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雅丽在病房外停顿宋初一看到了,皱眉问陈豫琛:“罗雅丽怎么来了?”

“大家又没撕破脸,情面儿上的礼节。”陈豫琛不以为然若无其事说。

也是,商圈里的人最会做表面工夫的,宋初一也没放心上,她想去看孩子,看完孩子后再去探望季峰。

“医生说剖腹产身体不能动,我手机里拍的有相片看相片就行,季峰你别去了,我会吃醋的。”陈豫琛半真半假说:“当时我就在你身边,老婆却等着他来救,太没面子了。”

“瞎扯什么?”宋初一嗔么了他一眼,本来还想坚持,视线给陈豫琛的手机里孩子的相片吸引住了。

孩子很小,眼睛紧闭着像是在睡觉,宋初一贪婪地看着,心中只觉造物主很神奇,生命就这样诞育了。

陈豫琛有心病,不想给她看得太仔细,才想收起来,宋初一已经发现了,指着孩子问道:“我怎么看着儿子身体的颜色不对劲。”

“光线角度的问题吧?我看的时候正常啊。”陈豫琛惊奇不已,说:“我再去找医生带我去看看。”

不是角度光线问题,孩子还在进行禁食灌肠治疗,身体微呈淤紫色,情况并不乐观。

陈豫琛打算用剖腹产的借口先拖着宋初一,过一段时间看看孩子的情况,实在不行就打听一下有没有未婚生子想抛弃孩子的人,或者是贫穷养不起孩子想卖孩子的,买一个孩子冒充。

相片离得远看不清,不让宋初一看到孩子能更好地瞒过她。

想起宋初一的身世,再想着沈靖华说的自己就是父母卖掉的,陈豫琛心头沉甸甸的,想不到两代人一辈又一辈重复着养育的不是自己亲生儿的道路。

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下翻滚的思绪,陈豫琛没去看儿子,而是走进了季峰的房间。

医生说,季峰额角磕上台阶棱角受伤的,这种情况本不会失忆的,他应该是精神压抑,潜意识想忘记过往,故而人为地失忆了,这种病例得病人自己愿意恢复,医疗手段很治愈。

现在的季峰思想糼稚天真,身体却是不折不扣的成熟男人,罗雅丽要对他施展使手段太容易了,万一弄出个孩子来就难以收场了,得想个什么办法,把罗雅丽远远打发掉。

宁悦雇了特护陪着季峰,留在医院主要是看着宋初一,陈豫琛来了后她匆匆赶去服装厂了,季峰的病房中只有特护。

罗雅丽进了病房后,三言两语就把特护支开,施展起十八般武艺勾引着季峰。

她的头发刻意打乱了,衬着绚丽精致的妆容,艳里带着疏懒,十分性-感,更惹火的是,她坐在床头柜上,长长的美腿就搭在床沿,线条柔美皮肤润白,水晶凉鞋露出来的脚趾涂着安娜苏大红指甲油,狂野奔放,身上的吊带裙子的带子从肩膀脱落松搭在手臂上,胸前白雪似的两团露出来更多,肆无忌惮地诱惑着季峰。

第49章 小姑难为

病房门没上锁虚掩着,陈豫琛一手触上房门把手后又收回,静静地透过门缝往里看。

他能帮季峰摆脱罗雅丽,却不能挽扶着他过一辈子。

三十岁的男人了,也无法从零开始慢慢学习一切,宋初一是季峰至始不渝的爱,曾伤害过她的罗雅丽,应该是深刻进季峰脑子里的,也许可以利用罗雅丽刺激季峰,使他恢复记忆。

罗雅丽火辣而热情地表演着,季峰却看不到眼前诱人美景一般,眯着眼专注地看着阳光照射在地面上的一块块飘忽的光斑,像是在看着无上的美味食物或是耐人寻味的隽永深奥的天书。

陈豫琛眉头轻跳了一下,心中感觉奇怪。

如果真是孩子心智,季峰即使对罗雅丽的风情没动容,也应该有好奇心才对。

季峰难道是在装失忆?

