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白缎绣花鞋头镶嵌珍珠缎鞋在羽裙下若隐若现,身为靖国公府的少夫人,身为大将军府的大将军夫人,她已经褪去身为侍女时候的卑微,行动间落落大方,站定福身,礼仪也是十分端正,“韩氏参见公主,公主万福!”

慕容壮壮看着她,“夫人平身!”

声音平静无波,面容也淡然若素,没有丝毫的异常,却叫子安手心里纳了一把冷汗。

韩清秋平身,看向子安,眼睛里有疑惑,“这位是?”

壮壮道:“摄政王妃!”

韩清秋十分诧异,不过马上便福身行礼,“韩氏参见王妃。”

子安听她一口一个韩氏,仿佛怕极了别人叫她的名字似的。

也是啊,在这个公主府邸,所有人都是喊她的名字,那时候,她还是侍女。

子安道:“夫人不必多礼。”

“坐吧!”壮壮道。

“谢公主!”韩清秋移步过去,坐了下来。

刚坐下,琴之便端着糕点回来了,见到韩清秋,琴之拉下脸,但是依旧不失分寸,喊了一声,“清秋来了?”

子安看得出琴之是很憎恨韩氏,但是,她十分配合壮壮,不想给韩氏脸色,因为,谁都不在乎她。

韩清秋仔细看了看琴之,才笑着说:“原来是琴之姑娘,十年多没见,你变了许多。”

她的笑容里有倨傲的意味,看着她手里端着的盘子在忙活,而如今,她安坐太师椅上,等着琴之伺候。

当年,公主身边有四大丫鬟。

琴之,琼华,瑶芷,清秋,四人年纪相仿,又从小陪着公主长大,甚得公主宠爱。

瑶芷死了多年,清秋出嫁,如今公主身边,便只有琴之和琼华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情敌

韩清秋看着琴之布下糕点,便道:“琴之,本夫人要菊花枸杞茶,若有蜂蜜,可添加一些。”

琴之淡淡地道:“你稍等,我马上便去。”

子安看着这个韩清秋,她进门便有一种优越感,仿佛高人一等,甚至看琴之的时候,有种鄙视的态度。

这人品质如此低劣?真叫子安大跌眼镜,本以为萧枭娶的纵然是侍女,也该有点德行。

不过,听闻醉月楼她有股份,可见她…

琴之布好糕点之后,便出去倒茶。

韩清秋看着子安,含笑道:“久闻王妃大名,一直都无缘相见,实在遗憾,所幸今日托公主的福得以在此相见,三生有幸。”

子安听着这些恶心到骨子里的话,再看她淡定而故作优雅的神情,真是少点定力都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

“京城就这么点大,迟早都会见的。”子安淡淡地说。

韩清秋道:“是啊,迟早都会相见的,我家将军与王爷交情甚笃,我们确实该时常来往的。”

韩清秋说着,瞧了壮壮一眼,壮壮手里端着一杯茶,神情淡然。

子安怪笑一声,“男人家的事情,我一向是不过问的。”

想套近乎?还真没必要。

韩清秋有些尴尬,她是真的跟子安套近乎,因为知道萧枭经常去王府,而且萧枭对夏子安也是赞赏有加,她认为,若是她与夏子安能做朋友,萧枭或许会对她另眼相看。

但是没有想到夏子安半点面子都不给,这一口钉子,吃得硬硬的。

琴之端茶上来,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菊花枸杞茶,没蜂蜜,公主不爱蜂蜜,所以府中没有,夫人将就着喝吧。”

韩清秋看着琴之,淡淡地道:“琴之这么多年也没变,说话冲得很,也就公主能忍受你这种怪脾气了,换做旁人,只怕早就赶出去了。”

琴之气得脸色发青,“你…”

壮壮抬起头,看着韩清秋,“今日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韩清秋看向壮壮,笑容慢慢地攀爬上来,“妾身想着有许久没见公主了,特意登门拜访。”

“礼物呢?”壮壮脸色淡淡地问。

韩氏一怔,“礼物?”

