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自在些,往前躬了一下身子:“汗阿玛叫儿臣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康熙把手里的折子往前一递:“你先看看罢。”梁九功双手捧了,又捧给胤礽。伊桑阿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本子眼熟。努力回想了一下,记起这份折子康熙已经研究了好几个月了,去年这折子到的时候,正是他当值,还是他写了节略的。心里有数,他拔了拔腰,坐得更直了。

胤礽不一会儿也看完了,看到有掐痕的地方还特意多看了两遍。看完,合上,起身双手又递回炕桌上。康熙道:“你怎么看?”胤礽的脑子还是好使的,看的时候已经把情势滤了一遍,此时一面重复着折子的内容,一面夹观点道:“八旗兵丁本就不够多,若绿营可用,尚可支撑局面…福建之绿营真到了这般田地了么?”

康熙对伊桑阿道:“你说给太子听。”

伊桑阿知道,康熙对石文炳是非常满意的,不为别的,只为这折子写得条理分明,引用数据来说明问题,可见是个务实的人,康熙,喜欢务实的人,你手里有数据,他才会认为你认真办事了,此人一大爱好就是听臣下汇报各地菜价,然后自己计算通胀率。再说了,要是说得明显不靠谱,康熙也不会犹豫这么长时间,更不会大晚上的把他们叫过来商议,直接把人骂个狗血淋头才是康熙的作风。

思及此,伊桑阿起立躬身,给胤礽分解:“闽地风俗与别处不同,因两番战乱,绿营比别处更不可靠…营水陆营兵统计64700有余,而旗营额设仅止马甲1683副,步甲347副…区区二千余兵丁,对付这六七万时降时叛的绿营,尚且战守不敷,更遑论承担镇守全省地方之任。”人员比大约1:30,真到了动手的时候,玩官兵捉强盗都玩不起来,真玩了,只有官兵被匪玩死的份儿。

明白地说,一、咱们人少,二、那地方不适合长弓必须要新式武器,最后福州跟广州、京口性质相同,可兵比其他两处少,石文炳要求公平一点。

胤礽听了,点点头,对康熙道:“汗阿玛,既然石文炳说的是真的,增兵是必得增的,只是…要怎么增?”

康熙赞许地点点头,很好,没跟老子唱反调。他也不马上说自己的意见,而是让三人各自说自己的看法,三人的看法倒是一致,增当然要增,皇帝都默许了。但是在数量上要予以控制,同时要把这兼统的‘军标’与督抚辖下的绿营划个明显的界限。

最后商议定了,康熙道:“都散了罢,明日早朝再议。”

三人走后,康熙又摸了一叠纸来仔细琢磨,上面写的乃是石家的资料简介。从石廷柱开始,总结一下,不管是长于军功的还是长于庶务的,无论是已经死了的石廷柱,还是活着的石琳、石文晟、石文焯,为政一方都有一个特点:不扰民,肯办事。再加上石文炳这本折子,康熙对石家好感直线上升。

沉吟了一阵儿,康熙觉得,他家太子的岳父,选好了。然后,他觉得他需要为亲家做点什么,也是给皇太子长脸。这就有了石家那一佐领,也就有了富达礼的升迁。

第59章 遭遇猪头小队长

华善揉了揉耳朵,横了小孙子一眼,没骂他。一是这年头讲究个抱孙不抱子,对孙子总是要宽容些,另一方面则是他心里已经活泛开了。孙女儿明年就要大挑了,一切顺利明年就要订亲,可是庆德比淑嘉居长,目前还未婚配,确实需要把事情给定下来。

几个小辈很是惊喜,尤其是观音保,小孩子好久没见到母亲了自是想念,所以他念着念着就嚎了一嗓子。幸好华善没有追究。

温都氏借拿帕子掩口遮过了脸上的表情,婆婆回来当然不是不好,但是…俗话说得好,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呃,说错了,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顶头BOSS,婆婆来了,她这做儿媳妇的,就有点尴尬了。

华善已经发话了:“看看信上写没写什么时候动身。”观音保吐吐舌头,急急往下看:“咦?额娘已经在路上了,唔,信上说发信的时候额娘就动身了,”算一算日子,“再几天就该到了!”

温都氏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口道:“那家里得先把屋子重收拾出来,虽是一直有人看屋子,到底许久没住过了。”华善朝观音保一伸手:“信呢?拿来我看。”观音保递过信去,华善细看了一下,道:“把库房也给收拾了。老二跟我过来。”

淑嘉忽然明白了,库房是必须收拾的,虽然她爹不是贪官,到福州也有些时日了,怎么可能没有什么积蓄呢?

