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能等到那时候吗?固执啊,至死都那么固执。

不过,子安不理会了,她提出要为她解决痛苦,只是想帮老七尽最后一点孝道,她既然不接受,便罢了。

子安转身走的时候,听到她呜呜呜地喊着什么,喊得撕心裂肺,虽模糊,但是子安听得出,她是叫“阿桀”!太迟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不走寻常路的皇帝

子安离开天牢,心情很差,本来心情就不好,见了她,更差了。

人的一辈子,到底求什么啊?像贵太妃那样,若她安分一点,是可以安享晚年的。

或许,她这一辈子只想折腾这么一次,即便落得如斯下场,她也不后悔。

只是真的不后悔吗?她最后撕心裂肺地喊着那个名字,她不后悔吗?

策马回到宫门,见到南怀王从宫里出来,他骑着白马,高高在上,穿着一件亲王朝服,四爪真龙显得英武不凡,面容冷峻,眉毛像是故意画起的飞星入鬓,子安记得,他以前的眉毛是很短的。

两人相遇,南怀王首先便谦卑地拱手,“皇嫂!”

子安看着她,笑了,明媚的阳光透入她的眼中,让她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真诚,“王爷救了我,我还没正式跟王爷致谢。”

南怀王也笑了,“区区小事,皇嫂不必言谢。”

子安手执缰绳,“我实在是很好奇,王爷是如何知道贵太妃在麟山?”

“不过是凑巧而已。”

“凑巧?”子安笑了起来,“还真是巧啊,凑巧去到麟山,凑巧救了我和七皇子,凑巧拿了贵太妃,只是,王爷便真不念半点母子情分吗?”

南怀王显得正气凛然,“孙氏逆贼,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大是大非前,哪里有什么母子情分?当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重。”

“连母妃都不叫一声了,王爷撇得真是干净啊,逆贼孙氏,好,有出息!”子安激赏地叫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分明她一点都不同情贵太妃,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

南怀王静静地看着她,阴柔一笑,“皇嫂去哪里回来?莫不是去了天牢?”

“没错,我去了天牢。”子安不否认。

“嗯,去了也只是见一面,她说不了话,写不了字,也无法再害人了。”南怀王微微叹息。

“你是怕她会说什么吗?”子安讽刺。

“不怕!”南怀王诚恳地说,“其实她说什么又怎么样?有人会信吗?大局是这样,皇上要保我,她便是说破天,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以为本王割掉她的舌头,烧了她的双手,是因为怕她胡说?”

南怀王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策马上前,身子与子安并齐,然后,阴恻恻地道:“本王只是要惩罚她,惩罚她对本王下毒,惩罚她连亲生儿子都杀害。”

“难不成王爷没有对她下毒?那五日毒虫!”子安鄙视地看着他。

“宁我负天下人,莫天下人负我,你这般仁慈,迟早是要败在我的手里。”南怀王笑着策马从子安身边离开,说不出的得意洋洋。

子安的心情更差了,草他七舅老爷的七外甥!

这混账入宫所为何事?大概是找孙芳儿的,他也中毒了,但是孙芳儿在熹微宫,他能见到吗?

这贵太妃安插在宫中的内应还没除尽,那些内应,原先便认他南怀王为主子的,让这些人入熹微宫拿解药,也没什么不可的。

皇帝终于接纳了武安侯的精辟之见,下了一道旨意,让大军全面进攻,且着安亲王和萧侯爷的大军也与主力部队会师,展开正面的战争。

他再派出武安侯,率领京中驻守的三万人连同粤东七万人,暂时应对鲜卑,但是不与鲜卑正面冲突。

这场战事,若由皇帝指挥,元帅便无用武之地,只需要执行将军便可了。但是,说来也真是凑巧,皇帝的旨意虽然是下达给了慕容桀,可慕容桀没有收到,唐州驿站的驿马飞快回京,说传达圣旨的驿马在唐州遇到山贼,被洗劫一空,人也受了重伤,因这名受伤的驿马昏迷了两

日才醒来,醒来之后告知说带着旨意前往边关,便快马加鞭进京问这道旨意的内容是什么。

传达圣旨的驿马被山贼抢救,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朝野震惊,震惊的是,皇上下令全面进攻的旨意没有传达到元帅慕容桀的手中,也就是说,慕容桀如今还没进攻。

只是不知道安亲王和萧侯爷那边是否接到会师的旨意,一直也没塘报回来。

皇帝听了驿马的回禀,也没说什么,但是脸色不太好看。朝廷的驿马,尤其是赶往边疆的驿马,一般是朝廷最快的马匹,且中途不休息,只到驿站才停下来换马吃喝,若疲惫不堪,则由驿站的驿马替换送去,马匹也会有驿马字样,哪个山贼会这么没眼见力去抢

劫驿马?

