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见的。”“但是,正如王妃所言,如今皇上不信任何人,您去了,怕也只是浪费唇舌,若他说了什么叫您不高兴,还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呢。”琼华是怕了那位皇帝,当年,若不是他阻拦,公主如今怕是孩子都很大了

公主如今是如履薄冰,她们这些跟随在身边的奴婢,也是如履薄冰,唯恐一个变故…哎,想也不敢想,就怕想想也变真。

壮壮打起精神来,“不管,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他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琴之知道说服不了她,也知道她心底如今惶恐得很,公主盼了许久才盼到今天,她很怕许多的如果,所以,她想尽一切的努力去维护自己的幸福,哪怕知道这样做或许是徒劳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便陪着她去了。

子安今日也进宫来施针,壮壮来的时候,子安刚开好新的方子,虽然只有两味药,但是要知道那些药的疗效好,还是得慢慢试清楚。

梅贵妃今日也来了,想跟子安说话来着,但是子安没搭理她,她便讪讪地在一旁伺候着。

路公公煎好昨天的方子上来,让皇帝先服用多一次,在门口见壮壮来到,他连忙便道:“哟,公主来了?”

“皇上醒着吗?”壮壮站在殿门前,来这里,总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醒着,王妃也在里面呢。”路公公端药福身,“贵妃娘娘也在,公主稍等,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有劳公公了。”壮壮敛眉,淡淡地道。

路公公笑笑便端着药进去,片刻,出来请壮壮,“公主,皇上请您进去。”

壮壮让琴之和琼华在殿门候着,定了定神,自己迈步进去了。

子安见壮壮来到,不禁轻声叹气,她还是不死心。

她把方子递给路公公,然后对壮壮福身,“小姑姑,来了?”

“嗯,你完事了吗?”壮壮问道。

子安知道她要单独与皇帝说话,便道:“刚完事,正准备走呢。”

她看了梅贵妃一眼,“贵妃娘娘,一起走?”

梅贵妃正愁找不到机会跟子安说话,听得她邀请自己一起走,便连忙对着皇帝福身,“皇上,臣妾先告退。”

吴燕祖背着药箱,走在前头,子安回头瞧了壮壮一眼,见她身体绷得很直,似乎对这个熹微宫十分的抵触,但是却勉强自己保持镇定。

子安出了殿外,也没急着走,只是叫吴燕祖先去马车上等着。

梅贵妃瞧了瞧子安,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

子安真的很恼她这样,每次如此,但凡做错了什么,便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叫人心软。

“贵妃娘娘,有事吗?”子安只得先张嘴问道。

梅贵妃听得子安说话,舒了一口气,“我多怕你记恨我。”

子安看着她,恼道:“记恨你也没必要。”

“子安!”她上前拉着子安的手臂,一个劲地告饶,“我知道自己那天说话过分了,别跟我生气,好吗?”

子安道:“贵妃,你如此翻来覆去的,我知道你没坏心还好一些,若是旁人呢?你得改改你的性子,别日后连累了太子啊。”

梅贵妃那日被子安说了一通,也回去思量过,说到底,也不过是那点情爱在心底作祟,但是,有什么用呢?皇上何时有正眼瞧过她?

便是这次立三儿为太子,也是迫不得已的,他还年轻,若治好了,还会有很多儿子,如果看三儿不顺眼,废了他也是有的,自己又何必得罪了摄政王与王妃?那可就真是一条退路都没了。“我知道,那日太子也跟我说了一番话,这孩子,瞧着年少,却比我看得清楚,如今这太子之位,我们是不争不夺,是太皇太后立下的,日后皇上会不会废了也不可知,且太子也说,如今王爷正为他培植人

脉,纵然日后他不是太子,封了个亲王,身边好歹有人帮着,不至于孤苦无依。”子安正色地道:“太子很懂事,你应该庆幸他没有和你一样糊涂,如今很多人都知道,老七是支持太子的,太子不懂得感恩,会寒了多少人的心?若日后没有这些人死命地支持太子,太子能禁得住皇上几番

变幻的心思?”梅贵妃嗫嚅道:“当时我也是糊涂了,以为大局已定,便想着多要一些,我只是个女人,尤其见了你和王爷…哎,你和我不一样啊,若是可以选择,我哪里愿意做什么贵妃?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多

好!”

