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一阵急速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琴之着急阻拦的声音,“王妃,公主已经睡下了,您有什么要紧事,明天再来吧。”

壮壮在黑暗袭来的那一瞬间,听到撞门的声音。

子安今晚怎么都没办法睡着,就算慕容桀再怎么安慰,她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的。

最后,她干脆起来,要去一趟公主府才放心。

慕容桀拗不过她,只得跟她一起来了。

但是一路上都说她多心,大晚上过来,反而会吓着壮壮。

子安撞开门,冲了进去,嘴里喊道:“壮壮!”

慕容桀没有进去,这大晚上的,壮壮都睡下了,进入壮壮的寝室不妥当,所以在门外等着。

子安与琴之走进去,屋中烛光摇曳,风卷进来,几乎吹灭了蜡烛。

子安掀开帐幔,看到穿着嫁衣的壮壮躺在床上,脸色平静,嘴唇暗黑,整个人都吓傻了。

她悄然走过去,轻声唤了一声,声音颤抖,“壮壮!”

琴之也吓得惊叫起来,“天啊,怎么回事?”

子安厉声喊道:“老七,拿药箱!”

慕容桀在外面听得子安的喊声,心中咯噔一声,想也不想马上飞奔出去马车里拿药箱。

子安摸了壮壮的脉搏,发现脉搏还跳动,连忙拉着壮壮到床边,把她翻过来,伸出手直接扣进她的喉咙,再对已经吓得发怔的琴之叫了一声,“快,取盐水来,大量的盐水!”

琴之回过神来,拖着发软的双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琼华也来了,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昏过去。

子安的紧急催吐是有作用的,壮壮吐了一些出来,但是,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琴之取来盐水,子安让琼华和琴之扶住壮壮,她则捏住壮壮的下巴,使劲地撑开她的嘴巴,往里灌水,不断地灌。

她一边灌,一边掉泪,这是她从医以来,最艰难的一次救治,手一直在颤抖。

慕容桀已经把药箱拿过来了,看到身穿嫁衣的壮壮,他的心倏然一痛,面容笼上震怒和悲伤。

“帮我灌水,有多少灌多少!”子安吩咐慕容桀,自己则马上打开药箱取出长针包和解毒丸。

解毒丸在催吐之后才能给,但是现在要先以金针术封住她的经脉,留她一口气。

暗卫被惊动了,纷纷出现。

子安封住经脉之后,又亲自灌水,慕容桀得了个空档,一把抓住一名暗卫的衣衫,厉声道:“把萧枭带过来!”

“是!”暗卫得令而去。

大量的水灌进去,子安再扣喉让她吐出来,但是壮壮还没醒来,子安把脉,脉象十分细弱,几不可闻。

“是什么毒?知道是什么毒吗?”子安哭着问慕容桀。壮壮可以用的毒,多半来自宫廷,他或许会知道。

慕容桀一阵翻找,从床头里找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脸色大变,“安息丸?”

“安息丸?是什么东西?”子安问道。

慕容桀几乎咬牙切齿地道:“是宫中御医研制的,专门给那些赐死的宫嫔服用。”

“既然是御医研制,赶紧命人去传御医,拿解药啊!”子安狂喜地道。

但是她的狂喜很快就褪下,因为,慕容桀的脸色很沉重,她脱了手,看着他艰难地问道:“没有解药?”

“没有!”慕容桀唇间吐出两个字,断了子安的希望。

子安的心沉了下去,虽然暂时封住经脉,隔阻了毒性蔓延,但是,不可能一直封针,三天怎么也得解开,否则也是死路一条。

“御医研制的毒药,竟没有解药?那他们一定知道是什么毒药制成的,传他们出宫,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毒。”子安沉声道。

慕容桀吩咐下去,“传本王口谕,着研制安息丸的御医马上出宫。”

“是!”又一名暗卫下去。

深夜传御医出宫,宫中必定知道,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公主自尽,何等惊天的大事?

但是,知道又如何?是谁把壮壮逼成这个样子的?

