

整个宴会的前两个小时里,他得闲的机会少之又少,大家齐齐和他举杯,仿佛不和他喝一杯就是在太失礼了。好不容易,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他终于有机会和安悦生交谈两句。

他的第一句话是:“安副总,你知道翠明湖吗?”

安悦生暗吃一惊,不清楚他为什么问这个,而且还是风萍曾经问过他的话。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唐迦南盯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不知道吗?呵呵……“唐迦南扬起一条眉毛,笑道,“我以为圈内多少会有一些传闻呢。”

安悦生被他这句话勾起了好奇心,他稍作沉吟到:“我是听人说过,不过他们也只是当做故事消遣,自己都不相信。我觉得这个故事就像所罗门的宝藏,代表人们渴望财富的幻想,我并不认为世界真的有那样一个地方!”

唐迦南静静地听完,半响没有说话。

这沉默只有几十秒,却显得格外漫长。

安悦生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神似乎有些诧异,忍不住反问道:“难道您认为它真实存在?”

唐迦南移开目光,摇了摇头道:“实际上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有真正见过。”

安悦生追问道:“那么您为什么要问这个?”

唐迦南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听说这个故事是无聊酒会的兴奋剂,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呵呵!”说着又笑起来。

他的笑声优点儿大,把旁边的一些视线都吸引过来,袁大老板立刻端着酒杯转回来,插入他们的谈话,“你们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啊?”他似乎喝的有点高了,酒气熏人,整个人状态都放松不少。

唐迦南稍微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没有说话。安悦生微笑着代为答道:“我们在讲一个古老的财富故事····

“哦···那个我知道,翠明湖,世界三大强权之一,哈哈哈····”他说着放声大笑起来。周围的几个人也陆续凑过来,一起笑谈,“听说那是在一座叫维斯达的岛屿上。”

“我游历欧洲十几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维斯达岛····”

“也不知道是哪个穷鬼写出来的意淫故事。”

众人一阵哄笑。

唐迦南的脸上也挂着笑意,忽见安悦生看着自己,便向他笑道:“看来传言还是可信的,这个故事确实是无聊酒会的兴奋剂。”

安悦生只得笑着点头,但内心还是很疑惑,唐迦南知道了吗?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和风萍曾经问过的一样。他知道了吗?

唐迦南最后一次向他举杯,饮完酒,他就离开了。

他忽然不想追究答案了。

那个人是安悦生或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风萍说过她暂时不想提,那就尊重她的选择吧。谁没有一点儿心里暗伤呢?他自己不是也有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吗?就这样吧!给彼此都留点空间,逼得太紧会影响呼吸。退一步来说,倘若那个人真实安悦生他又能怎么样呢?他是满足了好奇心,但他肯定不会太开心,她无疑值得得到更好的人。

他们走到今天,或许应该感谢曾经的那个人,感谢那个人没有珍惜她,才让自己有遇见她的机会。是的,他确实无法保证未来,但他坚信,在几十年后的某天,当他临终的时候,回顾自己的一生,那些幸福的瞬间里面一定有她。

就会还没有结束,他便提前谢幕回家,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然后上床睡觉。他没有做梦,那是他半个月来的最好睡眠。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手机里有一则留言,要他上午十点半到机场,迎接一位来自巴黎的客人。

他兴奋的从床上跳起来,睡衣也来不及换,穿了一件暗灰色的旧外套就跑下楼,开车一路风驰电掣般直奔机场。这时候还是清晨,七点刚过一会儿。时间非常充足,他本可以回去熟悉整理一下,把自己打扮得整齐得体一点儿,沿途在选购一束鲜花作道具,象一切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那样,带着一丝造作的庄重和潇洒出现在机场,但他没有想到这些,大闹空间被一种无名的情绪霸占着。他打开车窗,任由清晨凉爽的风放肆地充盈他的胸腔。

天气晴好得过分,郊区的电线杆上蹲着许多不知名的黑色大鸟,一辆大卡车鸣笛尖锐地是过来,他们受到惊吓,一起扑腾扑腾地展开黑色羽翼,飞上深海一般碧海的天空。

唐迦南的视线追着它们,一直到天边。他觉得自己心里也有这样一只大鸟,扑棱棱地振翅欲飞,然而他却想就此折翼!

