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明白。”江琉莹努力睁开被血污了的眼睛,想要看清白非夜的眼眸。

白非夜见状,不忍心让她再继续如此,他叹口气,淡淡道:“把罗玉桓挖出来,我便许回你总管之职,从此前事不计。”

“……”江琉莹面色怔忪,似乎有些不置可否。

“不是朱雀堂的总管,而是重冥教的总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白非夜说完,见江琉莹久不回答,便又补了一句:“你再不用过这蝼蚁不如的日子,也可将这连日来欺辱你之人加倍奉还回去。”

此时江琉莹算是听明白了,白非夜到现在仍是在为罗玉桓的事情耿耿于怀,她不明白白非夜为什么这般在意罗玉桓,她也不想明白。

但是,将罗玉桓与罗百长共葬一处,是她在罗百长死前曾答应过他的事,这是她的底线,她绝不能食言。

“奴婢多谢教主,”江琉莹面色凄惶,惨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过……奴婢还撑得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非夜眼带怒气,蹲下身来,他捏起江琉莹的双腮,淡道:“你不愿意?”

江琉莹痛极,可仍然坚定地摇了摇头:“奴婢不愿意。”

“你!”白非夜怒极,大骂道:“你简直不知好歹,不知所谓!”

“奴婢惶恐……”江琉莹瑟缩着,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去,都让人看得出她非常的害怕。

“惶恐?我看你是有恃无恐!你仗着我对你的宠爱便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且看你能撑到几时!”白非夜说完,一脚踢翻了饭碗,拂袖离去。

“奴婢恭送教主。”

白非夜走远后,江琉莹吸了吸鼻子,裹紧身上的衣裳,随后又颤抖地伸出手,将落在地上本用来喂狗的冷饭拾起,一口一口的塞进了嘴里。

她的眼里看不见灰尘,看不见霉斑,她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哪怕她命如草芥,但蝼蚁也会偷生,她便没有不坚持下去的理由。

佛说:吃苦是了苦,她已经日日诛心的痛苦了七年,这种日子,总会到头的……等白非夜气消了,把自己忘了,就又能回到从前了罢?

江琉莹这样期冀着,坚持着,却不知真正的风暴,其实才正要开始……

翌日,白非夜接到长姐白琳琅的飞鸽传书,表示自己明日即将抵达子月群岛,信中只字未提朱子萧,这让白非夜更觉为难。

白琳琅这样做,是为了不给人留下话柄,怕因朱子萧而影响了姐弟之间的关系?

杀了朱子萧,长姐就会变成寡妇;可如果不杀他,又难以服众。

白非夜叹气,左右为难。

“教主,可是因为朱子萧而叹气么?”紫衣聪慧,一眼便知事态如何。

白非夜点点头,不加掩饰道:“长姐回来之后,处置朱子萧之事就该提上日程了。”

“不如问问柳姑娘的意思?”紫衣随口一说,白非夜却觉得有些奇怪。

“柳含烟?”

“是,”紫衣点头道:“柳姑娘从前与朱子萧交好,她既算得上是朱子萧的红颜知己,必能深知他曾做过的龌龊事,若她能出面指证,圣姑或许会站在教主您这一边,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这样的话,柳姑娘的颜面怕是会不太好看了……”

白非夜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妨事,你去请她来。”

“是……教主。”

晚间,用过晚膳,紫衣便去请了柳含烟来。

柳含烟一听白非夜召见,自然亦是欣然前往,临去前,还特地将念寒叫了来,又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裳,顶替了原先伺候在自己身边的婢女。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小厮。”柳含烟对念寒道。

念涵颔首,虽然他不能出话,但从他感激的眼神里也能读出,他道:“多谢柳姑娘。”

柳含烟带着念寒上了玉竹峰之后,白非夜站在长廊下,远远便看着她二人缓缓而来,正在奇怪这小童子是谁,等二人走近了,才发现是自己从前在红楼中的使唤小厮。

“你就在此等我罢。”柳含烟在长廊外,对念寒说道。

念寒点了点头,听话的候在十丈开外。

柳含烟走近了白非夜,立即躬身行礼:“妾身参见教主。”

“免礼,”白非夜点点头,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念寒身上。

他疑道:“你跟念寒是什么关系?”

