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小茗打发出去,道:“你去煮两个鸡蛋来,祛瘀的。”

“是!”小茗福身下去。

伶俐接过热毛巾,替夜王擦着脸。

夜王不悦地道:“你和苏青之间,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

“说不清楚。”伶俐道。

“把脸撕下来,他若走,就没什么好说的,若不走,就关上门来慢慢说。”

伶俐却转移了话题,“主子是要我跟王妃说蛊毒的事情么?”

“你听了,说不说便随便你。”夜王道。

伶俐微微诧异,“主子也拿不住主意?”

夜王接过毛巾,自己使劲地印着眼角,抽了抽嘴巴道:“倒不是拿不准主意,说与不说,其实都不打紧,只是,本王不希望他继续这样自欺欺人。”

“主子为什么不劝劝王爷呢?”

“劝?他就是一头水牛,谁能劝得动?而且,这是他的心结,他不愿意面对,宁可这样僵持着,若逼急了,以他的性子,不定有什么后果呢。”

伶俐坐下来,一脸忧愁地道:“我真不愿意跟王妃说。”

“你若说不出,便不说吧。”夜王道,他抬起头,“不是走了么?又回来做什么?”

伶俐道:“马上就走了。”

“怕本王会打死苏青?”夜王嗤笑。

“是的!”伶俐老实地道,“王爷喜欢人多欺人少,一向如此。”

“你放心,便是单挑,他也不是本王的对手,犯不着那么多人去打他。”夜王哼道。

伶俐心里也没有感觉好受一些,便道:“算了,我还是走吧。”

“走走走!”夜王挥手,“到底是女生外向,养大的闺女,就想着替外面的男人来欺负自己的主子了。”

伶俐笑着道:“得了,主子,谁还能欺负到您?咱素月楼可不是真吃素的。”

而且,不还有邪寒楼吗?

伶俐骑着毛驴回去,心里始终是没个主意,但是,既然主子说了,告不告诉王妃,都不打紧,便先看看再说吧。

夜王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瞧着暮色四合,他轻轻叹气,“这算什么事呢?”

小茗取了鸡蛋来,他却忽然站起来,“帮本王备马,本王要出去。”

“好,王爷要去哪里?要奴婢跟随吗?”小茗问道。

“不需要,本王…去一下胡家。”他看着小茗,“本王的脸,伤得怎么样?”

小茗瞧着他,犹豫了一下,“不碍事,就是眼睛肿了,颧骨肿了,脸颊上有几道抓痕,只是,也真不碍事,顶多是说王爷被哪位红颜抓伤了。”

夜王怒道:“苏青就是个娘们,大家还用指甲。”

小茗安慰道:“王爷,您也别太生气,苏将军比您伤得多了,他脸上,有七八道的指甲抓痕。”夜王傲娇地道:“那还用说?当本王这些年走南闯北,围观泼妇打架,你以为真的只是看热闹?本王学本事呢。”

第七百一十章这个请安有点热闹

这一晚,慕容桀将近子时才回来,喝得酩酊大醉。

子安坐在贵妃榻上看医书等他,见王俊扶着他进来,已经是走不稳道,她放下医书,皱着眉头道:“怎么喝那么多?”

王俊道:“王爷是自个出去的,回到府门口就在府门口躺着了,门房瞧见才叫人扶进来的。”

子安帮忙扶他到床上躺下,对王俊道:“行,你叫小荪打点热水来吧。”

“行,奴才再叫人拿解酒药。”王俊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子安瞧着床上沉醉的人,皮肤毛孔都散发着酒味,她轻轻地叹气,帮他脱了鞋子,再扶起他脱掉外裳。

“喝那么多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做什么了。”子安有些怔然,本来久别重逢,大家都很开心的,或许,有些问题真不该问,这是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闹别扭的节奏吗?

小荪端着热水进来,肩膀上搭着一块毛巾,杨嬷嬷跟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

“王爷怎喝得那么醉啊?”杨嬷嬷见状,连忙用

桌子上的开水调了瓶子的解酒丸,灌了下去。

小荪要为他擦脸,子安道:“我来吧。”

小荪说:“水烫,王妃注意点儿,仔细烫手。”

子安嗯了一声,“你们都出去吧,我来伺候就好。”

小荪问道:“那要不要给爷打热水洗澡?”