“对,礼物,你这位一品大将军夫人,莫非这点礼数都不懂吗?去别人的府中拜访,你就一直空手去的?”壮壮扬高声音,冰冷地道:“看来,也就大将军府容得下这样不知礼数的夫人,若是换做其他高门大户,早就往外撵人了。”

壮壮一向护短,韩清秋针对她便罢,算她有胆,但是偏挑软柿子捏,琴之与她算是姐妹情分,今日得势,连出身都不承认了。

子安暗暗叫好,看来,壮壮确实够硬气。

韩氏讪讪地笑了,“实在是对不住,本来是备下了礼物,谁料出门的时候丫鬟忘记了。”

说完,她回头就呵斥她的丫头,“狗东西,脑子是做什么用的?这点记性都没有,看失礼公主了吧?再三提点你记住带礼物,公主不必其他贵门夫人,最讲究这个,回去叫你们好看。”

这一番指桑骂槐,一点都不高明,但是,却恶意满满。

子安实在疑惑,这个韩清秋,哪里来的底气敢在公主府这般放肆?莫非她认为如今自己是大将军夫人,公主便得看她的脸色?

还是别有所恃?

壮壮道:“算了,既然忘记,回头命人送过来就是,你既然是来请安的,那磕几个头便回去吧,本宫与王妃还有话要说。”

韩清秋是真的没想到,即便过去十一年,大长公主依旧把她当成侍女。

她堂堂大将军夫人的身份,竟是过来给她磕几个头的?

她咬了咬牙,站起来,福身道:“妾身是该给公主磕头的,但是妾身怀有身孕,下跪不方便,若公主实在不喜欢看到妾身,妾身告辞便是。”

她用告辞而非告退,即便是子安这个王妃,若真要论起来,这告退二字还是要说的。

但是无人斟酌她这两个字,因为子安和壮壮都被她一句怀有身孕给惊住了。

子安看到壮壮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她双手用力地握住椅子的扶手,用尽全力在遏制自己的情绪。

子安怕壮壮失控,会叫韩清秋得偿所愿,便想出声呵斥她走。

但是,壮壮只沉了一口气,便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她看着韩清秋,“嗯,既然是怀有身孕,跪下磕一个头便走吧。”

韩清秋一直看着壮壮,分明看到她的脸色大变,但是却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恢复平静,十一年不见,她真的变了许多。

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再纠缠,按照壮壮的吩咐,扶住腹部跪下磕头,“妾身告辞!”

说完,带着丫鬟挺直腰杆离去。

琴之破口大骂,“什么东西?以后谁也不许放她进来,就是公主的吩咐也不行!”

子安看向壮壮,壮壮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她喃喃地道:“子安,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子安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也难受极了,对那韩清秋也恨之入骨。

萧枭也真是的,都这么多年没与夫人好,怎地回来两个多月,就让她怀上了呢?萧枭啊,你何必回来?

壮壮忽然掩面痛哭,这样的大长公主,子安未曾见过,心中大骇。

琴之也哭了,“公主…”

子安轻声道:“琴之,你出去吧,我与公主说几句。”

琴之哽咽地道:“谢谢王妃!”

她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子安轻轻地抱住壮壮,“哭出来就好了。”

她不擅长安慰人,不过,她也认为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无用的,有一些痛旁人无法帮忙,只能是自己一点一滴地煎熬过去。

壮壮擦了一下泪水,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没什么好哭的,其实也没什么好哭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早该放下的。”

子安看她如此勉强自己,压抑自己,更是心疼,“你若难过,便与我说说吧,有些事情,说出来心里会轻松许多。”

壮壮眼睛红肿,鼻头也红得厉害,“不美好的故事,说出来也怕污了你的耳朵。”