说典型一点的,就是有了面包,便想要爱情。子安沉默了半响,道:“别羡慕我,我和老七的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第八百五十三章你到底不信谁

寝殿内,充满了药汁的气味。

壮壮坐在床前,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药,紫砂药碗没有一点花纹,壮壮拿着勺子轻轻地搅动着,又轻轻地吹了一下,柔声问道:“皇上感觉可好些了吗?”

皇帝自打壮壮进殿,便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壮壮坐下来的时候,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身子微微地僵硬着,似乎全线防备。

如今壮壮发话,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也没看着壮壮,只是瞧着她手里的紫砂药碗,“好很多,小姑姑有心了。”

壮壮嗯了一声,“那就好。”

她拿下调羹,把碗凑到他的嘴边,“药凉了,喝药吧。”

她没有用调羹喂他,她想做出亲近的姿势,想撇开天家之威,只讲骨肉亲情,但是终究是她自己先做不到。

皇帝就着她的手,把药喝完,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壮壮拿了手绢,递给了他,皇帝接过来,自己擦拭嘴角,一边自嘲地道:“小姑姑与朕生疏了,若是往日,小姑姑会替朕擦拭的。”

壮壮也笑了一下,“是啊,是生疏了,以前,我是最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的。”

皇帝瞧着她,“一眨眼,你长大了,真怀念从前啊。”

“不是大了,是老了。”壮壮依旧笑着,只是笑容却薄了一些,隐隐能看出忧伤来。

皇帝微微怔了怔,伸手拢了一下被子,稍稍扯上一些,叹了口气,“刚刚奴才说今日可能会下雨,不知道你成亲那天,会不会下雨。”

他的眼睛越过壮壮,似乎想看向外边,但是,帘子重重,殿门关闭,又哪里看得到外边?

倒是显得心虚。

“下雨不下雨,都不打紧。”

“是啊,都不打紧了,你嫁给萧枭,是偿了心愿,朕很替你幸福。”皇帝说。

“谢谢皇上!”壮壮瞧着他,“只是,我希望皇上说的是真心话。”

皇帝慢慢地收回视线,落在壮壮的脸上,带着研判,“你觉得,朕不是真心的?”

壮壮笑了一笑,一直都心不在焉,但是当质疑他的时候,他就会马上竖起浑身的刺。

“不是我觉得,而是我希望。”壮壮收敛了笑容,认真地道,“我特别希望得到你的祝福,你心里应该明白,我很在乎你,甚至,多于老七,多于老二老三。”

皇帝笑了,“是啊,从小你就爱粘着朕,也不跟其他人亲,弄得后来老七也爱粘着朕,那时候,你还是比较重视朕的,只是慢慢长大,你就跟老七亲了。”“那是因为你开始跟着皇兄主理朝政了,你日理万机,我便是想见你一面都难啊,我又好动,便跟着老七萧枭他们出去玩儿,还记得吗?那时候你在太子书房里,我还偷偷去探过你好几次,被皇兄知道之后

,还责骂了我一顿,说我妨碍你呢,我最怕皇兄,自此,便很少去看你了。”

皇帝笑了笑,“是啊,父皇很严厉,你是最怕父皇的,不过父皇也特别宠你啊。”

“他宠我?”壮壮言不由衷地笑了起来,“你真这么认为吗?”

皇帝沉默了一下,“你与宋瑞阳的婚事,对两国有利,他是皇帝,不能不做此考虑。”

“你呢?”壮壮的声音冷硬了起来,“你帮我回绝了梁国和亲,但是却也拆散了我跟萧枭,是因为怕萧枭得了我襄助之后,可以谋反?”

皇帝感觉气息有片刻的凝滞,下意识地躲闪眸光,“在位者,有时候容不得任性。”

“你真觉得萧家会谋反吗?”壮壮问道。

“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说过,萧家尽管现在没有谋反的野心,但是,难保以后不会…”“因为萧家有谋反的能力,是吗?就因为你的这点猜忌之心,你让我痛苦了多少年?”壮壮眼泪一下子就来了,她扬了扬头,想努力把眼泪逼回去,但是不成功,她的伤心,不仅仅是与萧枭分别这么多年,还有他对她的冷漠残酷,“知道我今日为什么来吗?我可以不来,我其实不想和你说话,我憎恨你,憎恨入骨,你害死了我身边的侍女,害得我与萧枭两不安生,我每每想起,你登基的时候跟我说的话,我