御医深夜出宫,自然惊动了皇太后那边,皇太后着孙公公去问情况,得知是壮壮服下了安息丸,皇太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此事在宫中也掀起了惊天大波。

这是崩天的大事,一个公主自尽已经是骇人听闻,更遑论还是当朝镇国公主,这可是惠帝的亲生女儿啊。

惠帝如今的子女,如今只剩下慕容壮壮与粤东老王爷,老王爷这两日也马上要回来了。

这老头子,脾气非同一般,且又疼爱壮壮这个妹妹入骨,这下,他怕是要把这天都给炸了。

子安与御医在房中几乎谈了一个时辰,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出来,一脸的惨白。

那些毒药,她甚至有些连听都没听过,七种毒药混合在一起,配以毒蜈蚣为毒引,制造而成的安息丸,御医说,不可能有解药的。

慕容桀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壮壮,那张脸已经蒙着黑气,嫁衣被子安一番急救扯得有些乱,梳得贴服的发髻也凌乱不已,往日甜美的容颜,如今没有一丝生气。

慕容桀眼睛赤红,额头青筋跳动。

子安看得心里难受,走过去轻轻地抱住慕容桀,她想安慰慕容桀,说壮壮会没事,但是她说不出来。

慕容桀轻轻地闭上眼睛,轻声道:“子安,冷漠,才是最大的罪。”

这两年,他其实有想过去为壮壮和萧枭做点什么,但是他不敢挑开这件事情,因为他很多都猜测到了。

他怕挑开皇家表层的锦绣,内里腐烂肮脏。

所有人都说心疼壮壮,但是所有人都选择了冷漠地看着她痛苦。

子安又痛又难过,是她的错,她不该去追查这件事情,她不该让壮壮知道这一切都是皇上做的,壮壮一直都很重视家人,很重视亲情,在她心里,陪着她支撑度过失去萧拓的痛楚的是她的家人。

但是,忽然让她知道,原来一直只是她迷信亲情而已。

她的世界一下子倾塌了!

子安痛哭出声!

第三百四十二章殉情

暗卫是在聚贤居找到萧枭的。

萧枭在壮壮走后,再喝了很多,胡欢喜今晚也没有离开,留在这里,看到暗卫拿着慕容桀的手谕出现,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带着暗卫来到雅间,冷峻地吩咐人把萧枭丢进聚贤居冰冷的湖中,让他清醒过来。

萧枭半醉半醒间,被捞了上来,胡欢喜蹲在他的身边,声音清冷,“壮壮自杀!”

四个字,听在萧枭的耳中如惊雷般震骇。

他一路狂奔来到公主府,站在门口,喘着气,一路的奔跑让酒气散发,清醒的痛刺入心肺。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每一次回京,都会来这里,一直在这里徘徊,仿佛在这里便能与她很接近。

最后,是惊闻消息过来的礼亲王安亲王提了他进去。

所有的声音在他耳边都仿佛是上辈子的记忆,吵杂混乱,他的眸光没有焦距,不知道该看哪里,身子是麻木的,不受控制地往里面走。

走马灯似的人进进出出,他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

从门口到床边,几十步的距离,他仿佛走到生命止息。

有很多人,映入眼帘的是床上那一片殷红。

她穿着嫁衣,竟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忽然便笑了出来,笑得眼泪跌落。

那年,他刚刚做好那件嫁衣,她马上就试穿了,在他面前旋转,像一只色彩斑斓的花蝴蝶,眼神飞扬,得意无限。

“不许笑,好不好看?”她踩着莲步走过来,像梦中的仙子。

他伸出手,想拉住她的手,手停在半空,握住了一把空气。

心里有一把声音窜上,她都死了,你还活着做什么?

他颤抖着,走过去,慕容桀退开,子安退开,琴之琼华退开,因他绝望破碎的眼神。

他征战多年,沙场凶险无比,他好几次都差点死去,但是一口气就是断不了,她还活着啊,她还活着他怎么能死?

他立下战功,策马跑到很远很远,在那一片荒芜的戈壁上,一笔一划地刻着萧枭爱壮壮。

他把自己的血渗入那些字里,殷红得迷了眼睛,战场的落日是悲壮的美丽,不如壮壮两个字。

那一次,他被困龙腾山,粮草断绝,无可奈何之际带着五千人杀入蛮夷重镇,刀枪剑戟之声不绝于耳,他抱着必死的决心。

那一场浴血奋战,他杀敌无数,他也中箭倒地,以为必死无疑了,他看着头顶上盘旋的乌鸦,从怀里取出一条佛珠,一圈一圈地缠手腕上,那是壮壮送给他的。

“我去观音寺求给你的,你以后带着,有观音菩萨这个大靠山,你什么都不用怕!”