“说出来吧,说出来,才是勇敢的告别。”子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的,萧枭分明也很爱壮壮,她应该没有看错。

两人都那么深爱,为什么最终没在一起?还有,萧枭为什么要娶韩清秋这样的女子?以他靖国候世子的身份,他若不娶壮壮,可以娶其他出身更高容貌更美丽的女子。

但是,偏偏是这个要姿色没姿色,要出身没出身的侍女。

第三百二十八章壮壮说

壮壮想了一下,忽地抬头道:“让琴之送一壶酒进来吧,我忽然想喝酒了。”

子安站起来,“好,我去吩咐,喝点酒吧。”

喝酒可以释放自己的情绪,她希望壮壮不要再把自己折磨得那么痛苦。

因天气微凉,琴之又见公主哭过,便把酒暖了一下才拿过来。

“少喝点!”琴之给公主倒酒,倒了一杯,又放下来,“算了,喜欢喝多少便喝多少,喝醉了,该去打人就打人,该去杀人就杀人,这窝囊气咱不受。”

琴之对壮壮的关心,已经超出了侍女对主子的关心,她是真的疼惜壮壮。

这份主仆情分,让子安感动。

壮壮抬头瞧了琴之一眼,轻声道:“我没事,你先出去,琼华快回来了,你们去张罗一下,留王妃在这里用餐。”

“那好,有王妃陪着您,奴婢也放心。”琴之说完便出去了。

壮壮拿起酒,闻了一下,却也不喝,她笑了笑,“这些年,我真的很少喝酒,便是有时候与老七他们在一起,喝那么几杯,不敢贪杯啊,有人说,喝酒能解千古愁,说这些话的人,心里大概是不愁也不苦的,喝醉了,心里更难受,你压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难过。”

子安听了这话,心里微微揪起,她心里该是多难受,才会有这样深刻的体会?

“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是滴酒不沾,不敢,怕喝了,便无法控制自己。”她眼底渐渐地有了雾气,脸上却还挂着笑容,笑容中,两滴晶莹的泪水落下,顺着脸颊落在杯中。

她仰头,把泪水和酒一同喝下。

“你信不信?我开始是一点都不喜欢他的,古板,正经,严肃,不苟言笑,小小的年纪,就学大人那样板起个死人脸,我最不喜欢这样无趣的人了,所以,他在宫中最开始的那段日子,我总是欺负他,作弄他,有一次,我还故意把蛇放在他的后背,我就是想看看,他不严肃不古板的脸是怎么样的。”

子安静静地听着,即便不解,也不问,她说,便是发泄的一种方式。

“后来是见鬼了,我竟然会喜欢他,发现喜欢他是什么时候?我也忘记了,可我喜欢他,我也不能承认啊,我是大长公主,众星拱月,皇兄把我当做掌上明珠,皇嫂当我女儿般看待,我是后宫里唯一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我怎么能承认自己喜欢他这根木头?而且,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如果他不喜欢我,我会伤心死的。”

壮壮又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喝了之后,又继续笑着说:“那时候,我身边有四个侍女,琴之,琼华,瑶芷,清秋,四个都与我十分要好,因为大家一起长大的,她们七岁便在我身边,名分是主仆,但是却是玩伴,是好友,我们一起长大,慢慢地长大。”

“随着年纪渐渐大了,萧枭还没跟我说过喜欢我,我心里着急,明里暗里都提示他,但是这根榆木疙瘩怎么都点不明白,我很生气,觉得他看不上我。就在那时候,梁国的太子来了,他说一眼就看上了我,跟皇兄提亲,要把我娶到梁国去,那年,我十五岁。”

她笑容越发地苦涩,停顿了许久,神情怔惘,仿佛觉得这些事情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当然不愿意和亲的,我不愿意离开萧枭,虽然他是木头,虽然他也没说喜欢我,我跟皇兄说,我不嫁,皇兄呵斥了我一顿,说我任性,我是被宠坏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皇兄竟然不喜欢我,他甚至是厌恶我,多可笑啊,我可是一直都认为他很爱我这个妹妹的。”

