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事,胤礽心情大好地对弘旦道:“看到了么?”

弘旦点点头。

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物议当然重要,青史留名,谁人不想?可也要记住了,不要被酸儒牵着鼻子走!读了书却去当贼的人更坏!还有,拿主意的是你,明辩之,果行。广纳谏,毋惧人言。”

看着天下仕子入京,“尽入吾瓮中”,胤礽心情愉快地教育完儿子,又接到消息:大学士张玉书又死了。

张玉书年前就请了几天病假,胤礽本来看他年纪大了,命王掞为大学士就是为了张玉书年老辞职之后可以随时顶上。现在好了,张玉书不用辞职了,直接殉职了。

派人致祭又是一通忙碌。

为了与戴名世形成鲜对比,胤礽对张玉书的后世极为关心,派了允祉去出席葬礼,又赏银子给张家办后世。又让录了张玉书后人的名字,预备着出了孝就给个照顾。

与此同时,他还想起来熊赐履死了好几年了,也该出孝了,又把熊赐履的儿子也拉到京城来,准备酌情给一官做。

一手打、一手拉,意在让读书人乖一点。胤礽对自己这样做也是比较满意的,而效果也是明显的,他在各自的密探并未传出有人对朝廷不满的言论,倒是一致说皇帝真是个大好人,对张玉书、熊赐履等人真是够意思,选的主考官也是个公正的人。

胤礽大乐,又拉了儿子来教育。

“让他们看到好处,就会往前冲,在这一点上读书人与小人没什么差别。”

“使其知道畏惧,说话做事就会小心谨慎。”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既是治国,也是用人之道。”

弘旦只是有一点疑惑:“汗阿玛这样判戴名世与方孝标,会不会略重了一点儿?方孝标是受吴三桂伪官,可当年已经不追究了,现在又拿出来说事儿…”

“糊涂!”胤礽斥了他一声,“不追究了他就该老老实实,现在他不老实了,那就别怪我翻旧账。账本儿翻了一页,你眼下看不到了,可本子还在啊。”

弘旦:…

接着胤礽又传授了一些“驭下之道”。他真是太寂寞了,除了朝政,就是跟侍卫摔跤,跟老九说话还被刺激了。剩下的就是教育教育儿子,也算是没不务正业。

长此以往,胤礽也有了话痨的架式,偏偏他说话了你必须得听,敢当着的面儿打瞌睡的目前只有宁寿宫老太太一人。

父子俩正在说话,李光地一头汗地进来了,看得胤礽很是惊奇:“你很热么?有大事?”

李光地到了这把年纪,已经把养气功夫做到十足,平日里也算是有些宰相气度。现在一头汗地进来了,胤礽看看窗外,二月天,不热呀,那就是有大事了。

李光地喘了一口气,然后递上了手里的折子:“江苏巡抚张伯行疏参江南江西总督噶礼得银五十万两,徇私贿卖举人程光奎、吴泌等,不肯审明。请将噶礼解任严审。江南江西总督噶礼疏、江苏巡抚张伯行,诬其私卖举人得银五十万两,乞赐对质。”

江苏是赋税重地,现在巡抚和总督互相攻击,乐子大了!光是互相攻击也就罢了,赵申乔在当偏沅巡抚的时候还跟提督大干一场来的,问题是,张伯行是汉官,噶礼是旗人,这事儿只能让皇帝来判,难怪李光地冒汗了。

弘旦看看胤礽,伸手接过李光地手里的折子,上缴给他爹,然后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胤礽在磨牙!匆匆翻开折子,就知道李光地只挑不重的说了,两人在折子里都列举了对方各种“不法”、“渎职”。

张伯行的人品是值得肯定的,相反,噶礼就不是什么好人了(此君以前跟索额图的关系还挺不错,索相的交友状况真是令人担忧)。

但是噶礼又是个能干的官吏,张伯行有时候办事水平还不如他。

得啦,现在不是讨论人品的时候,目前的问题是,他们俩都被参了,按照规定,得先辞职以示公允。

江苏巡抚空出来了、两江总督没人当了,怎么办?

