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约是这个意思,大约又不是。

我猜不透,可是心里颤抖不止,马上要把头低到胸口。

我低声道:“你也不要为难她。她也过得很苦。而且我看得出来,她也不是真的这么心狠手辣,大约还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哄了她。起码,她对刘大公子,不是没有感情的。”

他摸摸我的头,不说话。

我捏住他的手,低声道:“我说认真的。你总要想个办法安置她。”

作者说:工作原因,晚更了一个多小时,明天不会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小福小福

他叹了一声,道:“好罢。你说得对,我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说完,他安抚了我一会儿,便出去了。

这件事来得快,去得也快。豌豆布局已久,甚至从绾思开始,她就开始步步为营,可是只要我们能狠下心来,她所有的精心布局都成了泡影。

弄玉的确不是那个能担当的狠角色。最终安玉宁把她送到了山上,让她潜心修佛。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想来当初,心中也不是没有挣扎。

然而小兔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却一直查不出来。绾思只是抵死不肯说。那我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把绾思怎么样。但是我总相信只要小兔还在人间,那以安玉宁财力势力,总能把她找出来。我只能安慰自己说绾思到底是小兔的姐妹,总不会真的把小兔怎么样。

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隆冬降临,我的身子也已经重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我自然也不会像怀小福那会这么如临大敌。大约过完年就可以把这个宝宝生下来,倒是个迎春出生的孩子,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宝宝。

刘姨娘因为弄玉那场风波,整个人又沉寂下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她从小命运坎坷,因此性格敏感。每日就看她照顾我的一双女儿,无事时陪柳家文插科打诨。

那天我在她房里坐,她在刺绣,我摸着大肚子在看书,间或会搭一两句话。

我道:“姨娘,这过年的事情,我可操持不动了。”她最近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些家事,我是故意要把事情往她头上丢。

她正埋头刺绣,随便“嗯”了一声,道:“又不是在阳溪,规矩多,随便操持一下就好了。你们小夫妻过个年,不就个图个热闹。”

我把书放下了,手扶着臃肿的大肚:“我想请卢先生回来一起过年。”

刘姨娘的手一顿。

我笑嘻嘻地挨上去:“姨娘,你说,人家卢先生也是一个人,怪可怜的。不如就把他请过来,一起过年好不好?”

她有些纳闷地看着我。

我撇撇嘴,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相公的得力助手啊。”

她寻思了一回,道:“也对。”

其实,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好心办了坏事…弄得卢先生差点跳脚。

安玉宁听闻我献宝似的的决定,大惊,道:“小韵,你难道不知道…”

他道:“卢先生劝了姨娘好久,好容易劝了姨娘和他一起到他那里去过年,你…”

我膛目结舌:“…”

安玉宁看着我闷笑:“你说吧,这下怎么办?卢先生说不定要气坏的。把人请回去,说不定,好事就成了…”

我忙呸呸呸,道:“胡说八道,卢先生才不是这么下流的人…”

安玉宁走到我身边,一把把我这个孕妇抱了起来,笑眯眯地道:“这不是下流不下流的问题。而是…你觉得,姨娘会愿意下嫁吗? ”

我想了又想,也是。刘姨娘这个人…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她大约宁愿寄人篱下(当然这是她多想的),也不敢做出这种可能会遭人非议的事情来。

那,那,那难道就…

我一下子嫩脸暴红,掐着安玉宁的脖子:“是你给人家出的馊主意对不对?!”

他忙举起双手表示无辜:“我可没出主意。”

我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

他叹了一声,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上次跟卢先生一起多喝了几杯,胡说了几句,我也没想到卢先生会往心里去…”

我开始苦思冥想:“那怎么办?那我破坏了他的计划,他岂不是要恨死我?”

可是我又觉得不对:“姨娘是个女人,可经不起…你觉得,卢先生对姨娘是认真的吗? ”毕竟,以卢先生现在的财富地位,要什么样的美娇娘没有。虽然是鳏夫,但那也是钻石王老五级的鳏夫。

安玉宁低头想了一回,道:“你是不了解卢先生。我只能同你说,他若是想要玩弄人心,却绝对不敢碰你身边的人。”

的确,如果他想要玩玩而已,怎么敢对刘姨娘下手。毕竟刘姨娘是我身边的人,毕竟我是安玉宁唯一的妻子。他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那也就是说,他是认真的?