那时候,他还是宫中的御林军。

他拥有很多。

那一年,他想要娶壮壮,皇上跟他说,你可以娶公主,但是,萧家剥夺军候封号,贬为庶民,从此撤出京城,无旨不得入京。

且,壮壮不再是公主,和他萧家一样,只是个平民,以后也不能回京见她的亲人。

然后,皇上还说,你要保住萧家,要保住公主,那么你伤尽公主的心,另娶她人。

他说,那好吧,我不娶公主,我也不娶亲,我就一直守护她。

皇上说,可以,你去梁国守护她,你若不娶亲,她会嫁给梁国太子。

他那天像个疯子一样大闹御书房,皇上所有的提议,他都不会同意,最后,皇上丢给他一份文书,一份萧家通敌的文书。

他知道是伪造的,但是,这份文书,却可以把萧家的几百个人头砍下来。

他屈服了。

他娶了韩清秋,萧家依旧是显赫的军候家族,威风八面。皇帝依旧是皇帝,高高在上从此高枕无忧。

只有他萧枭与壮壮,没了心,在这尘世间颠沛流离。

我们的心始终一起,但是我们没办法走到一起。

祖父说,你是萧家的长孙,该负担起家族的荣耀,男儿郎没什么承受不了的不过是一个女人,天底下比公主出色的人多了去了。

可他爱的就是那一个,其余的再出色,和他有什么关系?

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伸出略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壮壮的脸颊,她的脸很冰冷,像死了一样,他对死人不陌生,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他碰触过很多尸体,没有一具让他这般痛彻心扉。

安息丸,没有解药,他在宫中多年,知道,知道的。

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好,壮壮,我们在一起了,终于在一起了。

慕容桀一直看着他,见他手中一动,猛地扑过去。

可已经太迟了,一把匕首,已经插入了他的胸膛,鲜血随即喷出。

身为大将军,他随身携带兵器,这一把匕首,是当年太皇太后送给壮壮,一同两把,一把给了慕容桀,一把给了壮壮,壮壮送给了他。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幕,没有想到萧枭竟会毫不犹豫地就自伤,要与壮壮一起死。

子安是哭着去救萧枭的。

琴之和琼华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礼亲王三兄弟杵在屋中,相似的脸有相似的表情,一样的沉痛和愤怒。

三名御医和子安去救萧枭,但是萧枭是抱着必死的心,他知道心脏的位置在哪里,这一刀,直接就插在了心脏上,几乎穿透了心脏。

她在他身上用针,想封住经脉,但是她知道或许不会成功,因为血液流失得太快,而且,心脏刺伤,在现在的条件,几乎没办法救。

子安最后一针,用了长针,这是金针术里治疗外伤止血的针法,加上封住穴位,他的血算是止住,但是,子安知道,撑不过一个时辰。

她最后会毫无办法地看着他一点点地呼吸衰竭,直到死去。

子安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双手满是血,在脸上胡乱地擦着。

胡欢喜是跟着过来的,在门口看到此情此景,默默地坐下来。

萧枭的头一直都侧向壮壮那一边,嘴角含着笑。

萧拓和苏青也来到了,萧拓看到这一幕,魂魄都几乎飞了出去,嗓子眼上的一声尖叫被强压下去,泪水已经漫上来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平静的夜晚,会发生这么大的剧变,一个是当朝的镇国公主,一个是驰骋沙场杀敌无数的战将,就这样生命垂危地躺在这里。

慕容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猛地冲出去,“胡欢喜…”

欢喜飞快地跑出去,翻身就上了马,撒蹄疯了地往外奔驰。

第三百四十三章带走萧枭

大约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一辆马车停在了公主府外。

胡欢喜与一名身穿鹰袍的男子带着一名身穿灰色袍子的老人进来,老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缺牙胖少年。

三人直接进入公主府的寝室,子安抬头瞧了一眼,只觉得那鹰袍男子十分熟悉,忽然想起她在成亲之时,曾被一个人带到了城外,还陷入泥潭里,有个人不断地用树枝戳她的脑袋。

那个黑衣人,就是眼前这个鹰袍男子,她认得,认得这双眼睛。

所有人都退开,不是因为这个鹰袍男人,而是因为这个老人。

他嘴里叼着烟袋,直接便走到了萧枭的身边,瞧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子安,“金针术?”

