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皇孙,由于一直没有规定(新朝代就这个毛病,许多事情要事到临头才想起来还没规定可以照着执行),而他是头一个,身体不好,所以没有打申请,也就是说,因为他身体不好,间接导致他爹没打申请,他爷爷也没想起来规定皇孙该如何入学。

接着,论学习呢,他与弘晰进度倒是一样。然而作为哥哥,居然不比弟弟强,小小男子汉心里开始别扭了。论起骑射呢,他一长兄,居然也跟弟弟一样,他居然跟他弟弟还长得一样高!

身体上是比不了了,读书上就要越发刻苦,这样才不枉为人兄!底子差,越用功越拖累身体,天知道这小小孩子哪里来的这狠劲儿,非要比兄弟强一点才甘心。

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淑嘉是亲生母亲,还能劝一劝,但是她毕竟隔了一层,不能让庶子‘不上进’。只好看着胤礽犯愁,然后下令给弘暘的乳母、保姆,命其注意弘暘的饮食,每日按点,要求他八点钟必须睡觉。早上五点起床啊!对于一个幼儿园大班到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而言,睡九个小时不算多。

开解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李甲氏好了。把李甲氏拎过来,好好叮嘱一回:“用功是好事,可不能把身体弄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甲氏唯唯,她也着急,额上已经冒出细汗了:“奴才也是没法儿了,说了他也不听。”小孩子的语言表达能力、大脑回路与成年人迥异,母子严重沟通不良,李甲又没有儿童心理学知识,只好天天念叨:“你再病了,我可心疼。”、“再用功,又病了,不是更耽误功课?”

弘暘呢,对她的话,无法理性思考(他才多大?)只有天生的好胜心在支撑着,硬是不听。心里还想反驳‘我才不要病呢’。

淑嘉不敢揽了这项活计,以清宫皇子的报废率来计算,以胤礽已经死了两个闺女的先例来算,这样的烫手山芋能不接就不接。不能怪她冷血,看这孩子的这个样子,有个万一,算谁的?李甲氏照看亲儿子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活着,自己一插手,万一这孩子挂了(虽然不想),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在这宫里,给别人的孩子当妈,不但要有慈爱,还要有勇气和运气才行。

她只能说:“按我说的,叫他多歇歇。你是他额娘。细细劝他,不要硬压着,小孩子容易犯犟。”

就这样也不行,久病的小孩子,有时候心理很纤细敏感。对他越小心,他越觉得你是在戴着有色眼镜,瞧不起他,更拧上了。

李甲氏急得头发都白了两根。

弘暘小朋友的努力用功,为李甲氏因为儿子读书而生的欣喜,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毓庆宫痛并快乐着的时候,大家都不抱希望、再也提不起兴趣关注她到底生男生女的大福晋,终于在九月底,临盆了。

因是晚上,大家都睡下了,得到消息之后,淑嘉又得爬起来。胤礽睡得迷迷糊糊的,还嘟囔着:“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淑嘉推了他一把:“你不好去的,我得去,万一惊动了宁寿宫,还得有人劝一劝她老人家不要凑热闹。我说,你倒是让一让啊。”胤礽睡床外侧,正好堵着路了。

胤礽吐了一口浊气,眉头皱得死紧,一鼓作气坐了起来:“我跟你一块儿去!我还得给汗阿玛写折子禀告此事,给我那好大哥报、喜、去。”说得咬牙切齿。做着违背本心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不爽。

匆忙穿戴好了,抬头一看,凌晨四点钟!怪不得胤礽非常不爽,离他起床的点儿还有一个小时,正是最不想睁眼的时候。

在秋末冬初的冷风中,裹着大斗篷,淑嘉赶到了乾东头所。而胤礽,还得跑到人家门外头支应着。生孩子他不能看,可谁叫他是留守男丁呢?询问御医的活儿就是他的了。

淑嘉到了一看,才刚开始阵痛,大福晋经验丰富,睡梦中觉得不对劲,就直接喊人了。这下好了,大家都来了,她疼了一会儿又停了。

本来,只有头胎会艰难,后面就会越生越顺利。但是大福晋生育得太过频繁,伤了身体,居然并不比头胎好过多少。外面一堆的人围着,又过了一阵儿,皇太后也醒了,见太子妃没来请安,一问,知道大福晋生产了,她也要来凑个热闹。