若不是山贼抢劫,那便是慕容桀故意不接旨了。

消息也传到了熹微宫。

子安笑了一笑,却禁不住担忧。

这是摆明了和皇上作对啊。

皇上的态度慢慢地明显了起来,朝中文武百官都是见风使舵之辈,之前跟他的那些人,看到皇帝病情好转,一定会再度臣服皇帝,若有几个阴险狡诈之徒投其所好,说几句他的坏话,可就不得了。

子安觉得危机逼近,她对战事国事都不太熟知,梁王和夜王虽说能干,可到底老七在边关,他们在朝中,且皇上对他们信任不多,帮不上什么实质的忙啊。

且看这一次,下令进攻的旨意传达下去,他们两人还懵然不知,便可看出皇帝故意避开两人发放的旨意。

并且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忽然下旨,说后宫之事,由梅妃和宜贵妃主理便可,公主和王妃可各自回府,至于王妃,则需要每隔两日入宫教导御医金针术便可。

这旨意说明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皇帝是要把慕容桀的权力慢慢地瓦解,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好起来了。

皇帝再下了一道旨意,着苏青和萧拓回京,另外派遣了两位将军取代他们成为先锋将领。

慕容桀是元帅,苏青和萧拓一直是跟随他的,三人之间有默契,撤换掉左右先锋,这场仗便失去了默契,皇帝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家都看不明白。

就算忌惮慕容桀,要打压慕容桀,也不可能说拿战事开玩笑吧?一旦北漠入侵成功,大周便会国破家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在子安和夜王认为,皇帝虽然多疑,狠辣,但是,却把国家兴亡看得比任何都重要,他现在还是皇帝,绝不会容许大周江山败在他的手里。

子安无奈之下,去请教老狐狸陈太君。这位见过三朝风云的女将,她或许能看出点端倪来。

第五百三十章孙芳儿出宫

子安去陈府见老太君,她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坐在廊前石阶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看着她有些百无聊赖。

这大冷天的,她挽起裤管,裤管上还有泥巴,旁边放着锄头,整副模样看着就像是刚下田归来的老大娘。

子安说着,她就吃着馒头,偶尔点头,偶尔笑着。

最后,她轻轻把馒头一口咬尽,然后紧紧地皱起眉头,一副忧愁的样子。

子安见状,急问道:“您倒是说话啊。”

“情况比较严重啊。”老太君摇头叹息,咽下馒头,脖子伸得老长老长。

“严重?您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子安哎了一声,“您别卖关子行不行?”

老太君转头看她,叹了叹气,“去年,老身能吃排骨,吃小羊肉是一顿能吃一斤两斤,去年,吃肉也毫不费劲,今年,吃个馒头都觉得牙酸,老了,牙口不好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子安泄气,“您说这个啊?人老了,牙口不好不是正常的吗?”

“是正常,但是谁愿意接受呢?老身好吃,就光剩这点爱好了,对老身来说,没什么比这个更悲惨的。”

子安不禁也恻然,这人老了,在年轻人看来,是寻常事,可老去的那个人,愿意接受吗?可不愿意接受,不也得接受?这是天地规律,谁能改变?谁能青春常驻?“不明白?”老太君见她沉思,神情也有点哀伤,便笑了,“老身说这道理,其实显浅得很,皇帝在那高位之上,他其实知道自己去到了生命的尽头,知道他病情的人都知道,可他愿意接受吗?不愿意接受怎

么办呢?使劲呗,用尽一切办法呗,就跟老身还盼着有一朝一日,能一口咬碎排骨的小脆骨那样。”

