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蕾咬着指甲,眸子斜到眼角偷瞄她。“你说喜欢的…不是他吧?”

“啊?”哪咤吓坏了,“我看起来像是很高兴被虐待的样子吗?”

“我像?”时蕾掐她的鼻子。

“你男朋友嘴巴太坏,摸我还不如摸狗!这种话他都讲得出来,我的脆弱小心…”

“我就说你们俩这岁数也差得太多了。”

哪咤一双亮晶晶黑眼睛眨呀眨地看时蕾,看够了她说:“你一点都不像我哥女朋友!”

时蕾讶然。“为什么?”

这个问得倒够快的。“就是看起来满不在乎的!如果我真喜欢他的话,那不就是情敌吗?你怎么可以对我太客气?”

“不然怎么样?剁碎了和鸡肝喂狗?”

“是猪肝~”哪咤嘿嘿笑。

洗了脸出来,哪咤正床上床下地抓两千七要抱它,一个急慌慌地跑,一个兴冲冲地追,时蕾有点低血压。“快穿衣服别疯了,我要锁门走了。”

“等一下,我回去给翅膀找眼镜。”胡乱套上衣服冲了出去。

时蕾连忙喊:“过马路看车啊。”把房间门和走廊门都敞开,两千七小心翼翼地绕出来看世界。九点钟,天高,云清,阳光好,穿着正式的办公女郎高跟凉鞋踩在石砖人行路上,哒!哒!哒!时蕾找到生日那天买的高跟鞋,穿上在走廊里走正步,哒!哒!哒!屋里电话响了,她用脚尖踢踢两千七警告:“不行跑远啊!”进去接电话。哪咤说眼镜没找到,时蕾猜测可能刚才他取走了,那人戴惯了眼镜,一会儿不戴看东西都脑袋疼。

“不会啊,他们说他早上出去再没回来。”

“卫生间去看看,他洗脸摘下来放旁边了吧。”她指挥,听见那孩子跑,然后说没有啊,这也没有啊。“找不着不找了天佐,等他晚上回来自己找吧。”两千七不善地低吠,时蕾抬头看,门口俏生生一道人影,雷红岩?

雷红岩送来一副黑框眼镜,淡茶色水晶镜片。“昨天送完大斌回来他顺便去看看我新搬那旅行社,眼镜落那儿忘拿了。”

时蕾接过来邀她进屋。“你让他自己去取不就得了,还特意送来。”

“不进去了,我这就要出团儿走,他说明天考试么,怕他没戴的还得去配一副,。”

“一天丢三落四的可咋整。”

“心大~”红岩漫不经心地说,“以前一动就把眼镜落我们家了。”

翅膀在时蕾实习的电厂门外等她,见到人出来差点掉头就走,丁冬及时招手高呼非哥。

“你怎么来了?”

“惊喜吧?”丁冬问时蕾,不用想又是她泄露行踪。

“惊吓!”时蕾盯着他鼻子上的眼镜。

“吓着的是我吧?”翅膀看她那双高跟鞋,“我不是说跟我在一起不行穿这个吗?”

“我觉得很好啊,很有女人味十足。”丁冬看到那张臭脸连忙说好话,“放心放心!她穿高跟鞋也没有你高。”

“靠,有我高还了得。”他得意地挺直了腰板儿,“热不热?请你们吃雪糕去。”

“不吃,我要减肥,一定要变成这个夏天里日渐消瘦的一朵黄花。”不可以让不良少妇瞧不起。“你们去吧,我回寝室吃苹果喝酸奶。”

“穷折腾吧!”翅膀望着一群叽喳喳走远的女生,揽过时蕾,“黄花回寝室了,咱俩…靠,你这么高我太不习惯了。”

“我本来就这么高。”

“你穿这得劲儿吗?”站一会转好几次脚脖子。

“反正你不得劲儿就行!”她斜眼瞪着他,话里有话。

“我咋得罪你了?”翅膀犯嘀咕,她这眼神儿凉嗖嗖的像两把小冰刀。“走,给你买鱼片吃。”

“眼镜哪找着的?”

“…落殿下那了啊。”

“我怎么听说你昨晚就没戴眼镜回来?”