“我回宫哭了一场,哭了许久,萧枭一直看着我哭,也不安慰我,就跟木头那样站着不动,等我哭够了,他走过来…”

壮壮手里的杯子转动了一下,神情也终于有了一丝甘甜,“他一把就抱住了我,且亲了我的嘴唇,他说他要去求皇兄,他要娶我。他说完之后就走了,他走了许久,我都没回过神来,傻乎乎地坐在妆台前,看到自己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她轻轻地叹气,“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

子安看她,几杯酒下去,她的脸现在也红得像虾子,很好看,子安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她好看的人了。

子安忍不住便红了眼睛,深呼吸一口,忍住想哭的情绪。

壮壮继续说:“他去求皇兄,怎么可能皇兄会答应呢?他跪了两天两夜,不吃一粒米,不喝一口水,晕倒在御书房门口,皇兄向萧家施压,若他再肆意妄为,便褫夺靖国候世袭的爵位,萧家都在埋怨他,他父亲拖他走,在御前打他,打得他遍体鳞伤,他浑身都是血,我躲在圆柱后面看着他,他的眼睛都是红的,他冲他父亲大吼,他说要娶我,要娶大长公主,死也要娶。”

她忽地掩面,痛哭起来,眼泪从指缝里渗出,子安也终于忍不住,陪她一同哭了起来。

这么说来,他们真的是受尽了磨难的。

许久,壮壮才平息了呼吸,鼻音重重地继续说:“那时候,皇兄对我说,如果他继续在殿前跪下去,他会死,且死了也会成为萧家的罪人,我跪在殿前,求皇兄放过我们,但是皇兄说,旨意已经下了,无法更改,坚持要我嫁到梁国去,我妥协了,因为,他死了,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而且,我也不愿意他成为萧家的罪人。为了让萧枭死心,我跟他说,我见过梁国太子,他文武双全,智慧勇猛,且十分俊美又有情趣,我说我喜欢他,萧枭不信,他像疯了一样把我宫中的东西都砸了,我看着他砸,然后,命人把他赶了出去。为了彻底让他相信,我特意在他面前与梁国太子抱在一起…”

壮壮扬起红肿的眼睛,眼底有凄绝的破碎,“他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们拥抱,他看着我们调笑,许久,他不发一言走了。”

壮壮语气里的痛彻心扉,让子安感同身受,但是,故事不是在这里戛然而止,后来,是先帝驾崩了,皇上登基之后,把亲事取消了。

这是子安从慕容桀口中知道的一部分,她觉得,问题就出在皇上登基之后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九章找萧枭问清楚

壮壮说完这些,连续地又喝了三杯,烈酒呛人,她咳嗽了许久,才恢复正常。

“就在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皇兄却驾崩了,太子登位,把我封为镇国大长公主。皇嫂也被封为皇太后,她一向疼惜我,便跟皇上求情,且拿出了我父皇的遗旨,遗旨上说了,任何人都不可勉强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子安听到这里,有些不解,“这份遗旨,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壮壮看着子安,苦笑了一声,“当时她是皇兄的皇后,这份遗旨,也一直由皇兄保存着,她无法拿到,就算拿到,你觉得皇兄会任由她把这份遗旨公告天下吗?皇兄驾崩之后,她才拿到这份遗旨,而皇上是她的儿子,她有话语权。这份遗旨拿出来之后,皇嫂是在朝中宣读的,皇兄同意退婚,且派出了使者,前往梁国退亲,我与萧枭,也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他为我做了嫁衣,那嫁衣是十二个个绣工一起做的,大红色绸缎,金线绣着精美的图案,做好嫁衣之后,他送给我了,我在他面前试穿过,他看着我,许久都没移开眼睛,他说,等我满十六岁,便会跟皇上提亲,娶我过门。”