当下分头行事,温都氏去腾库房,拜托淑嘉监督收拾西鲁特氏所居正房。

次日一早,淑嘉吃过早点就带人到了西鲁特氏的正房,吩咐留守的婆子:“先把被褥拆洗晒了房里开窗透透气。房里摆设去开了库房,我自去挑…她们姨娘丫头的屋子也打扫一下儿预备着…”

底下仆役脚不沾地地忙碌着,支竹竿子晒被子晾衣服,还细心地翻出了手焐子一并拍打浮尘。那边库里的东西支了来,都是西鲁特氏南下之前屋里摆的比较贵重的。一一命人按原样又给摆了回去。

姨娘们的屋子也大致打扫了一下,这个比较简单,淑嘉掸了一眼看没什么大差错就撂开不管了。虽然没用自己动手,还是觉得有些累,回到自己房里休息的时候,淑嘉依旧疑惑怎么这半晌不夜的就回来了呢?

很快,庆德就过来给她解惑了,庆德脸上挂着笑,先说:“妹妹辛苦了。”然后搓搓手,步入正题。方才华善找他谈话了,主题内容就是:“你小子好命,升了官,这媳妇家里也会给你娶个好的,最近不要闹出事来,等你额娘回来给你定亲。”

庆德听得泪流满面,终于轮到我抱媳妇儿了。这不,来找妹妹,探探口风。淑嘉惊讶道:“我哪儿知道啊?先前是知道几个,这不,咱们家有事一耽搁,十个里面倒有八个已经嫁了。”

庆德垮了脸大为扫兴,又振作起来:“那可说好了,等额娘回来,你有什么消息可得先跟我说。”淑嘉点头:“当然啦。”废话,要是这是二嫂自己不喜欢而额娘的意志坚决,当然要撺掇着庆德闹革命。

庆德放心了,喜滋滋地回去了,淑嘉觉得他的脚步都是带飘的。

过了几日,正是西鲁特氏到家的日子,富达礼早请了假去接人。回来的时候,神色颇有些古怪。淑嘉看富达礼表情里除了惊喜还有惊吓,有些迷惘,等到西鲁特氏一行都到了跟前,淑嘉自己的表情也古怪了起来随行的居然有乳母,怀里还抱着个婴儿。

温都氏接上前去道:“额娘一路辛苦,妹妹已经给您把屋子收拾好了。热水也烧好了,您先更衣。玛法今儿朝上有事儿还没回来。”

西鲁特氏道:“你们都辛苦了。”举步回房。

进了屋里,随行的丫头打水、伺候洗脸换衣服。淑嘉细细打量西鲁特氏,鬓边已有了几丝白发,以前也有一点的,只是打扮得宜都掩了过去,这回回来却是掩都掩不住了。西鲁特氏身上的衣服汉风颇重,发式也不是两把头,人倒瘦了不少。

西鲁特氏收拾好了,见女儿和儿媳妇都立在一边候着,笑道:“怎么了,都不认识了?”

有点儿,淑嘉心里有发酸,一年半的时候,西鲁特氏憔悴了很多。借着亲自捧茶的动作掩饰着,低头道:“额娘怎么想着这会儿回来了?阿玛独自在那边可怎么是好?”

西鲁特氏道:“且不说那个,”对温都氏道,“这一年多,你是辛苦了。”

温都氏心中一惊:“额娘这么说,媳妇儿就无地自容了,都是份内的事儿。”

西鲁特氏道:“我心里有数儿,芍药,把那一包东西给大奶奶。”芍药捧了一堆东西过来,有绸缎,上面还堆了几个匣子。西鲁特氏道:“福建不比杭州,料子比不上,幸而有些新奇的西洋东西可看。”

温都氏心里七上八下,一面担心婆婆回来不知如何自处,另一方面也是好奇婆婆赏了什么东西。可惜没有当面打开查看的规矩,只得扎扎实实福下身去:“谢额娘赏。”叫荣儿接了。西鲁特氏道:“去年你生产我不在京里,也没照看,看来你倒过得不错,等会子给老太爷请了安,把哥儿抱过来我看看。”温都笑应了。

西鲁特氏扬声道:“富达礼和庆德在外头么?”富达应了一声,西鲁特氏道:“都进来罢。”温都氏避到一旁,兄弟三个进来了,一直给额娘磕头。爬起来,等婆子们收了拜垫,观音保扑了上来:“额娘,你叫大哥二哥就是没叫我。”

西鲁特氏本来要训话的,被他一搅,笑了:“又长高了些。忘不了你,额娘要等会子单跟你一个人说话呢。”观音保这才高兴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西鲁特氏身上来回看,又瞄上了一旁的乳母,实在好奇这抱的是什么。

西鲁特氏敛了笑:“都认认罢,这是你们小妹妹。去年十二月生的,名儿还没取。”淑嘉怎么看西鲁特氏也不像产妇的样子,果然,西鲁特氏又缀了一句:“这是阿福…就是你们新姨娘所生的。”