【番外】

番外一

众所周知,文本长度是有限的,但故事远远没有结束。唐家情况复杂,他们任重道远,路还很长。我是“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这类强调的反对者,比较赞同亦舒师太说的“排除万难之后还有万难”。这句话把故事无限延伸,一切不可逆均可逆,并且符合生活的本来面目。

我亦不太喜欢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代得清楚明白,但这似乎是上帝的权利。因为上帝无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作者却必须做出解释,于是我试着来写番外。

我们都知道,风萍已经是圣罂市的风云人物了。前些日子,她被人爆出过去的窘迫生活,过了没几天,忽然跃上了《名流》杂志的封面,引发了很大的争议,绝大部分持阴谋论的网友们认为,是唐家出力帮她洗白。

现在,这件事的余波还没平息,唐迦南又斥资五亿余元为她购得豪宅,该豪宅唯一圣罂市名流聚集地的海岛区,游泳无敌海景。唐铭瑄出席某时尚活动时透露,他们感情很好,完全没被前一直在的绯闻所影响,并且称赞风萍的品味高雅,豪宅将完全按照她的喜好装修。消息一出,再次引发网民的热烈讨论。

这则新闻对当事人没什么影响,陆妈看了却觉得很不是滋味。她不得宠于风萍,豪宅的管家肯定不是她,实际上,能不能继续跟去豪宅都是一回事。老宅那边,唐老妇人已经对她留下了恶劣印象,即便回去怕也不得中用。当然,她也并非这么贱,一定要给人家做仆人,只是她还有三个子女,指望唐家提携呢。

她是有心到风萍跟前认个错,道个歉,但实在没有那个脸,尤其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些蠢话,一张老脸都羞得没地方搁。于是这事就这么拖着,一直到唐湛的五十寿诞。

唐湛的五十寿诞搞得非常大,若干亲友宾朋自不必说,那三个私生子也回来了。方君怡和Richard如胶似漆,也趁机回来探望父亲,大家都住进了时光酒店。

这一下时光酒店热闹了。

唐迦南和风萍,外加三胞胎,唐家五兄弟有四个住到了一起。

这三个黑发碧眼的少年,宛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个个眉目如画,玉树临风,充满年轻的活力,实在令人赏心悦目。但是,考虑到Richard和唐迦南之间很不和谐的气场,风萍不太赞成他们成为邻居,方君怡则不以为然。

“他们是兄弟,血浓于水”

“十几年没有见过面的兄弟,而且一下子冒出来三个,搁谁身上也吃不消。”

“总不至于打起来吧。”

“谁知道呢!”

“如果唐迦南打人,那就是他的不对了。不过,他们可是三个人,一比三,你觉得谁会赢呢?”

“这个说不好,但我知道最后的受害人肯定是方伯。”

“为什么是我爸?”

“打架肯定是要砸烂东西的,尤其是四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方君怡微微一愣,随即道“他们都是唐湛的儿子,打烂东西当然由唐家照单赔偿,他们好歹也是有脸面的,总不好意思赖账吧。”

风萍笑道“瞧你说的,好像他们已经砸烂了东西似的。”

方君怡也不由地扑哧一声笑出来。

风萍又问“他们为什么不住到唐家呢?唐湛既然让自己的儿子回来参加寿诞,理应为他们做好安排才对,让他们住酒店似乎有点儿——”

“他们只是回来祝寿,并不打算认祖归宗。”

“可是我看唐家很愿意——”

“唐家那个老太婆确实很愿意,可他们的母亲不愿意。”

“哦。”

“她早年曾经遭到那个老巫婆的刁难,她们是死对头。”方君怡对唐老妇人的称呼一再升级,可见她的立场,那是相当地同情弱者。

这时,三胞胎中的老幺查理走过来,把手臂朝方君怡的肩膀上一搭,看着风萍笑嘻嘻道“嗨,我们又见面了,最近好吗?”

风萍以为他是Richard,微笑点头,“还不错。”

他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语气,“我能约你吃晚饭吗?”

风萍一怔,侧头等着方君怡道:“他是Richard,还是查理?”

方君怡一直忍着笑意,这是扭肩甩掉他的胳膊,笑道:“他要是Richard,我就打烂他的嘴。”

风萍分看查理,又看看另外两个眉目完全一样的家伙,突然奇想地凑近她问道:“老实说,你有没有吻错过?”