可是季峰醒过来后没找过宋初一没问过宋初一的情况,不可能没失忆的啊。

季峰盯着光斑的眼神有些空茫,一只手在被子上不停画圈圈。

陈豫琛定定地看着季峰的动作。

初到美国那段日子他精神压抑在崩溃的边缘转着,高英请了心理咨询师为他治疗过,后来,闲睱时他看过一些心理案例,人在心理紧张无措时会不自觉画圈圈,有时无聊或无趣时也会有这种动作。

季峰若真是糼儿心智成熟男人的身体,这时好奇心动等什么反应都可以有,就是不可能紧张无措,他这举动显然是感到无聊无趣。

陈豫琛苦笑了一下离开。

难为季峰了,竟然想出失忆这一招和过去告别。

既然是装的失忆,不需担心罗雅丽使妖蛾子了,陈豫琛打电话让吕颂派人送宋初一的笔记本电脑过来。

整天躺床上无所事事,初一会闷的。

吕颂在电话里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略一停说:“我自己送过去吧。”

“你忙的过来?”隐豫琛问。

“我很郁闷你听不出来吗?也不问一声,你还是兄弟吗?”吕颂埋怨。

他这会儿定是嘴巴翘得老高,然后照着镜子在心中说——老子这么帅,风流倜傥花见花开,怎么就这么不得人心呢。

陈豫琛好气又好笑,骂道:“我以前就提醒过你要洁身自爱,你不听,现在后悔也迟了,元月不喜欢你,我劝你留点风度,不要纠缠不休惹人烦,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我这不是悔过了吗?我半年没找过女人了。”吕颂大叫,复又蔫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愁元月的事?”

“这阵子,你心里除了元月就没别的,我能不知道?”陈豫琛反问,听吕颂嚎得伤心,恻隐之起顿起,说:“你给元月打电话,就说我还要你送一些初一的衣服来医院,叫她过去金鼎帮忙收拾,如果她想来医院看初一,你就可以顺路开车带她一起过来了。”

不愧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想方设法帮兄弟创造机会呢,吕颂吹了声口哨,高兴地应了下来。

陈豫琛就在病房外打的电话,没作掩饰声音很大,宋初一在病房里面听得清楚,陈豫琛回房后,她皱眉说:“元月不喜欢吕颂,你少渗和了。”

陈豫琛举爪:“老婆大人有命,小的遵旨,以后决不瞎搅和了。”

“贫嘴薄舌的。”宋初一嗔道,心中甜蜜不已。

陈豫琛又恢复了大学时期的样子,幽默风趣,再好不过了。

吕颂隔了好久才来,右手抱着个装衣服的大袋子,左手提着个鸟笼。

“元月呢,没来?”宋初一朝他背后看。

“她在后面,自己开的车不坐我的车。”吕颂有些诅丧,随即又眉飞色舞,揭开鸟笼上的布,喜滋滋说:“元月送了一只鸟给我,怎么样?好看吧?”

送他一只鸟就高兴得提医院来显摆了,宋初一笑了,看向那只鸟,那鸟得见光明,活力十足上下跳跃叫唤,声音尖厉响亮,一张长嘴强硬如凿,不是鹦鹉也不是黄莺小麻雀等玩物。

“这是什么鸟?”宋初一问。

“我也不知道,元月说豫琛识得。”吕颂说,和宋初一一起看向陈豫琛,这一看才发现,陈豫琛在蹑足小心往房门挪动,那模样……说不出的诡异。

“豫琛,你别走,元月说这鸟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玩意,她说你最会驯鸟了,小鸟放出笼后,一听到你的口哨声就会自动飞回笼子里。”吕颂沉浸在孟元月送他礼物的欣喜中,迟钝着没发现陈豫琛的反常,一面说,一面打开鸟笼门,嘘嘘有声赶小鸟出笼。”