她一来,更热闹了。胤礽魂都要飞了,他本来准备去见朝臣了,这会儿,可怎么走得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火力不足,穿得厚厚的,还是冷得哆哩哆嗦。他只得上前拦截:“没事儿,真没事儿,妃母们都在的。”

好容易,到了下午,大福晋终于把孩子平安生了下来。

一个男孩儿,他的祖父已经为他起好了名字准备着了。弘昱,胤禔盼了许久的嫡子,降生了。

胤礽磨着后槽牙,此时他已经处理完了前朝的事情,又跑过来宣布:“汗阿玛已经为孩子起好了名字,叫弘昱。”笑话看不成喽,太可惜了。再跑到宁寿宫给皇太后报信,看着皇太后一笑就显出褶子的脸,郁闷地拉着老婆回去补眠:“那孙儿告退了,一夜没睡,精神不好。”

还特心疼地看着老婆的眼底:“眼圈儿都黑了呢。”

皇太后一听,连忙赶人:“快去快去!歇着去。唉哟,都忙了一天了。”

淑嘉:…您老没看出来他只是拿我当个借口么?不过也是真的累了,不但要盯着大福晋那里,还要摇控指挥,派人中途回毓庆宫看着小胖子,让乳母给他喂奶,还要在宫妃中间周旋,她确实需要休息了。

唔,回去后再检查一下洗三要用的东西吧,还要出席呢。

第101章 当伤感遇到搅局

大福晋生了个儿子,是胤禔一系的大喜事。

虽然这个孩子来得晚了些,不但太子儿子已经生了,连没结婚的五阿哥,其长子也过了百日了。但是这是一个嫡子,还是胤禔与伊尔根觉罗氏历经千辛万苦才生出来的宝贝疙瘩,直把惠妃等人高兴坏了。

胤礽自然是不高兴的,先是为了这个侄子凌晨爬起来,他当时情绪就很坏。为了维持体统,还要奔过去照顾。照顾就照顾吧,如果是个侄女儿,他也就觉得值了,不幸是个侄子。胤礽睡眠不足的脸上,阴影更重了。作为一个目前还不算残的皇太子,他自然知道,一个嫡子,对于已经摆明了车马要跟他争储的大阿哥意味着什么。

是以他拉着淑嘉回到毓庆宫之后,脸色还是阴着的。回来之后,先得写信报告康熙这件大、好、事。然后才是与妻子一起洗漱。

淑嘉也累得没精神,洗漱换衣服的时候,瞥眼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灰败的脸色,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也高兴不起来,自从还不知道自己会嫁给胤礽起,她就已经知道了大阿哥与太子不对付,现在大阿哥得了嫡子,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湿热的毛巾擦去了几丝疲惫,桌边儿一坐,淑嘉先问起了儿子:“咱们三阿哥今儿一天可好?”她还是不习惯喊儿子的名字,虽然这名字是皇帝给起的,“这会儿该吃奶了罢?”

绿衽从外面进来,一脸的惊喜:“主子,您可回来了,”蹲了个万福,把小胖子一天的丰功伟绩都给说了,“咱们阿哥今儿像是不大乐意,四下找您来的?头半晌哭了两声,嬷嬷们哄住了,又看四下奴才们都眼熟,这才开了脸。就是吃得仍旧少…晌午哭累了睡了好一阵儿,后半晌醒了,精神也不大好。”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淑嘉本来想吃点儿点心垫垫的心都没了:“快抱过来。”

胤礽从旁也心疼:“快抱了来,”然后小声嘟囔,“为了旁人的孩子亏了自家儿子,今儿亏大发了。”

淑嘉横了他一眼,深觉后半句才是他要表达的重点。

小胖子委委屈屈地被抱了过来,小嘴嘟着,眼睛眨啊眨地看看他爹再看看他娘。然后扬起两条胳膊就伸了过来,嘴巴里还咿咿呀呀的,可算是见到亲人了。淑嘉心疼得不行,小胖子自打出了胎娘,就没跟自己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她一看小胖子的表情,马上就心软了。

顾不得自己吃了,抱起小胖子,埋首于小胖子的胖脖子旁,用力嗅嗅:“我的儿子,可把我想坏了。”小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儿真好闻!