子安屏住呼吸,“是!”

老人拿下烟袋,递给胖小子,“小胖,取我的金针过来。”

胖小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针包,递给了老人。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他从针包里取出一根金针,这根金针很长,比一根手指还要长,色泽有些奇怪,黄中透着寒气,且针不是直的,尾端有一个小勾。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根针为什么这么奇怪,唯有子安,她看过金针术,金针术最后一页写着,有一种针术,以钩针下针,可下钩针者,便是精通金针术的人。

子安的心跳动得很快,他莫非就是金针术的研发者?

不,温意是女子,不是男人。

她看向胡欢喜,她看到慕容桀是叫胡欢喜去找这位老人来的,莫非胡欢喜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老人,又是什么人?

老人开始施针了,子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直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子安自问对施针已经十分娴熟,但是这个老人更娴熟,几乎是出神入化了,他甚至都不需要选穴,直接就下了针,动作之快,无人能看得清楚。

下针之后,老人直接便留了针,然后对慕容桀道:“安排人送他走吧。”

慕容桀问道:“他情况如何?”

老人道:“很严重,能不能救活,还不知道,但是有人为他封了针,封了脉,抢救及时,初步估计有一成的机会可以救回来。”

一成?

在场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一成的机会和宣布死刑有什么区别?

“送去哪里?”子安问道,有一成的机会其实已经很好了,因为在她看来,压根没办法救回来。

老人瞧着她,瞧了好一会儿,“寒山!”

众人又是倒抽一口凉气,寒山不是太皇太后住的地方吗?他与太皇太后有什么关系?

子安摇头道:“此去寒山,路途遥远,怕是他受不住路上颠簸。”

“留在这里,死路一条,去寒山还有一线生机,你们看吧。”老人仿佛已经见惯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所以他说得很淡然。

这事,在场的人都不能做主,要问过侯爷才行。

在慕容桀的眼色之下,萧拓马上跑了出去。

在侯爷来到之前,慕容桀问老人,“请您去看看公主,她中毒了。”

老人连看都不看,“不必看了,她中的毒,我解不了。”

子安脸色惨白,如果救不回壮壮,就算救回了萧枭,他还是不会独活的。

老人瞧着子安的脸色,想了一下,轻轻地叹气,回头吩咐那胖小子,“阿水把毒经都看完了吗?”

胖小子道:“早看完了,他今天都在练制毒了。”

“嗯,让他明天来吧,让他与王妃一同想办法为公主解毒。”

子安抬头看着老人,“阿水是谁?”

“老朽新收的徒弟,学毒经也学了一个月了,应该略有小成。”老人说。

子安不禁失望,才一个月?一个月能有什么小成啊?

想来老人也只是敷衍她的。

在萧侯爷来之前,安然老王爷又给萧枭用了针,还给萧枭服下了一粒药丸,一粒红色的药丸,药丸有奇异的香气,服下之后,萧枭的身子像冰一样寒冷。

萧侯爷是踉跄着进来的,来的还有萧枭的父亲和母亲张氏,其余萧家的一些人在门口没有进来。

萧侯爷看着萧枭和壮壮,喃喃地道:“天啊,老夫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萧拓扶着他,也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张氏瘫软在地上,一路来的时候,她都哭得近乎虚脱了。

“侯爷,许久没见!”老人忽然走过去,对萧侯爷说。

萧侯爷猛地转头,眼底有着不敢置信的惊讶,随即退后一步,作揖行礼,“安然老王爷,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子安十分诧异,萧侯爷认识这位老人,还有,老王爷?他是慕容家的人?

应该不会啊,如果是的话,慕容桀怎么没尊称他?

老王爷看着他,“侯爷,萧枭的情况比较严重,老朽想带回去医治,你意思如何?”

萧侯爷颤声问道:“有希望吗?”

