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公公颤抖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颗药丸,药丸里有着浓浓的血腥味道,这药丸,仿佛还能看到有虫子在爬行。皇帝把药丸吞下,看着路公公,笑了起来,“怎么样?朕猜对了吗?他慕容桀到底是反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朕到死都是皇帝

路公公身子禁不住地颤抖着,哭道:“皇上,老奴先走一步了。但是老奴有句话,如今不说,便再无机会说了。”

“那就烂在肚子里,死落黄泉也闭嘴不说。”皇帝陡然变脸,恶狠狠地道。“不,皇上错了,皇上不该这样触犯王爷的底线,触犯您自己的底线,您曾经是好皇帝,但是,如今却是昏君啊,皇上,您错了,您不该拿百姓的生命做夺权的牺牲品,您违背了先帝和太皇太后的教诲,违

背了您登基时候昭告天下的话啊。”

路公公痛哭流涕,他悲痛地喊了一声,“包子啊,我来找你了,我们尽忠一生,无愧皇家了。”

路公公说完,冲向殿中硕大的圆柱,头破血流。

皇帝木然地看着一个伺候了他几十年的人死在他的面前,看着那血蜿蜒流了一地,沿着熹微宫殿中光洁的严丝密缝的白玉地板上,开出悲壮的血花。

慕容桀的行动是很迅速的,严旭,梁树林很快就被控制下来,严旭反抗当场被杀,梁树林很识时务,马上投降。

这一场血洗的改朝换代,并没染多少血腥,大臣们大概也知道了皇帝对时疫的做法,没什么比伤害百姓更让人心寒。

治疗时疫的药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被付诸一炬。

皇帝最后的那几个心腹忠臣,选择了与皇帝同生共死,有几名武将,手里有点兵马,以救皇帝诛杀乱臣贼子的名誉,铁骑踏入京城。

陈家,萧家,选择了置身事外。

摄政王府的大门,一直关闭着。

子安在王府里,能听到外面喊叫厮杀的声音,听狄水说,保皇一党杀入了京城,王爷亲率兵马抵御。

保皇党的兵马不多,不过是一宿之间,便悉数拿下。

正如壮壮说,这是皇帝的最后一哆嗦。

这哆嗦,皇帝都没放在眼里,听了败绩,他只是冷漠一笑,“不自量力。”

是不自量力,就那么几千人杀入京中,还不够他慕容桀塞牙缝的。

他从来都认为,最好的办法,从来都是兵不血刃的。

因此,当慕容桀出现在熹微宫门口的时候,他含笑站在石阶上迎接他,仿佛等了许久。

慕容桀一身战袍上还染有血迹,金玉腰带束得腰板挺直,身材颀长,威风凛凛。

他是刚杀戮回来,杀大周的军士,是他这辈子最耻辱的事情。

这份耻辱,他归到了皇帝的头上。

“老七啊,你总算动手了。”皇帝看着他,笑容像一个阴魂,“父皇若看到,老祖宗若看到,会不会收回他们说过的话?”“皇上看着很开心?”慕容桀冷笑,他发冠微微松散,被风一吹,凌乱若舞,“若父皇和老祖宗看见皇上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会后悔当日坚持立长不立贤?一个会以百姓的生死做武器的皇帝,不配当慕容家的

子孙,不配当皇帝。”

“造反,还能为自己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再怎么狡辩,你都是夺位的乱臣贼子。”

皇帝走前一步,立于石阶最高一层,任由春风卷起他的衣袍,他的笑容悲壮,仿佛即将慷慨赴义的战士。

他伸出手,指着慕容桀,厉声道:“你,慕容桀,是大周的逆贼,即便登上帝位,你也背负千古骂名,便是这大周的百姓,也会指着你的脊梁骨唾骂。”

慕容桀依旧冷笑,“是吗?不如,我们去听听?”