壮壮眼底渐渐便有了甜蜜,她看到一幅幅美妙的画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那是属于她和萧枭美好的回忆,美好的日子。

但是,这份美妙没有维持太久,她倏然而惊。

“我十六岁生辰那天,他便跟我说要给我一份礼物,一份我终生难忘的礼物,我早上起来便在等着,等他来,我知道他去哪里,因为琴之一早就跟我说,他去了御书房,我等啊等,一直从早上等到晚上都没见他来,第二天还是没来,清秋和瑶芷见我难过着急,便先去了御书房打听消息,打听不到任何的消息便出宫去找萧枭,当天没回来,两人都没回来。第三天,瑶芷的尸体在护城河里找到,她是被人推下去杀死的,但是,我没找到凶手。第四天,清秋回来了,她跪在我的面前,说萧枭要娶她,且两人已经有夫妻之实,我受双重打击,几乎崩溃,冲出宫去找萧枭,他变了个人似地,用陌生憎恨的眼光看我,他说,他自从见我与梁国太子拥抱在一起,认定我变心,他之后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我,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清秋。他命人把我赶走,且就在当日,入宫求皇上赐婚,皇上大怒,要杖杀萧枭,靖国候去求皇太后,皇太后救下了萧枭,也由她亲自为萧枭赐婚,赐婚的旨意下来,他亲自来找我,要回嫁衣。”

壮壮叙述最后这一段的时候,语速很快,几乎没有稍作停留,就毫无感情地说完,仿佛那遭受伤害的人压根不是她。

说这一段的时候,她眼泪已经干透,全身颤抖,牙齿都打颤,似乎很冷,很冷。

子安细细地想了一下,萧枭断然是不会忽然变心的,也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报复,问题大概是出在他在壮壮十六岁生辰那天。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去见皇上,说是提亲的,提亲成功了吗?他那天没有去找壮壮,第二天也没来,壮壮派人去找他,当天派出去的韩清秋和瑶芷也没有回来,第三天发现瑶芷的尸体,第四天,韩清秋回来说,和萧枭有夫妻之实。

这四天发生了什么事?

竟然让萧枭对壮壮这般的绝情!

莫非,是韩清秋去找萧枭的时候,在萧枭面前说了什么?

不,这个假设不成立,根据壮壮的话,他对这份感情的认真和执着已经超出了大家的想象,所以他不会因为韩清秋说了什么而跟壮壮决裂。

但是,韩清秋是真的与他有夫妻之实了,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否则皇帝也不会震怒。

萧枭在壮壮面前说他与韩清秋是真心相爱,这显然是假的,因为既然是真心相爱,没理由在成亲之后,他一个人在边关,不带韩清秋去。

开始的时候是打仗,但是战事结束之后,他却留在边关整顿士兵,长期驻守,这不合理。

子安认为,但凡不合理的事情,就一定有问题。

不过,她没有和壮壮分析这些事情,在没搞清楚整件事情之前,她不能说,免得给了她虚假的希望。

子安斟酌再三,觉得必须要去找一趟萧枭。

壮壮喝醉了,子安便对琴之说不在这里用饭,和她一同扶着壮壮回去休息。

子安看到壮壮睡得很沉,打算离去,正起身,壮壮一把拉住她的手,看着她,“子安,你有没有试过,很爱很爱一个人?爱到你不知道可以怎么办!”

子安眼泪几乎都落下了,轻轻地抚摸她的头,“有,你,很爱很爱你。”

壮壮笑了,醉意盎然,她舒了一口气,“我若是男子,也要娶你的,倒是便宜了老七这条老狗。”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又舒了一口气,睡了。

对壮壮有多怜惜,便又多愤怒萧枭。

子安本想多陪陪壮壮的,但是,她真的忍不住心头那一口气。

出了公主府,吩咐刀老大,“去找萧枭,看看是在侯府还是在大将军府!”