我眉开眼笑,捏这安玉宁的手道:“那得想想办法嘛。总不能让卢先生又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看姨娘,对卢先生,也不是完全没兴趣的。”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倒是热心。什么时候对牵红线这么感兴趣了。”

我撇撇嘴,道:“那没办法,人无聊的时候,总是会想要找点事情做。”

他亲了我一下,笑眯眯地道:“那你不如给我想想姻缘。”

我哼了一声,故作不在意地伸长手去拿茶杯:“怎么,你看上谁家姑娘了?要我给你牵红线?”

他想了想。

我急了,推了他一下:“你还真敢看上!”

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按住我的手,低声道:“看上了,我看上了松溪柳家的二小姐,听说她年纪虽小,却能安于室,宜室宜家,色艺双全。”

“…”我扭身不理他。

他还要来逗我:“你能不能给我想想办法,我思慕她思慕得紧。”

我被他闹得满脸通红,不安地扭了扭臃肿的身躯要坐开,但是他抱住我不肯放。我只得道:“别闹了,让人看见不好…”

他满不在乎地道:“有谁会进来?再说了,看到了又怎么样?你是我娘子。”

我捏住他的手不给他乱来:“你再乱来我可生气了,如今我身子可重了,可经不起…”

他的手一顿,松松地搂着我的大肚子,将头搁在我肩膀上闷声道:“也不是…我只是想抱抱你罢了。你也别把我想得太禽兽。”

我直闷笑。我知道他最近都不好受。但是毕竟弄玉的那个毒刚拔掉,他也不可能像当初那么暴躁不安。

我亲亲他的脸,低声道:“嗯,你不是禽兽。”

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眯着眼睛。

我们正在亲昵,也没有注意到房门已经开了。一连串的小小脚步声已经绕了进来。

安玉宁欲罢不能地把我抱起来,我笑着抚摸着腹部,要他来听我肚子里的动静。他也笑,但有些不怀好意的意味。

突然一声啼哭,吓得我差点从安玉宁身上摔下去。

“小福?”

然后是一连窜的混乱细小的动静,我忙扣好衣服从安玉宁腿上跳了下来。

安玉宁忙扶了我一把:“小心点。”

我推开他,直往外跑。一看,果然小福已经像个肉团似的摔在地上了。她旁边还放着宝宝椅,可以推动的那种。已经翻了。平儿躲在旁边的桌子腿后面,也不敢动,只敢眼巴巴地看着。

“小福!”

我忙去把她抱起来:“奶娘!奶娘!”

自从我怀孕,自然就需要一个奶娘。平时也照顾小福的饮食起居。

安玉宁忙来帮手,把孩子接了过去。奶娘唬了一大跳,和一大群丫头一起,从门口涌了进来。

小福哭得厉害,我慌了神,忙道:“快去请大夫来。”

奶娘第一个冲了出去。

一片混乱中,我眼角瞟到安玉宁偷偷摸摸地叫丫头把平儿带出去,只觉得好气又好笑。难道我还会对平儿怎么样不成。但是因为担心小福,我又管不了这么多。

大夫很快就赶到了。我起初还觉得是没有大碍。可是这孩子却磕伤了手指,整个肿了起来。

我急了:“怎么回事?!穿得这么厚,怎么还会磕伤?”

奶妈大夫丫头全都慌了。大夫擦擦无汗的额头,忙道:“磕磕碰碰的总是难免的…小姐也无大碍…”

而且小福一直哭一直哭,哭个没完没了。大夫跟我说除了外伤,没有大事。可是,孩子怎么就会哭个没完?!

安玉宁忙道:“你们先出去,没得乱慌张,让夫人也跟着你们急。”

众人忙呼啦一声全退了。

我大怒:“大夫留下!”

大夫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最后唯唯诺诺地来到我身边,仔细瞪着一双老眼看小福。

安玉宁忙道:“都别急。大夫,你好好看看,小福怎么会哭个不停?”