皇帝一怔,眯起眼睛,“罪大恶极敌不过谋朝篡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便是朕再不贤,百姓也只会唾骂你。”

“所以,本王想请皇上静候两天,亲自去听听百姓是怎么说的。”慕容桀阴沉着脸,一声令下,“来啊,好生看着皇上,不许他踏出熹微宫半步。”

“慕容桀,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杀朕,尽管放马过来,死在你的手底下,朕也认了。”皇帝指着慕容桀斥骂道。

“皇上自知难逃一死所以逼着本王杀你?但是本王不会杀你,杀你的,是另有其人。”慕容桀说完,一卷战袍,大步而去。

熹微宫的殿门重重关闭起来,路公公的尸体被抬出来,慕容桀瞧了一眼,沉重地道:“好生安葬。”

“是!”倪荣得令去办。

皇帝坐在阴暗的殿宇里,他唯一一次,信了先帝的话。

“父皇,父皇啊,你看错了人啊,你也误导了儿臣,你曾说过,他老七任何时候,都不会谋反,看到了吗?这一次,朕赌输了。”

他跪在地上,狂怒大吼。

时疫一事,他放手一搏,要他慕容桀名誉扫地,要他如丧家犬般被百姓追打痛骂。

他赌他慕容桀不会造反,赌他还会如以往一般,虽震怒却拿他没有办法,因为他慕容桀要面子,要名声,他不会背负弑君罪名。

一步,就差那么一步,他就可以摆脱慕容桀的阴影,重新坐在那帝王之位上,傲视群臣,掌管着大周天下,而他慕容桀,即便不死,也会成为丧家之犬,再无回天之力。

“也好啊,也好啊,让你们都看看,一直被你们赞誉的那人是何等的歹毒恶劣,你们都错了啊。”

他哈哈大笑,笑声阴森诡异。

“朕本可以等朕掌政之后,再对付他,那时候,朕有胜算啊,但是朕不能等,不能让他带着功劳而去,那样,朕纵然重新掌政,也无法打破他摄政王的神话,他不是皇帝,胜似皇帝,高于皇帝啊。”

“朕必须这样做,朕要他慕容桀成为过街老鼠,成为大周的罪人,成为害死江东时疫病人的罪人,唯有这样,朕依旧还是以前那位明君,所有的罪名,都得由他慕容桀来背负。”

“但是他慕容桀怎么敢造反?怎么敢在那早朝上坐在龙椅之上?好,好,你亲手给自己带上了乱臣贼子的名头,朕便是不要这条命,也要你慕容桀身败名裂,沦为逆贼。”

他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光线从明瓦上透下来,照得他的脸阴暗而癫狂,“朕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一块死!”他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殿宇里,笑声的回应更显得阴恻恻,一种寒气,从各个角落里渗透出来,他慢慢地走回床榻上,伸手抚摸着锦被上的绣龙,“朕是皇帝,到死的那天,也是皇帝,朕不会退位。”

第八百七十六章皇帝驾崩

慕容桀没有回府,而是留在了宫中。

一轮轮的传召大臣,最后是礼部尚书和钦天监监正。

民间,一封由袁大学士发出的檄文,讨伐当今皇帝,檄文直指皇帝罔顾百姓死活,烧毁时疫药材,导致江东时疫蔓延,其目的是为了要叫停医保。

慕容桀没有成为过街老鼠,皇帝成了过街老鼠。

慕容桀偏在这个时候,筹办了一个祭天大典。

大周自开朝以来,祭天大典都得由皇帝来主持。

皇帝还没退位,因此,这祭天大典他得亲自来。

慕容桀骑着白马开路,銮驾在后面跟着,禁军沿路维持秩序,皇帝坐在銮驾上,听着两旁的百姓痛骂他。

他冷峻平静的面容,终于一丝丝地出现了裂缝。

他握住拳头,心里拼命地喊着,朕没有要烧毁药材,那是一群自以为忠心的蠢货做的。

祭坛上,寒风猎猎。

自打过了清明,天气已经逐渐转暖,但是今日忽地又有冷空气补充,使得脱掉的棉衣,又重新穿了起来。

皇帝穿着龙袍,被人一步步搀扶到祭天台上。

上一次,他上祭台,那时候,他防备的是老八,老七保护着他。

如今,这一次,他的敌人是老七,人生真是可笑。

他看着慕容桀,笑了起来,“七弟,一切如愿了,感觉如何啊?”

