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公应道:“是,奴才这就命人去叫。”

院判今日没有去石头村,但是派了两名御医去,其中一名,便是当日为梁王治疗过的刘御医,先得梅妃保住,后又得到宜妃的赏识,所以准许在宫中戴罪立功,如今出现疫情需要御医前去查探,他这个戴罪之人便首当其冲要去的。

所以,院判过来的时候,带了刘御医过来。

刘御医跪在皇太后的面前,仿佛心有余悸地道:“皇太后,实在是太恐怖了,这得病的人就跟疯了似的,一个劲地要咬人,若不是臣等得官兵的防护,只怕也会被他们给咬了。”

“那查出是什么病没有?”皇太后问道。

刘御医摇头,“皇太后恕罪,臣等无能,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从表面看,有些像疯狗症,但是疯狗症不是以咬人为主的,这些染病的人,却是一味地要咬人,他们的眼睛,就跟兔子的眼睛似的,红彤彤,可吓人了,若是大晚上去,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院判道:“皇太后跟前,不可胡言乱语。”

刘御医却说:“不,大人,若您亲眼在场看到,便知道卑职绝无夸张的成分。”

皇太后听了刘御医的话,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又想起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多事情,慕容家的子孙也不团结,莫非是上苍震怒,以僵尸瘟疫来警惕皇室?

贵太妃仿佛知道皇太后心里想什么似的,叹息一声道:“如今国中事多,或许是因为我们慕容桀不齐心的缘故,想想妹妹以前做的事情,确实也过分,尤其丝竹走后,我每夜反思自己,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所以今日入宫除了跟姐姐说这件事情之外,还想跟姐姐说一声对不住,妹妹实在是做错了许多事,希望姐姐原谅我。”

贵太妃一脸的恳切,眼底泪意生出,倒是叫人觉得真有几分悔意,皇太后本是个念情的人,尤其她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当下便道:“做姐姐的岂会真的怪罪于你?都过去了,以后一家人齐心就好。”

贵太妃落下了悔恨的眼泪,“姐姐大度,妹妹终于知道,先帝为何一直对姐姐这么好了,妹妹实在是及不上姐姐万一。”

皇太后责怪地道:“又犯傻了是不是?都过去了,我们是亲姐妹,又一起伺候先帝,本是最亲近的人,不该生疏冷淡的,而且,阿桀如今又是摄政王,你名分上是贵太妃,却尊贵如后,我们与其在这里说谁对谁错,谁好谁不好,还不如好好想想,有什么法子可化解这一次的灾难,为阿桀分忧吧.”

贵太妃哎了一声,愁眉苦脸地道:“如今有什么法子呢?御医都说没办法了,除非是天降神医。”

皇太后听得此言,心中一动,“不知道让子安可有办法?”

贵太妃怔了一下,“她?”随即摆摆手,“不,首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医术,就算真的有,她堂堂相府千金,怎可去疫情爆发的灾区?一旦有什么闪失,咱去哪里找个女儿赔给丞相?”

皇太后想了想,也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而且,我大周有惠民署,有御医,有这么多出色的大夫,总不能叫一个女子去灾区的,叫别国看见了,笑话我们。”

“可不是吗?”贵太妃看了刘御医一眼。

刘御医跪在地上,道:“皇太后,贵太妃,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皇太后不悦地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当讲?说便是了。”

刘御医道:“是,臣倒是觉得皇太后的提议很好,虽说夏家大小姐是女子,但是她的医术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之前梁王羊癫疯病发,臣等都没有办法,夏大小姐不过用了几天的时间,便让梁王彻底康复,之后王爷受伤,也是夏大小姐医治的,且听闻丹青县主之前眼睛失明,如今也已经康复,都是大小姐的功劳,我们大周有这样精湛医术的人着实不多,虽说不该让一个女子进灾区,可如果大小姐真的有办法,那便可控制疫情,能让石头村七百多口人都活下去,这于大周朝百利无一弊的。”