“您说的是他启用巫蛊之术治病一事?这我倒是理解,为了活着啊。”子安点头,“但是,他召回苏青和萧拓,这是怎么回事?”“这你就不懂了,打仗的将领,手里握住兵权,这兵权是什么?是帝位的根本,没有兵,皇帝的尊严谁来维护?皇帝下旨全面进攻,他看似是听信了武安侯的话,其实他自己是有计较的,因为他很了解王爷的能力,用尽大周所有的兵力去迎战北漠,虽我大周会伤亡惨重,可北漠也讨不到半点好处,秦舟是非胜仗不打的将领,她受到重挫,便会鸣金收兵,不再轻易言战,又因武将在北漠有很高的地位,尤其

秦舟,她的意见是直接可左右皇帝的意见,秦舟不打,北漠皇帝还会打吗?这便为两国取得了短暂的和平。只是,这和平是暂时的,且也是用我大周数之不尽的将士鲜血性命换来的。”

“太残酷了!”子安摇头。“战争有不残酷的吗?皇帝下令全面进攻,你们家王爷倒好,捏造了一个什么驿马被抢劫的谎言出来搪塞皇帝,皇帝当然觉得他已经不受控制,一个不受控制的将领,手里又握住重兵,能没有让皇上产生危

机感吗?有了危机感怎么办?就得断他一手一脚啊,苏青和萧拓,便是你家王爷的手脚,断了两人,再派他的两人去做左右先锋,一旦慕容桀有什么决定不合皇帝的意,嗯哼…”

老太君不说了,子安也明白了。

“皇上如今派去的两位将军,一位叫常粟,一位叫傅佳,这两人,您怎么看呢?”

“不用看,”陈太君笑了笑,“皇上派去的人,会是摄政王的人吗?不过嘛…”

子安见她又卖关子,不禁着急了,“不过什么啊?”

“不过,这两人昔日是老身的旧部,后来从老身的陈家军脱出,担任天子脚下的重职,这两人是忠心大周的将领,但是老身于他们有知遇之恩,想来,若老身去信,他们两人多少还是看点老身的老脸的。”

子安笑了,“原来如此,难怪您老这么淡定呢。”“淡定?远着呢,这局难解啊,皇帝下令全面进攻,摄政王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若是这一次两位将军前去,还有所推搪,只怕就要派遣监军前去了,监军一旦去了,这调兵遣将便没这么自由了。不

过,咱能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了,只看王爷如何拆解了,他不可能会拿将士的性命随意牺牲只为换取一两年的和平,这一次若没有七八成的把握,他不会全面进攻。”

“是的,秦舟这人是强攻的高手,和她正面碰撞,不是好主意,最好是打游击战,偷袭,弄得她心烦意乱,这样才有胜算。”

“嗯,你分析得很对,想不到你这么有见地,皇上这边,无人能制衡,且朝中只怕风向会有所不同,对王爷很不利啊。”老太君也不禁忧愁了起来。

“嗯!”子安知道这点,所以才巴巴地来请教她。

日子静静滑过,这转眼便过去了半月余。

苏青和萧拓已经在回程中,算算日子,该是这两日就抵达京城了。

四月十二,夜王命人来报,说贵太妃孙氏死在了天牢里。

子安听了,心里也没起什么波澜,能撑到今时今日,算她能耐了。

以她的伤势,当初可曾断定她活不过三天的。

她的执念很顽强,若心思但凡正一点,她也是一名出色的人才。

自打孙芳儿去了熹微宫之后,子安便不曾见过她。

但是,这日她竟回来了,去了清宁阁那边拿东西,子安便过去了。

她瘦了很多,脸色显得特别的苍白,眼睛越发的大,但是无神,她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子安,“劳烦你帮我转交胡欢喜,便说我配不起她送的礼物。”

子安打开盒子,是胡欢喜年底的时候送给她的白玉观音,子安道:“你既然出宫,为什么不亲自送回去?”

“不了,便当给她留点好的印象吧,我如今…”她看着子安,眼底一片苍凉,“拜托你一次,转交给她。”

“孙芳儿!”子安喊住她,“你为什么不离开皇宫?”

孙芳儿停下脚步,回头,苍白绝美的脸上,浮起一朵几乎枯萎的笑容,“问这话,不荒唐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去得了哪里?”

