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么相像?沈翰的背影她很熟悉,当年每次约会回寝室,沈翰都要等她上楼后才离开,她站在窗前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那背影深刻进她脑海中,绝无可能认错。

可是……那张脸明明不是沈翰的脸,尽管,细看轮廓很相似,然而,再怎么看也不是沈翰。

“我同意你的提议。”宋初一在瞬间下了决心。

购房合同的更改遇到麻烦,陈豫琛是全款,宋初一是贷款,而且,陈豫琛购买的价格比宋初一和小曹谈好的价格每平方差了三百元,售楼部同意更名,但宋初一必须全款且按陈豫琛的购买价格买房。

差价近两万元宋初一可以咬咬牙接受,全款她就没办法了,首付款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积蓄。

“不能找亲戚同学借吗?”陈豫琛皱眉,眼眸满满的讥讽。

宋初一没有亲戚,她妈妈生前从没提过娘家亲戚,而爸爸,她没有爸爸。

她大学没毕业辍学,同学都失去联系。

也不是都失去联系,还有一个人,季峰,只要她开口,季峰一定会借钱给她,季峰也有那个经济条件借钱给她。

可是她不想向季峰借钱,她不想与季峰有牵扯。

“真没地方借钱?”陈豫琛接着问,眸色更冷,半晌,漠淡地道:“我借给你,打张欠条给我,按银行贷款利率付利息给我。”

宋初一答应了。

她不想向陈豫琛借钱,然而,她真的非常想要那套房子,她的潜意识作崇,觉得抓住房子就抓住幸福,就能抓住她和沈翰逝去的爱情。

房子是现房,办好手续后就拿到钥匙了,站在还是毛坯的房子里,宋初一眼眶涩涩的想掉泪。

陈豫琛就是建筑设计师,可是他设计的是大单,宋初一没指望他的,她自己当年读的也是设计,虽然没毕业,设计自己蜗居的水平绰绰有余。

效果图宋初一涂抹很多张了,想着陈豫琛要在里面住上一年,也要照顾一下他的品味,宋初一把自己画好的图纸拿去给他看。

陈豫琛看得仔细,眼神专注,许久后点了点头,问道:“装修方式你打算用哪一种?”

装修分全包即包工包料,半包是有些料装修公司置买有些房主自己买,清包是装修公司只出工人收取工钱,房主自己买所有材料。

清包是最省钱且能用好材料的方案,只是房主得花不少时间和精力跑建材市场,宋初一原先的设想就是清包,她到公司上班后三年没休过假,攒了两个月假期,可以跟公司申请休假。

“我打算给装修公司清包。”宋初一说道。

“清包也可以,材料自己看得到,可以花相对少的钱买到质优的。”陈豫琛表示赞同,宋初一正想和他说让他暂住酒店,装修完了可以入住时再打电话通知他,陈豫琛说:“装修我也要参与,买材料一起去买,你搬到蓝海来跟我一起住。”

他略顿,接着又道:“就当是提前体验一下同居生活,你过来了睡房间里,我睡起居厅。”

他在蓝海的房间是套间,带厨房卫生间起居厅卧室,那日看到的沙发长长的软软的,睡起来虽然不舒服,但也不会太难受吧?宋初一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陈豫琛要帮宋初一搬家,宋初一摇头:“我衣服很少。”

她四季衣服加起来只十来套,又因不会做饭,同时为了省钱,厨具和电器一样没置办,屋里只有一个大瓷碗一个电水壶,平时要不在外吃快餐,要不烧水泡方便面,煮水饺时就把水饺扔电水壶里面煮。

床是房东的,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一个纸箱就装完了。

陈豫琛到底跟着宋初一到她的租屋了,抱起装衣服的纸箱时他瞟了宋初一一眼,状若无意道:“你怎么过的那么辛苦?男朋友不养你吗?”

宋初一摇头,低低地涩涩道:“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分手了不会再交吗?”陈豫琛笑了,笑容森冷寒冽。

宋初一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沉浸在往日与沈翰的缠绵里,悲伤漾上她白得有些发青的脸庞。

“爱过一次再没有力气爱了。”

“爱过一次就没有力气爱了,说得你好像多专情似的。”陈豫琛的声音尖锐凌厉,恍若钢刀划过铁板,“你难道只交往过一个男朋友?”