“嘿~”他开始卖笑,心虚地扶着眼镜,“其实是跟海斌闹摔碎了,怕你念叨我。”

“我以后都不念叨你马慧非。”她甩开他走在前面。

这话…“喂,”他跟上去帮她拿背包,“你念叨吧,我爱听。”

“我还没那闲心呢。”她狠狠抢回自己的包,一脚踩在凹凸不平的盲道线上,鞋跟一扭,剧烈的麻痛瞬间贯穿全身。

“靠,”翅膀一把扶住她,“崴着了吧?脱下来,你说你这掷什么气呢,穿不了还非得穿…崴坏没有?”

“坏了。”时蕾说。她听见很清晰的咔咔的声音,肯定有什么东西坏了。

“照个片子去。”翅膀背起她到路边拦车。

时蕾伏在他背上,手里那两只鞋很无辜地妩媚着,灾难与它无关,但她却因为它脚疼。“看来光是喜欢还是不行,”她把鞋子对准垃圾筒抛去,“根本不适合,勉强不来。”

翅膀的所有考试都完事,躺在床上骂这些科任老师,典型的吃饱饭打厨子。又骂监考,前桌光知道自己哗啦满卷纸的学习委员,翻个身,“发明考试的人全家死光光。”

“他全家肯定早都死光了。”都多少年了。

“逼养我产权法要不过就让小变…态把吃我的吐出来。”这些科都考完了就小变给他的题不准,其它的都能对付过去。

“吐出来能让你过啊?”时蕾对他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想法很不理解。他倒在床上四肢弯曲的姿势好奇怪,“你好像被蝎子咬了。”

“这次要不过可比让蝎子咬还惨。”他又开始动歪脑筋,“要不我做个假成绩单邮回去吧,老爷子应该不懂上网查…你这不上课了还忙和和写啥呢?”

“实习报告。”

“这么晚了别写了,”他走到工作台按着椅背,“洗澡去。”倾身去吻她的脸,唇一沾上她就刻意躲开。

“你洗你的呗。”时蕾握着铅笔用手背抹一下脸颊。

他被这个动作惹怒,僵着脸盯住她平静无波的眼。

时蕾狼狈地视而不见,全部精力放在眼前的电路设计上。这是一个很难处理的命题,首先电流要调好,过大会烧坏主板;过小则影响功率。取样电阻R2也要重新设计,小冬的解决方法没把电压波动考虑进去,R2的阻值很重要,过大会导致抗干扰能力下降,过小会导致灵敏度降低。铅笔倏地被抽走,她道:“别闹。”伸手要夺,迎上他若有所思的眼。

“唠两句?”翅膀把笔扔在桌子上,身子一矮坐到地板上。两千七嗖地跳上来,够扯够扯地去闻他的嘴,这狗现在绝对有烟瘾。

“实习报告没写完呢。”时蕾拒绝,拿起笔在纸上横一条竖一条地画着。

翅膀斜了那图一眼。“电线要这么接还不得干爆炸了…”

“你有空上前厅坐着去行不?”她以手挡住草纸,“要不就去看书,别烦我!”

“怎么了猫宝儿?”他仰头看他,觉得她躲躲闪闪的模样很古怪。大姨妈来了?

“…空调开大点,这几天真热。”她随手摸起遥控走到空调下面对着它猛按。

不说?翅膀抓开在他胸前乱蹭的狗丢到一边,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转来转去。

按了半天按钮也没听见熟悉的滴滴声,她有点着急。“怎么没反应?”再错一步换个红外点,又按,就是不动。

他悠哉地提示。“孩子你拿的是啥?”

她一看,电视的!脸忽地热了。翅膀把空调遥控器冲她晃了晃,她下意识地过来要接又退回去,伸手说:“撇过来。”

“你个笨手笨脚的能接住吗?”他瞧不起人冷哼,遥控器作势扔出,骗得她分神,倏地站起来抱着她跌进床里。“小样你还跟我玩心眼儿!”什么时候防他跟防变态一样了?

“压死我了你个祖宗的。”时蕾伸手挠他。

“别瞎骂!”他捉住她的手吻了吻,语调温和让人毛孔收缩,“你这几天好像不大对劲儿。”

她不说话,只是躺在他身底下定定地看他…

翅膀又开始胆儿突。她这几天老是这样看电路图似的看他,脑子里面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非常地不对劲儿,要么没因没为地晾着他,自个儿闷头该干嘛干嘛,问她话也带搭不稀理儿的。要不就莫名其妙串火星子,挑他毛病,嫌他早上起得晚,嫌他背法条出声儿,嫌他吃饭往地板上掉饭粒了,还嫌他一身烟味酒味不让他碰…这一点翅膀格外有意见。

行,这个家让她当户主,她想要管就管,他和两千七都可着她来,但就这最后一点让人实在憋屈。一张床上,香香软软的身子就躺在旁边,吐纳间全是诱惑,偏偏许看不许动,这他受不了。她以前绝对不是这样,虽然很少主动要他,但还颇懂迎合之道,感觉两人在这方面挺默契的…“你是不是怀孕了?”