小胖子看到他额娘,欢乐得不得了。小胖胳膊用力挥舞着,淑嘉怎么看他的姿势怎么像是要回抱自己。自己的儿子可真贴心!

咦?他这是…喂喂,小流氓,你那那俩小胖猪蹄爪往哪里伸啊?!!!

靠!

原来,小胖子亲近额娘是真的。饿了,也是真的。

淑嘉原是满心感动来的,瞬间变成哭笑不得,还有点尴尬,这臭小子!好想不喂奶改请他吃竹笋炒肉啊!喂,说你呢,谁教你在女士怀里扒拉来扒拉去的?这谁家教出来的小流氓啊?

嘴角抽搐着,还要抱着小胖子往里间躲躲,喂奶。

孩子那个呆子爹还跟在后面,两只胳膊已经伸开了,想把老婆儿子一起拥在怀里,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结果…

“这是怎么了?”孩子爹也尴尬了,他心里感动来着,想抱团互暖来着,可人家娘儿俩互暖去了,不理他。

“他饿了…”平静无波的回答,昭示着孩子妈很想抽这臭小子一顿的事实。

夫妻两个大眼瞪小眼,对着眨了好几个眼睛,小胖子不干了,努力在淑嘉的怀里展胳膊展腿儿。用力,用力,再用力,我爬、我爬,隔断爹娘深情对望的视线,抢回注意力,小胖手还往人家衣襟上扒拉。额娘,我饿了…

胤礽的脸,瞬间扭曲了。结结巴巴地:“哦,哦,那去吧,去吧。”靠!还想感性一下来的,还想文艺一下来的,还想用家庭的温暖排遣白天的抑郁来的。这下好了,白天的不满抑郁也飞了,谁来告诉他,要怎么结束这臭小子惹来的尴尬?

摸摸鼻子,又觉得自己先吃东西似乎不太好,他那动作应该有人看见了吧?进去看儿子,顺便躲躲羞去。

好容易小胖子吃饱了,还打了个小小的嗝儿。淑嘉小心地拍着他的后背,防止他呛着。然后…发现,遗传这东西很微妙。正如庆德教妹妹写名字,而石文炳让女儿认形近字一样。胤礽与弘旦两个,其流氓程度的差别,也只在于一个明着扒拉,一个拿目光那啥啥。

把小流氓塞给大流氓,淑嘉红着脸把衣纽给系好:“累了一天了,饭也没好好吃,垫巴点儿罢。明儿你还早起议政呢。”

胤礽占了点便宜,把刚才的尴尬扔到脑好。拿下巴上的胡子茬儿扎小胖子的胖脸,逗得小胖子‘咯咯’地叫。

这一天,小胖子日记的内容分外爆笑。胤礽黑线万分,捏着笔:“真要这样写?你不如自己写日记,这是要给儿子接着写的…”

“就写,就写!小胖子今天不乖,开始很委屈的,后来到额娘怀里抢吃的!”

胤礽心说,不是抢,是找…

嗦嗦,口水声,绝对不是已经睡着了小胖子,而是小胖子他爹。

唔,入夜了,该安置了。

胤礽心里不痛快,但是因为是要借大福晋产子一事,来表现自己的手足情、兄弟爱,于报信一事非常积极,安排得也仔细。这边儿刚生下孩子,他他还用了六百里加急,鉴于康熙现在也没走得特别远,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康熙就收到信了。此时,太子才刚与大学士们碰头,商议事情。太子妃才刚到宁寿宫,跟皇太后唠嗑,相约找时间去看大福晋。

康熙看到胤礽的书信的时候,也是大喜。须知胤禔在此之前,他不光是没嫡子这么简单,他还没儿子!行了,大儿子有后了,康熙松了一口气。细细看着,发现胤礽的字迹略有潦草,想是写得很急。便认为太子这是急大阿哥之所急,非常贴心地要早点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这才像样子嘛!