“他让你做什么?”子安觉得她的白异常得很,像是一点的血色都没有了。“没做什么,”孙芳儿想了一下,“惠庆宫我住的厢房里,有一个瓷瓶,瓷瓶里有我的血,我用了药水,所以血不会凝固,我就那么点血有用了,你去拿出来,若你能研制到解蛊的方法,这血很重要。”

第五百三十一章苏萧回朝

子安暗暗诧异,“什么意思?你的血就那么点有用?你怎么回事了?”“没什么,不要你多事,记住我的话吧,醋虽然可遏制蛊虫,但是,南怀王一死,他还是要死,只是因为长期服用醋遏制了蛊虫的生长,所以会子蛊反而会比母蛊慢一些,却也只有半月左右的时间给你解蛊

,还有,解蛊也只能从母蛊死后开始,因为,其中解蛊的关键,是南怀王体内母蛊虫的尸体。”

子安对蛊毒的研究,至今还没有进展,她想多问一些,孙芳儿却已经丢下一句话便走了,“送你母亲和你弟弟走吧,尽快!”

子安骇然,忽然想起当初皇上曾问过母亲的事情,莫非,他这一次是要对母亲…

子安冲出去,一把拉住孙芳儿的手臂,“最后一个问题,皇上的病是好了吗?”

孙芳儿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他认为他好了。”

她挣脱子安的手,“我不能久留,皇上有派人跟着我,我说我只是来拿我在摄政王府的东西,如今东西拿好了,我也该走了。”

皇上恩准她出宫回府拿东西,意味着这个东西对皇上是有用的,否则不会准许她亲自出来。

子安确实看到有人跟着她,是路公公和一名太监,那太监手里捧着两个罐子,子安知道那些罐子,都是蛊虫。

看来,皇帝对孙芳儿是深信不疑了。

皇帝的忽然转变,让子安很费解。

不过,想起他对壮壮做的那些事情,也不觉得奇怪。

他一向是帝权为重的人,病中的时候,无良医,慢慢地接受自己将近到尽头的事实,但是她的出现,让他重新回到政权中心,之后孙芳儿更是用蛊虫为他治病,他觉得自己会好,毕竟,他还年轻啊。

一个曾经差点失去帝权的人,忽然又重新拥有,那种心态可以很疯狂。

这个心理,和曾经失去心爱之人又重新得到的感觉是一样的,都会在失而复得之后加倍珍惜,且用一切的方法去保护。

而且,在重新得到的过程中,会滋生一种膨胀的心态,认为自己确实是天之骄子,他会想要更多。

一个人,若出现这样的扭曲心态,是很可怕的,最可怕的,这个人还是皇帝,掌握这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子安觉得危机感四伏,夜王和梁王是无法驾驭这种霸气的。

偏生,老七又在战场上。

苏青和萧拓是在两天之后的黄昏回到京城。

两人回京之后,便直接入宫复命。

出宫,已经是亥时了。

夜王,梁王,壮壮,都在摄政王府,陈太君也被柳柳拖了过来,一起等着两人,因为壮壮在宫门派了人给他们两人传话,让他们出宫便马上到摄政王府来。

萧拓和苏青进门的时候都很疲惫了,一脸的风尘,看样子无精打采。

柳柳见到萧拓,冲过去,却也没有冲得太近,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眼底生光。

倒是萧拓笑了,“你瘦了。”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再搓一下脸,这么多人在场,当然是不会拥抱的,没那么开放的民风。

柳柳也笑了,泪盈于睫,“虽然你被换回来我是不该开心的,可我见到你,很开心,竟很高兴皇帝把你给撤了。”

大家听到这话都笑了,这实诚的丫头。

因着这一句话,气氛有些和缓,大家紧绷的神经算是松弛了一下下。

请了两人进去,坐下来之后,两人都喝了一大杯茶,异口同声地问:“还有吗?”

“渴得这么厉害啊?在宫里连口水都没吗?”陈太君蹙眉道。

两人的脸色奇差,嘴唇都干了,看样子是真的很渴。

“哪里有茶水?我们在熹微宫等了一个时辰,皇上才接见我们,隔着帐幔,我们也瞧不见他,问了我们一大通,一点一滴都要问个明白,说得我俩唇干舌燥,愣是不给一滴水喝。”苏青诉苦。

众人对望了一下,夜王淡淡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御驾亲征的是他呢。”

子安看着萧拓,“王爷…好吗?”