“不好说!”安然老人轻轻地摇头。

萧侯爷脸色一阵黯然,“老王爷若愿意出手相救,自然是他的福分,只是不知道温大夫如今…”

老王爷淡淡地看着他,“温大夫早不理世间事,若信得过老朽,便让老朽带走,若信不过,老朽这就离开。”

萧侯爷有些失望,但是也回头看着萧枭的父亲,“那是你的儿子,你怎么看?”

萧枭的父亲是左右翼前锋营统领,正二品,甚至还低于萧枭这位大将军。

萧统领瞧着儿子,黝黑的脸闪过各种情绪,最后他轻轻地叹气,“一切凭父亲做主。”

萧统领都这样说了,自然就要忙活起来。

鹰袍男子走过胡欢喜身边的时候,子安清晰听到他对胡欢喜说:“大掌柜,欠我个人情。”

胡欢喜面无表情。

萧枭被送走了,张氏从进来到离开,都一直哭,只有中间跪在壮壮的床前磕头,被琴之生气地推开。

大家见到这个情形,都知道壮壮在自尽前,一定是见过张氏的。

萧枭走后,大家的心里都像是缺失了一块,再看着壮壮,谁都打不起精神来。

虽然安然老人说明天让那个什么阿水过来,但是大家都知道,一个才学了一个月毒经的人,能帮什么忙?

子安心情很低落,说不出的沉重。

安亲王和礼亲王也没有回去,王妃阿蛮后来也来了,大家都守在外面,不愿意离开,壮壮的人脉由此可见。

到了中午时分,皇太后和皇后带着嫔妃出宫。

壮壮是大长公主,且又是皇上封的镇国公主,位分高,辈分也高,她出事,后妃自然得来探望。

皇太后一直哭着,嘴里念着,“你这傻丫头,你这傻丫头,叫哀家怎么活啊?”

皇太后没有公主,嫁给先帝的时候,壮壮还没出生,名分是姑嫂,但是她早把壮壮看做是自己的闺女。

第三百四十四章萧拓得罪太子

梅妃把三皇子也带了过来,三皇子已经懂事,平日里也爱亲近姑婆,如今见姑婆快死了,他便嗷嗷地哭着,拉住壮壮的手喊着她。

子安悄然退了出去,屋中难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胡欢喜就在外面,见她出来,便走过来与她一同坐在廊前,“事情很突然,谁都不想,不要太难过了。”

她是这样说,但是自己先红了眼圈,壮壮也是她的好友,在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好友。

“那老人是谁?为什么老七让你去找?”子安强打精神问道。

“安然老王爷,梁国人,他行踪成迷,知道他行踪的人,只有夜王,而知道夜王在哪里的人,也不多,我知道。”胡欢喜也没隐瞒。

“夜王?夜王是谁?”子安疑惑地问道。

“你连自己的小叔子都不知道吗?”

“小叔子?他是慕容桀的弟弟吗?”子安大为诧异。

“是的,但是他是被先帝赶出去的,这厮混蛋得很,所以先帝封了他一个夜王便把他赶了出去,让他自生自灭,他也不爱与皇家的人来往,除了你老公。”

难怪,见礼亲王和安亲王他都不怎么搭理,大家也不怎么搭理他。

“他排行第几?”子安傻傻地问道。

“九,老九!”

子安眯起眼睛想了一下,先帝通共有十几个儿子,慕容桀第七,南怀王第八,这个夜王是老九,记名字怕是记不住了,只能记住排行。

“这个老王爷的医术很高明是吧?”子安对这个老人好奇得很,因为他懂得金针术。

只有那位老九,慢慢算,是他抓了她丢在泥潭里,背后是谁指使?方才胡欢喜说他与老七有来往。

哎,不过如今也没心思想这些。

“他是名副其实温意的传人,也是金针术的传人,你若想跟他学,可以让夜王推荐你。”

子安心中一动,“他会收我吗?”