狠狠地捶了一把桌子:“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胤礽火气高涨,“著即解任!叫张鹏翮去审!着江苏布政使暂代巡抚之职。”

李光地得了旨意,以与其年龄不相衬的敏捷动作溜了出去。胤礽开始写信给李锴:“督巡相劾,尔如何不知?如何不报?”让李锴快点打小报告过来。

皇帝得到的都是坏消息,着急上火。

皇后这里就一派喜气:“真是大喜事!赵国士,你去乾清宫告诉皇上,喜鹊、画眉,你们两个去宁寿宫,告诉老祖宗去!”

一旁李甲氏也是笑逐颜开。大格格等围着格根塔娜真道:“嫂子大喜。”

弘晰出了孝,不用像他爹那样苦逼地洗冷水澡了,老婆又是现成摆在那里的,格根塔娜怀孕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1]这就是清初三大文字狱之一的南山集案。揭发者:赵申乔。

三大文字狱:庄氏明史案,戴名世案,吕留良案。

前者揭发者吴知荣,后者是曾静多事最后被岳钟琪告发。

叹息,最初的文字狱,告发的都是汉人。

改革什么的,只要你用心、客观地琢磨,无非是论证的时候就有各种难题,等实施了又会发现…论证时候想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第249章 家事国事天下事

要做祖母了,真是一个“塌天好消息”。

听到消息之后淑嘉不是不吃惊的,这消息来得有些突然。结了婚就要生孩子这是一个生活常识,这个孩子却不是淑嘉殷切盼望到来的,至少不希望现在就来。

做了母亲的人,难免要从自家孩子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弘晰这孩子生下来,如果是女孩子还好,如果是男孩子,那就是皇长孙,还是嫡福晋生的。虽说现在的情况是,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嫡长子继承制了,可皇家的事情谁能说得好呢?

目前看来茂妃系对于皇后系的影响是可有可无的,但是作为一个失去了参考剧本的穿越者来说,再小心都不为过皇帝都能换人当了,你知道下面会是怎样的神展开?在有可能涉及到自家孩子的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这就是一个最要标榜规矩,自己又最破坏规矩的地方。放到民间,舅舅娶外甥女儿那是要被骂禽兽的,历史上办这种事情的皇家还不止一个。[1]

世事无绝对。淑嘉这方面,当然是要想一切稳妥为上。问题是弘晰本身就比弘旦大几岁,娶妻也早。弘旦守孝的时间又比弘晰要长,弘晰出了孝,弘旦还得老实克制着,就算现娶老婆来不及弄个庶长子都不可能了。

就赶上这个寸劲儿了你有什么办法?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淑嘉在短暂的惊愕过后,马上打起精神。对弘晰也是有感情的,对格根塔娜也算是满意的,既然事情不可避免,那就大度一点好了。于是就有了四处报喜的这一出。

比起皇后,茂妃就是真心的高兴了。要有大胖孙子了,以前吃过的苦头全都消散了。心里盘算着,要给儿媳妇好好补一补了。她的家底子颇丰,本来出身就不算低,嫁妆也不算少。这么些年来,淑嘉对侧室们出手很是大方,茂妃手头好东西还是不少的。

高兴归高兴,也没敢越了皇后去,她是得了信儿就带儿媳妇往坤宁宫里去了,等着皇后给乾清宫、宁寿宫去报喜。

弘晰住处本就有小厨房,淑嘉也不用再给格根塔娜单开了,不过是命令把孕妇的份例给加上一加,比照着当年康熙诸子嫡妻的份子。一切皆有成例的好处就是,照着做就行,免去很多闲言闲语。

格根塔娜往日里有两个婆婆,伺候起来颇为费神。现在这两个婆婆的好处又体现出来了:可以拿两份红包。

格根塔娜自己也是满面红光,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轻轻柔柔地谢过了婆婆们的赏。谦嫔在一旁看着了,掂量了一下,决定回去就让人打包一份不错的礼物送过去。

