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手,示意他站起来回答。

仵作谢恩后站起来,道:“那孕妇只有脖子一道伤痕,且是致命的,伤口很大,凶器就是那把菜刀。”

“凶器?”慕容桀点点头,“那就是说,你也认为是他杀?”“基本排除自尽,是她杀的,因为,菜刀一直放在案板上,而通往案板的空地上,没有孕妇的脚印,地上濡湿,如果孕妇走过,一定留下脚印,这就意味着,菜刀不是孕妇自己拿过来的,是有人跃起拿了菜

刀杀了孕妇,伤口也能看出这一点来,且灶台上也有一个浅淡的脚印。”

“本王也倾向他杀,非自尽,问过附近邻居没有?可看到陌生人出入?”“也问过,”梁大人回答说,“周边的邻居全部都问了,说没有听到什么异样,邻居周大娘就坐在他们的隔壁,说周三回来的时候还跟她打了招呼,说要回去做饭给娘子吃,周三背了一捆柴回来,分了她一半

,她便说要给周三送鸡蛋,她安置妥当家里的事儿,便把鸡蛋拿过去,前后大概是相隔大半个时辰。”

“她发现尸体的时候,本王在场。”慕容桀沉吟了片刻,“没有人看到可疑的人入村?”梁大人正欲说话,便见捕头进来,拱手道:“王爷,大人,卑职刚把所有的村民都问过了,有一名村民发现周三回来的时候,有一个人尾随而至,此人身穿黑色衣裳,大约二十七八岁,五尺半左右高,但是

当时不肯定是跟着周三,现在经过回想,才觉得这个人是一直朝着周三家的方向而去,和周三相隔大约三十丈距离跟随着。”

“可带有武器?”梁大人问道。

“回大人的话,没有带武器,那人不像是路过,倒像是专门跟着的,脚步很轻,不东张西望。”

慕容桀听他们的禀报,自己再分析,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起谋杀案。

“你去调查一下,看周三可有与其他人结怨?”慕容桀道。

“是,王爷,卑职马上去调查。”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仵作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其实卑职也认识周三,他是个孝子,母亲久缠病榻,去年才走了,这些年,他们夫妻一直伺候老母亲,邻居们都知道他们夫妻孝顺,而且,周三这个人敦厚,怕事,从不主动

惹事,就算遇事多半也忍着就过了,应该不会与人结怨。”

梁大人瞧了他一眼,道:“你虽认识他,却也不知道他与人私交如何?有些事情,还是得调查之后才知道的。”

“是,是!”仵作垂头道。

离开衙门回到府中,慕容桀吩咐暗卫去暗中调查。

此事没那么简单,他觉得,这两条人命,都是冲着他和子安去的。

子安睡着之后,又做了噩梦。

她梦到慕容桀为了救他,被人砍得浑身是血,她想跑过去救他,但是怎么都跑不动。

“子安,子安,醒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已然一身的冷汗。

对上慕容桀忧心忡忡的眸子,她怔了一下,哑声道:“我又做噩梦了?”

“你在梦里一直叫着我。”慕容桀大手覆盖住她的额头,然后亲她的唇,“我没事,你也没事,别担心,什么事都有我在。”

“老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子安撑起身子,只觉得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这里,也和梦境差不多,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

“申时了。”

“申时?那命案是昨天的事情了?”子安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是的,是昨天的事情。”慕容桀轻轻地扶她起来,“先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子安敲了一下脑袋,觉得昏昏沉沉的。她想了一下,道:“老七,你帮我取针包过来,我怀疑我中毒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舞剑

慕容桀眸色一冷,“中毒?你怀疑自己中毒了?”

子安道:“我连番噩梦,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我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

“这是中毒的迹象?”

“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感觉,要么是我的精神出了问题,要么是我中毒了。”子安觉得额头汗不断地流下来,脑门都发寒,伸手一擦,却一滴汗水也没有。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越发觉得不对劲。

慕容桀给她取了针包,然后让人拿他的令牌去请御医。

子安自己给自己检查了一番,也刺穴了,精神是振作了点儿,但是,没发现自己中毒。

莫非,她的精神真的出问题了?