手足情深,兄弟友爱。

康熙召来胤禔,把胤礽的书信递给他看。这大概是自出生以来,出自胤礽之手,而为胤禔乐于接受的一封书信了。胤禔眼中溢出狂喜,这份子喜悦又被康熙浇了盆冷水:“太子已经叫内务府准备好了满月的一应事宜…”他絮絮叨叨在说胤礽的好。

康熙这里是用心良苦,哪个爹也不愿意自家儿子阋墙不是?

胤禔有些牙疼地哼哼:“太子一向有心。”

“唔,你去罢,”康熙压下了让胤禔驰回京师看儿子的念头,天太冷了,一路风餐露宿,看完了是让他回来呢还是不加?“年前必会回京的,正月里还能赶上百日宴。”

胤禔告退。到底是高兴了,绕着营地走了好几个大圈儿,飞身上马,跑得远了点儿,仰天大笑三声。老子终于有儿子了!他干劲儿十足了。

跑回来,一脸兴奋地想找人显摆。明珠是最早的显摆对象,明珠听了也是一脸欣慰,虽然城府极深,也架不住事件重大不是?明珠也没劝胤禔收敛什么的,得了儿子不高兴,那才是怪事一桩。

接着,老三、老四、老五、老八等人的耳朵都惨遭老大荼毒。

胤禔挨个人跑了一回各人的老窝不算,最后干脆把弟弟们都邀到一起来喝酒。康熙见儿子们‘亲近’,也是乐见其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却不知道,其他的儿子们那是极希望他阻止的。

胤禔帐内,他坐了主座,每当这个时候,看着底下雁翅一样左右坐着的弟弟们,他都会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仿佛,他已经是万人拥戴的…打住,不能乱想,今天要喝酒,说漏嘴就不好了。

总之,胤禔很高兴。

底下的弟弟们嘴上说着恭喜,心里苦得像黄莲。

老三与太子比较亲近一点,笑容就有些古怪。这个亲近是相对的,太子和大阿哥不太对付,总要有所侧重不是?老三不幸年纪大了那么一点点,懂事早了一点点,算是被拉拢的对象。权衡一下,对老大比较看不上眼,可不就显得跟太子亲近了?[咱们家的话痨不是老四么?怎么今儿老四哑巴了,老大开始话痨了呢?]

老四呢,他自己是个好激动的人,但是呢,他本人很讨厌别人张扬(这是什么逻辑)。对这个不太守‘臣节’的大哥,也是不欣赏的。有个侄儿,当然,是家族一大好事,枝叶繁茂么?就是侄子的爹讨人厌了一点儿。所以,他又沉默了。

老五已经听得头晕了,老大太高兴了,一高兴,语速就快了一倍不止他还高利得语无伦次,可苦了老五了。胤禔噼哩啪啦重复着他很高兴,他有儿子了,他后继有人了…第五十二遍的时候,可怜的老五才顶着蚊香眼听明白了。接着,老大高兴得开始说满语、说蒙语。凭老五是个厚道人,也想骂娘了,你TMD不会一开始说蒙语让我听明白了,你再念经啊?!!

老八依旧是恭谦温和好弟弟形象,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心里也不耐烦了,尼玛老子就要跟这么个货混么?他快傻了吧他?唔,不能翻脸不能翻脸,惠妃妃母对我们母子还算不坏的。唉…

终于,酷刑结束了,大家食不知味地吃了点东西,老大自己喝高了。步下踉跄地要送大家,弟弟们一致说:“不劳大哥远送,我们自己回就行了。”

咱们终于解脱了!

她终于解脱了!