皇太后有些心动,但是,始终觉得让一个女子去灾区,是不妥当的。

“还是再等等吧,或许你们能想到法子。”皇太后说。

贵太妃也道:“是的,再等等吧,如果御医想不到法子,或许惠民署的大夫能想到法子呢?总不能真的叫一个女子去灾区的,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大周无人了呢。”

离了皇太后宫中,贵太妃吩咐阿福,“你马上再去约老夫人在聚贤居相见,今晚。”

“是!”阿福应声而去。

聚贤居内。

老夫人今晚姗姗来迟,足足让贵太妃等了有小半个时辰。

但是贵太妃没有表现出不悦,老夫人来到的时候,贵太妃还亲自倒茶了。

“老夫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贵太妃微笑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丞相的耻辱

老夫人倒是没有居功,谦虚地道:“贵太妃过奖了,这件事情不是老身的功劳,只不过是老身命人把有疫症的人带到石头村去,石头村距离京中很近,一旦引起疫情爆发,京城便不得不重视。”

贵太妃欣慰地点头,“也难为你了,想出这个计划来,这样一来,百姓便会因为恐慌而对朝廷对当权者有质疑埋怨之心,同时,也可以让夏子安死在石头村,一石二鸟之计,实在高明,对了这些疫症病人,你是从哪里招来的?”

“如今第一步已经走了,接下来的,便是如何安排夏子安到石头村去。”老夫人说着,却故意避开贵太妃最后一个问题。

贵太妃喝了一口茶,故作不知,心底却道,老狐狸。

她唇角挽起,“哀家今天已经入宫见过皇太后了,皇太后亲自提出要夏子安去疫区,但是,只是有这个念头而已,她还盼着惠民署和御医能想到法子。”

“没有人可以想到法子,这种僵尸病一旦被传染上,死定的。”老夫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再等几天吧,到时候哀家会再跟她说的,一旦皇太后心动了,你便让丞相行事吧。”贵太妃道。

老夫人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一切便看贵太妃的了。”

贵太妃捏着杯子,淡淡地扫了老夫人一眼,“你和哀家都有共同的敌人,先除掉这个敌人,再谈以后的合作不迟,但是,你若襄助哀家,老八一旦成事,哀家便保你们相府永世富贵。”

“老身残躯,听任贵太妃的驱使。”老夫人倒是精明得很,她说她自己听命贵太妃,却没说相府。

贵太妃也仿佛听不出来,笑道:“老夫人果然快人快语,哀家甚是喜欢。”

老夫人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忽然动了一个念头,或许,两人的合作可以不仅仅围绕夏子安。

如今夏婉儿已经被太子嫌弃,老太后又迟迟没有下命令,若太子是不可靠之人,还不如寄望在南怀王身上。

有贵太妃这样的母亲,南怀王成事的机会不低于太子,加上,皇太后其实一直都对太子不满的,又一直念着与贵太妃的姐妹情意,说起来,投靠贵太妃对相府来说,会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不过,如今还不能心急,且再等等,看看皇太后会不会下旨。

老夫人是先走的,贵太妃却不着急着离开。

家臣阿福道:“贵太妃,这个相府老夫人狡猾得很,还是要小心点。”

贵太妃淡淡地道:“天下攘攘皆为利来,一个人只要心中有贪念,就一定可以利用。”

“但是,她已经和太傅同心,如今跟您合作,只为了对付夏子安,我们还是要谨慎点好,对她多几分防备是没错的。”

贵太妃瞧了他一眼,“你啊,是没丝竹心水清的,以往若是丝竹在,不会说这样的话,你还没看清楚吗?皇太后根本不喜欢夏婉儿,也看出了皇后想拉拢夏槐钧的心思,所以迟迟没有同意这门亲事,婚事虽然皇后是定下来了,婚期却没有定,这门亲事,不成的,一旦不成,夏槐钧和太傅必定反目,他接触了太傅这么长日子,定会知晓那边很多事情,一旦投靠哀家,对哀家有多大的好处,你想不明白吗?”