“萧大将军?他今天要过来王府!”刀老大说。

“你怎么知道?”子安问道。

“昨天听苏将军说的。”

“回府!”子安吩咐道。

回到王府,果然萧枭已经来了,倪荣说他在书房里跟王爷说事。

子安就在书房门口等着,他们选择在书房说事,一定是朝政之事,她还知道公私分明的。

“要不要去告诉王爷一声您在这里等着?”倪荣见子安脸色不好,以为是夫妻闹脾气。

子安摇头,“不用,我就在这里等着。”

倪荣只得推开,心里暗道:王爷,您自求多福吧!

子安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萧枭和慕容桀才打开门走出来。

见到子安在外面等着,慕容桀有些意外,“回来了?不是说要去梁王府吗?”

萧枭见子安一脸的怒气,也以为他们夫妻之间闹矛盾,便对慕容桀道:“我先走了。”

他刚走下石阶,子安便冷冷地道:“萧大将军,这么着急走啊?也是啊,夫人怀孕了,你自然是要回去好生供着的。”

萧枭听了这话,不禁回头看着子安,“你说什么?”

第三百三十章萧枭打妻

子安一步步走过来,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火,“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我知道你要当爹,你现在幸福了,但是能不能管住你的夫人,不要到壮壮面前去耀武扬威?把你们的幸福建立在人家的伤口上,你们就那么的心安理得?”

萧枭神色微变,“王妃的意思是说韩清秋去找公主?她跟公主说她怀孕了?”

慕容桀上前,狐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韩清秋那狗日的怀孕了?”

子安没回答慕容桀,厉声对萧枭道:“没错,她今天巴巴地去公主府,说是给公主请安,但是,却是有意无意地告知公主,她怀了你的孩子,萧枭啊,人心肉做,你们幸福是你们的事情,请不要去伤害其他人,好吗?念在你和壮壮一起长大的份上,对她保留那么一点慈悲吧,这些年,她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心疼,你好歹也爱过她,放了她,好吗?”

子安说得生气,竟忍不住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你滚回边疆去吧,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你还要害她多久啊?”

萧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句话都没说,转头就走。

子安追了上去,“你把话说清楚!”

萧枭盯着她,“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好,跟着来便是。”说完,拂袖而去。

子安恨恨地道:“好,我就跟着去,看你们闹什么。”

慕容桀拉住她的手臂,“人家夫妻的事情你掺和什么?”

子安火大得很,“我就是要掺和了,我有事,壮壮第一个站出来,她现在有事,被人伤害,看到她那样,我都气得快爆炸了。”

慕容桀见她着实生气得很,便道:“好,我们跟着去看看。”

萧枭回京之后,便一直在侯府住,几乎不回大将军府。

这是他这一次回来之后,第二次回去。

这里住着韩清秋,他不想见的人。

第一次回来,是侯府的长辈说要过来喝杯茶,坐坐,他是有自己府邸的人,所以只能回大将军府招呼。

这是第二次,他倒是很想知道,她是如何怀上他的孩子的?

府中的管家看到萧枭回来,异常的激动,“大将军回来了!”

府中奔走相告,喜气洋洋。

子安与慕容桀对视了一眼,子安暗自疑惑,府中的下人高兴个什么劲啊?莫非萧枭平时不回来?

萧枭沉着一张脸大步进去,黑色的衣袂因歩速极快而飘飞,一边走一边问:“韩清秋呢?”

“大将军,夫人在房中,奴才这便命人去请。”管家马上回头吩咐人,“赶紧告知夫人,说大将军回来了。”

“是!”下人急忙去了。

管家想为萧枭脱下外裳,但是萧枭却坐了下来,管家一怔,“大将军还要走?”

萧枭淡淡地道:“是的!”

管家的手停在半空,仿佛是有些难受,“这才回来,又要走?就不多住几天吗?”