“他与夜王是忘年之交,夜王说的话,他都听。”胡欢喜淡淡地道。

子安轻轻叹气,“但是,他也没办法救壮壮。”

胡欢喜沉默不语,眼圈逐渐赤红。

子安见她也在这里很久了,便道:“你先回去吧,你也忙得很,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

“不了,”胡欢喜显得失魂落魄,“在这里守一下吧,横竖回去也是心神不宁的,壮壮…在我认识你之前,她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一个朋友,我不可能就这样走…”她的尾音哽咽,便不再说了。

两人相互靠在一起,都说不出的心碎神伤。

她们两人穿越千年时空,曾彷徨无助,曾伤心绝望,曾被欺辱到头顶上,是壮壮挺身而出相助她们,但是,那好心的女子,如今却在生死一线徘徊着。

“子安,我不信佛!”胡欢喜忽然侧头看她。

子安沉默了片刻,“我也不信。”

两人同时站起来,跪在了地上。

公主府从没试过今天这么热闹,皇亲贵戚,朝中大臣,命妇,鱼贯而入。

陈太君和崔太妃瑾太妃一起来的,陈太君看着壮壮,凄凉地摇头,“这孩子,可怜得很!”

所有人如今都觉得壮壮可怜,但是,她没自尽之前,谁问过她心里难过不难过?

慕容桀把皇太后劝走了,后妃自然也跟着走,皇太后哭得眼睛都肿了,走道双腿都发软,是被皇后和梅妃扶着出去的。

胡欢喜和苏青萧拓等人在院子里守着,御医和安亲王礼亲王在外室。子安和慕容桀在里面守着。

慕容桀今日没怎么说过话,在所有人出去之后,他问琴之,“张氏来过?”

琴之把张氏来到公主府,说了什么等等一并告知了慕容桀。

慕容桀扬起阴郁的眸子,“萧家如此害怕,甚至不惜叫张氏过来警示壮壮,可见当日皇上对萧家的威胁很严重。”

他起身,“子安,你在这里守着,本王入宫。”

“你要见皇上?皇上不是昏迷吗?”子安问道。

慕容桀冷冷地道:“他也有清醒的时候,本王不想再等,一定要知道事情的全部。”

“好,你去吧!”如今距离真相也就一步之遥了,事情很清晰,是皇上做的,但是却不知道皇上当初是如何威胁萧家,如何让萧枭忍受十一年的痛楚也不敢与壮壮来往。

太子和宜妃也来了,太子进来瞧了一眼,也淡淡地瞧了子安一眼,问道:“镇国公主怎么样?”

子安抬起眸子看他,他显然没有半点担心,只是受命而来瞧两眼的,“公主很好,太子有心了。”

“很好?母后说他都快死了。”太子冷哼道。

宜妃嘘了一声,“殿下不要胡说,公主会吉人天相的。”

子安对两人公然成双成对地出入虽觉惊异,但是想想也并无不妥,毕竟旁人不知道他们的事情。

“没事就好,反正本宫来看过了,回头皇祖母问起,便说本宫来过就是。”太子说完,冷冷地走了。

出到院子里,他看到胡欢喜,想走过去跟胡欢喜说话,但是胡欢喜却躲在了萧拓的身后。

他满脸的不悦,想起宜妃说的话,或许一切都是胡欢喜的计策,是她不想嫁给他,便顺着夏婉儿这个贱人设计的阴谋诡计。

如今见胡欢喜刻意躲开,更是认定这个想法,他径直大步地走过去,厉声道:“胡欢喜!”

胡欢喜福身,“参见太子殿下!”

“你不要假惺惺的,本宫问你,你为什么躲着本宫?”

胡欢喜怔了一下,“这,民女没有。”

“没有?你敢说你不是躲着本宫?”太子眯起眼睛。

“没有。”胡欢喜道。

“好,没有的话你现在跟本宫出去,本宫带你去游玩。”太子竟一把就上前拉她的手臂。

萧拓一手隔开,瓮声瓮气地道:“殿下,公主在里面还生死未卜,你便要在这里闹事,说得过去吗?”

“你滚开,有你什么事?”太子恼怒地道。

“殿下在公主府闹事我便要管,王爷已经正式下令,由我来统领公主府暗卫,公主府一切人员出入都由我来负责。”萧拓硬邦邦地道。

太子气得发抖,“你竟然拿慕容桀来压本宫?你不要忘记,他只是王爷,而本宫是太子。”

“是的,但是也请太子不要忘记,他是摄政王,主理着朝政呢。”苏青在那边淡淡地道。

胡欢喜见萧拓与太子闹起来,也怕出事,便道:“殿下,不是我躲着你,只是如今公主出事,我心里难受,不想出去游玩,您若是有兴趣,等公主好起来,我再陪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