“当然。”宋初一脱口而出,话说完了,却又呆了呆。

季峰其实也可以算是她交往过的男朋友,起码,在沈翰眼里。

恍然如梦

跟在陈豫琛身后进了蓝海酒店他的房间后,宋初一还呆呆愣愣失魂落魄着。

“我去买菜。”陈豫琛丢下这句话开门走了,关门声很响,像是在发泄什么似的。

宋初一眼皮抬了抬,在轻颤的房门上停了停,虚弱地站了起来走进房间拾掇衣物。

不能再想了,她不能因为抑郁症再进一次精神病疗养院。

陈豫琛提了几大袋子东西回来,一袋是鱼肉海鲜果蔬,另外几袋是……宋初一有些瞠目地看着他往外拿东西。

“这蜂蜜每天早晚舀一勺冲温开水喝,这润肤露沐浴后擦身,这个足底按摩器闲着没事踩上去按摩一下……”吃的摆满茶几,用的堆满茶几旁,东西拿完了,陈豫琛扫了宋初一一眼,眼神嫌恶鄙夷,“你得稍稍注意一下形象,别让我的朋友来了看到了,以为我跟非洲难民住一起。”

宋初一气得脸庞紫胀,本来没好意思用他买的东西,要还他钱叫他以后别买的,不管了。

“我去做饭,你饿了先吃零嘴水果。”陈豫琛走了。

如果他不是呛死人的声音,再配着冷漠的一张脸,宋初一会感激不已且不自在不好意思,眼下,她悻悻然撕开一袋零嘴按下了电视看节目。

厨房里响声不断,不久溢出清香,味觉和听觉冲击盖过电视里竭嘶底里的表演,宋初一犹豫了一下起身朝厨房走去。

汤锅咕哝哝冒着热气,香味诱人,宋初一恍若无闻,她的眼珠子定定地落在陈豫琛的手上。

陈豫琛在切黄瓜,动作纯熟,碧绿的黄瓜被他像分解艺术品似的切成均匀纤美的细条,切黄瓜的那双手优雅修长,白皙干净,那样的熟悉……宋初一感到天旋地转虚眩无力。

“怎么啦?”陈豫琛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霎地搁了菜刀冲过来搂住她。

他不是沈翰,别再在他身上寻找沈翰的影子了,宋初一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力推开他远离他的怀抱,平静地道:“没事。”

晚餐很丰富,元宝鹅卷,松香银鱼,蜜炙鸡脯……无一不是精美之极。配套的青花瓷餐具更是赏心悦目,色香味形勾得人食欲大动,宋初一口水在喉咙里汇成了潺潺春水,毫不客气提筷拿勺开吃。

陈豫琛吃的很少,不时看宋初一,眼里隐隐约约带了暖若春风的笑意。

“你真厉害。”饭毕,宋初一由衷赞道。

“不厉害不行,我女朋友是厨房白痴,连剪蛋都不会,只能我学了做给她吃。”陈豫琛笑了。

她也是厨房白痴,沈翰也说过由他学做饭做给她吃。

宋初一感觉头很痛,脑袋里一片混乱。

“你动不动就脸色苍白满头细汗,身体太虚弱了,应该多补补。”陈豫琛站起来走到宋初一身旁,手臂横到她背后,要拥抱她,最终却只是搁到椅背上。

宋初一一阵伤感,为什么说这话的不是沈翰?

心情抑郁,宋初一也不收拾洗漱了,起身走进卧室一头栽倒床上。

这晚宋初一做了长长的一整夜的梦,梦里与沈翰相爱的点点滴滴涌现,然后定格停留在最后一次见面上,沈翰跪在她膝边抓着她的手嘶声哀求:“初一,离开季峰回头好不好?我虽然叛出家庭了,可没有家庭的支持我一样能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信我,你看,这是我这些天课余时间打工赚到的钱,有一千块了,咱们下个月的生活费不用愁了,等毕业了能找全职工作,我的收入会更高,房子车子我都能赚出来的。”