就痛心,就憎恨。”

壮壮最后两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的。

他登基之后,跟她说,不可能会让她嫁给宋瑞阳,嫁到大梁去,自此姑侄分别,再不能相见,更不能让她和萧枭痛苦一辈子。

这些话,曾让她多么感动啊。

他的声音冷寂了下去,“那你今天,为什么来?”壮壮擦了一下脸,遽然道:“因为你病愈之后,还会是皇帝,你还掌握着我与萧枭的生杀大权,我想来跟你说,萧枭不会谋反,如果他会谋反,我会首先杀了他,再自尽,但是你会信我说的这些吗?我是嫁

给了萧枭,但是我是慕容家的人,你为什么就觉得,我爱萧枭,就会容忍他谋夺我慕容家的江山?”

皇帝盯着她,像是在分辨她话的真伪,又像是探视她几分真心。

“皇上还是不信我,是吗?”壮壮悲凉一笑,“我以为,你最起码应该了解我,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啊。”皇帝看着她,“嫁给萧枭,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你总说朕不能理解你,你可曾理解朕?你有一句话说得好极了,你是慕容家的人,这江山也是有你的一部分啊,你便不能为慕容家着想?朕在的时候,尚

且能遏制萧家,若朕不在呢?萧家一味壮大,即便萧枭和萧拓没有野心,但是难保以后啊,小姑姑,你明白吗?朕是为了大周江山着想。”

壮壮轻轻地叹息一声,挑眸看着他,“你始终是不愿意给我这个祝福,是吗?”

皇帝想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道:“你方才说,朕病愈之后,会重新掌政,是谁跟你说的?”

壮壮嗤笑,难掩眼底的悲凉,“皇上不信子安能治愈您,还是不相信老七会还政于您?”

皇帝没说话,事实上,他都不信。

所有人都以为他偏执,但是,谁又能体谅他的苦心?是的,他确实是有私心,但是,这种私心人人都有,谁会愿意甘心赴死?谁不眷恋权势?他正值中年啊,他还有许多抱负没有实现。

第八百五十四章大婚前

皇帝正了正神色,道:“小姑姑,朕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你虽辈分比朕高,但是在朕的心里,朕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事已至此,也不妨说几句心里话。朕在孙芳儿治疗痊愈之后,重新掌政,面对百官对老七如潮般的赞叹,朕心里确实很嫉妒,也曾很生气,你明白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吗?老七如此出息,又是摄政王,朕怎能不防备?但是,纵然如此,朕也没对老七下过杀心,那天,夏子安说让朕想一下朕曾给过老七的选择,无可否认,对夏子安,朕是有过杀机的,且朕认为,老七变成今天的样子,是因为夏子安,你懂不懂?老七没有野心,但是夏子安有,这个女人是一个祸害,要何等残毒的心,才能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夏槐钧就真的非死不可吗?夏老夫人就那么罪大恶极?身为夏家的女儿,父母祖辈对她的要求,要她为家族牺牲,虽说冷漠一些,却犯得着赔上性命吗?而且,夏老夫人和夏丞相死后

,民间反而觉得夏子安做得对,她的心机深沉若此,怎不叫人惊怕?朕给了老七选择,让他选择杀了夏子安,只要他杀了夏子安,朕便信了他,也不会叫他这辈子无子的…”壮壮不等他说完,便霍然起身,杏眼圆瞪,怒容满脸,“你闭嘴,你竟然认为夏老夫人和夏槐钧不该死?僵尸病,他们是主谋,僵尸病害死了多少人?那都是你的子民啊!子安得民望,是因为她治愈了僵尸

病,救了许多人的性命,至于夏槐钧母子,难道不是自作自受吗?”她顿了顿,脸色依旧怒红,“看来,我今日是真的来错了,我与皇上,说不到一处去,你开头说的那些话,如此冠冕堂皇,又是为了慕容家,又是为了大周江山,若不是你最后这番话,我差点就信了你。你

说子安歹毒,这句话如何叫人相信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真是岂有此理!”