底下的百姓,指着他来唾骂,他是大周的皇帝,但是无人跪拜,只有骂声一片。

“本王只觉得,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慕容桀冷冷地道,他指着底下的百姓,“你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吗?听不到?风声太大?但是你总看到他们脸上的是什么吧?”

皇帝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脸上是冷漠的笑容。

慕容桀咬牙切齿地道:“是厌恶,是憎恨,是恨不得杀了你的怨怼。”

皇帝巡视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其实,确实太远了,他瞧不真切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他只记得,每一年的祭天大典,底下都有百姓在欢呼万岁。

他只记得那些年就好。“老七,在你坐上龙椅那一天,朕便知道,你要朕死。”皇帝慢慢地把视线移到慕容桀的面上,看着那张酷似自己,却比自己年轻俊美的面容,往昔的岁月在脑海里荡过,却一眨眼,过去了许多年,他轻轻

地叹气,“朕是一直那么的疼爱你,宠信你,朕曾经跟太后说,若说这天下,还有叫朕放心的人,那便只有你了,因此,朕重病,把江山交托给你。”

“你没有信,你若信,今日不会这样。”慕容桀冷绝地道。“信,朕是信过的,”皇帝感觉风越来越大了,乌云拢过来,像是有妖横空出世一般,天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都说朕多疑,多说朕忌惮功臣武将,但是朕能不忌惮吗?这江山,是我慕容家的先祖用血打

回来的江山啊,朕一直认为,你不适合当皇帝,你不够狠啊!”他看着慕容桀那染了血般憎恨的眸子,倏然便笑了,“但是,朕错了,原来做皇帝不是狠便行,朕看了你递交上来的施政策,朕不得不说,父皇所言不差,你真是有帝王之才,那么,朕便必须杀你了,这和

信任没有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慕容桀冷问。

皇帝微微一笑,“那是天子之争,朕坐这个帝位多年,不能叫人认为,你慕容桀不能比朕更合适当皇帝。”

慕容桀看着他面容流露出来的狠毒,“只可惜,你输了,本王早就大权在握。”

皇帝看着他,轻轻地摇头,“你没有赢,朕也没有输。”

“哦?”慕容桀冷笑,“你看看这底下的百姓,你真的没输吗?”“朕没有输,今日所见,是你慕容桀故意营造的,瑕不掩瑜,朕登基多年,励精图治,于江山社稷有功,最一点点的瑕疵,影响不了朕的贤明,多年之后,他们只会记得朕曾为大周做过的事情,日后的皇帝

,因朕是他的生父,他会让史官记载朕的丰功伟绩,今日这一笔,会抹去。”

“是吗?”慕容桀盯着他,“但有本王一天,便会让史官如实书写。”

皇帝笑了起来,笑着又摇头,“你啊,到底是稚嫩了些,你是该赢的,但是,你太紧张施政,你太紧张不断地为太子培植势力,你没有防备其他。”

慕容桀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同命蛊,”皇帝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不是只有孙芳儿懂,还有其他人懂得,朕已经服下了子蛊,母蛊在何人身上,知道吗?谁是下蛊之人,知道吗?”

他的声音几乎不带一点温度,寒气直喷而出,慕容桀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地颤抖,“母蛊是子安?”皇帝笑了起来,得意地看着他,“母蛊是夏子安,子蛊一死,母蛊七天之后也会死,下蛊之人,是那已经死在了熹微宫的安路,他死了,此蛊无人能解,夏子安会死,她腹中的孩儿会死,还有,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朕为什么要娶胡欢龄吗?没错,朕是为了她的银子,要那些银子做什么?有银子,就能有人为你卖命,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朕已经命人以十万悬赏,杀南怀王,朕对你们夫妻很好,让你们一

家三口在地狱团聚。”

“你…”慕容桀狂怒陡生,一把揪住皇帝的衣襟。

皇帝笑了,十分得意地道:“不敢杀朕了?你还是动手吧,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杀了朕。”

慕容桀的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嘴唇都滴出了鲜血。

他没有下手,但是,皇帝却倏然怒喊一声,“慕容桀,你竟然敢弑君?你这个逆贼!”