心口连绵不断的尖利刺痛,宋初一痛不欲生。

再多的伤痛在天明后也得压下,天边升起金色的绚丽的阳光时,宋初一起身下床。

拉开房门看到餐桌已收拾干净,上面还摆放着一瓶趣致盎然的野菊花时宋初一微微发愣。

陈豫琛在沙发上抬起头来斜眼看宋初一:“下不为例,以后收拾干净了才能睡觉。”

装修工人陈豫琛说找他公司里挂靠的装修单位,昨晚上他不知是出去了还是网上联系的,连装修材料单都拿到了,第一天他们要做的是买地板砖和沙子水泥。

一夜的迷梦,走在阳光下时,宋初一的心仍笼罩在沉沉的灰暗之中,脸色苍白晦暗。

“把脸颊搓搓弄出红润来,精神点,别像个女鬼似的。”陈豫琛恶毒地说。

“也许真是女鬼呢。”宋初一针尖回敬他的麦芒,实在受不了一派精英派头风度翩翩的他,说话却夹枪带棒那么呛人。

“哦,那我们是不是人鬼情未了?”陈豫琛竟没生气,耸耸肩膀来了句冷笑话。

被占了口头便宜揩了嘴仗油,宋初一更怒,不搭理他,快步朝公车站走去。

“等等,我们不坐公交车,公司派人送车过来给我了。”陈豫琛抓住她。

他们没等多久,一辆宾利雅致开了过来。

不过一个设计师,公司居然配车,还是这么好的车。宋初一暗暗惊奇,坐上副座后,还有些愣神忘了系安全带。

迷瞪里陈豫琛的身体从侧面压过来,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宋初一整个人僵住。

“这不是坐公交车,记得要系安全带。”他没了冷漠的样子,声音贴着耳根,带着调笑的意味低低说:“是不是要等男士献殷勤?”

“你不会提醒一声非得帮忙系吗?”宋初一气急败坏。

“我光是动嘴没动手,哪有机会得亲佳人芳泽。”陈豫琛指腹在宋初一手背带过,宋初一触电似一抖,气恼不已极凶狠地瞪陈豫琛。

陈豫琛的气息又变得僵冷,稍停,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言语,宾利车汇入川流不息车流中。

宋初一觉得他的侧脸轮廓冷硬而阴沉,看起来心情不悦之极。

地砖品牌众多,种类也不少,什么釉面砖亚光砖玻化砖的,客厅卧室和阳台卫生间厨房用的也不一样,宋初一看得头晕听得耳鸣,也不知买哪个好,陈豫琛极有耐心,走了一家又一家,货比十几家后才定了下来,谈妥了由卖家送货,又去市场一侧雇两个做散工的男人,让他们跟着送货车走,帮忙把地砖抬进屋里。

“你好像很有经验。”宋初一忍不住问道。

“我女朋友很想拥有自己的房子,我还没钱买房子时就经常到装饰材料市场逛。”陈豫琛淡淡说。

他女朋友真幸福,宋初一想问他女朋友怎么没来G市,陈豫琛已迈开大步走开了。

买完地砖买沙子水泥,中午两人在外面小饭店随便吃了碗皮蛋粥便往新房赶去。

地砖和沙子水泥已送到搬进屋里了,装修公司的泥瓦工正在调沙子水泥。

“现在大家装修时卧室客厅都是铺木地板,宋小姐怎么要用地砖?”一工人笑着问道。

为什么要用地砖?宋初一有些恍惚。

当年沈翰的母亲反对他们来往逼他们分手,沈翰与家庭决裂,没有家庭的支持,房子只能自己攒钱买,沈翰说,刚开始工作时工资肯定不高,攒不了多少钱,先买套小面积的房子,地面铺价格比木地板便宜的地砖,省钱,又方便他们的孩子在地上调皮捣蛋搞破坏,等过几年孩子大了,他们也攒多钱了,就换大房子,地面铺实木地板和羊绒地毯。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她和沈翰已分道扬镳。