“小姑姑,”皇帝冷笑了起来,“看来,你到底是站在了老七那边,与朕作对。”

“我从没认为你和老七是对立的,如果你是这样觉得,那是你的问题,不是老七和我的问题,更和子安无关。”

皇帝的眉眼上堆了冷冷的笑意,“若不是对立又怎有对峙?夏霖没死,孙芳儿也没死,是不是?他们明知道孙芳儿和夏霖可以让朕活下去,但是,他们要生生断了朕的希望,说白了,和弑君有什么分别?”

“孙芳儿如果真的能治好你,你现在怎么会被蛊毒反噬?够了,不必再说了,谢谢你为我添妆,但是,你到底是我的小辈,为我添妆于礼不合,我会命人悉数退回来给皇上。”

说完,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子安在殿外等着,见壮壮如她所料那样气冲冲地走出来,便知道这场谈话很不愉快。

壮壮瞪着子安,半响做不得声,最后,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他走火入魔了。”

她或许真该听子安的话,不去见这一面,恶心了自己啊。

子安轻声道:“算了,你把自己的话带到就是。”

“成亲之后,我真想带着萧枭离开京城。”壮壮恨道。

“很美好,但是不现实,萧枭暂时不能离开朝廷,离开军队,他也有自己的抱负,且,你真要他丢下整个家族吗?”

壮壮塌下双肩,“是,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我,要他抛弃家族放弃一切。”

侯府如今已经是树大招风,若顶梁柱再走了,只怕这百年军候世家,不出几年便被蚕食掉。

大婚前的一天晚上,子安便带着柔瑶和胡欢喜入宫了。

因孙太后已去了,皇后又是小辈,所以,壮壮出阁前在宫中的事情,便由那位曾当过皇太后,又被太皇太后打回原形的袭太妃打点。

袭太妃此生真是大起大落两回,第一次做了太子妃,眼看着皇后之位就是她的,却因为嫉妒心让后位旁落。

第二次,是做了皇太后,却是名不正言不顺,更闹了许多胡搅蛮缠的事情,让太皇太后生厌,被打了回去。

经过这两次,本以为会闹出点什么风浪的她,竟消停了下来,也想通透了许多,这一次是劳心劳力地为壮壮的婚事奔走。

且,她拿了自己的体己银子给壮壮置办了一些嫁妆,当然这些银子是从胡欢龄那边“榨”过来的,所以给也给得爽快。

当晚便把好命婆李婆子请了进宫中,这位李婆子气色着实是好,琴之和琼华怕她年纪大,耳朵不灵光,反应不够敏捷,便提前嘱咐了好多,例如,梳头的时候要说什么话,宫中的礼仪如何如何的。

李婆子却大手一挥,道:“我老婆子自打八十岁那年起,一年总得跑十几二十个婚礼,虽说这入宫是头一遭,但是也失礼不了公主的,姑娘们把心放肚子里就行。”

琼华见她精神气十足,便笑着道:“老人家好福气,真希望我们家公主能沾您点儿福气,日后夫妻和顺,百子千孙。”

李婆子一瞪眼睛,“瞧姑娘说的什么话?公主是金枝玉叶,福分定比我老婆子好,只有我老婆子沾公主的喜气,公主哪里需要沾我老婆子的什么福气?”

“是是是!”琴之笑着打了琼华一下,“这丫头不会说话,老夫人饶了她。”

袭太妃那边得知好命婆入宫了,便传她过去,谈了半个时辰。

李婆子回来之后,便进殿见壮壮,说有话要跟壮壮说。

子安和柔瑶及胡欢喜等人在殿中为壮壮试凤冠霞帔,见李婆子说有话要跟壮壮说,也不以为意,壮壮道:“老人家尽管说便是。”

李婆子瞧了子安一眼,又瞧了瞧胡欢喜与柔瑶一眼,道:“王妃可留下来,但是县主与胡大掌柜得出去一下才行。”

柔瑶咦了一声,“老人家怎厚此薄彼?这话王妃能听,我就不能听吗?”