慕容桀放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脖子冒血,缓缓地倒下去。

他脸上有痛快的笑,“老七,朕死了,背负了骂名,你也会死,你也会背负骂名,你还要亲眼看着夏子安死,朕赢了。”

他一边说,脖子的血一边喷涌而出,他两指间捏着一块刀片,刀片染了血,他的手缓缓地松开,刀片落在了地上。

皇帝看着天空的乌云,越来越厚重,要下雨了,真好,变天吧,朕驾崩了,变天吧!“

第八百七十七章子安去苗疆

所有人看着皇帝死在慕容桀的手中,礼亲王就在他们旁边不远处,虽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却看到是皇帝自己割向自己的脖子。

他阻止了涌上来的大臣,沉声道:“不许靠近,本王看得清清楚楚,老七没有弑君,皇上,是自尽的。”

没有人相信,但是,看着绕城巡逻的禁军及巡防卫兵,再看看兵权大握的慕容桀,便有人高声喊道:“皇上以死谢罪!”

“皇上以死谢罪!”

底下的百姓,是看不到祭台上的动向,听得祭台上喊皇帝以死谢罪,大家的骂声都沉了下来。

死一般的沉静,蔓延开去。

一道身影从祭台上飞下,策马直奔王府。

子安是母蛊,子蛊一死,母蛊七天之后便会死。

他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不能,不能,不能!

回到府门口,他翻身下马,旋风一般冲进去,高声大喊,“子安,子安!”

嬷嬷急忙拦住慕容桀,“王爷!”

“子安呢?在哪里?”慕容桀一张脸都快冒烟了。

嬷嬷生气地道:“吴燕祖那死小子,带着王妃偷跑了出去,留了字条说是要去江东。”

“什么?”慕容桀爆吼一声,“就吴燕祖与子安去了?”

“还有小刀,也不知道暗卫有没有跟上,伶俐和狄水贺云已经出去追了。”

“什么时候去的?”慕容桀忍住狂怒和惊骇,问道。

“昨天便去了,一直命人入宫找王爷您,都进不去。”嬷嬷也是心急得不得了的。

“倪荣,倪荣!”慕容桀转身便跑了出去。

他刚跑到府门口,便觉得胸口一阵疼痛,脑子里有些影子在闪动,一滩鲜血映入眼帘,然后是老八,老八躺在血泊之中。

他站定身子,甩了一下头,眩晕感袭击而来。

“王爷,怎么了?”倪荣冲到门口,便见慕容桀不对劲,连忙扶住了他。

子安不是去江东,而是要去苗疆。

吴燕祖打埋伏,帮她逃出去,师徒两人还有刀老大,驾着马车便出城了,那时候,慕容桀还在准备祭天大典的事情。

出去之前,便跟夜王商量好了,夜王负责去找那位药商,便说她已经前往苗疆,让他调一部分药过去江东。

那位药商答应了,说会调一半过去,等她去到苗疆,不管能不能治好,都愿意把剩下的药运送过去,但是若治不好,给出去的药便得收银子,高于市场价格的一半来收取。

子安已经大腹便便,坐马车也是不方便的,但是在这个时代,除了骑马之外,走陆路最快的就是马车了。

“师父,要不休息一下吧?”

昨晚没有住客栈,只是在附近找了一家废置的村屋中将就一晚,子安没休息好,今日脸色就不好了。

吴燕祖见她这样,也有些心疼。

“不碍事,再赶一个时辰才休息。”子安道。

养尊处优好几个月,忽然要这么辛苦地赶路,她确实是有些不适的,但是,还能检查一下。

刀老大也体恤子安,专挑好走的道路来走,免了许多颠簸。

到午时左右,三人才在一个小镇停歇下来吃顿午饭。

“王爷知道了,一定会生气。”刀老大憋了半天,瞪着吴燕祖说。

吴燕祖笑嘻嘻地道:“可我们是大夫啊,大夫就是治病救人。”

子安瞧了吴燕祖一眼,对吴燕祖来说,没什么比治病救人更重要,想起他当初在青州,假扮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夫来治疗她,

当然,是为了赏金,但是他那种为了治病救人而不顾一切的精神,值得学习。

“阿祖,你要不要进惠民署啊?”子安问道。

吴燕祖怔了怔,“进惠民署?师父是嫌弃徒儿吗?”