“对了,周三的案子,衙门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子安掀开被子下了床,坐在桌子前,大口大口地喝着凉水,凉水能让她保持清醒。

慕容桀道:“我方才在你睡着的时候去了一趟衙门,也亲自验过尸体,周三确实是毒蛇咬死的,而他的妻子,也是自尽,伤口没有可疑。”

“没可疑?莫非是我看错了?”子安错愕。

“是你看错了,你最近太累了,不要想太多。”慕容桀从后面搂住她,温柔地道:“你乖,先吃点东西,好吗?”

子安知道他很担心自己,所以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也说:“好,我饿了。”

慕容桀笑着道:“我也饿了,从昨天到现在,我也陪你饿着。”

子安拉住他的手回头,“你也没有吃?傻了啊?”“不傻,你不舒服,我也吃不下。”慕容桀绕过来,把她抱在怀中,沉默了一下,道:“子安,我只想跟你说,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我不愿意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但是,我似乎总是做不到这点,我很愧疚。

子安舒服地闭上眼睛,感觉心底有一朵朵的花在盛开,“傻瓜,我真的没事,而且,夫妻是应该并肩而立,而不是我躲在你的身后。”

慕容桀抱她抱得更紧一些,紧得让子安几乎透不过气来。

子安感觉到异样,推开看着他,“怎么了?”

慕容桀摇头,“没事,就是想这样一直抱着你。”

“傻不傻?”子安笑了,“我饿了,快去叫人传膳。”

她是怕他饿了。

杨嬷嬷早就炖着菜了,听得慕容桀说传膳,便即刻叫人上膳。

吃过饭,慕容桀说要陪子安在府中溜达溜达,当然借口是他吃得太饱了,御医又没来到,趁着这个空档出去走走。

子安自然答应的,走出去之前,慕容桀取出点醋,道:“你喝一口。”

“醋?”子安闻得醋都有些反胃了,这醋味道很重。

“是的,喝点。”慕容桀哄道。

“你是怕我中蛊毒啊?”子安摇头,“我不是中了蛊毒。”

慕容桀自己先喝了一口,“求个安心。”

“喝了这个醋,蛊毒就真的侵不入了吗?”子安闻得酸味阵阵涌入鼻子里,问道。

“阿蛇姑姑是这样说的,说是一则蛊毒怕这种味道,二则,这种醋和蛊毒有一种相似的味道,你喝怕了,若有人从食物中对你下蛊,你就能知道。”

子安为了让他安心,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酸得她把脸都堆成咸菜了。

慕容桀瞧见她那张咸菜似的脸,哈哈大笑。

子安捶打着他,“还笑?你自己喝的时候不也那样吗?”

“不,我喝给你看。”慕容桀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咽下去之后,眉头都没皱一下下,他咂了一下舌头,“我从小喝到大,习惯了。”

子安一怔,“从小就喝?不是说…”

不是说,孙芳儿对他下那种蛊的时候,才喝的么?

慕容桀放下醋瓶子,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小时候喝的不是这种,而是另外的东西。”

“什么东西?”子安好奇地问道。

慕容桀笑了笑,眸光看着远方,“酒。”

药酒,从小,母妃对他的要求就特别严格,练武的时候,总是一身的伤,老祖宗便叫人给他浸泡了去淤固本的药酒,每天睡觉前喝一口,且还用药泡身子。

“酒和醋都不是一个味道。”子安嘀咕道。

今日的阳光很好,从枝丫间投下来,温度宣示着太阳的威力。

来到花园里,有几个新进府的丫头在踢毽子,一来一往,花式好看得很。

见两人来到,连忙停下来过来见礼。

子安笑道:“你们玩你们的,我跟王爷就走走。”

“你会吗?”慕容桀问道。

“以前会一点点,好久没踢过了。”子安想起念书的时候,课间的时候经常踢毽子。

只是,这具身体的协调性不好,怕也踢不出以前的水平来。

慕容桀眉目笼着宠溺,“你踢给我看。”他想看她活力四射的样子。

子安确实也被这些丫头勾起了少年时候的兴趣,便问那些丫头,“能借给我玩一下么?”

丫头们受宠若惊,连忙奉上,“王妃,请!”