李婆子笑道:“县主要听也可以,但是您有母亲和祖母在堂,这些话是轮不到老婆子说的。”胡欢喜怔了一下,正想问是什么意思,却见柔瑶红着脸拉着她出去,“这话我们还真不合适听。”

第八百五十五章男子单身告别派对

那边厢,子安也领会过来了,道:“这话我我听了也不合适,公主自个听吧。”

壮壮见一个个地溜出去,不由得大为诧异,“这什么话你们听不得啊?”李婆子拉着壮壮的手坐下来,道:“公主休怪老身托大,只是既然公主找了老身来为您梳头,这话老身捎带着说,也并无不可,虽说,这些话,本该不是老身的身份说的,但是太妃娘娘说了,她和公主算不

得亲厚,这些话她说不出口,便只得托付了老身。”壮壮虽然是老女了,但是自从萧枭娶了韩清秋之后,她便抵触任何的婚礼,这一次成亲,做了周全的准备,却也没有读过什么婚前须知,因此不知道李婆子要给她说什么,只扬起了狐疑的眸子看着李婆子

。李婆子笑眯眯地看着壮壮,“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公主不必紧张,初归媳妇,妇德,妇容,妇工这些,老身就不说了,公主是宫廷出身,懂得比我老婆子多,唯独这成亲当晚的事情,老身却得跟公主说

说的。”

见壮壮还是一脸的狐疑,李婆子压低了声音道:“这成亲当晚呢,公主和驸马自是要同床而眠的,这夫妻之道,在乎和谐…”

李婆子一番话还没说完,壮壮的脸便红得跟煮熟的虾子般,但是她却不好不听,只是窘得身子和脸都火烧火烧的。

待李婆子出去,子安等人进来之后,壮壮的脸色还没有褪红,柔瑶看得目瞪口呆,“天啊,公主,你脸红的时候真好看。”

胡欢喜与子安看过去,可不是?眸子里波光潋滟,白皙皮肤泛着胭脂红,唇瓣着了蜜汁色,说不出的饱满丰润。

“萧枭艳福无边啊。”胡欢喜赞叹道。

“也不能这样说,萧枭也是型男一名。”子安对胡欢喜道。

大家都笑了,柔瑶总结道:“好,那就是天造地设,良缘匹配的好一对狗男女。”

壮壮笑不可支,追着柔瑶打。

姐妹们说说闹闹,很快,胡欢龄也带着各宫娘娘过来了,这漪澜殿一下子变得无比的热闹。

拜祖先的时辰到了,袭太妃也过来了,带着壮壮便到祖先牌位前磕头,拜别。

回来之后,便也差不多时候梳头了。好命婆手里执着檀香木梳子,站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那个姿色上乘的女子,赞叹道:“老身帮过许多新娘梳头,便不曾见过有公主这般好看的,驸马爷福气可真好,不过,驸马爷的相貌老身也是见过的,

配公主也不失礼,以后若诞下孩儿,不知道怎生的好看啊。”

壮壮听得此言,心里又娇羞又高兴,这些话,真好听,像喝了蜂蜜般,心里头甜滋滋的。

孩儿,他们的孩儿,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啊。

子安等人在旁边看得泪盈于睫,真好啊,壮壮要嫁给她喜欢的男子了。

“一梳长命百岁,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随着好命婆吉祥的话,壮壮眼底也蓄满了泪水。

出嫁前夜的梳头,是仪式,翌日大婚的时候,还得再由尚仪师上头上妆。

梳头完毕之后,袭太妃命人送了甜汤过来,让众人喝,壮壮那一碗是不一样的,其他人是汤圆,壮壮那碗加了桂圆百合莲子。

子安和柔瑶等人没有出宫,黏在漪澜殿里跟壮壮说了许久的话,说累了,便东倒西歪地躺着。

至于侯府那边,慕容桀苏青得人也在开告别单身派对。

慕容桀和萧枭都是无趣的人,他们的派对只有一样节目,喝酒。

喝酒,甚至是可以不说话的。

苏青喝得几分醉,连连叹息,“哎,萧枭又成亲了,我这还没着落。”“加把劲,努力一点。”萧枭搭着他的肩膀认真地道:“反正你也得不到伶俐的心,努力一把叫伶俐再狠狠拒绝一次便可死心了,死心之后,你就会将就对付娶一个你父母都喜欢的女子开枝散叶,过完一辈子

苏青瞪着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亲娘的,说得真在理,如无意外,这就是他以后的人生写照了。

他此生最佩服的人就是安亲王,身为一朝亲王,为了一个女子,说不成亲就不成亲,顶着巨大的压力,把所有说亲道媒的人都挡在了门外。

当然,安亲王可以这样做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父母都死了,没有人拿着手臂粗的棍棒在身后追着撵着他去相亲。他不行啊,如今已经是苦苦支撑,若再过两年,他还没娶到柔瑶的,要么是离家出走,要么是像萧枭说的那样,娶一个父母满意的大家闺秀平淡务实地过一辈子,兴许,这位大家闺秀真的十分秀贤,还懂

为他张罗几个貌美如花的妾侍,生一堆小苏青和小闺秀。

哎!