“念寒是琉莹捡回来的弃婴,当年她捡念寒回来的时候,念寒不过三四岁,由琉莹一手抚养长大,后来他长大了,便也一直跟在琉莹身边伺候着,如今琉莹落难,我自小看着念寒长大,自不能坐视不理,便将他带在身边,当了一个粗使小厮。”

“你倒是心善,”白非夜赞赏的点了点头,道:“你与江琉莹确是亲密。”

“是,琉莹对我很好。”柳含烟颔首。

她说完,二人之间便开始沉默,许久之后,白非夜才想起叫她来的原因,道:“关于朱子萧的罪状,你怎么看?”

柳含烟心头一颤,却没想到白非夜竟会来问她这个问题,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许是有人在白非夜面前嚼自己舌根,将他的罪状都引到自己身上来。

柳含烟话锋一转,微微一笑,道:“妾身刚来红楼之时,确实红极一时,可那时圣姑白琳琅尚还在神教之中,朱子萧并不敢明目张胆,后来圣姑多去江湖上走动之后,朱子萧独揽大权,罗玉桓为了讨好他,便大肆扩张红楼,在民间招揽了一群姑娘小倌,渐渐的,我因年老色衰,于是色衰而爱迟,所以,与朱子萧相好的人,从来就不是我。”

“哦?”白非夜蹙眉,竟不想柳含烟会这样答他。

“教主,说句大不敬的话,您也在红楼待过,自然知道这时候红楼的头牌,是以长宁为首的四名舞姬了,过去几年,妾身甚至连上玉竹峰的资格都没有。”

白非夜想了想,似乎确实是如此,便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探讨。

临走前,他拿出一块令牌交与柳含烟,道:“你与江琉莹相熟,自然心性不坏,如果江琉莹有性命之虞,必要时,可直接来找我。”

“教主……”柳含烟叫住他。

“还有事?”

“只有性命之虞时才能通知您吗?”

“轻重缓急我相信你比我清楚,我只是想让她对我服软,却并不想要她的性命。”

“妾身明白了,妾身告退。”柳含烟福身,手中紧紧攥着青木令牌,心中却已经被狂喜所占据。

有了这枚令牌,她就可以畅通无阻出入玉竹峰,更加让这重冥教中之人再也不敢轻贱自己。

柳含烟想不到,自己努力十年都得不到的东西,今日竟能因随便替江琉莹说几句好话便轻易得来,她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暗自下定决心,此番自己必要牢牢把握,无论是令牌还是白非夜,都要教他们再飞不出自己的手心。

☆、第十九章 故园难再留(3)

白琳琅回重冥教的这一日,子月群岛的海上早早便有十里船舶列队相迎,玉竹峰下,战鼓齐鸣,声势浩大。

一众叛教的教徒约莫三百人被反手绑住,他们不着一缕,跪在冬日凛冽的寒风里瑟瑟发抖。还有大概十余人,同样不着一缕,却已经没有了生息,他们被吊死在悬崖上,看着群岛滔滔的江河,再也闭不上眼睛。

这一切都是周子正的主意,目的就是杀一儆百,要让所有人知道,整个重冥教上下皆已经重整旗鼓,有了再起风云的决心。

白琳琅的船驳岸之时,白非夜穿着娟白长衫,被人群所簇拥,站在码头最高处,与白琳琅四目相望。白琳琅却一袭黑衣,面上覆着一块乌金面具,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被黑暗所笼罩,身旁的气息就似地狱里跳出来的夜修罗。

这是曾经冰清玉洁,亭亭净植的白琳琅么?白非夜心中有所疑惑,但是很快他又释怀了。就像自己也不再是从前不谙世事的顽劣小童了,经历过七年前那场变故,任何人都不可能再保有从前的模样。

“恭迎圣姑回教——”