阿福谄媚地道:“是奴才愚钝,没有想到这层去,奴才实在不如丝竹聪明。”

贵太妃轻轻地叹了口气,“丝竹是聪明人,但是却和哀家不同心,她跟了哀家这么多年,也知道哀家的心思,却选择在最后背叛了哀家,聪明有什么用?哀家身边聪明人足够多了,哀家要的是你这份忠心。”

“奴才定当对太妃忠心不二的。”阿福发誓道。

贵太妃慢慢地喝了一口茶,眼底有锋芒闪过,“哀家身边,只要忠心的人,一旦出现二心,下场便如丝竹。”

阿福想起丝竹的惨死,心中一凛,却又有些幸灾乐祸,她是咎由自取啊,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以为投靠王爷好,更以为贵太妃舍不得杀她。

“你笑什么?”贵太妃忽然声音冷冽地问。

阿福吓了一跳,连忙收敛神色,“奴才只是想起丝竹姑姑生前的一些事情,所以笑了一下,请贵太妃恕罪。”

他知道贵太妃虽然处死了丝竹,但是却容不得人说她半句不好,更不会容许有人对她幸灾乐祸,所以,他急忙辩解。

贵太妃冷冷地道:“阿福,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情,没用的,想来也没用。”

阿福心中一凛,“是!”

他心中很不甘,贵太妃这句话的意思他知道,他想要和丝竹一样的高度,是不可能的。

但是凭什么?丝竹已经背叛了她,她为什么还要念着她的好?

若还念她的好,为什么又要杀她?

而老夫人回去之后,与夏丞相有了一次深刻的对话。

“贵太妃那边,是一个很好的出路,但是,我们已经在太子身上花了太多的力气,如果这个时候转过去投靠贵太妃,不划算。”夏丞相显然不太认同。

老夫人道:“不是让你现在就投靠过去,而是让你看准一些,两边都暂时不要得罪,反正现在两方的目的虽然不一眼,可殊途同归,太傅那边要乱民心,贵太妃是要杀了夏子安,这也是我们的目的,至少,我们现在做的这件事情,两边都不得罪。”

夏丞相嗯了一声,“先看着吧,至少,如果夏婉儿可以嫁给太子,那我便是国丈了,再兼任丞相,超过了太傅的锋芒。”

“不能这样想,国丈的位子始终只是虚的,我们不要这种虚头巴脑的头衔,没有实权,一切都是假的,你如今丞相之位几乎被摄政王架空,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儿子啊,你记住,我们夏家如今人丁单薄,力量不足,需要有根深蒂固的靠山才能站稳阵脚,摄政王与贵太妃始终是母子,他对贵太妃会避忌几分,凡事也会留几分余地,所以,如果跟着贵太妃,我们的处境反而会比跟着太傅好一些。”

夏丞相见母亲已经动了念头,也道:“好,儿子会慎重考虑一下的。”

“最重要的一点,”老夫人淡淡地道,“我们不必再依靠夏婉儿这个外人,你忍受的这份屈辱,同时也屈辱了老身。”

夏丞相听到这里,握住了双拳,没错,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屈辱。

第二百四十七章让她离开京城

在京城的西北角,有一条街道叫富贵道。

富贵道顾名思义,便是富贵人家住的地方,当然了,这里不是高门大户的住宅,而是别院。

西门晓月在这里也有一所别院,她被休之后,便暂时住在这里。

一辆青顶轿子停在了这所别院的门口,一个身披斗篷的男子裹紧了一下衣裳,低头进了院子。

弃妇门前是非多,所以,这所别院的围墙很高,外人无法窥探。

西门晓月早在等着了,见他进来,急忙迎上前去,为他拿下斗篷,“难为你了,这大热天的也得穿斗篷来掩人耳目。”

男子伸手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刮过,“不碍事的,为了你,莫说是热,就是热死都心甘情愿。”

西门晓月的脸上泛起红晕,娇羞不已,“骗人。”

“骗你做什么?”