淑嘉拿眼风扫了扫西鲁特氏身边的人,发现阿福与王姨娘都没回来,想是留下伺候石文炳了。西鲁特氏对张姨娘道:“听说大丫头生了?也是你的福气。”张姨娘面有喜色,仍是答道:“是老爷太太庇佑。”

西鲁特氏对富达礼道:“我与老爷听说了你们兄弟的事,很是高兴,你阿玛有什么嘱咐的信里都写了,不用我多说。只有一件事要我当面告诉你,你阿玛给两个孩子把名儿定了。”说完取出一张纸来,淑嘉上去接了递给富达礼。

富达礼展开一看,写着明禧、瑞禧两个名字,慎重收好。

西鲁特氏说了半天,停下来喝茶润喉,然后道:“老大两口子先回罢,观音保留下来跟我说说话。”富达礼与温都氏告辞而去。观音保已经猴在西鲁特氏身上额娘长额娘短了。西鲁特氏拍着他的背:“结实了,有没有淘气?书读得怎么样了?”

观音保道:“先生说我书读得好,玛法说过两天要让我去官学里读书。”西鲁特氏道:“真要读得好,就有赏。”观音保眼睛一亮:“谢额娘。”西鲁特氏戳着他的脑门儿对庆德和淑嘉道:“瞧他这张嘴,我都不好意思不赏他了。拿上来罢。”

除了文房四宝之外,给观音保的玩具里居然有一个八音盒和一只西洋船的模型。观音保大乐:“谢额娘赏。”声音清脆,听得人莞尔。

淑嘉道:“原是给姨娘们收拾了屋子的,如今她们没来,正好腾了屋子给小妹妹使。等会子再叫针线上的赶衣裳鞋袜。”西鲁特氏道:“这却不急,也带了些来,慢慢做着就好,你们带三丫头去安置,”一拍观音保,“知道你坐不住,去玩罢。”

观音保撒欢儿跑了,西鲁特氏笑看庆德,看得他不好意思:“那个什么,我去看看玛法回来了没。”临走之前还给淑嘉使了个眼色。淑嘉暗笑,忍着点了点头。

清场完毕,西鲁特氏一拍坐榻:“过来坐,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淑嘉还担心她累着,西鲁特氏道:“不碍的。”话是这样说,还是拿个靠垫倚着,歪着跟淑嘉说话,看女儿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看着比先前又高了一寸,很是欣慰。

先是问淑嘉近来女红等功课有无落下,然后问这一年半以来家中事务。淑嘉如实回答了,西鲁特氏道:“你的功课等我再看,你嫂子办事已经算不错了,可惜还是年轻,不够持重。”淑嘉闭口不答。

西鲁特氏笑了:“罢了,明儿我还得递牌子进宫请安,后儿打发人接你大姐姐回来一趟。还有亲戚要见,有事儿也要等这些事儿办安了再说。”

正说着,庆德来了:“额娘,玛法回来了。”

给华善请完安,也没说什么正事儿,西鲁特氏又把一封石文炳的手书交给华善,这才交差回来。

忙了一早上,自各回房,有事儿午休后再说。

第二天,西鲁特氏递牌子入宫请安,回来之后脸上神色却不大正常。皇太后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她又欣喜又担心,皇太后问的问题让她不得不往那个可能性上想,小姑娘生辰年月啦,兴趣爱好啦…越听越像是在相亲。心下狐疑,又不敢问,只看着皇太后笑眯眯地,越看越像某种暗示。

这种暗示很快变成了不能宣诸于口的明示,在西鲁特氏从宫里回来,把淑娴接回来,一面看外孙,一面让淑娴看妹妹的当天。华善趾高气昂地回来了他被赏戴双眼花翎。

等到西鲁特氏走亲戚,去娘家、舅家等各处的时候,大家已经对她用一种羡慕的口吻说起她的福气来了。明显的,儿子有出息,家中公公又得了体面。

众所周知的,华善自三藩乱后就没办什么正事儿。要说赏功,他没功,三藩回来还没罚了,要说赏能,他那张嘴上确实有点得罪人的才能,没什么好被赏的。于是就有人猜测了,到底为什么让他们一家如此得青眼呢?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早就有人联系前因后果,然后真相了:不用问了,石家女儿这回定是太子妃的。如果是富达礼、庆德是因为随扈有功,那么华善得赏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是推恩。

史上有这个惯例,但凡后族,都要推恩父祖,赏以爵位或者是名誉职位,给予一定的礼遇,使之看起来能够配得上皇家。太子妃是准皇后,不能立时给这样的恩典,所以降一等给赏。其他如大福晋家就没这样的好事,所以,原本是石家姑娘竞争对手的朋春之女,明显从太子妃候选人的名单里被剔除了朋春因乌兰布通之战而被降级了。