“吕颂,别赶了。”宋初一大叫,迟了,那鸟飞出鸟笼了,与此同时,陈豫琛像离弦的箭,嗖地一下飞出病房。

“豫琛,你别走啊。”吕颂叫,哪还有陈豫琛的影子。

“这是怎么啦?”小鸟在病房里上蹿下跳不亦乐乎,吕颂不解地围着它打转,怎么也看不出这么可爱的小鸟怎么把陈豫琛吓跑了。

“你快追出去看看。”宋初一急了。陈豫琛带着她去过动物园,老虎狮子巨莽都没让他害怕,别是有什么心理障碍。

宋初一话音刚落,陈豫琛回来了。宋初一抬头看到他,惊得差点尖声大叫,吕颂则啊呀一声笑得跌倒地上,捶地打滚喘不过气来。

陈豫琛全副武装像要进生化房的专家。头上不在哪借来的摩托车头盔,上身穿着雨衣,下-身围着一床大被子。

难为他才出去一会儿就借到这一身行头。

“初一,快拉被子蒙上脸。”陈豫琛没笑,白着脸满头汗水颤抖着朝宋初一挪过去,眼睛不离那只小鸟,随着小鸟的跳跃上下移动,眼珠子一颤一颤快滚出来了。

吕颂笑得更欢了,哎哟哎哟连声,“我的天啊,豫琛,你居然怕一只小鸟。”

“你笑吧,等它啄上你就不好笑了。”陈豫琛惨白着脸,很没气势的朝吕颂瞪眼。

“小鸟会啄人?你想太多了。”吕颂笑得更开心了,忽地双眼惊得瞪圆,看着朝自己俯冲过来的小鸟惨叫,“这是啄木鸟?啊!不要啄我的丁丁!”

“快捂住裤-裆。”陈豫琛大叫,飞快地拉裤子蒙盖住宋初一头脸。

“我的小鸟啊!”吕颂惨嚎。

病房门口传来一声哨声,接着响起孟元月的笑声,“你的小鸟怎么啦?”

“元月,这是怎么回事?”吕颂吓得快尿了。

“丢死人了,怕成这样还是男人吗?”孟元月抚抚停在自己肩膀上的小鸟,说:“把鸟笼子拿过来给我,不然,我就放小黑过去啄你。”

“我拿我拿。”吕颂颤颤惊惊,一手拿鸟笼,一手捂裤-裆。

“小黑跟我形影不离,吕颂,你考虑好,还要追求我吗?”

孟元月笑得温柔,吕颂却仿佛看到青面獠牙的女鬼,吓得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恋恋不舍看了孟元月一眼,吕颂落荒而逃。

孟元月大笑,提着鸟笼像得胜的将军,没多作停留也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宋初一拉开被子小声问。

“元月喜欢养啄木鸟,我小的时候给她养的鸟啄过这里。”陈豫琛抹了一把汗,苦笑着指自己的丁丁。“那次真把我吓坏了……”

陈豫琛那时十二岁,刚进去青春期,对自己的丁丁很是在意,给啄了后吓个半死,自此见鸟色变。

竟然养啄木鸟当宠物,孟元月真够奇特的,宋初一乍舌不已,复又大笑起来,抓住陈琛的手使劲摇,要他讲他的丑事出来乐一乐。

“哪还有什么丑事,这一桩就让我发咻好几年了,你躺着休息,我去洗个澡。”陈豫琛苦笑,刚才一惊一吓又出丑的,大热天里再捂得那么严实,出了一身的汗,身上沾沾-腻腻不舒服。

浴室里传来水声,估摸着陈豫琛听不到自己说话了,宋初一拿过手机拔打孟元月电话。

“元月,你明知你哥恐鸟,怎么能让吕颂带着鸟过来吓他。”

“真是好色轻友啊。”孟元月在电话里轻笑了笑,说:“他明知道我不喜欢吕颂,还拉纤保媒给吕颂创造机会,我吓吓他又怎么啦?”

“不怎么样,真啄上了怎么办?”宋初一有些恼火,刚才在陈豫琛面前扮了趣致盎然,其实是怕陈豫琛羞臊,一个大男人给小鸟吓成那样,多没面子。

“你太小看我哥了,给啄一回就不可能再啄上第二回啦。”孟元月笑,朝手机哼哼,心道好心没好报,做好事还得挨骂,真是小姑难为。

陈豫琛要掇合她和吕颂,她有些不高兴,却不至于那么幼稚地想报复,送啄木鸟吓陈豫琛是一片好心。

宋初一出事后,陈豫琛紧张得一直不眠不休,脑子里的那根弦繃很紧,再不放松下来,宋初一母子俩还没怎么着,他自己先得倒下了。

她此举是为了让陈豫琛极度惊惶后疲倦放松,能好好睡一觉。

如孟元月所料,陈豫琛出了一身热汗后再洗了个热水澡,登时通体舒畅倦意袭了上来,从浴室出来后和宋初一没说上几句话,就困得连连打哈欠,没多久睡着了。

第50章 悔不当初

陈豫琛睡得很熟,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住,这一放松,睡的打雷都震不醒,宋初一看得心疼.