大夫为难地道:“不就是摔伤吗…会疼肯定是要哭的。”

我不语。眼看这个气氛已经很压抑,我也不敢再给大夫增加负担,便退到一边,默默地垂了头。

大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小福已经包扎了好了的伤处,这一下又把小福弄得哭得更大声。我心痛得要死,真真是要发飙了。

我道:“行了!你也出去吧!”

大夫如释重负,连忙退下了。

安玉宁把小福小心地抱了,放去床上。

我从他后面看,小福哭得茫茫的,眼睛无神地睁着,好像一点痛苦都没有。可是她分明就很痛,不会说,也不会表达,甚至不能够用眼睛去寻找自己的依靠。

我一下子悲从中来,也扯了帕子坐到一边就开始哭。起初只是无声地哭,哭到后来就变得嘤嘤的,声音止也止不住。

第一百六十八章:再次私奔

安玉宁吓了一跳,忙回过头来看我:“你又是怎么回事?女儿哭你也哭,嫌还不够热闹么?”

我低下头,哭得停不下来:“你说小福怎么这么命苦?为什么就非是她?为什么就偏偏是她,生下来就什么都看不到…而且还天生体弱,三天两头就生个病什么的…”无论我们怎么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爱,她的身体总是那样弱。让我们夫妇,并一个刘姨娘,成天为了她操碎了心。可是她总不能好一点。

我常常想,家财万贯又怎么样,一个女儿,这般娇养,却还是不得安宁。还不如人家山野夫妻,起码安安乐乐没有烦恼。

安玉宁抱着小福轻轻地哄,终于把女儿哄得不哭了,无奈地对我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不知道,你自己小时候也一样,三天两头就生病。念表姐为你也颇费心思。现在你也不是一样好好的。”

说着,他挨着我坐下了,握着我的手,含笑道:“等小福大一点儿,我们可以给她好好调养,没什么的。”

我摸摸自己的大肚子,稍稍平息了一些。但是还是觉得深深的绝望:“可是她的眼睛…”

他无奈,坐在了我身边伸手和我一起摸我的肚子,低声道:“我总觉得小福不会就这么一直瞎下去。她总有好的一天。”

我怔怔地抬头看他。他是什么意思?明明大夫都说治不好了。

他握着我的手,眯起了眼睛:“我一直打着这个主意…大不了,等小福大一点,我亲自送她上常连山。总有一线希望。你说对不对?”

我忙道:“那怎么行,她还这么小…”我一下又想起那群人说的什么颠沛流离之说,一下子只觉得又慌又乱。

他一下子捏紧我的手,低声道:“我知道小福是你的心头肉…可是,你要知道,眼睛是一辈子的事情。若是有机会,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他又低声哄我:“小福总要长大,总要自立。她有她自己的一辈子。你说对不对?”

我心里简直要拧成一个结,隐约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我不能霸着小福的一辈子。可是又觉得她要受苦我就舍不得。绞得心口都微微发疼。

安玉宁叹了一声,把我抱起来放在腿上,似乎也不怕我重了,只松松地搂着我时不时亲亲我的脸颊。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不如我再带你出去散散心?这次你想去哪里?”

我抽抽鼻子,想了想:“不如你给自己放个年假吧。到时候我们一走了之,家里不就只剩下姨娘和卢先生了?”

“…”他又惊又笑,“敢情你还在这儿等着呢。刚刚哭得这样厉害,害我心疼了半天,原来你根本没事。”

我也觉得我自己有点八婆,所以觉得不好意思,只低着头道:“你…你去跟卢先生和姨娘说嘛,只说我心里不痛快,你要带我出去走走。就走三天。你看好不好?”

安玉宁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思索了一会儿,最后道:“恐怕走不了。你身子重了,姨娘不会放心让你走。”

我愣了愣。

他又道:“何况你走了,他们两个也未必会在一起。”

我道:“那怎么办?”