大家退开几步,都开心地等着王妃踢毽子,小荪从那边走过来,见子安在玩,也凑过来看热闹。

子安站到人群中央去,冲慕容桀笑了一下。

慕容桀也笑着看她,阳光下,她的笑容特别的明媚,带着一种透明的风情。

他心底有一种声音响起,以后,她就得成为这样的人,每天脸上都是无忧无愁的笑容,他要用尽他所有的努力,让她幸福快活起来。

子安把毽子抛起,众人只见眼前一花,毽子直坠而下,子安抬脚,把毽子踢起来,一个旋转,接住,踢起,接住,再踢起…

她今日穿的还是昨天那身绯色衣裳,裙子上淡红芍药刺绣,踢起来旋转的时候,裙摆跟着旋转,远远看过去,便像一朵朵的芍药开起来,围着她转动。

小丫头们纷纷拍手,都赞叹说王妃踢得真好。

慕容桀一刻都移不开眼睛,看着那美丽优美的身姿,他想起了那日秦舟的舞剑,她眼底有惊艳之色。

他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冲天而起,树枝一抖,枝上的叶子被内力震落,他旋转而下,把落叶也带动得旋转起来。

抬手,刺出,转动,反刺,虽是树枝,却刺出了剑气冷厉。

他出招的动作很快,划出一道道剑气弧度,仿佛能看得见一道道的光环围着他。若说秦舟的剑法是清隽高雅,他的便是潇洒疏狂,恣意不羁,他飞腿一起,衣袂扬起,手中的树枝展开了重重光影,去势奇疾而收剑极快,仿佛无处不在。

第七百一十九章阿景跑死马

子安手里拿着毽子,退到一边,只觉得心头有热血不断地翻涌,几乎要落泪。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听国歌的那种激动,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同样的感觉,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那是一种骄傲,一种自豪,一种已经刻入骨子里的崇拜。

这个男人,是她的,是她的夫婿,这辈子,他会陪着她走。

认识他的时候,他傲慢,冷漠,对她连笑都不笑一下,他坐在皇后的宫里,冷冷地盯着她时,那种眼光,她至今还记得。

他受伤,为他治疗,他开始信任她,别扭地接受她的管束,但是却会偷偷地喝酒,被抓包的时候,心虚而恼羞成怒。

成亲后的日子,种种温情,都在心头里闪过,像电影般,一幕幕重要的时刻,都印入了她的心上。

她记得,成亲之后,老祖宗跟她说,让她不要指望他去保护她,她要学会保护自己,甚至,要帮他对抗敌人,他所遇到的危险,所遇到的陷害,其实远远超过她的。

他从没怨她做得不够好,却反省他自己做得不够多。

他只是没有跟自己说一句我爱你,她心里便开始别扭,开始否定。

夏子安,你傻不傻啊?

“怎么哭了?”

一只粗粝的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刮过,动作温柔。

她抬起头,才惊觉他已经停下来了,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坚毅俊美的脸上,挂满了担忧。

子安笑了,眸子熠熠生辉,“不是哭,我只是觉得,我能嫁给你,太幸福。”

慕容桀笑了,“傻里傻气的。”

他丢了树枝,牵着她的手,“走。”

子安痴痴地看着他,“老七,你真是太帅了。”

“帅?”

“就是长得好看。”

慕容桀失笑,“男子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养眼!”子安笑着说,忽地,她想起今天的事情,连忙问道:“柔瑶那边,我忘记去通知她出城了,也不知道阿景有没有去找她。”

“放心,”慕容桀笑着道,“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柔瑶出城门接个人,想必,阿景已经去了。”

“真想看啊。”子安觉得阿景是真的喜欢柔瑶,如今只看柔瑶能不能放下苏青,重新踏上爱情的征途。

“你想去看?不行,回头御医出来,你又出去了,身体重要,你若想知道结果,晚点陪你去一趟西苑。”

“好!”子安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且说柔瑶那边接到了慕容桀的通知,说出去城门口接个人,此人是从北漠来的,是老相识,却不说是谁。

柔瑶挠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个人到底是谁。

要她亲自去接的,这人身份一定不简单,莫非是祁王?