傍晚时主治医生走了进来,宋初一忙轻摆手,小声问:“医生,是例行检查吗?能不能等我先生醒了再过来?”

“等不及了,你儿子出现早产儿并发症,呼吸已暂停,这是《手术协议书》,你看一下,没意见赶紧签,专家在等着给他动手术。”

不是说儿子好好的吗?宋初一呆呆地接过医生手里的纸张,死死盯着,却一个字看不进去,两只手抖个不停。

“你快点拿主意,孩子病情很危险不能拖。”医生很焦急,“要是不敢拿主意,就喊醒你先生。”

宋初一看向陈豫琛,陈豫琛鼻息均匀,没有半点醒过来的迹象。

他这三天累狠了!

宋初一深吸了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谢谢。”签字后,宋初一微笑着把协议书递给医生。

医生也笑了,安抚宋初一:“你们还年轻,就算孩子出什么事,再生一个就是。”

“嗯。”宋初一微笑着表示赞同,等医生离开了,她伸手死死捂住嘴巴,将悲伤的哭声压制喉咙里。

室外不知何时下雨了,串串水流汇集成无边无际的水幕,宋初一眼前越来越模糊,脸颊和窗玻璃一样沾满水珠。

房门被轻轻推开,看到走进来的高大刚毅的身影时,宋初一苦涩得忘了赶人。

来人是沈靖华。

自己为着儿子的生死痛苦,他是不是也在为着亲生女儿不肯与他相认悲伤?

“医生给我打电话,说孩子情况不大好,我正好在楼下,就来了。”沈靖华走到床前在床沿坐下,迟疑了一下,抬手拭宋初一脸颊的泪水。

他的指腹很粗砺,磨得宋初一脸颊生疼,他显然发现了,笨拙地想放轻,又不知怎么做合适,一只手僵硬不已。

这个时候他没了凛然逼人的气势,只是一个想对孩子好的父亲,一个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孩子满意的父亲。

他刚好在楼下,不是凑巧,而是一直在医院里守着,只是不敢进病房来吧?

宋初一喉头涩堵,憋了半天,终于喊道:“爸。”

沈靖华霎那间手足无措,傻傻地看着宋初一,连应一声都忘了。

“爸要是听到你背地里喊他,肯定很高兴。”陈豫琛睡梦里迷迷糊糊听到了,咕哝了一句,横过一只跨搂住宋初一,大脑袋朝她身上钻,口里吧吧叽叽吃奶一般。

这样的情景做父亲的也不便在场。

“爸去手术室外等着。”沈靖华张嘴无声地说,轻轻往外走,宋初一看到,转身的瞬间,他眼里有水珠滑落。

宋初一把陈豫琛往上提,把他扯进怀里用力揽住,眼睛生涩的疼,泪水却不会再流。陈豫琛的体温温暖了她冰冷的躯体,四肢暖洋洋的,似有阳光照进乌沉沉的没有光亮的心房,宋初一的唇角渐渐往上翘,掩藏不住的笑意。

儿子会没事的,他爸爸那么疼他,妈妈当他是心肝宝贝,他怎么舍得离开这个人世?

宋初一渐渐感到睡意,闭了眼,陪着陈豫琛睡了个天翻地覆。

据说心理暗示很重要,积极的阳光向上的暗示能让人真个交好运,宋初一不知是不是真的心理暗示产生了作用,第二天早上,她和陈豫琛醒上来时,真的听到好消息。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孩子活力十足,往后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看起来跟他爸爸他爷爷一样,是条硬汉子。”

“你知道孩子的事了?”陈豫琛在医生走后,怯生生看宋初一。

宋初一嗯了一声,拧他手臂,大喝道:“竟敢不告诉我,欺君罔上胆大妄为,你说,该怎么罚你?”

“老婆大人饶命。”陈豫琛扳手指数刑罚:“跪搓衣板?睡沙发?蹲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