“不了,喝得那么醉,最好是不要洗澡。”子安说。

杨嬷嬷道:“好,奴婢就在外面,王妃有事便言语一声。”

子安道:“不了,你们不必守夜,嬷嬷,你劳累了一天,该早点歇息去。”

“不打紧,就在外面。”杨嬷嬷拉着小荪出去,她看出了王爷和王妃之间有些不愉快,也不放心去睡觉,总得确定无恙了才安心。

门关上了,子安用热毛巾擦着他的脸,嘴角有些方才灌下解酒药的痕迹,她也一并擦去。

热毛巾覆盖上他的脸时,他发出了不悦的声音,伸手扒拉毛巾,子安打了他的手一下,然后把毛巾取开。

再拧干过来的时候,却见他睁大了眼睛,乌黑的眼珠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是一种沉醉后的认真。

子安道:“你心底若有不高兴,尽管说就是,喝那么醉,伤了身子,谁心疼?”

“对不起!”慕容桀拉住她的手,想撑起来,但是随即无力地垂下脑袋,“晕得厉害。”

“躺着吧。”子安又用热毛巾给他擦手。

许是温暖,许是头晕,他很快又睡着了。

子安却睡不着,坐在床上,想着他或许能说一两句醉话,但是,他的嘴巴就是严实得厉害,除了呼噜,愣是一个字都没吐。

子安到三更天才眯了一下,后被强行圈入一个怀抱里,头顶是均匀的呼吸声,她悄然叹息,真是一头猪。

五更天她便起来了,因为今天要入宫请安。

小荪蹑手蹑脚地端水进来,见子安脸色不好,便压低声音问道“王妃一宿没睡吗?”

“睡了一会儿。”子安打了个哈欠,越发觉得没精神。

主要是,入宫请安让她实在打不起精神来。

小荪狐疑地道:“爷怎么就喝得那么醉呢?往日虽说爱喝两盅,却也是有分寸的。”

子安没回答,自顾自地漱口洗脸,换了衣裳,小荪便帮她梳头,她自己则上妆。

梳头她是没办法自己梳的,发髻繁复,她怎么都弄不来。

但是上妆等,她是可以自己做,自打穿越,但凡自己能做的活儿,都自己做,不等人伺候。

打扮完毕,子安瞧了瞧还在呼呼大睡的慕容桀,然后轻声对小荪道:“走吧。”

小荪和伶俐多半是跟着她入宫的,嬷嬷留在府中打点一天事宜。

出门的时候,子安特别交代了别去吵醒慕容桀,让他睡。

进了宫,来到延袭宫外,今日,一众打扮华贵的宫嫔命妇等在殿外。

上前逐一见过之后,子安便站在一旁,孙芳儿就在她身旁大约五米的距离,她双手笼在袖子里,一身雪白的缎裙,滚黄边交领除绣了繁复细小的花儿,倒也不至于显得特别素净。

她神色淡淡,子安问安的时候,她也只是微微点头颌首,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精致绝美得像瓷娃娃。

子安想起霖霖的事情,心里虽然着急,却也知道如今不是说话的好场合。

阿蛮还没来,至于皇后胡欢龄则姗姗来迟。

她的打扮中规中矩,一身黄色蜀锦暗云纹绣牡丹百褶裙,脖子上挂着一串殷红的血珊瑚,如一滴滴的鲜血串联在一起,说不出的光彩夺目。

众人上前行礼,她颌首微笑,端庄大气,丝毫看不出只是一个商贾之女。

片刻,便听得如容出来道:“诸位娘娘王妃夫人,皇太后有请。”

众人移步,正打算进去,便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子安回头看去,只见礼亲王和阿蛮正走进来。

阿蛮的神色有些无奈,礼亲王则显得雄赳赳的,一副战斗圣佛上身的样子。

子安忽然想起老七把那个婉慧送过去的事情,怎地?今天才爆发啊?