不对,祁王来的话,肯定是大臣出去迎接。

她觉得应该是高凤天。

而秦舟那边也配合得很好,在阿景密锣紧鼓的追逼下,秦舟终于透露,说柔瑶被苏青拒绝,伤心之下,今天要离开京城,独自一人远走他乡。

阿景听了之后,就寻了个借口,拉着黑马跑出去了。

阿景先是去了孙府,但是府中的下人告知她,县主出城去了。

阿景大惊,急忙就追了过去,一路把黑马跑得快断气了,就怕追不上柔瑶。

来到城门口,他也没有勒马缰减速,而是他手里扬起西苑令牌,冲出了城门,扬鞭加速,一直往外奔去,身后是灰尘滚滚。

柔瑶也是带着丫头在城门口等着,见一人骑着黑马跑出去,定睛一看,竟是阿景,她想叫,但是阿景已经跑得没影了。

“莫非出事了?”柔瑶见阿景没命地策马而去,不由得想到,和阿景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他为人一向沉稳,这般着急,还是头一次见。

只是,出事的话他出城做什么?应该去找王爷啊。

想到这里,她吩咐丫头,“你去一趟西苑,问问出什么事了。”

丫头不认识阿景,也不知道县主为什么会说西苑出事了,但是既然县主吩咐了,她就只能是照办。

柔瑶让马车送丫鬟去,自己一个人上了城楼,想看看她要接的人到了没有。

只是,极目看去,也没看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且还是从北漠来的。

阿景那厮,出了城,死命地跑。

他一路只看着前面有没有骑马的女子或者是马车,但是跑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没有看到一辆马车,或者是骑马的女子。

他觉得柔瑶已经去了很远,他得快马加鞭地追。

柔瑶那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北漠的人,倒是丫头回来说,西苑那边没出什么事。

“你见到郡王了吗?”柔瑶听了丫头的禀报,便问道。

丫头回答说:“没见到,就是进去西苑问了一下侍卫,说西苑一切如常。”

柔瑶大为诧异,阿景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城,还跑得像被大火烧屁股似的。

她想了一下,道:“先回一趟摄政王府,叫王爷自己派人来接,然后,去西苑。”

她觉得,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子安那边是刚送走御医,便听得柔瑶来了。

御医说子安并没什么事,只是身子虚了一些,气血不顺,调理一下就没事。

所以,慕容桀心情大好,听得柔瑶来了,便打趣道:“该不是来问罪了吧?”

子安道:“也好,正好听听她怎么想的。”

“小荪,请县主进来。”子安吩咐道。

小荪福身道:“是!”

片刻,便见小荪带着风风火火的柔瑶进来。

柔瑶进门,见慕容桀也在,便道:“正好了,表哥,你要接什么人啊?你自己找人去接吧,我这还有事呢。”

慕容桀和子安对视了一眼,有些诧异。

“你没去城门?”慕容桀问道。

“去了,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都没见到人,到底是谁啊?高凤天?”柔瑶坐下来,见桌子上有茶水,连着喝了几大杯,真是渴死了,城门那边可热。

“呃,就是高凤天,没见到他么?”慕容桀眼睛都不眨一下。

“没见到,是不是记错日子了?会不会明天才到?”柔瑶听得果然是高凤天,也就算了,好歹在北漠帮过他们不少,等上两个时辰,也不算多的。子安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在城门等了两个时辰,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第七百二十章放过自己

柔瑶顿时端正了神色,“对了,我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西苑的事情,西苑是不是出事了呢?我在城门等高凤天的时候,看到阿景策马出城,跑得可快了,一眨眼就不见了人。”

子安啊了一声,“阿景跑出城了?”

“是啊,可快了,我叫了阿菊去西苑问过,说西苑没什么事,却不知道他为何飞快出城。”柔瑶奇怪地道。

子安与慕容桀对视了一眼,慕容桀板着一张脸,淡淡地道:“该!”

“该什么?”柔瑶问道。

“该讨不到媳妇。”

柔瑶嗤笑,“他是个办事认真的人,怎么就讨不到媳妇了?表哥也别小看人嘛。”

子安却是十分认真地道:“这一次,我认同老七的话。”

柔瑶奇怪地看着他们,“人家出城,怎么就说人家讨不到媳妇呢?我们要不要去西苑看看?或许,西苑那边真出什么事也不定的。”

“不必的,若真出事,阿景就不是出城,而是来找本王了。”慕容桀说。

柔瑶点头,“我想也是的,或许是出城办差去了,应该是秦舟差遣他去办事,他这人,办事实诚稳妥,秦舟得他相助,是真的如虎添翼啊。”

子安瞧着她那张认真的脸,打趣道:“你对阿景,但是好评十足的。”

柔瑶道:“那当然,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逃亡的时候,我便说了,若我能活下来,回来开医馆,把我自己研制的药推出去,赚了钱我分他一半,当做报答。”