“好。”萧拓笑了笑,“他当然好。”

这个笑容有些…诡异。

子安心里有些…不安!

“对了,北漠军退后三十里,你们可查探到什么?”陈太君比较关心战事。

“这还用问吗?退后三十里,就是黑河,我军不擅长水战,且也没有足够的战船,一旦在黑河开战,我们哪里有胜算?这是秦舟的诱敌之计。”苏青道。

“那,其实皇上的旨意是抵达了王爷的手中?”陈太君再问。

“看到圣旨了,可我们不能进攻啊,一攻就中计了。”萧拓说。

“嗯,确实不能进攻。”陈太君沉吟了一下,“那王爷可有什么打算?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苏青道:“打算是有了,但是皇上一定不会同意,而且,朝中一直左右战事,对我军很不利,所以,王爷做了一个决定,至于是什么决定,因涉及军事机密,暂不能说。”

听得说慕容桀有了决定,大家心里也都放松了一些。

苏青忽地问道:“对了,我们回京的途中,听说贵太妃被拿了,死在天牢里,这是怎么回事啊?”

梁王把贵太妃刺杀逃走后被南怀王抓回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刺杀一事我们是知道的,也知道王妃被抓,暗卫前来通报过,倒是后面那闹剧般的结局是不知道的。”

子安有些紧张地看着苏青,“王爷知道刺杀一事有什么看法?”

“你自己问他吧…等他回来的时候。”苏青说。

子安蹙眉,“你们怎么回事啊?说话像是有所保留似的,莫非出征一趟连我们都不信了吗?”

萧拓摇头,“不是,可能是累了吧?”

子安见两人确实一脸的疲惫,餐风露宿地回来,水都没喝一口,便马不停蹄地进宫去述职,怎能不累?

“好,不说了,先吃饭,我叫人备下了酒菜,给你们接风洗尘呢。”子安连忙吩咐人去上菜。

萧拓嚷嚷道:“对,快上酒菜,我都快饿死了。”饭菜很丰盛,子安亲自甄选的菜式,都是迎合两人的口味,这一顿饭,两人吃得风卷残云,不消一会儿,盘子便见底了,而两人似乎还意犹未尽。

第五百三十二章子安再被袭

吃饱了之后,苏青忽然道:“对了,我们回京的时候,救了一个胡人,便先安置在王府吧,也好保护你。”

子安道:“不用,我身边有小刀了,你带回去吧。”

苏青道:“我府中已经有足够的人手,而且,我父亲不喜欢胡人。”

子安看向萧拓,萧拓摆手,“不必,我祖父也不喜欢胡人。”

子安只得道:“那好,先留着吧,若能干就留在府中,干个杂役吧。”

府中其实也不缺人手,主子不多,哪里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苏青道:“他武功不错,有用。”

壮壮道:“若是为难,便安置在我公主府吧,横竖也不怕多养一个人。”

“不行!”苏青和萧拓齐声反对。

子安和壮壮怔了一下,看着两人,子安狐疑地道:“为什么不行?”

苏青呃了一下,只得诚恳地道:“其实,这个胡人是王爷救的,他交代,让这个胡人和小刀一起保护王妃。”

“真的?”子安问道。

“当然是真的,这话你到时候可以问王爷。”苏青说。

“那胡人呢?可带来了?”子安听得是老七救的,自然是要收留,怎么也是他一番心意。

“来了,在外面呢。”苏青忽地有些凝重,光顾吃,把他给忘记了,“他大概也饿了,再准备点酒菜,菜不需要多,酒要多,这厮好酒。”

子安连忙让人去准备,苏青也走出去,叫那胡人进来。

那胡人进来之后,子安等人顿时膛目结舌,这是胡人还是胡子人啊?这一张脸都是毛,眉毛也老长,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毛人呢。

这毛长得黑,遮蔽了整张脸,连嘴巴都遮蔽了,瞧不出五官,头发是乱糟糟的,一身土布衣裳,一双棉鞋已经布满了尘埃,他站在那里,顿时遮住了灯光。

“他不会说中原话,但是会听,你们可以跟他说话。”苏青道。

子安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阿蠢!”苏青道。

“阿纯?单纯的纯?”