“堂堂丞相,净在这里哄骗女子,才不信你。”西门晓月娇笑着,扭身进了去。

来人正是夏丞相,自从休了西门晓月之后,他们便一直在这所别院里私会。

他疾步走上去,拦腰抱起西门晓月,笑了一声,“不信我是吗?瞧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别,放我下来。”西门晓月惊叫着,脸上却挂着甜蜜笑容。

厢房的门被踢开,再被迅速关闭上,门外的侍女远远地站着,却还是听到房中传出来的声音,叫人脸红耳赤的声音。

良久,房中的一切才静下来。

“什么时候,我们才不用这样偷偷摸摸?”西门晓月拥住被子,把头站在夏丞相的怀中,委屈地问。

夏丞相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快了,快了。”

他托起她的脸,问道:“你跟国公爷说了没有?”

“说了,祖父会在下一个早朝提出,放心吧,夏子安是确定了疫区。”西门晓月冷狠地道。

“那就行,只要她死了,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入门。”夏丞相冷冷地道。

“你真的会履行诺言吗?”西门晓月巴巴地看着他,心里头实在是空得很。

“当然,”夏丞相在她的唇上点了一下,眸光痴迷,“娶你,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我已经把家丑都跟你说了,夏子安一死,我便再没子息,等着你入门为我生几个大胖小子,以后继承相府的家业。”

西门晓月娇羞地道:“不要脸。”

“不生是吗?”夏丞相坏笑一声,“那我可要找其他女人生了?”

“你敢?”西门晓月陡然坐起来,“你如果敢找其他女人生,我便杀了她。”

夏丞相握住她的双手,凝望着她,“小傻瓜,要你一个足够了。”

西门晓月听了这话,动情地说:“你若对我好,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夏丞相说:“傻丫头,怎还舍得让你为我付出?这一次是不得已才让你跟国公爷说几句,等这件事情平息之后,你唯一要做的便是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等我迎娶你过门,而这一次不再是什么平妻或者妾室,还是我相府名正言顺的夫人。”

西门晓月伏在他的胸前,没有再说话。

她不是傻子,知道这个男人在利用她,但是她不在乎,只要他履行自己的诺言,娶她过门。

她也相信,这一份利用的背后,也有几分真情的。

子安去了王府,在针灸这边想不出什么来,便从倪荣这边入手。

倪荣说起了那日的情况,然后道:“虽然大家都觉得不是僵尸病患咬我,可我心里总觉得就是,因为那股子臭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子安问道“我能看看你的伤口?”

倪荣说:“当然可以的,但是现在疤痕都淡了许多。”

瘢痕确实淡了很多,可以说比一般的伤痕淡得还更快一些,牙齿印的地方残留了一个黑点,就跟墨点似的,子安用针挑了一下,“疼吗?”

“不疼,没什么感觉。”|

子安问道:“你再回忆一下,那咬你的人的情况。”

“我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是,我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很红,还有脸上的臭味,都和僵尸病人很相似。”

“我记得你当时回来,说很晕,除了晕之外,还有什么症状?”

“心跳很快,心慌,还有口渴,很想喝水。”

“当时你有中毒的迹象,我后来给你灌了大量的淡盐水冲洗胃部。”子安想了一下,当时他被咬,不可能马上出现症状,所以,头晕和心慌是因为中毒,他是服用了有毒的药草。

这个病的潜伏期应该不会很久,如今倪荣完全没有发作的迹象,证明他不是被僵尸病人咬的。

但是,他形容的那个人,却又很像是僵尸病人。

子安顿时连那丁点的头绪都没有了,简直是不知道从何入手。

“王爷呢?”子安问道。

倪荣说:“王爷一直在宫中议事房,出了这件事情之后,他还没消停过。”

“你不跟在他身边吗?”子安见倪荣多半是跟着慕容桀的,但是今天却没跟他在一起。

倪荣说:“没有,王爷命我去城外看着王瑜,苏将军则回来京中。”

“原来是这样,那好吧,我也走了,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细节没有告诉我,如果想到,马上跟我说。”

“好的。”倪荣送子安出去。

这刚上了马车出到巷口,便见慕容桀策马回来。

他显然心事重重,竟没有发现子安的马车,子安本想叫他,但是见他脸色憔悴,眼睛布满红丝,看来是心烦至极的,也不想打扰他,让他回去歇一会儿。

萧拓紧跟其后,他倒是看见了子安的马车,策马上前对慕容桀道:“夏大夫。”

慕容桀回头瞧了一眼,“嗯!”