这是淑嘉看到大福晋之后的感慨。

洗三,标准的礼物送了出去,看一看还没长开的小婴儿。然后去看产妇。

饶是对大福晋产子一事,产生了忧虑这种忧虑不只是对事件本身,而是对其影响,会不会刺激得大阿哥更疯狂?让他铁了心拉胤礽下马见到大福晋容光焕发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为她松一口气。

淑嘉与伊尔根觉罗氏相见甚早,除开早先两人均未出嫁时那几面,自入宫之后,在淑嘉的眼里,伊尔根觉罗氏的身上总有一股化不开的忧郁。如今仿佛云开见日般,伊尔根觉罗氏的双眼不再阴沉,而是带上了慈爱与满足。淑嘉甚至觉得,这才是当日那个端庄的小姑娘成长后该有的模样。

伊尔根觉罗氏是满足的,因是产妇,被大家谅解,同时要求她不要起身。伊尔根觉罗氏就着倚坐床头的姿势,双手交叠,压在腿上,权作行礼。皇太后喜欢热闹,喜欢儿孙满堂,直说伊尔根觉罗氏辛苦。

惠妃也说:“你辛苦了。”

辛苦二字,险些把伊尔根觉罗氏的眼泪给招下来。连忙拿帕子试泪,惠妃已经坐到床边儿上拉着她的左手了。伊尔根觉罗氏哽咽地对惠妃道:“额娘,我这才算是对得起他了。”

她嫁胤禔,自是指婚。她爹本就与明珠走得近,当然也知道一点大阿哥的小心思。新嫁娘的心思,百转千回,一时是因得嫁入皇家的兴奋、一时是对未来丈夫抱负的担心,更有对未来丈夫的幻想。

及至见了,胤禔是个长相不错的青年,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朝夕相处,更有了一种相濡以沫的味道。胤禔对她很好,婚前,他有侍妾。婚后,她心中不是不酸,却也忍住了不要明显表露,他终究没让她面上难看,不似太子,老婆没娶,儿女各成双。

婚后胤禔一直与她腻在一起,不管是想要生个嫡子的心思占了多大的份量。即使是她生了女儿,他脸上失望看得见,还是对她说:“咱下一个生儿子。”

一个女儿、两个女儿、三个女儿、四个…还是女儿。在太子抱了庶子之后,她快撑不住了,他还是坚持住了。就冲这个,不管他对她的好里,有几分是为了她,有几分是别有心思。她都格外的感激。

如今,终于…圆满了。

伊尔根觉罗氏脸上的表情,让观者伤感。

皇太后存不住心事:“哎呀,大喜事儿,哭什么?咱们好好琢磨琢磨满月酒才是真的。”

被她一搅和,什么感慨都没了,光剩下无力了。

这老太太!

淑嘉眨眨眼,发现四周的人从佟妃、德妃等开始,到大阿哥家的侍妾们,与她都是一样的表情。无语地抖抖嘴角,上前对伊尔根觉罗氏例行道喜、安慰。

伊尔根觉罗氏也回说:“这些天有劳您了。”淑嘉回一声:“应该的。”就闪了闪身子,让其他人来表明心意了。大家都说了几句场面话,看一看,感慨的氛围已经被皇太后破坏了个干净,于是从佟妃一句:“老祖宗,孩子也该累了,叫她歇着罢。”为信号,陆续撤退了。

淑嘉满心诡异,也转回了毓庆宫。她儿子别再饿着了。

第102章 新的一年又将至

弘昱生在九月三十,他洗三的时候就步入冬天了。宫里的地龙早已烧了起来,各种手炉、脚炉、手捂子,都出来了。女人们把各式金质首饰又拿了出来,应季的衣服都晾晒好了。胭脂水粉拿出来,开镜匣、描长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在聚会上露一小脸儿不是。

皇太后的生日在十月初三,也就是说,大伙儿刚从洗三宴上回来,次日就得到老太后面前彩衣娱亲。

今年康熙不在,他还带走了大批的亲贵大臣,整个京城都冷清了下来。宫里呢,也因为走了好几个阿哥,着实冷清了不少。远在草原上的康熙,不知为何还下令,大家不要聚会了,都散了罢当然仅指对外官而言。