“不了,以后吧!”萧枭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管家应道:“是,以后,奴才等着大将军回来,若奴才还能活那么长的话。”

子安听这这些对话,越发的糊涂了,萧枭都回京两个多月了,怎么管家像是没跟他相处过那样?

门外响起了急速的脚步声,子安抬起头,看见韩清秋领着两名侍女走进来,韩清秋脸上有狂喜,甚至没看到慕容桀子安,直直地走到萧枭的面前,凝望着他,“你回来了?”

萧枭扬起沉黑的眸子看她,冰面含霜,却唇瓣勾起冷笑,“夫人有孕,本将不得来恭贺一声吗?也好叫夫人澄清一下,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本将的,免得引起误会。”

韩清秋面容剧变,“不,夫君,不是那样的…”她猛地看向右侧,见慕容桀与夏子安在这里,她的失措变成了冷笑,憎恨地道:“原来,是公主让她来跟你告状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放下她吗?她巴巴地跟你告状是什么意思?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她管?”

子安也回以冷笑,“你错了,我不是来告状,我是来质问,不止质问他,还要质问你,之前在公主面前,我忍了你,但是不意味着我没打算管这事,你是什么居心?你怀孕为什么要跑到公主面前耀武扬威?你打什么鬼主意?别跟我说十几年过去了,你忽然想过去炫耀你的幸福,骗鬼呢。”

韩清秋没有想到子安会这样说,她一时有些惊慌,“我不是去炫耀,也没有什么居心,只是想起许久没见公主,过去拜访一下,这有什么错呢?”

“你跟她说你怀孕了,是吗?”萧枭盯着她,厉声问道。

韩清秋语塞,“这…我只是,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放下你没有。”

韩清秋抬起头,稳住心神先发难,“事实证明,如果她会在意我是否怀孕,证明她压根就没放弃对你的奢想,她还是念着你,她不知羞耻!”

萧枭想也没想,一巴掌打在了韩清秋的脸上,直打得她跌出一边去。

“你再敢说她半句不是,我杀了你!”萧枭像恶鬼一样盯着韩清秋,面容可怖。

子安从没见过这样的萧枭,正如公主所言,他往日就是一根木头,冰冻木头,脸上从来不会有什么表情,这样的凶狠还是头一遭看见。

但是也只有这个气势,才符合沙场战将的身份。

韩清秋怔愣过后,眼泪簌簌落下,尖锐地道:“你打我?过去那么多年,你还为了她打我?你凭什么啊?这是我的错吗?她念着我的夫君,我还要忍她?萧枭,你对我不公平!”

萧枭声音冰冷,“公平?你从一开始要的不就是大将军夫人的身份吗?要什么公平?从接受交易那天起,我就说过,你不能到她的面前去,你是要我休了你吗?”

韩清秋神色大变,“你疯了?你竟然这样说?”

这些话,他怎么可以说出来?是的,如今他没有什么好害怕了,他当然敢说出来。

但是,她不甘心,那么多年了,就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她在京中,痴痴地等了他那么多年,等来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真的不甘心啊!

她哪里不如慕容壮壮?她不就是命好一些,投胎为公主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找疑点

萧枭收敛了怒气,冰冷地道:“若还想保住你大将军夫人的头衔,还想过你的荣华日子,便给我收敛一些,你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偷回来的,做小偷,就该要夹着尾巴做人,你还敢去招惹她?不知死活!”

说完,萧枭冷然而去。

子安总算听明白了,这场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交易,但是,为什么是交易?交易什么?是谁主持了这个交易?

韩清秋又是伤心又是悲愤,冲萧枭的背影凄厉地喊道:“你会后悔的。”

她站起来,拦住想要走的子安,冷冷地道:“你回去转告慕容壮壮,让她知道点廉耻,不要再见我的夫君。”

子安还没说话,慕容桀便冷冷地插嘴,“你不敢跟她说吗?那好,本王亲自为你转达,且转达给公主府所有的暗卫听。”

韩清秋想不到连摄政王都亲自警告她,她脸色发白,噤声不敢言。

子安道:“走吧。”

慕容桀牵着她的手出去,看了管家一眼,“知道你家大将军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么?就是有她啊!”