阿蛮见到子安,快步上前,一脸的埋怨,“你们家老七,做的好事啊。”

子安一脸愧疚,虽然心里不怎么愧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阿蛮压低声音道:“还不是那什么婉慧的事情?老七送过来,说是皇太后赏赐给他做生孩子用的,我一直把这人藏起来,不让他知道,这不,昨天知道了,气得一宿没睡,说今天要入宫来问个明白。”

子安顿时来了精神,“总算有点热闹看,不至于那么枯燥了。”

“你还想看热闹?”阿蛮横了她一眼,“回头你得帮着点。”

“我帮着?瞧你家那位的战斗力,可不需要我帮啊。”子安瞧了一眼礼亲王,他正在整理自己的仪容。

这是一个特别讲究的人。

“不是帮他,”阿蛮无奈地道:“帮里面的那位,好歹,人也是皇太后,且不说位分,辈分在那里摆着呢,怎好叫人家落不了台?弄得太难看,对谁都不好。”

子安眉目生情,“我忽然发现,无论遇到多难扛的事情,你那口子一出马,准天下无敌。”

阿蛮苦笑,“他?算了吧,连自己的虱子都解决不了的人,你还盼着他能解决什么?”“说谁呢?”礼亲王整理好,便听到虱子两个字,敏感脆弱的玻璃心裂开,顿时便厉声道。

第七百一十一章快要被气死了

阿蛮连忙拉着子安,“走走,我们进去,他现在可听不得那两个字。”

子安掩嘴笑了,“不是给了药吗?”

“用了,确实是有效,不然,他还得再剃头。”阿蛮说。

子安回头,见礼亲王一脸的愤怒,却也辩驳不得,吃瘪地撇嘴。

皇太后今日心情不错,打扮得十分细致,脂粉抹得脸上连一丝丝的皱纹都瞧不见,眼角的粉扑得更厚,咋一看去,还真叫人吓了一跳,白得…像雪人。

她的笑容在触及礼亲王的时候,僵住了。

礼亲王的礼数倒是很周到,按照规矩,上前问了安,直到皇太后抽着嘴角说了一声,“都免礼,坐吧。”

原来请安,是不赐坐的,但是今日因为有礼亲王在,所以,特意赐坐。

礼亲王首先坐下来,还不等其他人说话,便道:“皇太后,本王今日入宫,是为一事而来的。”

子安分明看到皇太后的眼眉突突了两下,但是,终究维持了端庄威仪的神情,“什么事?”礼亲王道:“皇太后居后宫首位,母仪天下,以教化天下女子为首任,这点,本王觉得皇太后做得不错,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本王与王妃成亲数年,一直膝下空虚,本王确实不孝,但是,御医检查过

王妃的身体,王妃并非不能生育,如此,不能生育大抵是本王,不过这点本王不曾公开,也就怪不得皇太后不知道。”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看着礼亲王,觉得匪夷所思。

这天下间的男子,即便是自己不能生育,也会把这个罪名归咎于女子,怎么会自己承认?

尤其,他还是当今的亲王,名声显赫。

若传了出去,他以后还要不要做人?

子安却是恨不得立刻鼓掌,轻声在阿蛮的耳边说:“有婿如此,夫复何求?”

阿蛮怔住了,她也压低声音对子安道:“其实,难怀孕的人是我,我体质不好。”

子安更是赞叹,承认自己的问题已经是难能可贵,如今还帮妻子揽下不育的罪名,莫说古代,便是现代,又有几个男人可以做到?

不能生育,这可关系到面子的问题啊。

皇太后听他说了一大篇,虽觉得奇怪,但是也没表露出来,因为,人家开头赞美了她,说她在教化天下女子这方面做的很好。

“哀家确实不知道,是王爷的问题。”

“嗯,如今你知道,所以,今日本王入宫是有所求的,既然皇太后原先认为本王不能生育,便送了一个女子入府说为本王延续子息,如今知道是本王的问题,那便是送千百个女子来也无补于事。”

皇太后道:“你是想要找个孩儿过继吗?”

“不,过继,一则不是本王的骨血,二则也不是阿蛮的骨血,要做本王的儿子,要么是本王的血脉,要么是阿蛮的血脉。”

“你…你的意思是?”

“请皇太后为阿蛮找个人品相貌都上乘的男子,送入王府。”礼亲王一字一句地道。

这话,便等同在这延袭宫里投放了一颗原子弹,炸得在场的人魂魄都不全。

怎么会有这样的要求?这皇太后能下旨吗?