苏青纠正,“愚蠢的蠢。”

子安看着阿蠢,阿蠢只有眼睛是看得清楚的,那双眼睛正瞪着苏青,显得很是愤怒。

“饿了,他饿了,这胡人是饿不得的。”苏青连忙解释,然后吩咐道:“先上酒,有了酒,他就安分了。”

上了酒,便见阿蠢拿着一坛子酒就灌,子安哭笑不得,这是请了一尊酒鬼回家啊?

喝了半坛子酒,便见他眼底果然怒气消散,子安让他坐下来吃饭,他也毫不客气,一盘饭吃了个清光,还吃了四个包子。

刀老大见到这食量,都禁不住吞咽唾沫,忒能吃。

“这是饿了多久啊?”子安道。

苏青叹息,“一路赶着回来,压根没怎么停顿,路上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熬回来的。”

“这么着急?”

子安记得是旨意下达之后半个月了,他们要回来是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走的。

“是啊,三天要回到京城。”

“你们是三天之前才开始出发的?”

苏青嗯了一声,“是的,本该半月前就要动身,这不,还得帮衬着做点事,便拖延了,在军营拖延了,就得在路上抢回时间来。”

子安想想也是,忽然接到旨意要回来,他们肯定不愿意,就算要走,也得帮着老七部署好,真是辛苦他们了。

吃完饭,又说了一会儿话,阿蠢坐在廊前,靠在圆柱上睡觉。

过了一会儿,苏青等人便要走了,都送走之后,回来看到阿蠢还在睡,她便吩咐小荪,让她帮阿蠢安置个房间休息。

小荪上前拍了拍阿蠢的肩膀,“阿蠢,醒醒。”

阿蠢睁开眼睛,看着小荪,又越过小荪看子安。

子安道:“你跟小荪下去,和刀老大一个房间吧。”

阿蠢站起来,点头,没说话,便跟着小荪下去了。

子安回到房中,卸妆,准备沐浴。

下人打了水,小荪也回来了,笑道:“那位阿蠢可真够累的,去了刀老大的房间,直接就睡了刀老大的床,刀老大这会儿可气了。”

子安笑了,“其实王府房间是足够的,不过到底是陌生人,还是让小刀盯他几天。”

“王爷找的人您也不放心吗?”小荪为她找好寝衣,问道。

“多个心眼总归没错。”子安脱了衣裳滑下浴桶,“行了,你不要伺候我了,都去睡觉吧。”

小荪知道她一向不太爱人伺候在身边,尤其沐浴睡觉,都是喜欢一个人的。

她把寝衣挂在屏风上,道:“行,那奴婢便回去了。”

子安点点头,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浴桶里加了草药,她这副身体的底子不好,所以,她给自己开了泡浴的方子,在宫里也好,在王府也好,都得熬药水沐浴。

雾气氤氲,药草的香味钻入鼻子里,让人放松,子安不愿意想如今的乱局,只想好好享受这沐浴的十几分钟。

听得门咿呀一声响,子安蹙眉,这小荪,都让她不要伺候了,还来。

“小荪,没事就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伺候。”

脚步声反而往屏风后进来了,子安闭上眼睛,算了,不管这丫头,爱伺候便伺候吧。

但是,闭上眼睛却听到脚步声有些异样,这不是小荪的脚步声。

存在感在头顶形成,子安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胡人阿蠢站在了屏风后。

子安大怒,厉喝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阿蠢盯着她,眼底生出一种渴望,一种近乎饥,渴般的渴望,与此同时,他开始脱衣裳,就当着子安的面,脱掉外裳,再脱掉棉衣,棉衣是穿了两层,难怪看起来这么壮实。

子安心头惊骇,自己在浴桶里什么都没穿,自然不能起身与他打一场,刀疤索在外面,她只得用最原始的方式呼救,“来人啊,救命,来人啊!”