华善本来还在嘀咕的,自得了双眼花翎,心里有底了,他本来觉得孙女儿做皇子福晋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想居然有这个造化,得意之余倒也收敛了几分。只叫人传话给儿媳妇,要好好看顾孙女儿,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西鲁特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女儿的要求越发严格了。同时,全家也在暗暗盘点着淑嘉的嫁妆,嫁妆这东西,从在杭州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历年下来已经很有份量的,但是如果嫁的是太子,那就是另说了,必须配得上这身份才可以。正好带了一堆的东西回来,可以着手嫁妆事宜了。

她回来主要办两件大事,一、庆德娶妻,二、淑嘉大挑。如果明年一切顺利,挑完了就得给她办婚事了,这种事情交给儿媳妇办,西鲁特氏还不放心。得了这个消息,她暗自庆幸幸亏回来了这一趟,不然事到临头再收拾就来不及了。

淑嘉并没有发觉西鲁特氏对她收紧了紧箍咒,几位姑姑本就是严格要求着她来的,行止举动完全合格,再框也框不到她。这年头的姑娘本就是在内宅里活动,极少出门的,所以西鲁特氏没再带她走动也很正常。

她发现事情不对劲,乃是院子里粗使的婆子漏了嘴。这天婆子在扫地,淑嘉正巧想回房,婆子的扫帚不防带动了一点尘土到了她的脚下。婆子回过禔来,吓了一大跳,居然趴到了地上。

这婆子原就是家中下等仆役,平日根本见不着主子面儿,此时吓了一大吓,连连请罪。淑嘉莫名其妙:“我很可怕么?”左右看看,问红袖,“我…什么时候随便罚人了?”

红袖上前对婆子道:“快起来罢,这个样子能看么?”婆子口中念佛,淑嘉觉得奇怪,石家仆役虽是奴仆下人,也不至这样吧?柔声问婆子话:“你是哪家的?方才怎么怕了?有人欺负你么?”她只是想到这个原因了。

婆子说话都结巴了,啰嗦了好久,淑嘉才分辨出来,她说,本来污了姑娘的衣服打几板子罚点月钱她也认了,但是淑嘉以后可是最尊贵的女人,她怕罚的不会这么简单。

淑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话是从哪里传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都知道了,家中是不是传遍了?”越说口气越严厉,语速也很快,最后直接问红袖了。

周姑姑听了皱眉,开始淑嘉处理得还是很好的,到后来怎么沉不住气了呢?准备回屋之后好好提醒一下,这样喜怒形于色可不好。

红袖跟淑嘉有些年了,知道淑嘉这会儿不高兴了,小声道:“姑娘,回房说去。”淑嘉长出一口气:“走罢。”

回到房里,淑嘉忍不住了,坐定之后开始问红袖:“怎么我就不知道了呢?”说着心里慌得狠,嘴唇都在打哆嗦了。红袖吓了一跳,求救地看向姑姑们,姑姑本来还要提醒一下淑嘉注意风度的,这会儿也看出不对来了,这分明不是高兴,是害怕!

不敢作主,连忙把西鲁特氏给请了来。西鲁特氏道:“去给姑娘熬碗安神汤来。”然后问红袖:“姑娘怎么这样了?”红袖也慌了,一长一短把方才的事说了:“回来的时候有个婆子扫地没长眼,污了姑娘的衣裳。姑娘也没罚她。”实在不知道淑嘉为什么会这样。

西鲁特氏皱眉,正要发问,淑嘉已经先一步拽着她的袖子了:“额娘,那些混帐话是哪里传出来的?!”西鲁特氏奇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莫不是魇着了?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说完还伸手往她额上试了一试。

红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是好事儿啊。”当下把婆子说话的内容又重复了一下。西鲁特氏道:“这样多嘴,该罚,什么时候主子的事儿轮到奴才嚼舌头了?”淑嘉猛然抬头道:“额娘,这不是真的,对吧?”

西鲁特氏被她殷切的眼神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眼花:“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正好跟你说说,兴许,你要有大造化了。她们说得原也不是很差了。”

咣当!晴天霹雳!淑嘉晕了,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手也抖了:“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这么倒霉?

西鲁特氏把她搂到怀里拍着背:“这是好事儿啊,多少人盼都盼不来…”

“我才不要!”

西鲁特氏一哆嗦:“你怎么了?!”

母女俩开始演相声,最后西鲁特氏一掐淑嘉的胳膊:“你给我静下来!慢慢说。”把着淑嘉的两只胳膊,逼视着。

淑嘉乱了一会儿,慢慢镇静下来:“额娘,这是真的?”

“对!不过看你这样儿,我还真担心,怕你受不住。你再这样儿,疯疯颠颠的,日后还难说呢。”

淑嘉双眼一亮:“那就是说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还能不嫁那个人?”

西鲁特氏如梦初醒,这丫头像是…根本不想当未来的皇后啊!真傻了么?“你做梦呐?这会儿风声已经这样了,你不一条道儿走下去,谁敢娶你?!你要当老姑娘么?”