在宫里,皇太后的生日宴照样是热热闹闹的。

大福晋在坐月子,当然是来不了了,除了她,女眷们能到的都到了。只是大阿哥家的几个女儿,由惠妃带着而已。

说起来,康熙家的金枝玉叶们着实不少。康熙是个多产的皇帝,同样的,也是个子女夭折率很高的皇帝,与皇子夭折率相对应的是皇女的夭折率,他亲生的头两个闺女都没活下来。加加减减下来,因为基数比较大,存下来的格格、公主也是不少的。

淑嘉掸眼一看,出嫁的和硕纯禧公主(大公主、恭亲王常宁之女、康熙养女)、和硕荣宪公主(二公主、皇三女、荣妃所出)、和硕端静公主(三公主、皇五女、贵人兆佳氏所出)俱不在,因康熙北巡,估计是同丈夫一道,在草原上陪游了。

在场的最年长者便是贵人郭络罗氏所出已排序为四公主的皇六女,她是康熙十八年五月二十七日的生日,淑嘉记得颇为清楚,在宫里有一件要紧的事就是记清这些生日。今年十七周岁已过,算是大龄未婚女青年了。搁宫外,都可以报个超龄自行婚嫁的那一种。

但是她的情况又有些特殊,康熙的女儿,一向晚婚。她的姐姐们无不是二十上下才受了封号,然后出嫁的。所以,十七周围的四公主,仍然小姑独处,在宫中也不算是不妥。淡施脂粉,斯斯文文地坐在那里,口角含笑又不显轻佻。偶尔还侧过脸来与旁边德妃所出之皇九女,今年十六(虚)岁的五公主小声说上一两句话。

五公主端庄秀丽,是皇太后带大的,比起那位同是皇太后带大的五阿哥,她的各方面的教育显然要好得多。

六公主(皇十女、庶妃纳喇氏所出)、七公主(皇十二女,德妃所出)、八公主(皇十三女,与十三阿哥同母),年纪递次相差一岁,九到十一(周)岁不等。三个人正好凑在一起,算是按年龄分的小黑体。

八公主还分神看看她的小妹妹,隔着皇十四女的同母妹皇十五女。皇十五女正好奇地看着被乳母抱在怀里的皇十六女,这个孩子一周岁多了,正处在咿呀学语而又规矩管不到的年纪,热闹的场面令她很兴奋说着只有她自己知道意思的外星语,令六岁的皇十五女很感兴趣闪电召唤者。

(某肉乱入:没写到的皇女就是已经死了的或者是还没生的。)

看到一群青春年少的美少妇,想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小胖子的妈,淑嘉不由不悲从中来。

那边儿,皇十五女的注意力已经被她侄女儿吸引了过去了。

皇十五女的侄女儿,或者说,康熙的孙女儿,目前存活下来的一共有五个,其中四个是今天没有出席的大福晋出品,另一个是四阿哥的庶女。幼儿园小班年纪的大阿哥第四女,正在努力分辨,为毛同样的年龄,她要管自家三姐叫姐姐,而要管皇十五女叫姑妈。

光看这一群大大小小的姑奶奶,就知道今天这康熙不在的庆生会,绝对会热闹了。一拨一拨一拜寿的人,先是胤礽带着留京的兄弟与近枝宗室,拜完了,出去家宴。然后是女眷们,人数众多,先从宫妃们开始。

只有到这个时候,你才会觉出康熙的后宫之充盈,一个目前没有定级,却隐隐超出众人的佟妃,四大天王按妃待遇供给的还有两个、嫔与按嫔待遇供给的又是六人,接着是一大把的贵人,几乎分不清谁是谁的答应、常在。算起来,编号得有四十开外了…

也许,可以用这个来告诉自己,胤礽那俩小老婆,其实不算什么的。要是胤礽他妈还活着,非得膈应坏了不可。

淑嘉心说,反正我是太后孙媳妇辈儿的,不要出头不要出头。其实,在宫里混,要想得个好名声,除了与人为善不惹事之外,关键还要在于少出风头,出头的那是王八,早晚叫人炖了喝汤,补了别人的身子折了自己的命。