上天不公,连萧拓这个糙汉子,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牵手成功,实在是没想过,反而是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苏青,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萧拓!”苏青忽然冲着正在喝酒的萧拓吼了一声。

萧拓被吓了一跳,刚到喉咙的酒生生地呛到鼻子上去,但是这气还不足以把酒从鼻腔里喷出,他捂住鼻子,怨恨地看着苏青。

“你和柳柳能成亲,我居功至伟,所以,无论如何,你要帮我把伶俐骗到手。”

萧拓哈哈一笑,那口酒从鼻腔里喷出,还伴随了两个鼻涕泡泡。

“咦!”众人嫌弃地看着他。

萧拓不慌不忙地取了一块手绢擦拭掉,依旧哈哈大笑,“你喜欢谁不好?竟然喜欢伶俐那个野丫头,她是最不好骗的,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苏青郁闷地看着他,萧拓的笑点,有时候很莫名其妙,该笑的不笑,不该笑的笑得肚皮发麻。

“喜欢柔瑶不就简单多了吗?”萧拓依旧大笑,一张脸舒朗得像被烈日晒爆裂的黄土地。

“不许拿这些事情开玩笑。”萧枭轻斥。

萧拓最怕萧枭那张寒冰脸,收住笑容,乖巧地低下头,“是!”

苏青心里头懊恼得跟什么似的,哎,他当然知道若喜欢的是柔瑶,一切都简单得多,但是,他也是个认死理的人,喜欢了,便再也改不了。心里头的那个人,怎是随便一个人可以替代的?

第八百五十六章大婚

大婚当天。

粤东王和礼亲王夫妇天没亮便入宫了。

漪澜殿中,一大早便放了鞭炮,袭太妃和皇后带着壮壮先去给祖先上香上贡,回来之后,便开始梳妆仪容。

今天的主角除了壮壮之外,还有伶俐。

她从一大早就神色严峻,吩咐这个吩咐那个,脂粉唇蜜蔻丹样样都要最好的,当然这些都是事前准备的,但是易容大师兼紧张大师临场还检查了一番。

“嗯,脂粉细腻,唇蜜糯润…”她十分专业的一一检验,子安想伸手拿来看一下,伶俐一声怒喝,“爪子洗了吗?这都是上品,不是王府用的那些街边货。”

子安讪讪地缩回手,王府用的那些,确实不是什么上品,是她让小荪到铺子里买的,只是寻常妇人用的那些。

壮壮埋怨地看着伶俐,“哎,你弄得我好紧张啊。”

伶俐严肃地道:“女人这一辈子,最漂亮便是她出嫁的那天,一定要慎之重之。”

阿蛮笑着道:“可不是?这不光光是你的脸,还是老三的脸,他回头进来检阅,看到你的脸没他预期的好,你就等着重头再化,一遍一遍,能把咱在场人都折磨死。”

大家伙想起礼亲王的强迫症,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对,不能马虎。

“他还要进来检查?”子安瞪大了眼睛。

“必须的。”阿蛮心累。

阿蛮的话音刚落,便听得帘子外传来暴躁的声音,“都抓紧点儿啊,别耽误了出门的吉时。”

壮壮忍不住吐槽,“这到底是他出嫁还是我出嫁呢?怎地比我还要紧张。”

胡欢喜面无表情地道:“万年老姑婆终于能推销出去,能不着急吗?且若弄不好点儿,就唯恐萧家退货。”

大家都被逗乐了,好歹是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但是伶俐却还是很紧张,叫了大家到外头等着,只留下琴之琼华在旁边打打下手。

子安等人在外头,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偶尔能听到伶俐传出的尖叫声之外,便再无其他动静。

终于,琴之走出来道:“诸位,公主请大家进去。”

柔瑶首先跳起来,“等得可心焦了。”