子安微笑着摇头,“不是嫌弃你,只是觉得,你该有一番作为。”

惠民署如今的医风不算正,太需要有一个人去做引导了,当然,吴燕祖进去也只能是从大夫做起。

如果有一天,他能做到惠民署的署正,那将能为大周的医疗界开创一个先河。

刀老大见吴燕祖还在考虑,便提醒道:“你进惠民署如果混得出息,可能会当官。”

“当官?”吴燕祖摆摆手,“我不要当官,我是大夫。”

子安道:“你进了惠民署,也是治疗病人,当然了,你如果做得足够好,便能以你的身份帮助更多的人。”

“徒儿不明白。”吴燕祖不懂得官场上的事情,更不知道子安有心培植他成为惠民署的署正。

子安笑笑,“以后会明白的,先不说了,快吃吧,吃了赶路,能不耽搁就不要耽搁,如今给过去的一部分药支撑不住太久。”

吴燕祖粲然一笑,“师父您真是仁心仁术,自己都那么辛苦了,还想着江东的病人。”

子安看着他,“我是被你感染了,或者说你提醒了我,让我记得我是大夫的身份。”

来古代之后,她陷入宅斗和权谋中,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医生,医生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没有任何事情能比这个重要。

从宣誓那天起,就注定了她是必须要背负这个使命,义无反顾。

吴燕祖笑了,“徒儿是听了温意大夫的事迹,才立志要做大夫的,徒儿的医术不好,一直想多赚银子拜师,如今得师父收下传授医术,徒儿真的三生有幸。”

子安一怔,“拜师?拜师需要给银子吗?”

吴燕祖苦笑,“怎么不需要银子?您以为医馆里的坐堂大夫随便收弟子吗?徒儿在医馆混过一阵子,是做学徒的,徒儿如此刻苦也学不到什么,因为,不给银子谁教你呢?只能是学些皮毛的。”

子安一直以为,只要进了医馆做了药童,便能得师父倾囊相授,难怪大周的医术那么落后,每一家大夫都闭门自封,哪里有进步?

这些年,都不知道多少大夫的心血没有流传下去。

想到这里,子安更觉得惠民署招收药童和医士,免费授予医术的政策需要大力推行。唯有这样,才能使得大周的医术进步,使得更多的病人受惠。

第八百七十八章怎么中蛊的

子安所知道的苗疆,是中国西南部地区,苗疆有几个省份,包括云南、四川、贵州、湖南、重庆、广西等各省市部分。

但是,大周的苗疆,却只是一个小地方。

又或者说,苗疆地域很广,但是居住人的地方很小,半个京城这么大,几千人口居住得十分茂密,几乎围在一个地方。

苗疆地域,有连绵起伏的山脉,有茂密的森林,几道小溪从山中蜿蜒而下,风景倒是十分秀丽。

但是,苗疆人居住的地方,在高山上,那里终年瘴气弥漫,外人几乎难以进入。

除非,有苗疆人出来接应,然后服下解除瘴气的药。

六天的路程,子安等人足足用了七天多,到了第八天的早上,才攀上了山腰。

从山腰看上去,只见云雾弥漫,仿若仙境一般美丽。

子安依偎在一株古树前,大口大口地喘气。

若是不怀着身孕,攀爬这么陡峭的山脉,对这副身体来说也算吃力,更不要说如今锣一般大的肚子。

刀老大很是担心,“再歇一会儿吧。”

子安知道自己实在是撑不住了,但是也没立刻坐下来,喘了几口气,等呼吸畅顺一些,才慢慢地坐在石头上。

吴燕祖递上牛皮水袋,“喝口水歇歇气。”

子安接过来,慢慢地饮着,连续饮了好几小口。

刀老大道:“王妃,您得大口大口地使劲喝才解渴的。”

吴燕祖道:“你懂什么呢?师父这会儿气还没顺下来,大口喝呛着了怎么办?”