“非夜教主文成武德,万岁万岁万万岁——”

号角和战鼓声震彻天际,就连半山腰上的江琉莹都能听见底下的呐喊和叫好声,群情激奋之下,她听到的,却好似是无边无际的鲜血滔滔,以及成堆的白骨在眼前堆砌的声音……

如今白非夜神功大成,这是前任教主都未能做到其一成的功力。江琉莹无法想象,如今这武林之中,究竟还有没有人能抵挡得了白非夜的武功?如果他去血洗无双城,那陆大哥……

江琉莹背脊发凉,这才发现,如今后果已经严重超出自己的预想,甚至已经达到了不可挽回无法收拾的地步,她该怎么办?

可她又能怎么办?

她甚至连柴房都出不去。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饿了许多天,濒临死亡,却仍悲天悯人杞人忧天的痴儿,根本无力回天,却仍在妄想着……妄想有一天能逃出重冥教,再见儿时青梅竹马的陆书寒,到时候,她才能死得瞑目。

……

此时,在玉竹峰下,白琳琅已经驳岸。

白非夜本想与白琳琅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岂料她却只是对淡淡地看着自己,神色中略显冷淡与疏离。

莫非……姐姐在恼我将朱子萧打入地牢?

白非夜心中惴惴不安,跟在白琳琅身旁上了玉竹峰,一路上,白非夜对她都非常关心,一会一个“姐姐当心脚下”,“姐姐注意前方有碎石”,他每多说一句,白琳琅的眼神就愈加阴冷,更别提回应他的关心了。

二人一路无话,更让白非夜心头不安,心道:“姐姐给自己下马威,看来是铁了心要护朱子萧一命了……”

回到峰顶的寝殿之后,殿中参拜之人退下,殿中便只余下白非夜与白琳琅,以及白琳琅的贴身侍婢绿绮。

白非夜为了破除二人之间的嫌隙,索性直言道:“姐姐,关于朱子萧……”

“嗯?”白琳琅喝茶的茶盅停顿在空中,眼中寒芒一闪,白非夜接下来的话就又被堵在了嗓子眼。

说真的,他不敢再刺激白琳琅,从前她亲眼见着父母惨死,更因救自己而被大火毁了容,她早就不是当初温润和蔼的长姐,现在的她,是时刻挥舞着皮鞭,将自己一刻不停的鞭挞成才的严师。

他不想白琳琅再不开心。

“有话且直说罢。”白琳琅淡淡道。

“关于朱子萧,我想过了,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吧,”白非夜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认命道:“虽然他残杀教众,暗害同僚,但他始终是您的夫婿,我便废了他的武功,让他只陪在您一人身边,做一个解闷之……”

“混账!”白琳琅一掌拍在黄花梨的椅子上,椅背与身子便分了家。

“姐姐……”

“你真是太教我失望了!”白琳琅拍案而起,怒道:“把朱子萧押去大殿,再让全教上下在广场上集合!”

“好。”

白非夜点头,没说什么便立刻走了出去,将白琳琅的吩咐了下去。很快,整个重冥教的人都被集中在承德殿前的广场上,就连半死不活的江琉莹也被人抬上了玉竹峰。

正午的阳光高高挂在头顶,却没有人觉得温暖,现在是严寒的冬季,北风萧萧,透人心脾,再加之白琳琅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站在高台之上,气氛更加沉闷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朱子萧被五花大绑,站在汉白玉牌坊之下,他的嘴虽然被堵上,但仍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他求饶的神态。这与从前呼风唤雨的他大相径庭。

白非夜便站在白琳琅身边,沉着一张脸,不着一语。

“属下参见教主,圣姑——”

容纳了三千人的广场之上,呼喝声铺天盖地,吵得江琉莹耳背刺疼,她努力的抬起头,便看见高台之上站着的白琳琅——她一身黑衣,就像一只时刻准备吃人的黑寡妇。她身上的盔甲太厚重,比自己还要重,江琉莹一见到她,就知道自己跟她很像。