淑嘉道:“你这是头一胎,万事小心些。你那里有积年得用的嬷嬷,用着也顺手,我先不给你生人了。回头我就叫内务府给你再预备几个嬷嬷,你若有觉得不方便的、人手不够的,只管说出来,我再给你拨过去。”

茂妃听皇后这样一说,也道:“我们都是生过孩子的,你要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说出来也好,我们总有能告诉你的地方。”

格根塔娜道:“谢额娘关心,媳妇儿有不懂的地方,自是要向额娘请教。”

淑嘉对茂妃道:“她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

格格们在家里也见过孕妇,那些孕妇,有的是亲妈,有的就是亲妈的情敌,怀的心情是不一样的。现在是嫂子怀孕,就是纯粹好感居多了,都用新奇里带着一丝羞涩的目光看着嫂子兼表姐的肚子。想发问,又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就有一点点奇怪。让屋子里的气氛暧昧了许多。

只有乌云珠,处在半懂不懂的年纪,很有探索精神地问道:“宝宝从哪里来的?他怎么出来啊?怎么看不到呢?什么时候能见到啊?”左看右看,看不出来她嫂子跟平常有什么两样。

格格们哑然,大格格道:“你的嬷嬷呢?”赶快把这个裹乱的丫头给带走啊!

二格格一摸乌云珠的小秃头:“别问,你看着就知道了。旁人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意思?”说完,也回头,“五格格的嬷嬷呢?”

格根塔娜怀孕对整个皇家都算得上是好消息,从太皇太后往下,先帝遗妃、诸王福晋等都有慰问至。内务府那里也开始着手挑选乳母、保姆。

茂妃对儿媳妇更是关心,格根塔娜去见她,她总要看着儿媳妇的肚子,一点一点地比较与昨天的不同。今天好像看着又大了一点儿了,儿媳妇脸颊又胖了一点儿了。

当然,她最关心的还是儿子、孙子。虽然孩子性别没有确定,也不妨碍茂妃默认这孩子是个男孩子。儿媳妇有了身孕,茂妃的心只是放了一半儿照顾着儿媳妇肚子的同时,茂妃还想到了儿子的脐下三寸。

茂妃在自己的寝殿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漫长的宫廷生活经历,让她已经把绝大部分的心力放到了儿子身上。

婆婆难免会有点儿酸涩的心态,不希望儿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但是作为一个脑筋还算清楚的婆婆,也不会嫉妒儿子儿媳妇生活幸福美满到希望儿子不粘儿媳妇然后小老婆一大堆,后院里鸡飞狗跳。

然而,她总是要考虑一下儿子的需求的。弘晰自己不往这上头想就罢了,万一想了,与其让他自己胡乱找个人打发了,茂妃宁愿自己挑个稳妥的人给儿子。再者,这种事情还是事先跟儿子尤其是儿媳妇通个气以示尊重比较好。

又有,这件事情还是要通过皇后的,至少得跟皇后打个招呼,听人家最后是点头还是摇头。宫中不比外头,某些规定最是严格。后妃按照等级,身边有多少个宫女那都是规定的,茂妃即使看中了自己宫中某宫女,要给儿子,她自己身边就缺了人,还得办人事手续。这事儿不是茂妃能做得了主的,她得经过皇后。

胤礽后宫与康熙后宫比起来,有一件事情是最让宫妃郁闷的:上头有个皇后。这事要搁在康熙后宫里,宫妃自己就能办了,现在多了个领导,你敢擅自在人事安排上作决定,就等着被收拾吧。

如果嫌麻烦,弘晰院子里头又有差不多的宫女,茂妃看中了,那也得跟儿媳妇说一声。

值夜的宫女听到帐子里茂妃叹了一口气,连忙问:“主子?”