管家之前就怀疑了,但是一直没证实,如今他亲眼看到萧枭对韩清秋这样疾言厉色,摄政王又这样说,不由得冷冷地扫了韩清秋一眼。

韩清秋心中一凛,她虽然是大将军夫人,但是府中所有的收入和开销,都是管家主理,她要花银子还得问管家,而且大将军府与靖国候府是分府不分家,账本是需要送过去大家族那边的,这是萧枭以前吩咐下来的。

这些年,她虽然是大将军夫人,不愁银子,可也是仅仅有足够的开销,是存不下什么银子的。

出到门口,萧枭早不知道去哪里了。

两人上了马车,子安问慕容桀,“方才你跟她说,要告知公主府的暗卫,她似乎很害怕。”

慕容桀道:“她当然害怕,她知道公主府暗卫折磨人的手段,那些暗卫,都是太皇太后以前临走前安排在壮壮身边的,暗中保护她,如果她今日在壮壮面前敢口出恶言,她早就被人割掉舌头了。”

子安了然,“难怪!”

慕容桀道:“你想不明白她今天的用意吗?”

子安摇头,“你知道?”

慕容桀淡淡地道:“梁国太子过两天便到京,他会再次提出迎娶壮壮,她今天这样做,是要壮壮死心,自愿去国离乡,嫁给梁国太子。”

子安大怒,“好歹毒的心思!”

“她的心思是歹毒,但是梁国太子要提亲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她为什么会知道?”慕容桀问。

子安一怔,“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指使她?”

“指使说不上,利用!”慕容桀道。

子安想了一下,“会是谁呢?谁会想壮壮嫁给梁国太子?”

慕容桀笑了笑,“梁国太子。”

“但是他还没来到京城,你是说,有人先行勾结了梁国太子?”

慕容桀给了她一个激赏的眼神,“有可能,但是,也不排除京中有人想壮壮离开京城,你想,壮壮离开京城,首先谁会受到损失?”

子安脱口而出,“我啊,我就少了壮壮一个帮手。”

而且是一个大大的帮手。

“嗯,谁这么憎恨你?”慕容桀又问。

子安讪讪地道:“憎恨我的人多了去了。”

贵太妃,太子,太傅,皇后,南怀王,陈玲珑,夏婉儿,孙侧妃,还有那位宜妃,因为宜妃与太子的那点事,她知道了。

子安自己在心里默数着这些人,暗暗地咒骂了一句,来这里时日不多,却结下了不少梁子啊。

“仇人多吧?”慕容桀取笑道。

子安侧头问他,“你的仇人呢,多吗?”

慕容桀道:“本王几乎没有仇人。”

“其他人我不说,太子和太傅皇后都憎恨你要紧。”

“他们不算仇人,跳梁小丑。”慕容桀淡淡地道。

“仔细这些跳梁小丑,真跳起来还是会要人命的。”子安道。

“担心本王呢?”慕容桀给了她一记孺子可教的眼神。

子安嘿了一声,“担心你怎么了?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也盼着你好,我也就有安生日子过了。”

“嗯,不惦记着给本王娶侧妃了吗?”慕容桀冷笑。

子安道:“我发现你特别记仇,我就说过一次,你老是提着,是不是你自己想娶侧妃啊?”

慕容桀哼道:“若是换本王提一次,看你会不会记恨。”

“你提啊,提了就得帮我找,不找就是孙子!”子安反击。

慕容桀看着她,忽地用手捏她的脸,恶狠狠地道:“想你也别想。”

子安嬉皮笑脸地问:“你这么紧张我,该不是爱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