她的声音很低,查理还是听到了,当即爆发一阵大笑。他的两个兄弟不明所以,齐齐追问他们笑什么。方君怡尴尬得脸红。

等到晚上唐迦南回来,得知他们住在隔壁,脸色果然不太爽,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在方君怡的力邀之下,大家还神奇地聚在一起吃了晚餐。除了Richard之外,另外两个和唐迦南都是首次见面,虽然有点儿拘谨,却也流露出一些好奇。

唐迦南对三胞胎的敌对情绪,很大一部分是源于他对唐湛的不满,至于外界所说的惧怕三胞胎认祖归宗,分去巨额财产云云,不能说他完全没有这样想过,但他对待父亲财产的态度有些分裂,有时恨不得花光他的钱,有时又恨不得从来没有花过他的钱——后者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致力于前者,花光他的钱——当然了,现在他是比较理智了,知道和钱对着干是行不通的,可这种想法还会时不时地在那里冒一下,尤其是看见自己这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后,所以,晚餐吃得并不愉快,气氛很差,完全冷场,唯有方君怡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风萍偶尔配合他干笑两声,搞得大家都有点儿消化不良。

最后,方君怡很八卦地问起他们的生日贺礼。

三胞胎异口同声表示保密。

说起这个,风萍也很好奇,唐湛的寿诞迫在眉睫,却一直不见唐迦南有什么动静,不知道他打算送什么,一点儿口风也没透露,总不至于什么都不送吧。就算对父亲再不满,这种日子不送礼物也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阿南,你准备送什么啊?”

“回房间再告诉你!”唐迦南目不斜视地回答她,潜台词也就是暂时保密,这倒是他们兄弟私人第一次达到一致的回答。

风萍不由得失笑。

方君怡于是就这个话题开始发挥高见,笑道:“照我看,应该选最昂贵、最稀罕的东西,什么最贵就送什么。”

四个男人没有搭腔的意思,风萍附和她笑道:“敢情你的原则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

方君怡满心希望能化解他们的怨恨,帮助Richard找回家庭的幸福。风萍很乐意帮忙,但效果甚微。方君怡始终微笑,颇具越挫越勇之势,勇气可嘉。

晚餐结束之后,她回房换了衣服,便倒在床上看电视,唐迦南从洗手间出来,直接就对她来个饿虎扑食,耳鬓厮磨一番的缠绵之后,他透露说给老头子的最好贺礼,当然莫过于给他一个孙子,这显然非常需要她的配合和努力。

风萍被这个说法雷到了,但雷得很销魂,配合得很积极。具体细节我们就不再细说了,有本据说是明代人编撰的书叫《素娥篇》,描写得十分详尽,有兴趣的可以去找来看看。

唐湛首次搞这么盛大的寿诞,宾朋好友、各界名流那是不消说的,狗仔队也在外潜伏。唐家人自然都盛装出席,三胞胎一亮相立刻引起骚动,灯光一通乱闪,风头甚强,唐老夫人还特意和他们一起合影。唐皓云等人冷眼旁观,尽管非常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唐湛是当晚的主角,那一身的派头自然考究得不能再考究,黑色纯手工高级定制西服,内衬深玫瑰红马甲,银白色领结,配饰一枚银白色镶钻胸章,含蓄之中透出隐约的张扬,很好地彰显了王者霸气。他往人群中一站,就是一个成语,叫做鹤立鸡群。

风萍看了也忍不住赞他雍容华贵、风度一流。

唐迦南不以为然,淡淡道:“是吗?我没看出来。”

风萍横他一眼,道:“你肯定是从小到大看习惯了,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你被他迷住了吗?”语气有点儿酸。

“我只是站在一个纯粹的女性角度,觉得他很不错。”风萍逗他。

“很多女人都觉得他不错。”

“你讲不讲道理啊?我难道不能有自己欣赏的男性吗?”

“可以,但不能是他。”

“你这是什么逻辑?真是不可理喻。”

“我就是这样的,你现在后悔怕是来不及了。”

“我要是后悔的话,媒体不得乐疯了。”

“我不这么认为,我想我们要是结婚的话,媒体才会真的乐疯了。”

“如果你这是求婚的话,我不得不批评你,实在太随便了一点儿。”

“我也不得不说,你的联想力实在太丰富了。”唐迦南终于露出了他今天的第一个笑脸,预备结束这个话题,“我们都在说什么啊,似乎不合时宜。”

风萍也忍不住笑。

她看着周围流动不绝的衣香鬓影,忽然叹道:“实际上,我想到一句更加不合时宜的话……”

“说来听听。”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