茂妃含糊地道:“没事儿。”

这几天往弘晰处多走动走动好了,正好有借口:关心儿媳妇。如果看到有合适的,先默记下来。到时候先问儿子的意思,如果儿子有意,那就跟儿媳妇提一提,相信她能听得懂。

唔,还是先问儿子吧,如果他有心,也要告诫一下:儿媳妇刚诊出有孕,让她的胎稳一两个月再说好了。

打定主意,茂妃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有了儿媳妇之后,儿子的许多事情婆婆就不方便多问了。现在茂妃有了新的精神支柱,干劲十足。

格根塔娜被茂妃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怀孕了,她的心中欣喜万分。然而在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她又开始患得患失,如果这一胎不是儿子怎么办呢?所以即使怀了孕,她还是处处守礼,很是小心谨慎。现在得意不要紧,万一生的不是儿子,又因一时得意得罪了人,未来的日子难免要难过。

对于婆婆的热情,格根塔娜只有回以更加的小心。

格根塔娜在意的是腹中孩子是不是男孩儿,身边的嬷嬷却是人老成精的。两个嬷嬷一合计,就来“劝”格根塔娜:“福晋,奴才们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般情况下,说“该不该说”的人,你不能确定她该不该说,但是能够确定的是,她一定是“很想说”。

格根塔娜笑了:“嬷嬷一向跟着我,有话便直说。”

嬷嬷道:“福晋也说了,奴才们是一向跟着福晋的,再没有外心的。奴才们也是一心报效…这…眼下福晋有了身子,乃是大喜。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嬷嬷跟我掉起书袋来了,您就痛快说吧。”

“福晋身上不方便,二爷那里也是要人伺候的,”嬷嬷说得小心谨慎,“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福晋先下手为强。”

另一嬷嬷也道:“主子娘娘和茂主子是二爷的额娘。”哪怕弘晰不是皇后亲生的,她也不一定会护着你,就是愿意护着,也不好在这件事上护着,“茂主子连日来可把二爷那里的宫女儿看了好几回了。”

格根塔娜陷入呆滞,然后又清醒,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本朝土著居民对嬷嬷们说的事情接受度还是挺高的,不至于被刺激得寻死觅活。

“那嬷嬷的意思是?”格根塔娜很快进入状态,询问嬷嬷。

“您先相中一两个老实的,把她们给了二爷。二爷也要念着您的好,主子娘娘、茂主子也要说您懂事儿,”嬷嬷们小心支招,“退一步说,您抬举的丫头有了孩子,还得跟您一条心不是?”

两个嬷嬷一搭一唱,一人一句地说这个点子的好处:“这明年又是大挑了,保不齐上头又要指人过来,您总要先布置好了。要是长辈们一高兴,许就不另指人了呢?”

“就是就是,您亲自抬举的…身份上原就矮了一截子。主子们指过来的,是什么样人物那就两说了。”

格根塔娜下意识地抚着小腹:“我再想想。”

嬷嬷们交换了一下眼色,默默地退了下去,准备自己开个小会讨论一下。

格根塔娜歪在炕上细想,嬷嬷们说得有理,她意识到了嬷嬷们的潜台词。嬷嬷们担心新来的,格根塔娜担心自己生的不是儿子。两下一结合印证,不给格根塔娜吃醋的机会。命不好让人愁,亲妈死得早、爹又不争气,不大度又能如何?

万一生的不是儿子,明年上头再指下新人来,说不定就要让侧福晋抢先,这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是自己挑的宫女,身份是一个坎儿,最后只能依附自己,即使生了儿子,进,可视如己出,退,兴不起风浪。只要酙酌好人选,就能把丈夫稳稳捏住。

还是不能让长辈们指下人来!格根塔娜暗下决心。茂妃对她不错,她也知道,然而对茂妃来说,还是儿子的喜好更重要。皇后就不一样了,弘晰不是她亲生的,偏袒起这个儿子来也要轻一点。只要自己把面子上的功夫做到了,皇后就不会过多干涉自家生活。

真正决定格根塔娜意见的是,在这个家里,皇后说话管用!