刀老大讪笑,“是这样吗?你们做大夫的就是懂得多,我平时喝水都得大口大口喝。”

“觉得如何?”吴燕祖关切地问子安。

子安道:“不碍事,休息一会又能走了。”

吴燕祖道:“若不适得马上说出来。”

他瞧了瞧山上,“咱们脚程慢,还得走一个时辰左右。”

刀老大奇怪地道:“苗疆里的人都知道咱们王妃是来治病的,为什么没下来接应呢?”

“先吃药,一会儿进入瘴气山峦。”吴燕祖掏出药丸,三人分服下去。

吃了药之后,休息了一会儿,又再度启程。

子安的体力慢慢地不继了,好艰难才能走一步,心跳得很快,头痛,流鼻涕,呼吸艰难。

缺氧了。

子安小口小口地呼吸着,调节气息,尽量把不适遏制下去。

“王妃,能不能走?”刀老大担心地问道。

子安扶住树木,脸色苍白得要紧,“哎,我这体质太差了。”

“马上就落日了,落日之后,山里就冷,师父,不如我和小刀抬您上去吧。”

背是不行的,肚子那么大,背着会膈肚子。

刀老大闻言,二话不说拿出刀便在山间一顿乱砍。

十余根手臂粗壮的木条,一条条坚韧的藤蔓,把木条捆绑成一张椅子,靠背扶手都扎了上去,两边各穿一根长长的木条,虽然简陋但是看着十分坚固。

刀老大扶着子安坐上去,让吴燕祖在前头抬起来,他在后头。

因为是上山,重量肯定都往后压,吴燕祖抬前头是十分轻巧的。

到底是年轻人,抬着子安分量重的孕妇,在这山间也能健步如飞。

终于越过了瘴气地带,进入了一个平谷。

一条小溪分割开住宅区和森林区,小溪大约三丈宽,严格来说,都能叫河了。

河水奔流得十分欢快,因为是一路从高山上奔流下来的,水流比较湍急。

河流上搭着一座独木桥,桥的对面,站着几个年轻男子,穿着黑色土布衣裳,但是衣裳很多刺绣,远远看着,便觉得刺绣精美。

在几个年轻男子中间,有一个银发妇人,身穿青色衣裳,衣裳素净没有刺绣和花纹,挽着高髻,高髻上套了一个银质的冠套,一根银簪子穿透了冠套而过。

她眉目弯弯,面容慈祥,从头发看,应该有七十岁衣裳,但是她的皮肤光滑,眼角有鱼尾巴般的细纹,她含着微笑,那细纹竟叫人觉得好看和祥。

子安连忙道:“快放我下来。”

吴燕祖却道:“抬过去吧,这独木桥难走。”

说罢,两人便走上独木桥,子安看着底下湍急的河流,脑袋一阵阵犯晕,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下了地之后,她几乎站立不稳。

吴燕祖迅速扶住她,看着那位银发婆婆,“婆婆,我们来了。”

银发婆婆含笑点头,看着子安。

子安强行施礼,“见过婆婆,请婆婆带路。”

她觉得,这位婆婆和这几个年轻人应该是来接他们入村的。

“你还好吗?”银发婆婆出声询问,声音很柔和。

子安道:“谢婆婆关心,一路虽累点,但还能支撑得住。”

她刚说完,又一阵眩晕来袭,感觉胸口尖锐的疼痛。

银发婆婆一手扶住了她,“你中了同命蛊,你是母蛊,子蛊死了。”

子安骇然,“这…这不可能的。”

她什么时候中蛊?