她们同样是将自己极力保护起来的人,不让旁人看见自己的内心深处。但她们也并不相同,至少看上去,江琉莹软弱无能,纯粹是为了自保,而白琳琅,她只看一眼便知道,白琳琅自保的原因却是为了更好的掠夺。

“肃静——”白琳琅身边的侍婢绿绮高声一喝,广场上便安静下来,教众纷纷站直了身子,安安静静的等着白琳琅训话。

白琳琅朗声道:“你们都是神教的中流砥柱,是我神教未来兴旺的根本,今天我召集你们前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我与你们的心情是一样的,都希望神教越来越好,而背叛神教的人,无论他是谁,都逃不过教规的惩罚——”

“圣姑万岁!圣姑万岁!圣姑万岁——”教众三呼万岁之后,白琳琅摆摆手,大家又很快恢复了安静。

“从前你们将我当作代教主,那是因为非夜闭关未归,如今非夜神功大成,便是我重冥教唯一的教主,我们必须要以他为中心,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才能重新回到过去的辉煌,让所谓的武林正教人士付出十倍于从前的代价!”

“教主万岁!”又是一轮新的口号,振聋发聩。

江琉莹闭着眼睛,听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她只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她多想离开这里,可奈何始终逃不掉……

“所以……”白琳琅说到这,忽然身型一闪,足见点地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了朱子萧身边。

谁也没有看见她什么时候出的手,只知道下一刻,朱子萧的身子与脑袋便已经分了家,血光高高溅起,洒在了白琳琅的身上,殷红的鲜血落在她没有覆面具的半张脸上,显得那般诡异和阴森。

“所以,无论这个人是谁,他的下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白琳琅的声音清冷干脆,不带一丝情感,让在场之人倍觉阴冷,但是短暂的怔忪过后,教众又开始欢呼起来。

“在教主和圣姑的带领下,重冥教风云再起,指日可待——”

这些人从前没少受朱子萧的气,如今能亲眼看到他被自己的妻子斩断头颅,世上还有比这更解气的吗?

有。

“把他的身子剁碎了喂鱼。”白琳琅冷冷说完,转身回了内殿。

白非夜心中震诧不已,立即跟了上去。

而剩下的教众一个二个都杀红了眼,恨不得人人都能上去给朱子萧一脚,哪怕只是死后鞭尸,也能解一解心头之恨。

江琉莹也是觉得开怀的,至少白琳琅并没有偏袒朱子萧,朱子萧这七年间搞得神教乌烟瘴气,残害了许多教众,她自然也是恨他的。可是,千夫所指的朱子萧死后,重冥教内忧解除,那么就该清扫外患了吧?

七年前,武林正教,以无双城为首的十大门派围攻子月群岛,致白秋寒夫妇逝世,白琳琅毁容,这一个不共戴天的大仇,又将用多少人的鲜血抹平呢?

江琉莹不敢想,也想象不出。

她累极了,痛极了,很快便又陷入昏迷,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十章 落花起涟漪(1)

这厢白琳琅与白非夜回了后院之后,趁四下无人之时,白非夜便一把抱住白琳琅,激动道:“姐姐……”这一声呼唤和拥抱,是他想念许久的东西,之前因为朱子萧,让二人之间有芥蒂。如今芥蒂全消,二人便可敞开心扉,一诉至亲分离多年的思念之情。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白琳琅声音依旧冷淡,听不出喜怒。

白非夜却不管不顾,死命抱着她不撒手,连连撒娇道:“我好想你。”

“呵……”白琳琅轻声一笑,伸出手,拍打他的背部,道:“你现在是重冥教的教主,不许再这样孩子气。”

“我知道我知道,但至少现在让我再抱一会……”白非夜不依不挠,像小时候那样,时不时便粘着白琳琅,死活不撒手。白琳琅也只能由得他去。

许久之后,等白非夜抱够了,他才懒懒道:“姐姐,为什么你……”

“为什么我会处死朱子萧?”不等白非夜说完,白琳琅便一声冷笑,打断他,道:“朱子萧是无双城的叛徒,他既然能背叛无双城,他日未必不会背叛我神教,我当初留他一命,不过是看在他武功不错且治下有方,将教中琐事交给他掌管,我才能安心练功,以期我复仇大计。”

“所以,其实你从未爱过他?”