你要老实本份了,谁都挑不出毛病,你也就安全了。

对于太子妃,更是如此,她又不需要争表现求晋升!太子升了她自然跟着升。

话又说回来了,一应礼数做全了,就够她受的了。数数上边儿的那一串人头,再加上在草原上晃荡的那些个,一年十二个月,月月有人做生日,还不止一个。季季有人‘偶感风寒’,都要探望。年年有人怀孕,一生孩子你就要准备洗三、满月、百日、周岁…

这些都忙不过来呢,自家里还有个小祖宗要照看,还有个大号的要担心他别犯二,还有撷芳殿的一大帮子也要顾着,然后是守好门户,看好底下的人让他们不要惹事端。

活儿够多的了,不需要再自找麻烦了。

果然,这样的太子妃是讨喜的。皇太后问话的时候,事关毓庆宫的,一一说得有条有理,关于后宫的,半字不掺和:“昨儿”食指抵着唇边儿,作思考状,“弘旦(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在泪奔)闹了半天儿,我哄他来着,倒没听说这件新消息。”

这样的做法很得大家喜欢,所有人都说,太子妃真是个温柔贤惠的人,孝顺长辈(在宫妃们无法应付皇太后的时候被拉来顶缸,陪老太太说外星语),宽待下人(遇到后宫里有什么不太好的事儿,她也不会越权去管),对大家都很和气(也不乱说大家的八卦)道观。

足够了。

是以太子妃每日里除了必要的请安与探病一类的应酬,只是窝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很得大家的喜欢。

淑嘉心说,距离产生美,不是么?继续笑着陪皇太后讲古,不行了,皇太后刚刚正对惠妃说:“我瞧那个汉字儿就头疼,能认得的人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说对?”

她抚养的八阿哥写的字,在皇子中那属于需要万年补考级的。惠妃已经有些坐立难安的倾向了。

偏偏皇太后看着儿孙满堂,正高兴,还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善意与回护。她还四下拉人表示赞同,宫妃们想笑又不敢笑,宜妃脸颊一阵一阵地抽动,她儿子就是让皇太后这样的心态给养坏的…

淑嘉连忙救场笑道:“您说得是。这么说来,汗阿玛精于汉学,可是很了不起的。”

歪,快歪。

“可不是,皇帝学得辛苦哇,”皇太后马上被带偏了,“都要呕血了,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我全知道,回来我就说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是皇帝,又不是秀才…”絮叨上了。

佟妃使一眼色给淑嘉:干得好!

只要不想着出风头,比别人都高一块的时候还想踩人一脚,弄个云泥之别,宫里的日子,其实并不难熬。

老实不生事的太子妃,对宫中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个福利。宫妃们乐见她不插手宫务,也说她识相、有教养。她们不吹枕边风,康熙对淑嘉的评价也就没有跌下去。更兼胤礽娶妻之后显得更稳重了,这笔账不能说都记到淑嘉头上,至少不会觉得这个儿媳妇带坏了儿子。

当官儿动动嘴,底下跑断退。太子妃不折腾,底下人也乐意,至少不会说她坏话。

对于淑嘉来说,无过即是有功。低调,才是王道。

日子就在井水不犯河水中滑过了十月,十一月来了,事儿也来了。

不是?

淑嘉有点瞋目结舌。

难得的,太子妃终于拿起了针线,想给儿子做件小衣服。许久不动针线了,略有手生。

她婚前做了半箱子的荷包、抹额一类的小东西,一年之内送人是绰绰有余了。

婚后新媳妇儿要给婆婆、丈夫做些衣服鞋袜,表表心意和立场。到了她这里,也因为没有正经婆婆而送人的衣服都是她列了单了让下面人置办而作罢本地习俗如此。

打个比方,康熙过生日,进上的应景衣服,一件的绣工,让个熟练工去做,手快的也得个把月网游之紫风传说。真要让淑嘉自己去做,这一件都不用干别的了只能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同时也是没这个条件,开始是拿着婚前做的东西四处送人,接着揣了小包子,变成了国家特级保护动物,所有人都不建议她‘过于操劳’,做了半个的荷包就被红袖给收缴了。生了孩子又坐月子,看孩子,也没那个时间。

太子妃的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可以四下串门锻炼身体,可以跟太子喝茶聊天做数学题讨论小孔成像原理,当然很大一部分时间用来照看孩子料理家务。能给她动针线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