银发婆婆没有回答,让吴燕祖和刀老大扶着她入村。

这里的房屋鳞次栉比,都是木头搭建的,但是建筑绝对不简陋,相反,还十分精美。

在外面看着房屋很小,但是进去之后,却觉得十分宽敞明亮。

银发婆婆让吴燕祖扶着她到屋中的床上,然后坐在床边为她诊脉。

“婆婆,如何?”吴燕祖问道。

子安瞧了吴燕祖一眼,他似乎认识这个银发婆婆。

“时间快到了,子蛊死后七天,母蛊就会死,你们离京第二天,子蛊就死了。”银发婆婆道。

子安还是不能相信,“子蛊是谁?”

银发婆婆望着她,“大周皇帝。”

子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看着银发婆婆,她的眼睛深邃,如大海一般叫人看不到底,也看不到尽头。

“你什么时候中蛊,老身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回忆一下,有没有吃过一种食物,腥甜腥甜的,同命蛊的蛊虫可以加在甜食里,掩饰其腥味,且如果伴随甜食吃下去,蛊虫会特别活跃,能迅速发生效用。”

子安努力回想,这段日子,她吃过不少甜食,但是府中应该没有人会对她下蛊的,莫非府中有奸细没查出来?

她忽然想起壮壮成亲的前一天晚上,袭太妃命人送来了甜食,当时吃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味道不对,但是那时候自己还有孕期反应,便没当回事。是袭太妃?

第八百七十九章温意大夫

银发婆婆见她面露担忧之色,微笑道:“不打紧,你既然来了苗疆,这里都是解蛊的高手,你会没事的。”

子安特别歉意地道:“我本来是治病的,没想到还要你们救我,不知道能否带我去拜见一下首领?”

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扑哧一声笑了,用不太准确的大周话说:“这位就是我们的首领啊,她叫文婆婆。”

“文婆婆?”子安连忙拜见,“失敬,失敬,不是说您病了吗?”

文婆婆道:“年纪大了,总有点小毛病,我那干儿子也是太紧张了点。”

“哦,原来那位大好人是您的干儿子。”子安道,也真心敬佩那位药商,为了自己的干娘,能捐献这么大批药材,大周一向以仁孝治国,皇帝没能做到这两个字,倒是大周的百姓能做到。

“是的。”文婆婆点头道,一脸的欣慰。

子安问道:“文婆婆您也是懂得医术的?方才瞧您给我把脉,动作十分娴熟。”

旁边那位年轻人又笑了,“那当然,文婆婆是大夫,治病救人几十年了,享誉六国。”

子安笑笑,只道苗疆里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享誉六国?

文婆婆道:“你先休息一会儿,老身已经叫人煎药,能暂时遏制你体内的蛊虫,你放心,这些药和蛊虫都不会伤害到你的孩儿。”

“谢谢文婆婆。”子安感激地道,顿了一下,又说:“既然我是来治病的,不如,让我替婆婆您把脉?”

文婆婆摆摆手,笑道:“不需要,老身没什么事,你只管休息好就是。”

子安瞧着她的脸色,确实也不像是有病的人。

但是那位药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让她来?还以价值这么大的药材作为交换。

文婆婆看出她心底的疑惑,也不回答,只是道:“你先休息好,回头喝了药,老身与你细说。”

子安确实晕得厉害,呼吸也不太畅顺,便听话睡了一下。

刀老大和吴燕祖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等她睡醒了,吴燕祖便道:“师父,好些了吗?药煎好了,可以喝药了。”

子安揉了揉眼睛,见文婆婆和那几位年轻人没在了,便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吴燕祖说。

“睡了这么久啊?”

子安坐起来,还是觉得晕得厉害,便道:“我先喝药,你去告诉文婆婆一声,便说我醒来了,叫她不要担心。”

“好!”吴燕祖让刀老大去通知,自己则伺候子安用药。

这药很香,且似乎添加了薄荷,有点清凉的味道。

子安一口喝尽,喝完之后,只觉得心头的烦闷和眩晕都减轻了不少,舒服得很。,

尤其那股子清凉的味道,让人觉得醒脑提神。

“这药很神奇。”子安对吴燕祖道,“你看到方子了吗?我喝了都不知道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