格根塔娜先向皇后透露了自己的意向:“额娘,我还没跟那边儿宫里说,您看…我这样安排,成么?”

淑嘉看了看格根塔娜,叹了一口气:“你心里为难我也知道,”摆摆手,示意她听下去,“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额娘在的时候,还把你托付给过我,看三公主面子,我总要护着你点儿。你不要想得太多,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淑嘉很明白,对于格根塔娜来说,一个不插手或者少插手她的地盘的婆婆,才是一个好婆婆。只管关心格根塔娜的生活起居,问一问夫妻生活是否和睦就好。

通情达理的,都是别人家的父母;封建的,都是自家老子娘。好人谁不会做?古今之理一也。

当然,她也不想提醒格根塔娜给弘晰安排通房,这种自己都做不来的事情,压着儿媳妇去做,有点儿缺德了。对弘晰,她又不好强压着他不偷嘴。索性在这件事情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自己磨合。

她能做到这样,格根塔娜已经很满意了。从皇后这里得到了默许,格根塔娜自己暗中考察宫女,出嫁的时候是带来陪嫁丫头的,现在看来又觉得都不太合意,必须重新挑选。同时着意在茂妃处表示亲近,以期打好关系让茂妃晚一点再提此事,为自己赢得操作的时间。

茂妃对于儿媳妇的谦虚态度表示出了满意,决定敲打一下儿子了。

弘晰某次请安,被茂妃隐晦地问及私生活,不免有些尴尬:“额娘问这些个什么什么?”

茂妃严肃地道:“你还在我面前弄鬼!额娘难道不能问你的事儿了?”

弘晰干咳一声,不自在地道:“额娘不用担心,我们好着呢。”

茂妃道:“你们要真是好,我也高兴,额娘也白担心你一场。只有一桩,你要是想收了谁,还是要跟你媳妇说一声儿,她脸上也好看,不要偷嘴!官盐当了私盐卖,两下没脸。”

弘晰略带不耐地道:“知道啦~”落荒而逃。

想到弘晰私生活的,可不止三个人。已婚妇女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八卦那是再正常不过了。皇后、简王福晋、裕王福晋、十五福晋就是一个有名的八卦组合。

三个福晋都是看过格根塔娜的,为她高兴之余,也过来跟皇后说说话。

简王福晋道:“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我还见过呢,眼瞅着就要当额娘了,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可惜她额娘不在了,要是在,该多高兴啊。”

“前儿我也这样对皇上说的,她不但是儿媳妇还是外甥女儿呢。三公主不在了,咱们就多照看一点儿,也是应该的。”淑嘉表示赞同。

裕王福晋[2]道:“这照看是照看,有一件事情姐姐有没有想到?”

淑嘉好奇地问:“什么事儿?”

“弘晰媳妇儿现在不方便,弘晰屋里的事儿”

宁蕙一想,也说:“虽然有了媳妇儿,做婆婆的不好管太多,多少也要知道一些。”

十五福晋掩口一笑:“这样的事儿,怎么也不能不叫茂主儿知道。”

其余三人会意一笑,淑嘉也不说格根塔娜已经跟她说过了,只与大家一起笑。宁蕙又说:“广善阿哥喜事儿也近了吧?”

淑怡道:“排在显王婚事之后,也是快了。这一过完年,京里一家一家的都在忙着办喜事呢。我寻思着,是不是让我们王爷给广善请封世子?”

余下三人都多看了淑怡一眼,淑怡神色自若地道:“那样喜事上头也好看一些。”

淑嘉笑道:“你有这个心,不如先对裕王说。早封晚封都是封。”

恰逢次日茂妃大概心里有数儿了,跑过来跟皇后提这事儿:“奴才寻思着,他们两口子要自有主意就罢了,儿媳妇到底年轻,许是想不到这一层。要是弘晰也糊涂着,倒不如先给他指一条道儿。不知主子娘娘意下如何?”