“你不叫她回来吗?”萧拓问道。

“不了,萧拓,你去跟她说,让她这段日子找个借口离开京城。”慕容桀道。

“为什么啊?我们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萧拓不理解地问,“而且,她懂得医术,比御医都高明。”

“你能想到,其他人想不到吗?她懂得医术,但是你也见她对这种僵尸病是没有办法的。”慕容桀沉着脸道。

显然他很不喜欢别人提起夏子安懂得医术这件事情,今天,他已经嗅到一些阴谋的气息,这个阴谋,有把她牵涉进来的可能。

第二百四十八章军中再爆发

萧拓想想也是,便策马调头追上子安。

他下马走到子安的马车前,掀开帘子,“王爷说,让你找个借口,先离开京城一段日子。”

子安点点头,“我明白了。”

萧拓一怔,“你不问为什么?”

子安笑了笑,抬起眸子看着萧拓,“不用问,我知道原因,你回去告诉王爷,不用担心我。”

萧拓还真的觉得奇怪,“不说你也知道为什么要走吗?你脑子这么聪明啊?”

子安瞧着他疑惑的神情,不禁好笑,“是的,我就是那么聪明。”

“但是女人不该这么聪明的。”萧拓嘀咕道。

“好,以后在你面前,我尽量装得愚蠢一点。”

萧拓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行了,你走吧,我现在看到女人就觉得烦。”

“为什么觉得烦啊?现在柳柳都没缠着你了。”

萧拓哼了一声,“她现在见到我就问苏青在哪里,看样子她是看上苏青了,还说想嫁给我,女人都是朝三暮四的东西。”

子安笑了起来,“你不是不稀罕她吗?你不稀罕有人稀罕,就这还碍你事了?”

“哼!”萧拓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子安落下帘子,吩咐道:“走吧。”

她微微笑了起来,看来,教给柳柳的小把戏还真有点用处,萧拓也是个闷,骚的货,人的心理都是很奇怪的,如果一个人经常在你眼前晃悠,你会觉得烦,但是有一天,她去晃悠别人,心里又不平衡了。

笑过之后,她开始想萧拓刚才说的话。

慕容桀让她离开京城的意思,她明白,她懂得医术,治好梁王治好摄政王的事情,百官和百姓都知道。

慕容桀是摄政王没错,但是,疫症的事情闹得这样大,有时候他也抵受不住压力的。

显然,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她亲爱的祖母和父亲,有这两个坑货在,她也休想有什么安静的日子。

离开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回到府中,她问袁翠语,“母亲,你想不想去探望一下姥爷?”

袁翠语聪慧得很,听得这话便明白了子安的想法,“你若是想去,我便跟你去。”

子安坐下来,心里却有些犹豫,“我还没考虑清楚。”

“你留在这里,能帮上忙吗?”袁翠语问道。

子安摇摇头,“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

“金针术能帮得上忙吗?”

“不行,疫症也没办法用金针术来医治,就算金针术真的能够治好这种病,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石头村只是一个开始,之后肯定会有多个地方爆发,我只有一双手,可以救多少个?再说,现在金针术看来也是不行的。”

袁翠语望着她,“既然你帮不了,那还是离开吧,免得留在京中被人钳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你这身医术,会成为伤害你的利刃。”