不能怪她现在才反应过来,看啊,太子,一表人才、年轻、文武双全、前程亮得能闪瞎狗眼钻石都不能形容的王老五,简直就是一张空白、可随便填写并能保证兑现的支票王老五!

就不说他是太子,光看人,从石文炳来回的夸赞里也知道这是个好青年。当爹娘的不把女儿嫁给这样的有为青年就是对女儿的不负责任,不想嫁他的女孩子是傻子!

她家傻女儿偏偏还说了:“也行啊。”明显是说,宁愿当老姑娘。单身贵族么。

西鲁特氏暴怒了,咱没想拿你去换富贵啊,这是你自己的未来啊!作为一个非穿越者,这会儿所有人都会作出这样的判断。她还能控制情绪:“呸!那全家都没脸见人了,你一个姑娘家以后要怎么活?我跟你阿玛终有走的那一天,跟兄嫂一起过日子,你倒是好过的么?你怎么想的?”

淑嘉明白了,单身+贵族,在这年头不等于单身贵族。仍试图挣扎:“进了那里头,就再也难见到家里人了…”

“哪家媳妇儿没事儿往娘家跑的?!”否决。

“他已经有两个侧室了。”

“你也说是侧室了,庶福晋都不是!谁家没个通房?”冷笑着否决。坏了,这闺女真是铁了心了?不行啊,在宫里已经挂上号了,这事已经没有办法收场了,“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压低声音,“那一位,到底有什么不好?”

淑嘉一愣,对啊,现在看来,他就是个标准的好青年,所有丈母娘心中最优秀的女婿人选,刷金粉冒金光的那一种。可是,他会输,会全家跟着倒霉:“那他要是变坏了呢?”

西鲁特氏看得出女儿这句话说得真心诚意,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恨不得劈了她:“你不会劝啊?!要你有什么用?”

“额娘,您让我捋一捋啊。”

西鲁特氏起身,一甩帕子:“随你,我就一句话,少想些有的没有的。你想也是这样、不想也是这样,有功夫瞎琢磨,不如自己做好。那叫什么来着?机人忧天?”

淑嘉咧咧嘴:“额娘,您发个话罢,叫家里人少嚼舌头,一天没准信儿,就一天只是乱猜。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猜的。传出去了反而不好。”

西鲁特氏道:“还用你说?只是我近来不得闲,才由得他们放肆。我这就去办。”对儿媳妇略有不满,居然管不住下人的嘴。

西鲁特氏走后,淑嘉就在琢磨,刚才西鲁特氏一句话好像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她最怕的不过是个失败连坐的结局罢了,那么,改掉就是了!如果穿越者是蝴蝶,我就是做了这十几年的蝴蝶标本,比标本还不如,至少标本那是死的,我这是活的蝴蝶在自己装死!

不是她狂妄,实在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发狠心了。嫁了,就是跟皇太子一起倒霉,那家伙貌似被废了,最后还被判了无期。不嫁的后果就是当个高级乞丐,她要是自己把事办砸,家人即使能容忍也会很生气。或者干脆当她是疯子,如果真疯了,那才是真的要被关无期,哪家人能让个疯子四处跑呢?

改变胤礽的将来,这是溺水的人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再难也要去努力。要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很多时候只是没被逼到份儿上,比如女人结婚前看到只苍蝇都躲,等到结了婚,没人哄了,那真是打得死老鼠、踩得扁蟑螂,人还是那个人,不过情境变了。

这道路必须走下去!最坏的情形已经知道了,事情还能怎么糟糕?

好吧,开始盘点一下目前情况,看看…能不能…滋润地活下来!

既然最主要的目标就是那位皇太子,那就从他开始好了。盘点之下,淑嘉差点动摇了。

本来吧,她对胤礽的感观已经好了很多,也决定尽力帮他坐稳位子,但是这会儿一盘点,拿出自己那少得可怜的“早知道”,她又不由自主地带入了最初对太子的评价能被两废两立,这是何等白痴的功力!

都说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一刻淑嘉很想说,遇上猪队友算是好的,我TMD遇上个猪一样的队长啊!现在看着是大好青年一枚,从最后结果上看,这家伙的政治城府达到了猪的效果!

不行!淑嘉想,光靠这个猪头小队长肯定是不行的!淑嘉啃着手指头研究计划,得跟他取得共识才行,也就是说,得让这家伙能听得进自己的话,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呢!怎么样让一个骑得了烈马、弯得起强弓、解得了经典、处得了政务…的皇太子听你的话,是件考验人智商的事情。

猪头小队长不知道未来的老婆在腹诽他、算计他,他此时很欢乐,依旧板板正正地坐着看书,但是手里的书已经有两刻钟没翻页了,书的两边已经被手攥皱了。胤礽忍笑忍得特别辛苦他大嫂又给他添了个侄女儿,今天还满月了,胤礽真想跑到胤禔面前大笑三声,然后非常诚心地叫他一声‘哥’:“大哥,你又白辛苦了!”