淑嘉道:“我正要说这件事儿呢,这事儿,还得跟弘晰透个气儿,再跟他媳妇儿说。要是弘晰自己不想呢,咱们也不会硬按着他的头。要是他想呢,再说。再有,你可有什么稳妥的人?说来听听。”

茂妃道:“人倒是有两个,都是弘晰院子里当差的。”

淑嘉摇头道:“先缓一缓,从今日起,你去看看,弘晰媳妇身边儿可有合适的人。”

茂妃皱眉一想,然后道:“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要看儿媳妇身边的宫女简单,要考察人品,那就需要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还很容易被人看出来。茂妃忧郁于怎么跟儿媳妇说这事儿的时候,格根塔娜带着她看中的宫女过来给茂妃请安了。

听格根塔娜说:“额娘看这个丫头怎么样。”

茂妃吃了一惊,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这是?”

格根塔娜压着胸口的酸意:“媳妇儿身子不方便,总不能叫我们爷就这么…咳咳,您看这丫头伺候二爷可还使得?”

被挑中的宫女原名就是大妞,到了格根塔娜这里改叫青儿,听格根塔娜这样说,忙上前来给茂妃磕头。

这可真是解了茂妃心中一段愁了,喜得她把宫女上下一打量,人长得不是顶美,却也有几分颜色,看起来是个本份的。当妈的最怕儿子被“妖精”带坏了,一看面相就放了五分的心,又问多大了,是哪里的人等等,最后问:“可跟主子娘娘禀过了?”

格根塔娜笑道:“先请额娘给掌掌眼。”

茂妃忙道:“赶紧的,到坤宁宫去请安。”

到了坤宁宫,淑嘉是无可无不可,赏了对镯子,茂妃这里也有赏赐,都不是很贵重。

就这样,在弘晰还不知道的时候,三个女人已经为他决定好了平生第一个小老婆的人选。

等到格根塔娜晚上跟他说了,他还有些生气:“你只管照顾好自己,想这些个做什么?”又对青儿道,“伺候好你主子。”

格根塔娜心中暗喜,口中还说:“你又来!我这里如今是不缺伺候的人了。”

“难道我就缺了?”弘晰丢下一句,“我去书房睡。”红着耳根逃掉了。

格根塔娜安慰青儿:“二爷这是不好意思呢,我这里先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好好歇着去。明儿一早过来,二爷明早会过来的。”

青儿有一丝委屈,也只好压着,对格根塔娜屈膝一礼,悄悄地告退了。

打发走了青儿,格根塔娜却是在问嬷嬷:“二爷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胤礽嚼了块饭后水果,觉得味道不错,又拿牙签戳起一小块儿来喂乌云珠,扔掉对淑嘉道:“今儿保泰上折子,为广善请封世子。”

“他果然上本了?”

“你知道?”

淑嘉也放下牙签:“三丫头前两天过来还说的,她想叫保泰请封,没想到保泰手脚倒快,”擦擦手,“说是喜事办起来体面。”

“唔,是这个理儿。”胤礽心里有了定论。

“别说这个了,眼下有一件事情你得想好了。”

“什么事儿?”

淑嘉努努嘴,胤礽低头,看着他腿上坐着的女儿,伸出食指在乌云珠头上指了指。

淑嘉点点头:“她都多大啦?也该开始读书了,光靠我教哪儿成啊?她的姐姐们在外头王府时都有年长西席,个个都学得差不多了,眼下只是做做针线、学学规矩。她这要怎么办呢?”

乌云珠发觉自己成了讨论的对象,仰起头来看看父亲,再转转脖子看看母亲:“我?”

皇女们的教育问题淑嘉还真没研究过,胤礽也没关心过,两人同时严肃了看,一齐看向乌云珠。

“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叫她与哥哥们一道似是不妥,”其实淑嘉不介意,“留在后头,后宫不好入外男。”

胤礽想了一下:“当年荣宪公主她们都是怎么学的?”