子安想想也是啊,但是她给王瑜封了针,最起码要得在两天后才能离开。

翌日,摄政王继续派大夫到石头村去,且公开疫症的病症,广招大夫,若有谁能给出治愈良方,则赏银万两。

一时间,大批的大夫涌去石头村,那些已经被感染的人还有许多没抓起来,抓起来的关在村子的祠堂里,没事在右边的民居,中间间隔开一条大道,是让官差大夫通行的。

有大夫进去的话,则由官兵带出一名被捆绑住的感染者,让大夫检查。

就这样,来了一批大夫,又走掉一批大夫,再来一批,官兵都烦了,每一个人检查了之后,都说没办法,还得劳烦他们一直带进带出。

而就在这晚上,其中一名感染者挣脱了绳索,咬了一名大夫和两名官差,消息传出去之后,再没有大夫敢进来了,银子虽然很重要,但是没性命重要。

齐将军带着人在京城四处查验,发现京城北面富康街也有人被感染,且已经咬了他家三个人。

富康街就在富贵道旁边不远处,朝廷下令,也对富康街进行封锁,附近没受到感染的一人,一律撤离。

子安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留在京中,她打算今晚便去京郊,解开王瑜的经脉,她没有法子救他了。

出去之前,慕容桀来了。

“为什么还不走?”慕容桀显得很生气。

子安道:“我明天就走,刚打算出门去京郊,解开王瑜的经脉,给他一个痛快吧。”

“本王陪你去吧。”慕容桀道,看到她脸上闪过一抹黯然,看样子,她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颓然心伤。

“你不要去了,早点回去休息一下,瞧你,眼圈都黑了。”子安心疼地说。

“不打紧,回去也是睡不着的。”慕容桀策马过来的,但是如今出城,便乘坐她的马车。

马车哒哒哒地出城,如今全城封锁,出城全部都要查验,子安掀开帘子,守城之人见到慕容桀,便连忙放行。

子安见他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问道:“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吗?”

“除了石头村和北街之外,军中也出现了情况,已经有三十二人被咬,但是,只有一人出现症状。”慕容桀沉声道。

“军营也有了?你之前不是说过一直命人严密监察吗?”

“监察不了,这个被咬的人,若他自己不说,谁知道?他咬了人,被咬的那人也不会做声,直到这个人出现癫狂的症状,才被发现,然后着全军解开衣裳,发现有三十几人被咬了。”

“其余的人没出现症状,证明三十一个人都是被一个人所咬。”子安道。

“是的,这很恐怖,子安,一个人在短短数日,能咬了三十几个人而不被发现,这意味着什么?”

“军中有人掩护这个咬人的人。”子安想也不想地说。

“没错,京城驻军,都是本王统帅的,本王麾下,有奸细,且本王身边也有。”

“你身边的奸细,还没找出来吗?”子安问道。

“找出来了,是贵太妃的人。”慕容桀冷笑了一声,“她在本王身边安插奸细,这一次,军中也出现了奸细,这意味着,这件事情,她或多或少也参与其中。”

“军中的奸细未必是她安插进去的。”子安道。

倒不是为贵太妃辩解,只是觉得还有其他可能。

“一个排,除了一个人,全部被咬,没有被咬的那人,是她娘家远方亲戚,她安排进去的。”

子安听到这话,便知道他已经调查过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倪荣再被咬

子安觉得绝望的气息已经笼罩在慕容家皇朝的头顶,也笼罩在慕容桀的头顶,如果他没有找出控制疫情蔓延的办法,他这个摄政王也到头了。

到时候,朝中局势会出现新的混乱。

朝中混乱,则国家乱,到时候,列强和蛮夷便会看准机会入侵。

而且,如今疫情在三处爆发,还没走到高峰期,一旦疫情没有得到控制,有可能在各地还会爆发,那时候,慕容桀就是再能耐,都没有办法阻止局势急转直下。

子安握住他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苍白无力地道:“会过去的,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

慕容桀凝望着她,“你不用担心,明天马上离开京城,否则,你一旦被人利用,进入了这个怪圈,本王反而处处受制于人。”

子安知道他的担忧,而且这一件事情,就是用膝盖头想都能想到,最终是要把自己牵扯进去的。

“好,我明天走。”子安答应道。

但是,她真的很不放心,京中这样的局势,他能否扛得住?