回到酒店里已是下午五点了,宋初一情绪非常低落,抱了一个靠垫埋了脸颊进去一言不发坐沙发上,陈豫琛也不说话,进厨房做饭去了。

晚餐菜式比昨晚略少,却更加美味,荷叶水晶酱猪肘口感上乘,清蒸黄花鱼香嫩滑爽……宋初一吃得感觉喉间都堵满食物了才放下筷子。

吃过饭她懒懒的不想动了,站起来就往卧室走。

“刚吃完就睡积食,还会成大胖子,别睡,到楼下走走。”陈豫琛一把拽住她。

女为悦已者容,她是胖是瘦又没人在意,有什么可怕的,宋初一嘴唇动了动,挣不脱只能由着陈豫琛拖出房门。

酒店庭园虽不大,假山喷泉花木一样不缺,城市的灯光被树木阻隔离得很远,只天上一弯疏离的冷月照着繁华中的这一片寂廖。

两个才认识几天的人也没什么话说,静静地一前一后走着。

“豫琛。”有人朝他们走来,一个身材高挑样貌帅气的男人。

宋初一认出,这是早上送车过来给陈豫琛的那个人。

“中心大厦的前庭设计稿定下来了吗?”男人问道,递给陈豫琛一根烟。

“还没,你急什么,过几天给你,我这几天忙。”陈豫琛不耐烦道,叨了烟往前凑由男人帮他点烟。

“忙什么?”男人微笑着调侃,视线朝宋初一瞥过来,桃花眼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

“她和我们不一样,吕颂我警告你,别招惹她。”陈豫琛恶狠狠说。

“哦。”唤吕颂的男人嘻嘻一笑,挑眉说:“是和我不一样还是和你不一样?我觉得有必要区别一下。”

“不管和谁不一样,反正你别惹她,收起你迷惑女人的那些招数。”陈豫琛声音更冷,蓬蓬的烟雾模糊了他深刻的五官,迷朦里透出香暖的感觉,乌沉沉的夜色也遮不住他的好颜色。

危机暗伏

“认识一下,我是豫琛的搭档吕颂。”吕颂朝宋初一走过来,笑意荡漾,桃花眼格外秀长明亮。

“宋初一。”宋初一有些生疏地伸出手。

吕颂长相斯文俊秀,手掌却很大,宋初一的小手与他交握住后,几乎整个被包裹。

盛夏的夜本是极闷热的,宋初一却在瞬间感觉到凛冽的寒意。

“你在院子里走走。”陈豫琛把宋初一的手抓开,拖起吕颂往酒店里面走,“跟我来看设计图。”

“不是吧?连我和她握一下手你都吃醋?”进了电梯后,吕颂好笑地问陈豫琛。

“你女人还少吗?”陈豫琛不答反问,轻鄙的眼神盯着吕颂刚刚与宋初一握过的手,似乎那上面带着病毒。

“我女人再多,总是能带给她们幸福,不像你。”吕颂说了一半顿住,有些歉疚地拍了自己额角一下,“兄弟别介意,是我多嘴。”

一帮朋友聚在一起时都唤女人陪伴,独陈豫琛一直冷冷的不让女人近身,大家开始以为陈豫琛性向有问题,便唤MB,谁知陈豫琛也不要MB,朋友间慢慢地便说开了,陈豫琛可能是性无能。

风言风语传到陈豫琛耳里,陈豫琛既不生气也不辩驳,又一直没交女朋友,大家从猜测到坐实,认定陈豫琛是性无能。

房间餐桌上杯盘狼籍,吕颂惊奇不已。

“两副餐具!宋初一又是呆在酒店下面不离开,豫琛,你和她同居着?”

陈豫琛不搭腔,打开电脑让吕颂看设计图,自己转身就去收拾桌面。

厨房里杯碗勺交响,陈豫琛在洗碗,吕颂坐不住了。

陈豫琛不会掉情网了吧?怎么连女人的活也干?

陈豫琛多金英俊很吸引女人,可到底是性无能,这段感情能长久吗?

看到卧室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而起居厅沙发一头有一个枕头时,吕颂更加不安。

看来陈豫琛真的是无能,与宋初一同居着却不敢同房。

吕颂与陈豫琛刚认识时,陈豫琛形销骨瘦像一个没有灵魂行尸走肉的木头人,吕颂问不出什么,却猜到他那时是刚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