更可乐的是,李甲氏有了身孕,俩月了。胤礽心说,即使生个庶女,那也是太子的女儿,比你嫡出的都金贵!要是个儿子就可乐了!

毓庆宫里鸦雀无声。胤礽在脑补,哈,老大的那张脸,皱得像吃了瓣酸桔子!

心情大好,胤礽思绪远飞,明年就大挑了,他要大婚了,老婆…全京城一半以上的权贵都知道了,他也见过了,一个挺不错的姑娘,反正比他那个一副操劳过度快要病死了的大嫂有范儿。他大嫂生孩子生出一身病,目前正在休养,没个一年半载恢复不过来,哈哈,估计等太子妃生了儿子大嫂还没养好身体!

胤礽实在忍不住了,抛下书,笑了个痛快。毓庆宫里的太监宫女大大地放下了心,太子的心情很好,目前为止不用担心他迁怒罚人了。

胤礽的哈哈珠子乍着胆子凑了上去:“太子爷,你今儿心情好?好几天没见您这么痛快过了。”

胤礽睨了他一眼:“想知道爷为什么心情好?”

哈哈珠珠眼巴巴地瞅着他,作出可怜像,胤礽大笑:“乐天下可乐之事,笑天下可笑之人。”笑够了,脸上还挂着点痕迹,举步往后殿走去。毓庆宫进了前星门,过祥旭门,先是惇本殿,那是正殿,中间的正殿才是挂着毓庆宫三个字的匾,是胤礽书房,再往后五间正殿是正式休息的地方。胤礽摸着下巴,虽然有内务府处理,不过,大婚总要收拾一下的,装成什么样儿的好呢?

因淑嘉之事,庆德的婚事极其顺利,本人是伯爵之嫡子,又做了佐领,还有个大大有前程的妹妹,其不能袭爵的遗憾完全被掩盖了。而石家为庆德择妻,也是考虑到他未来不能袭爵,有心为他择一强援。

事实上,目前还没结婚的八旗里的好姑娘所剩无几了,即使有适龄的,人家都准备着大挑呢。而石家等不到下次大挑淘汰,必得在大挑前给庆德娶妻。但是要忘了,还有一个特殊的群体需要考虑到,那就是觉罗氏。

所谓同姓不婚,姓觉罗的不需要参加大挑,如果其父等级不够,往蒙古和亲的差使也轮不到她们头上,觉罗家保存了很多质量不错的女孩子前提是,你能差不多配得上。庆德最后说的媳妇就是觉罗孙果的女儿,年龄差不多,其父也一其是朝中大员,历任都察院左都副御史、礼部左侍郎等职,如今是理藩院右侍郎。

一应的程序石家都很熟悉,从放定开始,非常顺利。中间在收拾聘礼的时候还顺手打了不少淑嘉以后要用的首饰,省得大张旗鼓地给女儿准备东西太招人眼了。

府内在西鲁特氏的强力压制下,再不敢有什么关于二姑娘未来婆家的八卦传出来。京中的八卦却时时有新内容传出,比如“皇太后今天打发人往石家赏东西了。”、“乾清宫里派人到石家去了”之类。

好在石家一惯低调,除了华善有时候招欠一点儿,总的来说还是与人为善的。石家现在连华善这样的都借口养病不出门蹓跶了,更不会再沾上事端。石家下人不漏嘴:“我们做奴才的哪知道主子的事儿?”捕风捉影都没个发挥的题目。而且当“石家姑娘可能是未来太子妃”这一认知成为共识之后,这点子八卦就不再是八卦,失去了被传来传去的价值。一时间,京中风平浪静。

在这样的环境下,冬十月,庆德终于娶上了媳妇。等到住对月的时候,石家开始招集各种匠人,准备二姑娘备选的行头了。

第60章 姑娘配给皇太子

大挑总是马虎不得的,即使目前很有几分把握,石家还是严肃对待这件事情。具体表现为,对外,要低调再低调,不管别人问什么、恭喜什么,一律说:“我们并没有听到这样的风声,上头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得的?”