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却无话可说了。

军国大事,不是她一个穿越过来的女子可以干预的,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盼着,不要成为他的负累就好。

两人来到京郊小院,还没进去,便听得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

慕容桀与子安对视一眼,疾步进去。

只见倪荣和王大嫂都从里面冲出来,两人都神色慌张,驻守在这里的侍卫往里冲,里面发出凄厉的声音。

当两人看到倪荣和王大嫂手背上血淋漓的牙印时,心里都一沉。

“天啊!”子安震惊,“他醒来了?”

慕容桀快步冲进去。

这不可能的,她分明封住了他的经脉,他已经进入了假死的状态,不可能醒来的。

倪荣脸色灰白,走到水井边冲洗着手上的伤口,他身子轻微的颤抖,显然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恐惧。

王大嫂则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手上的鲜血流出。

子安走上去,拉着她到水井边冲洗伤口。

慕容桀把再度捆绑起来的王瑜拖出来,推进笼子里,立刻上了迷针。

里面还有一名侍卫被咬了,且咬得很厉害,一只耳朵都没有了,血淋淋地走出来。

子安幸好带了药箱,为他清洁伤口。

在场一点声音都没有,死寂得可怕。

这里的三个人,都意味着等死了。

慕容桀为倪荣检查伤口,倪荣和王大嫂都是手被咬了,伤口不深,但是已经有鲜血渗出。

“王爷,属下没事!”倪荣说着,声音却是颤抖的。

慕容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的神情,他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下倪荣的手,然后又不断地用水冲洗,冲得倪荣的手都发白为止。

王大嫂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家中婆母怎么办?她看不见的,以后怎么活下去啊?”

子安听得心里很难受,眼泪几乎都要冒出来了。

她没有办法医治这种病毒,也意味着她没有办法救这几个人。

反倒是倪荣安慰起王大嫂,“你放心,如果我们死了,苏将军会照顾你婆母的。”

王大嫂抹了一把眼泪,瞧了已经陷入昏迷的王瑜,喃喃地道:“也好,也好,一大家子都没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都去了吧。”

倪荣忽然抬头看着子安,“如果我把手砍掉,是不是能活?”

子安摇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这种病毒没有入侵得太快,在被咬的时候马上断手,或许是可以的,但是现在都冲洗了这么久,如果病毒扩散,就算砍掉手也无补于事。

慕容桀沉声道:“没用,惠民署的人曾来报,石头村有一个被咬了,砍掉了手,还是一样得病了。”

倪荣垂下眸子,掩饰住闪过的失望,“哦,是这样啊,也好,至少留了个全尸。”

子安包扎好侍卫,心里难受得厉害。

如果不是她之前说要封住王瑜的经脉,他会一直在笼子里,或许昨晚就不在了,也不至于会多害三条人命。

这三个人,说白了因她的自作聪明而死。

嗓子像是被一团棉絮堵着,连一声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怪罪的声音终究会来的。

果然,王大嫂在哭完之后,怨恨地看着子安,“苏将军说你医术很厉害,我们都相信你,你说他这两天不会动的,我们都相信你,是你害死了我们啊。”

倪荣连忙呵斥,“王大嫂,不可胡说,怪不得大小姐,她只是一番好意来医治王瑜的。”

有风掠过,吹得院子里的风灯忽明忽暗,现场再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像屏住了一般。

最后,还是倪荣站起来吩咐没事的侍卫,“你们连夜出去打造几个铁笼子吧,要快。”

侍卫们默然无声地看了慕容桀一眼,慕容桀眼底阴郁得厉害,但是却什么都没说。

侍卫拱手而去。

子安坐在廊前,双手掩面。

慕容桀坐下来,轻轻地抱住她的肩膀,“你也不是故意的,别自责。”

子安抬起头看他,哽咽道:“你应该责怪我的,我知道你很在乎倪荣,我害死了他。”

慕容桀沉默一下,“不要想了,早点回去,明天马上离开京城。”

子安却缓缓地摇头,“不,我不走了。”

她不可能在现在离开,她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

倪荣的兄长已经在上次暗杀中死去,如果倪荣这一次也出事,她真是他们倪家的千古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