阿蠢忽然说话了,他怪笑着,“这一次,你便是喊破喉咙也无人听到了。”

子安骇然,他会说中原话?苏青和萧拓都被骗了。

他大手一捞,拉住子安的手臂,把子安整个从浴桶里提起来,子安羞怒之下,一拳打过去,被他握住了手腕,子安丝毫动弹不得,只觉得他的五指像铁钳一般,紧紧地攥住,她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放开我!”子安使劲往屏风边上拖,拽下来一件衣裳裹住身体。

第五百三十三章他回来了

阿蠢忽然放开她,用正常的声音说话,“你怎么回事啊?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没有,府中来了陌生人,你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子安包好身体,听到这话,她眯起眼睛,细细地看着他,然后伸手在他脸上胡乱扒拉,把一堆的毛扒下来,露出一张熟悉又让人讨厌的脸。

她一怔,满心的喜悦涌上了脑子心上,使劲抱住他,“你怎么回来了?”

抱了一下,又忽然想起方才的事情。

“好你个慕容桀,竟然装成狂徒来吓我?”子安大怒,抡起拳头便砸下去。

慕容桀只管脱衣服,也不反抗更不躲闪,“要打打快点,我这要忙了。”

子安见他脱衣裳,哼了一声,“你自己忙吧,今晚休想碰我,你这么吓唬我。”

“谁碰你?本王要沐浴,这好多天都没沐浴了,一身的污垢。”慕容桀说完,还真的滑下了浴桶,发出舒服的声音。

子安不禁心疼,绕过去帮他洗头,这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过,都打结了,子安放了自己调制的洗发露,轻轻地帮他揉着。

“还是回家好啊。”慕容桀发出舒心的叹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拖她到面前,凝望着她,“有一句话,本王在边关的时候,便发誓见到你一定要说的。”

子安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以前就是这样,总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偶尔还深情款款,但是说出来的话能呛得她半死。

用手的泡泡为他洗脸,没好气地说:“好,什么话,说吧,我洗耳恭听。”

他抓住她的手,“本王说正经事呢,你先别忙着。”

“好,好,你说,你说。”子安把手浸泡在浴桶里,看着他。

“我喜欢你。”慕容桀忽然便迸出这四个字来。

子安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没听错吧?他也会说这四个字?虽然,她盼着的是三个字,但是四个字也不错啊。

“过来!”慕容桀勾手,把她拽到身前,吻上她的红唇。

这是一个深情而悠长的吻,到最后,便越发狂野肆意。

他站起来,一把抱住她便往床上去。

子安理智还没消退,“不,先擦干身子。”

慕容桀转身,“好,听你的。”

他抱着她又走回浴桶旁边,放下她,让她俯身撑住浴桶,他从身后抱着,身子紧贴,身子炙热的温度像是会传染般,连空气都燃烧了。

他喘着气,“本王见过,三哥家的大金,就是这样做的。”

子安发誓,以后不管做什么,先把他的嘴巴给封住,他是浪漫终结者。

出征两个月余,爆发力和持久力都是很惊人的,像一个饿狼一般,掠夺一切。

…此处,省略三万七千八百二十三个助词感叹词!

疯狂毕,子安为他擦干头发,两人躺在床上,裹着棉被,开始进入正题了。

“你回来,那边关怎么办啊?将士们怎么办啊?这场大战怎么办啊?”

“萧枭去了,萧拓和苏青一直坚持等到现在才回京,便是为了等萧枭,从接到圣旨那一天,我便去信寒山,但是还要等啊,这一等便是十天,萧枭才来到。”

“萧枭好了?”子安大喜,“壮壮知道会高兴坏了。”

“嗯,是的。”慕容桀用手指把玩她的头发。

“但是,萧枭代替你,你私自回京,这合适吗?皇上知道不会发难吗?”子安担心地道。

“放心,都安排好了,在本王回京之前,故意安排了一场突击,本王假装重伤,且事前调了陈家十二位将军过来,无人可进入本王的营帐,至于萧枭,在军中很得人心,他暂代受伤的本王指挥战事,无人敢质疑,此事也以塘报的形式回禀了朝廷,塘报应该在两三天后抵达京城。”

“那你回来,有什么打算吗?”

“是有些打算。”慕容桀淡笑着,眸色异常森冷。

“能说吗?”子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