“他也不缺俩钱,阿景的家族在北漠,也是将门,不容小觑,好歹是银钱不缺。”子安顿了一下,暗示道:“倒是听秦舟说,阿景的家人,一直忧心他的婚事,你若想报答,不如为他找一门妻子。”

柔瑶摆摆手,笑道:“这找媳妇的事情,我可办不来,他这个人,也挑得很,不是什么女子都看得入眼。”

“他与你说过他的择妻条件么?”子安问道。

柔瑶摇头,“倒也没说过,只是,到南郡的时候,那天机子派来伺候我们的丫头,有几个长得特别标致,他却不拿正眼瞧人家,好几次我还说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慕容桀继续淡淡地道:“人倒是实诚,就是愚蠢了点。”

“表哥这话我便不认同了,阿景这个人不愚蠢,相反,他很聪明,全凭他,我们在躲过一次次的追踪掠杀。”

子安不好说什么,这精心策划的一场戏,本以为多少有点结果,却是以这样擦肩而过的方式告别。

只是,子安不说,慕容桀却全盘告知,“阿景出城,不是秦舟叫他去办差,他是去找你的。”

柔瑶一怔,“找我?我就在城门啊,他出城做什么?”

“傻呗!”

柔瑶看向一脸笑意的子安,微微正容,“到底怎么回事?莫非,你们是故意支使我去城门的?”

子安指着慕容桀,“都是他,他出的鬼主意。”

柔瑶沉下脸,“你们跟他说什么了?”

子安起身拉住柔瑶的手,“我们出去走走。”

慕容桀跟着起身,被子安呵退,“你留在这里,俩女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慕容桀两粒黑眸顿时圆了起来,忿忿地道:“过桥抽板。”

两人信步走到花园里,柔瑶也无心看花,只追问道:“阿景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安拉住她在凉亭坐下来,诚恳地道:“首先,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柔瑶看着她,一张俏脸布满了不解,“什么意思?”

子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特别的愧疚,“其实今天没什么北漠的客人来,是老七…不,是我们的意思,让你去城门,然后告诉阿景,你要离开京城,所以,阿景是追你而去的。”

“啊?”柔瑶站起来,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表哥也是,怎么也跟你们胡闹呢?骗他做什么?他对我…哎,没什么的。”子安道:“昨天我们去了西苑,跟秦舟说起这事,秦舟也发现他心里有想法,只是他怎么都不肯承认,秦舟是真的很爱护阿景,她希望阿景能找到一个好女子,我知道这样骗你是不对的,可我们也希望,你

能早点走出来,有人陪着你走,总胜过你一个人。”

柔瑶无奈地道:“我是应该很生气的,你们竟然骗我到城门吃了两个时辰的风,还骗得阿景跑出城外,如今也不知道会追去哪里,哎,但是罢了,有人在乎我,总胜过无人关心。”

子安拉着她的手,“柔瑶,你真好,真的很好很好。”

柔瑶苦楚一笑,“你知道我好有什么用?我喜欢的人,却不知道我的好。”

“不是不知道,而是,感情很奇怪的,不是说一个人多好,就一定能收获她想要的感情,苏青和伶俐…”

子安把伶俐的身世娓娓道来。

柔瑶听完,大为震惊,“没想到,伶俐早年受了这么多的苦,苏青知道她就是昔日的未婚妻吗?”

“苏青应该是看出了端倪,但是不敢肯定。”

柔瑶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苏青是个好男儿郎,希望他能开心幸福。”

子安动容,柔瑶的心胸,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比不上的。

她见过太多为爱疯狂的女子,见过太多因为她认为的爱情而理直气壮伤害人的女子。柔瑶瞧着她,笑了笑,面容有些伤感,“其实,感情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些年,我一直都保护自己,若对方不爱,我便抽身,用尽一切的努力,最终的目的就是不希望自己受到伤害,其实我早知道苏青的心不在我这里,只是我以为,我以前对表哥的感情太轻易放弃,想着在苏青这里坚持一下,或许能成,可原来我的初衷是对的,不死缠烂打,不委曲求全,不强迫自对方和自己,不得,放手,重新上路

子安心里酸得很,“柔瑶,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在感情方面,我算个白痴。”

柔瑶叹息,“其实我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但是,若不做,这辈子就这样陷进去不能自拔,像孙芳儿那样,一味钻牛角尖,把自己逼进了进退两难的死胡同里,又如何呢?”是啊,求不得,便潇洒地走,至少,放过自己。