他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怀好意的意味:“我们可以像上次一样…偷偷溜走。”

于是我又开始着手准备私奔事宜。

我总担心老是这样会让安玉宁的信誉就会彻底扫地了,然而他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似乎经过前段时间,他手底下的高层都经过一场大地震,该走的人都走了,该留的人也都留了。这也让他的地位更加稳固,这是我先前没有想到的。大约背后的那个人也没有想到。

因此他安慰我:“卢先生在呢,你担心什么。而且他总能体会我的苦心,到时候还要谢谢我呢。”

我觉得他有点不要脸…

因为我心里有鬼,所以最近我看刘姨娘总是有点心虚。她似乎也有所察觉,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把平儿和小福留下。因为小孩子在,刘姨娘总不会一怒之下就什么都撇下…

咳,跟安玉宁跟久了,变奸了。

终于迎来新年。我们私奔的日子就敲定在这一天。因为什么都准备好了,这样卢先生就会过来,然后发现我和安玉宁不见了,只找到留书一封…六个人的新年变成了四个人,还有两个小灯泡。怎么样,是不是很有一家四口的感觉?

可是这些都是安玉宁说的。

我扶着腰身坐在加了厚厚垫褥的马车里,还是有点心惊:“你说我们就这么走了,姨娘真的不会直接把卢先生赶回去?”

安玉宁半眯着眼,似乎在笑,只道:“你放心,卢先生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笑了两声,道:“做生意的人,有几个是脸皮薄的?哪能就这么被赶出去。”

我斜睨着他不说话。

他突然发现失言,忙道:“我除外。”

我取笑他:“我看你的皮是最厚的。”

他摸摸鼻子,只道:“反正你已经被我骗回来了,厚不厚都没关系了。”

我哼了一声,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对,忙挨过去。他倒是傲娇,还退了退。我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展开手,我摸摸鼻子,忙凑过去给他抱,他得意,抱着我的脸猛亲了两下,道:“你想知道我把你带到哪里去?”

我点点头:“想啊。”废话,谁会不想自己将要去哪里。

他诡异地笑了笑:“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他抱着我,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有点颓废地道:“给你疗养,也不错…明年冬天再带你来一次。”

老夫老妻,我一下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便拍掉他的手一下子坐去老远,哼了两声:“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我又有了身孕。”

他大惊失色:“这怎么能,你的肚子难道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然后他开始巴着手指算日子:“你还要两个月才生这一胎。生完之后至少两个月都不方便。到了明年四月我们才能同房。就算你五月就有了身孕…”

我大恼:“安玉宁!”

“啊?!”他竟算得认真,被我打断,显然吓了一跳。

我有些着恼地看着他,他当我是母猪不成。

他摸摸鼻子,笑了一声。我发现我这个坏习惯纯粹是跟他学的,动不动就会摸鼻子。

我很认真地告诉他:“如果这是个男孩儿,我就不生了。”

他的神情渐渐凝重,最后道:“也对,生孩子很痛,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我忍不住翻白眼。生孩子的是我,你心有余悸个什么劲。

他却陷入深思,伸手搂住我,不吭声。

马车把我们带到城外,好像还上了山。我倒不知道他还在这里藏了一个庄园。忍不住想,如果是在现代,我们要离婚那可…呸呸呸我在想什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这个庄园比襄阳的那个安府不同,一进园就已经看到郁郁葱葱的一大片。而且没有什么点缀用的风雅花木,大多数都是苍天大树。院子里有个天井,感觉十分幽深。一并的屋子都是黑瓦白墙,大约夏天来会感觉很凉爽,但是现在大冬天,看着就有些萧索。

一个女子远远地迎出来,面上似乎有些欣喜。我的眉心跳了跳。但是她的反应比我还大,看到安玉宁寸步不离地扶着我,而我手扶大肚,便是一怔,仿佛来不及掩饰情绪。

安玉宁道:“仔细脚下。”

我想,他倒是淡定。可这到底是什么人?看穿着,明显不是丫鬟。

他抬头看了一眼,似乎这才看到这女人,他笑了笑,道:“何管家,可有些日子不见了。”

那女子勉强笑了一笑,俯身行了一礼,道:“老爷。老爷可有一年没来了。”

安玉宁点点头,道:“俗事缠身,也就不得闲了。这位是我夫人。”他转向我,道:“这个院子,是我几年前买下的,当时是瞧着景致不错,你夏天怕暑,便想着买给你避暑。不过这里有个温泉不错。前几天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处,虽然仓促,但是老夫老妻了,你也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我忍不住道:“几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