这真是…真是说出去都丢人啊!身为王爷,为了生孩子,竟让自己的王妃去找其他男人生,关键是生了之后,他也愿意承认。

这样的想法,真是千古未闻啊。

就算他这个想法,过得了自己和王妃那一关,可皇太后若下旨替王妃找男人,只怕天下臣民都会指着皇太后的脊梁骨唾骂,说她缺德败行。

皇太后闻言,怒道:“胡闹,天下间,哪里有做夫君的替自己的夫人找野男人?”

礼亲王振振有词,“怎么就不行?皇太后以为王妃不孕,替本王找了个女人,如今本王告诉你,是本王不孕,依理直推,自然也可以替王妃找个男人生儿育女。”

皇太后脸都黑了,“哀家什么时候往你府中送过女人?”

“婉慧。”

皇太后生气地道:“那是送往摄政王府的,哀家也只送过两个女子去摄政王妃,不曾送到你的礼亲王府。”

事情听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是皇太后往摄政王府送了两个女人,但是摄政王妃怕是送了一个到礼亲王府,惹得礼亲王今天入宫发飙。

大家都以为,礼亲王会把枪头对准子安,毕竟,人是你们摄政王府送过去的。

然而,礼亲王的脑回路往往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他很生气,但是不是冲子安生气,而是冲皇太后生气。“这个就是公平的问题了,老七成亲没多久,他的王妃不能生育,你就巴巴地往他的府中送女人,本王成亲多年,也没有所出,你也没往本王的府中送女人,同样是先帝的儿子,同样被封为亲王,皇太后为

什么要厚此薄彼?论长幼有序,本王是老七的三哥,论事情的严重性,本王成亲的年月比他久远,皇太后就算要送女人,也该先送去礼亲王府,再送到摄政王府,皇太后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皇太后的脸都黑了一大半,“哀家倒不是说要厚此薄彼,只是,只是哀家没得到王妃的同意…你若纠结此事,那收下那婉慧就是。”

礼亲王道:“收下婉慧可以,但是,咱又回到第一个问题上了,你既然给本王送了女人,那就该给阿蛮也送一个男人,皇太后下旨吧。”

这一下,笑的人便很多了,其实开始大家都想笑,只是碍于皇太后脸色黑沉,不敢笑出声来。

皇太后气得关节都发白了,眸光冷冷地一扫,底下便寂然无声,“哪里有下旨给王妃赐男人的事?自大周开朝以来,就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凡事总得有个第一次,当初不也没有大周么?若不是先祖率领…”

“行行行,你说,你要怎么办?”皇太后连忙阻止他的长篇大论,气得嘴唇都哆嗦了。

礼亲王奇怪地看着她,“怎地问本王?是皇太后要怎么做。”

“哀家什么都没做。”皇太后气道。

“不对,你不是给摄政王府送了女人吗?”礼亲王道。

皇太后脸上的肌肉抖动,站得近的,分明能看到她眼角的粉刷刷地落下,“那和礼亲王府也没有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那婉慧不是在我礼亲王府吗?”

“不是哀家送过去的。”

“人是皇太后下旨送出宫的吧?”

皇太后深呼吸一口,看着礼亲王那张绷得老紧的古板脸,又再深呼吸一口,连续的深呼吸,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她张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哀家…如容,快,传御医,哀家胸口疼…”

第七百一十二章夫妻生疏

皇太后一走,人自然就散去。

礼亲王却不罢休,跟着进了内殿。

子安看着阿蛮,“你不进去?”

“我才不管。”阿蛮道,“倒是你,进去圆个场吧,免得弄得太难看了。”

子安知道这事是老七惹下来的,若真出祸端,她也有责任,便道:“好,我进去看看。”

但是,子安刚进去,便被礼亲王赶了出来,“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你瞎掺和什么?”

不得已,子安只得退了出来。

阿蛮在殿前等着,看到子安马上就出来,笑了笑,“猜到了,不许你多言,是不是?”

“可不是?”子安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老七会把人送到礼亲王府去。”

阿蛮本是不愿意惹这样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又见子安一脸的愧疚,便道:“不打紧,本来老三就看皇太后不顺眼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纠缠一番,希望她以后安分一些。”

两人走出去,梅妃在外面等着,见两人出来,便笑道:“子安,阿蛮,不如到乐清宫坐一会,怕王爷是没这么快出来的。”

阿蛮苦笑,“看来,谁都知道他的品行了。”

“好事,其实大家都不知道多羡慕你呢。”梅妃不无感慨地道,虽然说方才礼亲王说的话惊世骇俗,可哪个女子心里没这样的盼头?