“那是自然,他只不过我是我身边的一条狗,”白琳琅淡淡道:“我留他到现在,也不过是想趁此机会,看看你是否真的能够做到绝情,如果你真能做到不管我的感受,大义灭亲,才是我所期望的好弟弟。可你……居然留了他一命。非夜啊……你可真教我失望。”

白琳琅说完,白非夜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来描述,翻江倒海也不过如此。

他以为自己留朱子萧一命是在全姐弟之情,却不想自己的软弱和为难才是让她最失望之处。姐姐……她已经完完全全被仇恨所吞噬。现在的她与光明为敌,她就是那个生活在黑暗里,与黑暗融为一体,将自己武装到牙齿,时刻准备好了张牙舞爪,要将光明一口吞没……

白非夜这时终于认清,她不再是白琳琅,而是一个修罗场的主宰者,而自己,将会变成她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当然,他也很乐意充当这个角色。

……

在白琳琅斩杀朱子萧之后的第二日,白非夜为了稳定教众的情绪,便吩咐副教主周子正,大赦重冥教上下,将神教中的犯人,只要是还没有死去,无论他犯事大小,一概予以赦免。

对白非夜来说,真正能影响重冥教团结的人皆已经命丧黄泉,他这样做既能收买人心,又能让他恩威并施的英名传扬出去,让重冥教上下对他感恩戴德。

白琳琅对此亦十分赞同。

大赦的诏令下达之后,柳含烟第一时间去了红楼的后院柴房,将生不如死的过了半月的江琉莹扶了出来。

“琉莹,你终于等到苦尽甘来了。”柳含烟说完,眼眶便微微泛红,她看见江琉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便感同身受的明白她这月余过得有多不容易。

“啊啊啊啊啊——”一旁的念寒也咿咿呀呀的点头附和,惹得素来不懂自怜自艾的江琉莹也开始鼻头发酸。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江琉莹勉强勾起一抹笑,反过来开始安慰她们:“从前多少次死里逃生我不是都挺过来了?这次也是一样,以后也会如此,我可是有九条命的人呀……”

江琉莹语带自嘲,惹得柳含烟与念寒都是一阵哂笑。

“你啊……”柳含烟扶额叹气。

“我怎么了?我说错咳咳咳——”江琉莹说着,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消瘦的身体跟着颤抖起来,让人觉得她就像是随风飘落的枯叶,随时都会寿终正寝。

“好了好了,你身子还未大好,我们回去再慢慢聊。”柳含烟与念寒一左一右搀扶着江琉莹,缓步走在雪水初融的青石板路上。

身边是无边落木萧萧下,干枯的枝头上结着冰锥,远处天幕低压压的,似乎预示着又是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冬日的空气里,飘着肃杀和血腥味,这是江琉莹最熟悉的味道,也是她最反感的味道。

就在三人穿过中庭,即将到达柳含烟的别院小筑之时,闻讯而来的朱雀堂代堂主紫衫亦带着一干人等,风风火火的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给我把江琉莹拿下!”紫衫站在台阶上,满脸怒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

在她的身边,还站着兰葵等一干不受宠的歌姬舞婢,皆是从前在江琉莹手底下吃过苦头的,此番一听说教主大赦神教上下,立即就想到了被关在柴房中的江琉莹。

她们说什么都不能就此放过她!

两名身材壮硕的护院气势汹汹地向江琉莹走去,一把推开念寒与柳含烟,随即绑住江琉莹的双手,将她反绑起来,紧接着将她拖向了大门外。

护院的动作粗鲁,毫不怜香惜玉,牵扯到江琉莹身上的伤口,惹得她连连倒抽凉气,险些又要昏迷过去。

三人走出红楼,不知去向,柳含烟被一众人围堵,无法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