她眼睛跳了一下,还是没吱声。

翅膀的脑子嗡地就麻了。“不能吧?”他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40、劣根性

“没有。”她推开他坐起来。

“吓死我了。”他抬手把T恤脱了下来,对着空调吹凉风。“琴姐前两天来电话还交待呢,说我要弄出事儿就告诉老爷子整死我。”

她把他汗津津的衣服扔下床。“贱命保住了。”

“那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儿?”

“咋也没咋地…”

他忽地咬住她嘴唇,明明软润滑嫩怎么这么犟!

“怪热的。”她躲着他,不肯让他有更多的举动。

但是今天翅膀决定收回在这点上给她的自主权,圈紧了手臂将她牢牢摁在怀里不容抗拒。

时蕾挣扎了两下,却是越挣越紧,知道他动了气,只得放弃地拥着他,不敢再惹。

“你真是欠管。”他骂道,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温柔,温柔地抚摸,温柔地除去她的衣物,温柔地流连在她姣好尖挺的胸前挑逗,这种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她在他蝶栖的吻中渐渐软化,放在他后腰的手悉悉索索摸到他右腹切除阑尾炎留下的疤。“你刀口是比我的深。”记忆里一个微小而幸福的瞬间被提取回放。高中她阑尾炎手术的那次,他坐在床头给她讲笑话,听得她刀口差点没挣开,为此起码多住了两天院。他带着琴姨的补品探病,坚持一勺一勺喂她吃,嘴里絮絮叨叨念着养病经,眼神柔和可比速效止疼药。

“是吗?”他被点了火,血液迅速流向一处,覆住她的手引导她往下送。“喜欢我吗?”他问。

“不想说。”她回答。

他开始刻意地厮磨,怀里这个身子他无比熟悉,知道要怎么触发她的热情,虽然结果往往是让自己欲火难耐。

而她终于呼吸不稳,神情焕散,低低唤着:“翅膀~”

“非。”他纠正。

“非…马慧非…”她半启的红唇,长睫毛轻颤,明艳的脸有着蚀骨娇媚。他闻着彼此急促的喘息,托着她的腰臀,冲进她索求的身体,耳边是压抑不住的吟哦。她的嗓音因他动作的剧烈变得干哑,胸膛鼓荡如雷,突然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马慧非。”

他不喜欢她用老师点名的方式叫他,也不喜欢她此刻的举止,她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埋在她体内,得不到纾解。隐忍地扶着她的腿坐了起来,她坐在他身上,手臂仍缠绕着他的脖子,脸搁在了他肩窝里,全身的重量交付于他,两人更加严丝密合。他向上迎接她,大量出汗,肌肤相贴处黏腻湿热,手心温度灼人,游走在她背上,留下串串烙痕。像是一种贪恋的膜拜,感官为她着魔,愿意因为她犯痴犯傻。

她绷紧的腿放松,思考能力一点点消失,本能地回应着快感。指尖又触到他的疤,为雷红岩留下的疤。抓着他肩膀的手不觉用力起来,指甲抠进那块皮肤里,又深又狠。“马慧非…”为什么骗我?

翅膀微微皱了眉。“非!”为什么他在做的时候要一遍遍念自己名字啊?感觉太他妈怪异了。

她坚持地叫:“马慧非。”声音更怪异。

有冰凉的液体在他的肩和她的脸接触的位置晕开来,刹那冷却了他的心神。坚难地撤出身体,他双手捧起她的脸谨慎地查看,两颊嫣红,深褐色的眼眸却睁得老大,望定了他。他从没见过的眼泪势如潮涌地流出,在颧骨上方更改轨道,顺着脸侧最终淌到下巴汇在他手里。他猛地缩回手,看着指尖的湿润,浓硫酸一样有腐蚀性,蚀的却是他的心,骤然停摆抽紧。