子安因要与梅妃说说夏霖的事情,所以明知道一会儿要去秦舟那边,也得先耽搁一下。

阿蛮交代了侍女在延袭宫外等礼亲王,三人便往乐清宫而去,行经御花园的时候,见宜贵妃带着七皇子在湖边散步,身后跟着几个宫人。

而恰巧,胡欢龄也带着几个嫔妃从她对面走过来。

宜贵妃十分规矩地对胡欢龄行礼,七皇子也是规规矩矩地见礼,母子两人,浑然没了之前的凌厉气势。

阿蛮嗤笑,“还不曾见过宜贵妃这么低声下气的呢,往日对着那位梁皇后,也没见她礼数这般周到。”

梅妃淡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宜贵妃娘家没人,没府外供给,胡欢龄刚入宫,便给她送了一大堆的金银珠宝,若是变卖了,不下万两,她为什么要跟胡欢龄交恶?”

子安觉得她从北漠回来,便觉得宜贵妃特别的安分。

往日见了她,远远地都会给一个挑衅的眼神,如今却不会,虽不至于平和,但是绝对没有表现出恶意来。

远远地看着宜贵妃加入了胡欢龄的游园队伍,三人只管往前走,不想招惹是非。

在乐清宫坐了半个时辰,梅妃对于子安所求之事,一口允诺。

她是知道,如今局势不明,她只能依靠摄政王,所以,她巴不得多帮子安和慕容桀做事。

子安走的时候,礼亲王还没回来,子安为皇太后默哀了几秒,笑着走了。

回到府中,慕容桀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车,杨嬷嬷也准备了一些礼物,让子安带过去的。

宿醉之后,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胡子刚长出茬儿,青青一片,倒是增添了几分疏狂之气。

“头痛吗?”子安问道。

他的头痛症若睡不好,多半会发作。

“有点,但是没什么事。”慕容桀忽然伸手抱她入怀,勒得很紧,呼吸有些急速。

子安微怔,“怎么了?”

慕容桀的声音压抑沉哑,“没事,就是忽然想抱着你。”

子安笑了,“我们得出发了。”

慕容桀缓缓地放开她,凝望着她青浅眉目,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子安,对不起。”

“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子安心里莫名就觉得有些酸楚,但是强自挤出了一个笑脸。

慕容桀揉揉她的额发,“只是觉得,你自从嫁给本王,本王便没让你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子安眼底微微酸涩,她不在乎的,过什么日子她都不在乎,在乎的是身边的这人,对她是不是真心真意。

她已经感觉到他的疏离,当大家都置身危难中的时候,有些距离是感觉不到的,但是如今事儿静止下来,她便知道,他对自己并未完全的交心。

一句喜欢和爱,便可看出。

子安沉默了一下,道:“我不在乎,我爱你,跟你过什么日子,我都甘之如饴。”

慕容桀触动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她。

眸子里,卷起了一重重的波澜,深若浩瀚,嘴唇微微张启。

子安也看着他,想等他说一句。

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扶住她的后脑,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子安眼底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

她知道,并非没有感情,只是没有深爱。

慕容桀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这难得闲暇下来,说好的,要趁着这段日子去游玩放松一下,但是,这出行变得一点都不让人期待了。

即将抵达西苑的时候,子安才道:“今天我见过梅妃了,和她说起霖霖的事情,她愿意帮忙。”

慕容桀点头,“嗯,那就好。”

接下来,子安没说话,慕容桀也没有再说话。

小荪在外面与车把式一起走,听不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兀自觉得奇怪,王爷和王妃,怎地不说话?

直到下马车的时候,慕容桀先下去,伸手拉子安的时候,子安略一犹豫,还是把手伸过去,慕容桀对着她笑了笑,“不高兴?”