第七百二十一章那婉静

柔瑶说到最后,她不无伤感地道:“其实我和孙芳儿一眼,都是很自私的,都只为这里自己着想。”

子安摇头,“你和孙芳儿的自私不一样,你从不伤害人。”

自私,和自重,还是有很大分别的。

柔瑶沉默了良久,道:“等阿景回来,我会跟他说清楚。”

子安轻声道:“悠着点,别太伤害那根木头。”

柔瑶轻笑出声,“我只问他一句话,我如今心头有一个人,但是我会努力忘记,问他愿意不愿意等我。”

子安一怔,脸上光彩顿生,“你说真的?”

“何必难为自己?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总要嫁一个喜欢自己的。”

柔瑶洒脱一笑,又问道:“你是否觉得我很随便?”

子安脱口而出,“不,柔瑶,我想,我爱上你了。”

柔瑶哈哈大笑,“行,你回去休了老七,我们成亲。”

子安也乐了,“可以。”

老七远远地瞪着,他耳力极好,莫说她们的对话,便是她们轻声叹气,都尽收耳中。

休了他?有一个秦舟不够,还得来一个柔瑶?

得马上把柔瑶嫁出去。

大家本以为阿景晚上就会回来,但是,阿景足足过了三天都没回来,柔瑶着实是有些担心。

今日,梅妃刚命人来过摄政王府,说夏霖“病了”,子安总算放心了一些。

慕容桀在这三天,也没有闲暇下来,而是安排着萧枭和安亲王回京之后的庆功宴。

那天,务必要救出夏霖,否则,子安的病也不会好。

子安确实病了,几乎每夜都是噩梦缠绕,醒来,精神明显不足,几天下来,人就整整瘦了一大圈。

连入宫请安的时候,皇太后都看出来了,千叮万嘱她要好好休息,至于闺房之事,那婉静既然都去了府中,便让婉静代劳,好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

子安自然少不了一番“真心实意”的感谢。

皇太后自然听她的感谢没有一分的真心实意,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对夏子安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总之,这个人,狡猾都很,看似无害,也看似没有任何的还击,但是身边的人总会为她出手,她善于利用人,因为她知道每一个人的优点和弱点,所有和她有关的事情,她都隔岸观火,半片花叶不沾身。

之前被礼亲王烦了好几天,她也暂时放弃对付夏子安了。

至少,在没有好的办法之前,她宁可不出手,免得敌人毫发不伤,自己倒是不断地损兵折将。

子安当然不会与她有正面的冲突,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喘口气。

而摄政王府,也正好在阿景回来的这天宴客。

宴请秦舟。

这其实也是皇上的意思,因为,自打秦舟来了大周之后,便许多官员亲贵们想要宴请她,其中有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所以,昨天皇上便在慕容桀入宫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说秦舟来了大周这么多天,似乎未曾为她接风洗尘。

慕容桀便知道怎么做了。

用一天来准备一个小型宴会,子安觉得可以的,最重要,是杨嬷嬷觉得可以。

因着子安神思不振,最近府中许多事情都交给了嬷嬷处理。

嬷嬷曾笑着对子安道:“奴婢昔日果真是没有投错,若非当日奴婢慧眼,又哪里有今日的风光?”

子安知道她在说笑,因为,在皇后身边当个得脸的人,哪里会把一个王府放在眼里?

但是嬷嬷却不这么认为,宫里到底水深,到处都是主子,而在王府里,她已经是半个主子了。

她年纪慢慢地大了,斗不动了,如今这样过日子,很好。

小荪来找子安,问道:“那婉静小主,要不要请她来?”

子安才想起她来,道:“请吧,但是,你跟她说,若她愿意来,便来,若不愿意,便罢。”

慕容桀的意思,倒不是要把她抬为姨娘或者姬妾,只是这般将养着,也不是个办法,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的,所以,子安也费煞思量,要如何安置她。

所以,吩咐了小荪,便又道:“这样吧,你叫她来一趟。”她是个罪臣之女,入了奴籍,要为她寻个出路也不容易,若说她心头高,像那婉慧那样,要攀高枝,顶多是做个妾侍美人,若要嫁给平头百姓,兴许还能做个正室,就是手续上,得繁琐一些,不过,相信

老七能摆平。

且看她如何选择了。

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小荪领了个女子来。

见到她的时候,子安便微微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