众人掀开帘子进去,顿时眼前一亮。

一身大红色滚金边的喜服,喜服上绣织金彩色云龙文,腰间盈盈以金红相间的腰带束紧,广袖宽摆,喜服很长,拖曳在地,刺绣精美得叫人窒息。头戴八宝凤冠,周边饰以珠翠,中间一粒大红熠熠的宝石点缀,额前垂下的流苏是纯金铸成,流苏末坠着一排小红宝石。除额前的流苏外,其余三边的流苏是飘逸轻袅的纯金,金子能做到轻巧飘逸,着实

是考工匠的手艺啊。

她轻轻地提着裙摆,露出一双大红刺绣锦缎鞋子,鞋头各有一颗大红宝石,听说光这双鞋子,便花费千金。再看妆容,肤如凝脂,粉光若腻,柳叶细眉,弯弯如月,琼鼻高耸,毫无瑕疵,樱唇殷红,娇艳欲滴,再看眸光潋滟,如映入了明媚春。光,这副妆容,敛去了壮壮本来的霸气,多了几分妩媚娇美,活脱

脱一个待嫁新娘啊。

美呆了!

众人几乎是屏住呼吸来看她的,都忍不住惊叹道:“伶俐,你这手艺,离了素月楼能出去开个尚仪店。”

伶俐摇着小手,一脸谦虚但是眸光骄傲,“见笑了,见笑了,主要是公主底子好。”

“都画好了吗?”礼亲王在外面问道。

“好了,好了!”众人连忙说道。

礼亲王掀开帘子进来,看到壮壮这副模样,顿时有种要老泪纵横的冲动,真好,真好啊,这下保险了,萧枭怎也不会退货了。

大家看着他一贯严肃的冷漠面容开始缓缓地绽出笑意,这才松了心。

“慢着!”

正当大家放松之际,却听得他忽然叫了一声。

壮壮也怔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她觉得已经是自己这辈子的颜值巅峰了。

只见他走到壮壮的面前,仔细看了看两边的流苏,回头问道:“你们觉得这两边的流苏是不是不对称啊?”

“没有,很对称!”众人异口同声地说,伶俐急忙推着壮壮坐到床上,阿蛮也推礼亲王出去,“你先出去打点其他,我们还有话要跟小姑姑说。”

这若是不对称,得叫工匠过来改,这得花费多大的功夫。

礼亲王使劲回头看壮壮,但是子安和胡欢喜自动自觉地站在他的面前阻挡了视线,加上阿蛮一直推他,他只得嘀咕道:“看错了吗?算了,你们说归说,仔细别弄坏了妆容,弄坏了时辰就赶不上了。”

见礼亲王终于出去,胡欢喜抹了抹汗水,“这固执Boy,若真让他挑出毛病来,得忙许久了。”

“可不是!”子安瞧了胡欢喜一眼。

吉时是选在了未时一刻,到了未时,便听得外边锣鼓喧天,鞭炮阵阵,好不热闹。

迎亲时候,未出阁的姑娘是不得相送的,于是,胡欢喜和柔瑶便自觉地站到一边去,欣羡地看着已婚妇人子安和柳柳及一大群宫嫔送壮壮出去。

萧枭今日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帅!

帅出了边际,一身大红黑金边新郎喜服,精致地绣着盘蟒,头戴金冠,显得英伟俊美。

子安和柳柳未曾见过他脸上有这般柔和的线条,眉眼里尽然是浓浓的蜜意,他看着壮壮由喜娘扶着走出去,眼底便盈出了泪意,仿佛,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千百年。

接下来,忙乱得叫壮壮几乎头昏脑涨,迎亲不都是好好迎亲吗?萧家的那些子弟可活跃了,一个劲闹腾,虽然欢天喜地,但是顶着十几斤的凤冠,壮壮觉得脖子都要断了。

侯府异常的热闹,到处都是人声鼎沸,笑语喧天,壮壮覆着红盖头,只能看到许多鞋子在不断地变动,像是在做梦一样。

萧枭执着她的手那一瞬间,她才有了真实感,眼底顿生泪意,她觉得,自己是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拜完天地之后,送回了洞房,子安等人才能进入洞房闹喜。但是大家也不闹,都围着壮壮说话,喜娘穿梭期间,插科打诨地说着喜庆的话讨赏,胡欢喜和子安尤其大方,这一晚上下来,赏银派发下去不止千两。