没仔细研究过,淑嘉道:“她们多是嬷嬷们带大,后也有识字太监教的。我想太监里头学问好的还是少,恐抽不出来。以后公主们多了,还是要立一定例才好。”

这个问题对于胤礽来说就不算是个事儿:“咸福宫现在空着,把那里改作格格们读书的地方。如今比不得她们姑姑的时候,宫里懂蒙文的越来越少了,叫理藩院择年老端正之人过来。还有国语,也是必会的,这个我来处置。”

理藩院这个机构与其他中央机构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内部供职的蒙古人比较多,而且搞翻译的人也比较多。

接着胤礽又问了淑嘉她认为女孩子要学的科目,然后一一作了安排:“女红针线规矩等你来安排,”怀里抱着亲闺女,考虑得就多一点儿,“我的闺女怎么也得什么都知道一点儿。”

当下决定,儿子们会的,女儿至少要懂一点儿,不求精深也要知道。汉语、书法、绘画、西学等统统由胤礽去寻“年老有德”之人兼任。这话就说得有点儿大了,教男孩子和教女孩子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当皇子老师,那是个光荣的差使,虽然如果落到康熙手里可能全家被流放。当皇女老师,如果你是个女的,那也是光荣的差使,如果是男的,那就有点儿说不出口了。

最后找来的还真都是一水儿的女人。领衔儿的就是索额图的女儿、伊桑阿的妻子赫舍里氏,此女素有才名,品行还不错,也算是自家亲戚,还是年老妇人。

赫舍里氏回说是寡居妇人,恐教不了皇女,后经不住坤宁宫再三相请,终于接了任命。淑嘉按着礼数,让女儿们认真拜师。

这个赫舍里氏名字就是乌云珠,一时宫里有了两个乌云珠。亏得这宫里有头有脸的主子的名字的用处就是让人“避讳”的,提起前者就是“咸福宫师傅”,提起后者就是“五格格”。

淑嘉在坤宁宫里看着女儿们行了拜师礼。赫舍里氏虽被淑嘉下令拉着,还是只肯受半礼。听淑嘉道:“这也是叫她们知道什么叫尊师不是?”赫舍里氏心里的不情愿就少了几分。

当皇家老师最怕的就是遇到这些特权学生、特权家长,赫舍里氏开始不答应,也是顾忌这个:重重规矩之下放不开手脚来教,你发挥不出来,他们还怪你没水平。

皇后至少看起来是很懂礼貌的。

淑嘉当场就给赫舍里氏定了标准,宫里管饭,冬天有炭、夏天供冰,还给发工资,另开一份与皇子师傅待遇相当的工钱。“遇嫔以下(现在还没有这样的人),无须全礼;遇皇女,半礼。”许乘二人小轿到咸福宫门口下轿。

把老师抬得高高的,再加上一句:“毋负我望。”

份量够重,赫舍里氏也是满意:“奴才自当尽心竭力以报主子知遇之恩。”最让她满意的还是这宫里的规矩够好,尊师重教。皇帝还是个明白人儿,对老婆好,放到外头就是家风正(==)。

淑嘉含笑道:“皇上已令内务府重修咸福宫,只待完工,格格们就可以去上课了。你那里可有什么需要的?”

“还请主子娘娘示下:格格们原都学了些什么,奴才好回去准备,等咸福宫完工,也差不多了。”

淑嘉目视格格们的保姆,嬷嬷们依次告诉赫舍里氏格格都学了些什么。最小的只是启蒙,这个可以视作什么都还不太会,由着赫舍里氏来教。大格格、二格格快要出门子了,不用太费心,三格格、四格格都有些基础了。

赫舍里氏一想,觉得这工作也不很重,又请示了时间上的安排,便告退回去备课。

对于胤礽来说,女儿的教育问题比起朝政都还算是小事,他下了命令,就由着老婆去折腾了。赫舍里氏是仁孝皇后堂妹,淑嘉给她礼遇,胤礽也是乐见其成,还要说老婆够大方。

听了淑嘉在皇宫中的折腾,他笑谓雅尔江阿:“女人家就是事情多,她就是对师傅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