在对内,则是严格要求家下人等,不可胡言乱语。而淑嘉已经被严格要求不许出门了,顶多跟西鲁特氏去舅舅家走了一遭。即使是庆德大婚,淑嘉也只是露了个脸儿,在女眷堆里说了几句话,然后被温都氏带去看新娘子了。连让人多打量几眼的功夫都没给。

除此之外就是准备大挑了。

各种规矩是不用学了,已经形成了合格的习惯了。女红与文化课,也要温习,本来在西鲁特氏看来读书什么的是很不必要的,女孩子必会的东西才是重点。化妆技术是有了,还有必须练好自己梳头的技术,各种发式,要梳得又快又好。

但是华善不这么想,他老人家出门儿溜了一圈儿,拎了本小册子。回来又到好久不进的书房里找了另外一本厚点的册子,拍拍浮尘。往房里一坐,喊孙女儿过来了:“来,看看这个。”

淑嘉接过来一看,薄的那个封皮上没写东西、翻开一看是个手抄本,里面是些诗,有五言有七言有律诗有绝句;厚的那个却是康熙的诗集,印刷体,还是崭新的,闻着还有一股图书馆里压箱底古旧书籍的味道估计平常没怎么翻过。

淑嘉疑惑地看向华善,康熙的诗集她知道,手抄本是什么?

华善捻着胡须:“那一本是圣上的诗集,这一本是东宫的诗作,你也仔细看一看,至少要知道里面的用典。你读过书吧?看看认不认得,不认得的问你先生去。”

靠!背语录啊?

淑嘉含恨接了。只听华善续道:“有些话本该你阿玛说的,可他又不在眼前,你哥哥们又不着调…”淑嘉心说,比您还不着调儿么?

被腹诽为同样不着调的华善:“你额娘妇道人家怕跟你说不清楚,我就直跟你说了罢!”

嘎?

华善坐直了身子,淑嘉也不由把腰杆拔了又拔。

“原本再不敢想你会有这样的出息的,”华善定下了基调,“如今外头都风传,唔,今年你许要配给东宫。这个你心里有个数儿。”

淑嘉顺口道:“您也说是风传了,不定的事儿,这”

“所以咱们才什么都不说嘛!你听我说,”华善一摆手,“我都能猜个差不多,这回有几分准的。先前说到哪儿了?你别打岔啊。”

淑嘉:…“说到风传了。”

“哦,风传。说是风传可也差不多了,你行事要格外仔细才好。原本咱们全家入了满洲籍册,你的前程就要更上一等,我也只想着亲王、郡王福晋,顶多是三阿哥的正室,这样。东宫里的那个位子,有多金贵!想都不敢想的,不意竟是成了。”

淑嘉撇撇嘴,还真是的,现在不像康熙初年,选皇后的时候有四辅政大臣顶在前头,基本上皇后的位置就在这几家产生,非常之稳。现在呢,皇权空前强化,底下大权的势力削弱,谁也没那个义气硬觉得后位有望。结果这个未来国母的位置,现在的香饽饽,就过来烫一她的嘴!

华善笑眯眯的:“不管怎么说,事儿有了七八分,你就不要弄砸了。这些你拿去仔细看,对了,这儿还有这个,”抽出袖子里几页纸,“这个也要心里有数儿。”

淑嘉又去接了来,心里已经有数了,大概也是资料一类。

华善喃喃自语道:“在家里闷得骨头都长毛了…”

淑嘉的耳朵抽了抽,当成没听见:“玛法,那我回去看了。”

“去吧去吧,哎~你额娘不给你下厨了?再煲个汤吧…”

淑嘉忍不住笑了:“您还没喝够呐?!”

“你还敢说呐!怎么光给庆德那小子,就忘了玛法?”

“您后来可没少抢!”

“去吧去吧,女大不中留。”

淑嘉:其实我挺想您留我的。

回到房里,打开一看,除了两位的作品之外,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打听来的喜好。比如皇太子的文化水平很高(华善在上面划了着重号),比如康熙喜欢节俭而皇太子对财富没概念想用就随便用。再比如,宫中宫妃的出身,所出子女,所居宫室…

得,背吧!有疑问的地方就圈起来,直接去问富达礼,好歹他是混宫里的。

除此之外,都按照西鲁特氏的安排来。大挑的程序和基本标准都是知道的,就按照这些有针对性的进行准备。日常里练习生活自理能力,自不用说,梳头化妆、穿衣吃饭…

要淑嘉说,最主要的是看个人素质。气质好、长得又好的人,自然出挑,即使家世不怎么样,也保不齐能有个好结果。如果人长得不好看气质又猥琐,家世再好也要撂牌子的。

个人素质这一条石家完全不担心,十几年来的喂养调整,辫子乌黑顺滑,脸蛋粉嫩白皙,正在花骨朵年纪的少女,正是最鲜嫩多汁的时候,想不好看都难。还一直读书、讲究仪态,还处理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务,拿到哪里去都不能说不好。这样的条件,就是传说中的能把路边摊坐出五星酒店的气场。

然而行头也不能掉以轻心,显得太不拿大挑当回事儿了。那样宫里人该收拾你了。

初选的装备是规定死了的,蓝色旗装、素颜、打辫子、首饰减到最少旗装式样也是固定的。就是在你最少修饰的情况下,能够看到你的本质是什么样的。个人素质有了,又有“大好前程”等着,当然要仔细。