她握住他的手,将那些泪握在中间,脸向他凑近,牙齿在他肩头扣合。他身体有明显的震动,他向来是最怕疼的,不过却没有推开她,也没有痛呼。她就更加使劲儿地咬着他,直到听到真皮细胞死亡的哀鸣,还有心里自我怜悯的叹息。要对他专心地好,又不能让他觉得她没他不行,他害怕太黏腻的人。要浓浓地爱他,淡淡地表达,太重的感情他会抗拒。过与不及都不行,她越来越没信心把握,电阻可以用万能表来测,感情的尺度要怎么掌控?果然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既然要来,为什么又要走?这种男人,是不是就像一只造型华丽的高跟鞋,只能够隔着橱窗喜欢,让他进入自己的生活只能徒增疲累。

翅膀无措地看着她,她的泪没有止,滴滴落在他的背上,在中途停住蒸发。她松了口,跪立起来,低头去亲吻自己制造出来的红疤,再移至他的耳朵,伸出舌头舔他的耳垂。她跟人争执的时候嘴很笨,舌却灵巧,他听得见吮吸的暧昧声音。脸颊很痒,肩头很疼,心脏很闷,被什么东西紧缚住,不能搏动。“蕾?”他想抱紧她,但双手与她十指相握,卡得结实,她不肯放,他感觉自己上气不接下气,连名字也念不顺,“蕾…”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扣着他的手,流着眼泪眯眯地笑。

“怎么哭了?嗯?”他舔着她没干的泪。

“没事儿,”她收了手拷,搭上他的肩,“有点疼。”

“啊?”疼?怎么会疼?大男人的自尊严重受挫,但她软软的身子诱惑地磨蹭着,重新将他点燃。

瑰丽在氤氲中绽放,她战栗地捉紧他,仍是叫:“马慧非。”

翅膀被摇得大脑缺氧,慌醒过来,时蕾神采奕奕的脸放大地呈现面前。“我上学去啦?”

“梦见仙女了。”他呆滞着一双死鱼眼。

“天啊你都睡成单眼皮了。”她蹲在床前笑弯了一双月眼。

“我可不可以亲亲你啊仙女?”不等仙女应允就莽撞地撅着嘴唇贴过去。

仙女真好,接住了他的唇普渡众生,还大方地把舌头放进来与他嬉戏。火辣辣的法式热吻伴有嗯呀仙音,勾得人又动了凡性。凡夫俗子的胳膊刚圈上来,仙女就飘走了,留下一句:“猥亵。”款款移向门口。

神仙也不能这么玩人啊!凡人很受侮辱地别过头。

她却穿好鞋子大声唤道:“非?”他斜眼看她。她吻了下手心,然后翻过来朝他晃了晃纤纤五指。“白白~”

“白白~”他缴卸投降,她这小动作太可爱了。直到门被合起来,他才收回目光闭起眼睛呵呵傻笑,这女的体力还真好~昨晚像疯了一样缠着他,做了大半夜,差点没榨干他。原来前几天晾着他是怕耗他真气,真的如果天天晚上这样他哪来有多余的精力上课考试?不过,一晚都补回来也太抬举他了- -!女人和男人还真不一样,人家小脸红扑儿地实习去了,他在这儿累得直不起腰都,不知道这么下去能不能肾亏…够着床头的水杯,里面的水温热正解渴,看来刚接没多久。心多细?妈的~亏也认了!只要媳妇儿高兴,战死在床上他也豁出去了。微欠起身子喝水,一张纸沾在杯子上落下。他喝了水把纸捡起,怕是她随手记的电话号码什么的。快速扫了眼上面的字,一口水噗地喷出,两千七刚拱哧拱哧来到床前,被喷了个正着,嗷地惊叫一声掉头跑了。翅膀没闲心搭理它,放下杯子坐了起来。纸上字不多,是那理科生不甚好看的字体:

非:

分手吧。

时蕾

那么大一张纸签,字却写得抠抠嗖嗖,看来也知道心虚!不是愚人节,不是清明节,不是万圣节,不是卓别林出生纪念日…那这是真的了?!凭什么?翅膀撕烂了纸捏成一团泡进杯子里。

去逮她?太俗了,而且也不一定管用,她要是当众闹,还怪没面子的。

打电话?她肯定不接啊,他如果一直打她干脆关机更废了。

发短信?发什么?靠,他妈的他现在只想一把捏死她。发个毛短信。

N多个方案之后,拨了丁冬的手机。“你让时蕾现在赶紧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打她。”

“我们在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