好容易天冷了,进入了十一月,大家都不爱动弹了,皇太后也开始猫冬了。被宁寿宫暖暖的地龙烘得真想打盹儿,大家也都老实不去打扰她。淑嘉算是寻着了机会,把半个荷包给做完了,又动手裁了件小衣裳。

这不,刚裁完,还没动手缝呢,胤礽来了。

淑嘉觉得,这男人有时候就跟小孩儿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甭管他处理国家大事的时候还被称颂为‘英明’,也甭管他算计起人来一肚子坏水儿,有时候他就是个不靠谱的小孩儿。

胤礽兴冲冲地来了,淑嘉只好把针往布料上一插,麻利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往笸箩里一放。站起身来迎接:“今儿怎么这么早?”

胤礽顶头进来了,伸手把冠给摘了,王友德躬身上前接了,给放到帽架上,又躬身退后。胤礽搓了搓手,一脸的兴奋:“今儿可有件大新闻。”

说罢,从袖筒里抽出一叠薄薄的纸来,递给淑嘉。淑嘉眼带疑惑,接过来,还带着点体温的信笺,因为放到袖筒里,它还微微带着着弯曲的弧度。能让胤礽这样兴奋的,不外两件事儿:一、康熙又跟他腻歪了;二、老大倒霉了。

这一回,她猜错了。信是康熙写的没错儿,内容却不算腻歪,也没有说不喜欢胤禔了。康熙只是在跟他儿子显摆,说,今儿停的这地方好,兔子尤其多,一天我打了一百多只。

胤礽眼馋了,很想去。

淑嘉很崩溃,康熙预期就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就回来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去接你爹回家的啊?看了看信:“汗阿玛说给了你一把小刀?”

“啊!搁书房里了。你要看?”

“我还没见过什么真家伙呢。”

胤礽暂时被歪了,叫人取了小刀来,淑嘉看时,是一柄有浓郁蒙古风格的小刀,胤礽还说:“仔细点儿,甭拉了手。你是不知道,蒙古人的马刀是不开刃的,可小刀是极锋利的。”

然后喃喃自语:“老大跟着在御前,不知道得了多少东西,下了多少舌头。不行,我得去!我要请旨,家里就交给你了。”

原因在这儿呐?

淑嘉道:“汗阿玛不是快要回来了?”

“那我也得去校园邪神传。”

淑嘉见劝也没用,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康熙不会答应。这么说也是旁观者清的意思,皇帝在外面,皇太子要再一直走了,旁的时候行,这都快要过年了,怎么也得有一个坐镇的?

果然,康熙戏弄了一回胤礽,然后表示你还在呆在京里。

胤礽:…

不过,倒有一好消息,康熙不久就要回来了。而且,从字里行间看,对太子的喜爱这意并未衰减。胤礽只得压下了焦虑,着手布置迎驾与迎接新年的事宜。同时,还到户部与内务府调查了一下库存,费扬古一直在外面扫尾,不时要供军需还要有所赏赐。来年再战,也要做好准备。

有事情忙,心中的焦虑就会减轻很多,日子也过得格外快。

终于,在胤礽的期盼中,康熙回来了。

同时,康熙三十六年也快到了。

寒风中,胤礽带着弟弟、大臣们去迎康熙。天太冷了,康熙虽然兴奋,还是顾及到了大臣,尤其是一些年老体弱者的身体状况,说了句:“太子来与朕同车说话。”就让大家赶紧进城了。

回了宫,顾不上休息,先去见皇太后,被老太太狠狠念叨了一阵儿,留他吃了饭才放人。

到了乾清宫,又召见留守众人。其中胤礽在同车时就跟康熙叙过离别之情了,也简略说了一回概况,下面要问的是诸大臣。

康熙先表扬:“朕离京期间,你们辅佐皇太子,做得很好。”

众人声称不敢居功,是皇太子聪明,是皇帝的良好影响。

康熙高兴之余,放随驾的儿子们回去见老婆,然后对胤礽道:“你把旁的事都说了,现在下我问你:太子妃与弘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