衣服就在料子、做工上下功夫,要能显出良好的家世高贵又要低调。首饰呢造型要简洁,但是质量要上乘,可以只镶嵌单珠,但是珠子必须是圆润光泽的。

进了复选,衣服就可以多样化了,一样要简洁大方,要有范儿。已经是差不多内定的太子妃了,就不能过于花枝招展,要显出大气来,首先是料子,可以花纹不华丽,但不能是地摊货,镶边可以不多,但做工必须细致。还要准备几双合脚的鞋子,花盆底的、平底的。内衣、袜子、帕子,都要成套配好。

衣服选的是嫩色,鞋子、帕子与衣服配套,但是镶边的颜色要稳重,能压得住,使衣服显得活泼又不轻佻。

首饰也可以复杂一些了,项圈、镯子、耳坠、簪子、戒指,打制了好几匣子。

入宫留宿观察的话,还要准备梳妆的工具、佩的荷包,准备打赏用的各种面额的银票与不同重量的金银。此外还有扇子等日常用到的东西。

一句话,光是准备这些身外之物,就非常麻烦。

淑嘉站直了身体,平伸两臂让裁缝量身高。听着她一个劲儿地夸:“姑娘身条儿匀称,做出来的衣裳穿起来最是好看了。”西鲁特氏让温都氏去主持把庆德婚礼时用的彩棚等物收起来,自己得了时间看女儿做衣裳,并不接这个话,只是问:“姑娘正在长个条儿的时候,今冬量的,明春穿会不会显得紧了?”

“姑娘,能放下手了。太太,姑娘现是穿着冬衣量的,已留了余地了。统共…三、四个月,长高也有限。尽够用了。要说开了春再量是最好了,可姑娘要做的衣裳件数不少,我们也要上细功夫,花的时间就长。太太放心,保管做得妥妥当当的。”

西鲁特氏道:“照这个尺寸,先做着…初选的蓝旗装单的做两套、夹的做两套。过了年就拿来我看,若是尺寸有出入,我可是不依的!”

裁缝走后,淑嘉问西鲁特氏:“家中针线上人不是能做么?手艺也不次。”

西鲁特氏道:“她们做做平日穿的也还使得,她们一年才做多少衣裳?不过使着顺手罢了。还要做奴才们穿的衣裳,精细的活计做得少。外头铺子里的老手一年要做多少针线?做的都是上好活计,手艺熟与不熟,能比么?又知道最时兴什么样子,我挑的都是有口口碑的老字号,叫人放心。”

又张罗着打首饰,再吩咐针线上人做荷包,满满做了几十个。

淑嘉默默地回房背资料去,虽然对胤礽的评论不算高,但是她得承认,这位皇太子作诗的水平比他那位皇帝爹高多了。这…也算优点?虽然李后主亡国了,历史上的胤礽被废了,好歹,现在是个能加分的项目吧?

本来过年的时候是大家串门儿、八卦的大好机会,康熙三十一年要大挑,那八卦还了得?不幸太子妃被内定了,大家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最大的八卦没有了,京中居然平静了许多。

过了年,就开始准备大挑了。先是各家上报适龄女子,有超龄的、疾病的、守丧的,都要佐领上门去一一核对。庆德如今是佐领,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一家的秀女,本来都报上名了,不幸祖母又死了,庆德又得重改名单,直到二月中才造册完毕。造册完了,名单报上去了,就是统一制作名牌。

薄薄的木片,目测大约二十公分长,三、四公分宽,上头一点涂成绿色,下面是白色的,字是竖写正中一行字体大些,写着‘福州将军伯石文炳之女二妞十六岁’,这行字的左右两边各有两竖行小一号的字体,一书‘祖父和硕额驸原内大臣华善’,一书曾祖父‘三等伯原镇海将军加少保兼太子太保赠少傅兼太子太傅石廷柱’,左、右上角用小一号的字体一写‘满洲瓜尔佳氏’一写‘正白旗’,最下面写着‘佐领庆德’。这就是‘撂牌子’里说的的牌子了。

与此相应的是,襟前要别的一个布条,写着同样的内容,就是布条大了些,三寸宽、一尺长,这个是别在襟前第二颗钮扣下的。

淑嘉看了差点晕过去,二妞二妞二妞二妞二妞…好在签子的反面写着她的名字,挽回了几分面子。

初选在二月末,选前一天,淑娴就回了娘家。一个劲儿地说:“挺容易的。”西鲁特氏一边检查明天要穿戴的行头一边说:“该带两个荷包预备着赏人。记着了,先别给他们,可以露出来让他们看,完事儿了再给。”

当天,由郑姑姑亲自给她梳了头,天气仍然带着春寒,就穿了件夹旗袍,穿下石青的鞋子,衣服上只镶了一道边儿,鞋子上也只是一点小碎花。耳朵上挂了一付南珠的坠子,戴了两个戒指,一付镯子。打着辫子,头上只有小小一朵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