“没有!”子安下意识地摇头,其实,她确实不高兴,但是,她开始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子安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走着走着,反而生疏了起来。

但是,她是无能为力的。

大周皇室专门用来招待国宾的西苑,富丽堂皇,建筑雄伟,这里曾住过不少别国的贵宾,当年北漠的楚敬也曾在这里住过半月。

大梁国的温意大夫,京默大长公主,也都在这里住过。

阳光斜斜地投下来,照在青砖围墙上,这西苑虽修缮过,但是大部分保留着开朝初建时候的模样。

一眨眼,岁月流过,西苑也有了历史的痕迹。

门前的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门口站立着大周的士兵。

见慕容桀来到,两人也岿然不动。

有专门迎宾的侍卫在里面,急忙相迎,把两人迎进去。

“郡王呢?”慕容桀问道。

“回王爷的话,郡王在潇湘苑里舞剑!”

“嗯,你去吧。”慕容桀打发了他去。

侍卫拱手,退了下去。子安和慕容桀两人带着小荪穿过正殿,上了回廊往潇湘苑子里去。

第七百一十三章去看秦舟

踏进潇湘苑内,便见一道青色的身影飞快地移动,她整个人笼罩在剑影中,衣袂飘飞,旋转成舞,姿态优美,却不损英武之气。

又见她仗剑而起,身段清雅潇洒,随着剑招变化,她的身姿也飘飘若仙。

子安看得呆住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剑法,一直认为,但凡武功杀戮,都是残酷的,哪里会优美?

电视上拍的什么玉女剑法,柳絮剑法,独孤九剑,特效之下,也是十分好看雅致,但是,她总觉得很虚假。

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电视上拍的哪里有秦舟这一半的好看?

“王爷,王妃!”阿景见两人,便急忙上前。

秦舟闻言,收剑,回身,一个旋转,利落优美。

秦舟今日依旧男装打扮,头发束冠,青衣锦玉带,竟有几分魏晋剑客的疏狂清新。

“你们来了!”她把剑抛给阿景,拱手道。

眸色,淡淡带扫过子安的脸,然后,落在了慕容桀的脸上。

子安含笑望着她,许是阳光明媚,映照得她眸色也明媚,她扬手,叫小荪把杨嬷嬷准备好的礼物拿上来。

“你来了几天,本是该早些来看你的,只是,正好有些事耽搁,郡王见谅。”子安福身道。

秦舟道:“不要紧,你有事忙你们的事就好,我挺好。”

她反而不希望她来,自己的身份,在大周的京城,是一个麻烦,是是非,他们若来多了,反而会招人猜忌。

她请慕容桀和子安进去殿内。

这西苑有八个殿宇,潇湘苑是中间的一个,不会太吵,也不至于偏僻得渺无人烟。

茶水有人伺候,是大兴出产的顶尖云雾茶,这云雾茶非常名贵,在西苑,吃喝用度都是极好的,尤其秦舟的身份特殊,皇帝是以国君的待遇来款待秦舟。

子安问道:“郡王在这里还习惯吗?”

“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军人不讲究这些,但凡有口吃的,就行。”秦舟说。

这点,子安是赞同的,她也是特工出身,属于军人,对军人来说,吃苦一点问题都没有。

慕容桀忽然站起来,道:“你们先聊着,本王出去走走。”

子安诧异地看着他,他一直都说秦舟对她有那个,现在却撇下她出去?

慕容桀不等她回答,便先走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秦舟和子安,气氛有些尴尬,尤其,子安想起慕容桀和苏青说的话,越发的感觉不自在。

而且,她的心里很乱,不知道慕容桀为什么忽然走出去。

秦舟看出了她心里的烦乱,轻声问道:“你们…闹不愉快了?”

子安垂下羽睫,“没,没有闹不愉快。”

他们,甚至没有吵过一句,相敬如宾。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我不需要人陪的。”秦舟道。

子安摇摇头,歉意一笑,“对不起,失礼了。”

“我们的交情,不需要说这样的场面话。”秦舟皱眉。

子安怔了一下,我们的交情?他们的交情,似乎也没有太深。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很尴尬,子安连忙打破宁静,道:“你方才的是什么剑法?很好看。”

秦舟眉目顿时飞扬起来,“是越女剑法,其实这一套剑法,只是好看不中用,杀伤力是不够的,甚至不如落花剑法。”

“落花剑法?”

“对,顾名思义,这一套剑法,若使出来,周边的花叶都得掉光,剑气十分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