第八百五十七章今晚你睡茅房

萧枭今晚就喝了三杯酒,第一杯,是粤东王敬他的。

第二杯,是萧家的大族长敬他的。

第三杯,是他敬所有来宾的。

做新郎能只用三杯酒敷衍过去,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但是,人有顶酒团队啊,什么苏青萧拓倪荣和萧家的一些年轻子弟,都是顶酒团队的人。

但凡有人来敬酒,团队的小队长萧拓便首先站起来,笑着说:“大哥今晚和公主还有正经事要办,喝酒坏事,大家体谅,体谅,我来就好,一杯不够,两杯,两杯不够私人再送一杯。”

当然,遇上几个分量足够的,人家不愿意让萧拓顶酒,这个时候,萧拓便会请出顶酒集团的董事长慕容桀。摄政王的面子岂能不卖?还不等人说话,慕容桀便首先喝了一杯,敬酒的人见慕容桀如此爽快,倒也不好意思只喝一杯,连续三杯下去,摇摇晃晃地拿着酒杯回了席间,一个劲地嘀咕,“就知道摄政王是来

骗酒喝的。”

一场婚宴酒席下来,新郎哥一分醉意都没有,倒是醉了一大片陪酒的。

萧拓连着出去吐了两次,吐完回来之后,深情地握住柳柳的手,“娘子,为夫可算知道你的辛苦了。”

柳柳一脚踹过去,“知道个屁?回去继续喝,再吐几回你才算知道。”

吐两回便知道她的辛苦了?

萧拓已然七八分醉,酒意正浓,来表白了一番之后,便又屁颠屁颠地回去继续喝。

惯常的婚礼,都是新郎被人灌醉,然后要人搀扶着送回洞房,但是这一回算是例外,顶酒团队的人一个个被扶着回去,萧拓是被背着回去的。

而萧枭,一整衣冠,清清嗓子,然后脚步轻松地踏进新房。

喜娘已经在等着了,见萧枭进来,连忙道喜,“恭贺大将军,祝大将军和公主白发齐眉,百子千孙。”

“刷”地一声,萧枭从袖袋里取出一张银票直接就打赏了下去,喜娘瞧了一下银码,大喜过望,不待道谢,便被萧枭推了出去,“你可以出去了。”

喜娘怔了一下,这工作还没做完呢。

不过,幸好赏银收足了,乐颠颠地就出去了。

在场陪着壮壮的子安和萧家的一众夫人们见状,不由得笑了出来。

子安笑道:“哟,如此迫不及待,怕是我们都得走了。”

说罢,领着一众人便出去了。

萧枭不是头一次成亲,但是却是头次进新房,娶韩清秋那回,他直接就甩脸子走人。

但是,流程他是知道的,自打要娶壮壮的那天起,他就孜孜不倦,刻苦好学地问了许多已婚男士和嬷嬷们,关于洞房时候的礼数等等。

而他认为,喜娘在婚礼上虽然有存在的必要性,但是在新房里就不需要了,这是他和壮壮的新房,从这一刻开始,就是属于两人的,因此,无关人等,一律清场。

新房里,便只有这双历经了多年才能在一起的新人。

壮壮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上去了,手心都是汗水,期待了千百遍的场景,终于来临。

萧枭也紧张啊,这位二婚男士甚至比头婚的壮壮更加紧张,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紧张,才不让喜娘在这里看他笑话。

他深呼吸一口,尽量遏制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努力回忆着洞房的第一道工序。

那就是掀开红盖头。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握住如意秤杆,走到了壮壮的面前。

壮壮垂着头,只看到他的鞋子和一抹大红衣摆,衣摆的滚边有精美的细小刺绣。

她的呼吸,越发的紧张,手心里都是汗水。

如意秤杆的头塞了进来,微微发颤,她瞪大眼睛,看着红盖头被忽然掀开,一张紧张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眼睛倏然涌上了雾水,还没好好看他,便被一双铁臂圈住,挤进了一个宽敞温暖的怀抱里。

“壮壮,十八年,我终于娶到你了。”

十八年前,他便暗暗立誓,要娶她为妻子,那时候,他还年少,她也年少,暗许的誓言只有上苍知道,终究,上苍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