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被他翻过身子,他捏着我的后腰道:“哪个说腰酸力乏的?”

手劲恰到好处,我发出一声呻吟,酸痛打通经络,舒了筋骨软了腰身。他坐我身旁,十分地道的推拿搓揉,酸酸麻麻,又痛又极舒服。

徐风轻柔,他的手从我腰上攀到背上,肩胛,我忍不住道:“恩,这里…恩…左边点…”捏到妙处,我不禁整个身子轻颤,脑中胡思乱想起来,难怪人要奴役他人,端茶送水,还有这一刻舒坦筋骨,都是惰性。

“舒服吗?”他停下手来,在我耳畔问。

我恩了声,这声音令我自个都觉得软若无骨。

“翻个身…会更舒服…”

“啊?”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翻了个身。

翻身确实更舒服,我舒服完了,就轮他了。翻身做主,翻身兴云,翻个不停。

他托着我的腰粲然而笑,言语遗失于翻涌的浪涛,思绪吞噬于细密的亲吻绵长的求欢。汪洋沧海,月照千里,一个令人迷失方向,一个叫人不再孤寂。放任而有依靠,沉沦而有支撑。不知不觉中,我也如实付出了我的身体,和早年不同,并非身心隔离,而是甘愿交付。

风平浪静后,我有气无力的戳他胸口道:“骗子!”

他只搂着我笑。

我不再言语,摊平了手,贴在他胸前。这个骗子无疑成功的引诱了我,让我一步步学会了看人,学会了撒娇,学会了与他相处。这样的改变虽然我不喜欢,但也知道目前它很合适我。

卷九;1

卷九取次花丛懒回顾

1

借着炎夏的由头,钱后的葬礼二天里就全办完了。她没有谥号,至死就是钱皇后。谁都知道这是位失宠无势的皇后,生前死后都不被待见。所以没有人关心钱后的葬礼,所有人都在关心,新皇后会是何人。

朝堂上大臣提议另立新后,宫廷里各人暗自揣测。找我的人多了起来,乘西日昌早朝时,不少妃嫔都派人来请。我只应了一位,柳妃。

出昌华宫,我还从容的带了孙贵人出宫透风,成天价不能外出闷坏她了,半道上孙文姝试探着问:“柳妃娘娘与大人故识?”我答:“能在宫廷里站住脚的女子,都很聪明。”想了想又道:“她还有几分人情味。”孙文姝听进去了。

走了没多久,前路就被人拦了。几人中有张熟面孔,我仔细一看,不是仙雯吗?那不用问,仙雯身旁婀娜多姿的年轻贵妇就是胥嫔了。

“奴婢见过西门大人,这是锦楚宫胥嫔娘娘。”仙雯上前行礼,而后介绍道。

孙文姝一惊,却是望我。我皱眉,一个胥嫔有什么好惊的,又非钱后能要她小命。

胥嫔向我微微躬身,余者行礼。我欠欠身,算回礼了。只听仙雯问:“敢问大人,这位是?”

我淡漠的答:“昌华别院,孙贵人。”

胥嫔立时盯住了孙文姝,而仙雯却一副震惊的呆看我。

“有事吗?无事我们走了。”我道。

胥嫔一怔,乘她想词,我赶紧走人。孙文姝向她微一点头,快步跟上了我。

“娘娘!”身后的仙雯忽然喊道,“娘娘请留步!我是仙雯啊!娘娘…”

“管好你的人,胥嫔。”我转身投了仙雯一眼,她面上半是悔恨半是激动。我的声调始终未改,叫她认出了我。

孙文姝惧怕的望我,我对她缓声道:“我们走我们的。”

胥嫔斥骂仙雯,后者再无声音。我走了很远,还能听到胥嫔的话。“吃里扒外的贱婢,我还真信了你,跑来讨好西门,结果你倒会算计,当面就巴结孙贵人…”

胥嫔不知仙雯口中的娘娘是我,她误以为仙雯在喊孙贵人。

我们又走了一段路,我发觉孙文姝还在发颤,这大热天的,有什么可冷?

“你怎么了?病了?”我停下脚步问她。

孙文姝面色发白,看似快站不稳。我扶她一旁回廊坐了。

“那我们坐一会,今日就不去见柳妃了。”我淡淡道。

孙文姝望了望我,欲言又止。我道:“有话就说吧!”

过了很久,她才极细声的道:“胥嫔娘娘有些像一个人。”

我一怔。虽然孙文姝没再说下去,但她已然说透了二件事,一是胥嫔的容貌几分像我,二是她猜到了我就是那位死去封后的贵妃。

片刻后,我沉吟道:“你声音倒像蚊子嗡嗡,我没听着。既然不舒服,那就休息会吧,不要多说不要多想,我陪你坐一会。”

孙文姝渐渐平复下来,又过一会,竟鼓起勇气道:“大人,你是好人。”

我苦笑了下,我真是好人吗?还是她赖我鼻息,给自个的处境安上个“好人”。我唤来个路过的太监,命他跑一趟柳妃的弱柳宫,说下改日再访。

当日午后,从朝廷上传出西日昌将迎娶南越公主的消息。负责此事的臣子是万国维,这叫我联想起那日钱后死讯传来,他口中喃喃的一句“节骨眼上”,而西日昌当时跟了句“死的不好”。如此推想,这一君一臣早定下了大杲与西秦的联姻策略。西日昌打发我去处置钱后一事,另一方面是不想当我面谈论他的婚事。其实这又何必呢,我何尝在乎。我倒很想听听,他如何算计自个未来的妻子。

一步又一步,西日昌走得很稳,我只为南越的公主惋惜。西秦的公主嫁大杲为后,帝死后废,强被纳入新帝宫闱,最终的下场是惨死,那南越的公主又会好到哪去?

午后轮我当值,西日昌一直在观察我眼色,而我始终波澜不惊的站他身旁,这乱七八糟的与我何干?我关心的既非自个受不受宠,亦非八字一撇都没的皇子。我关心的只是西日昌走得稳不稳,好不好,日后我能不能得偿所愿。

这男人够坏够色,待到偏殿内只剩万国维一臣时,他的手悄然递到了我臀后,贴着一动不动,热力却传了过来。

“臣以为,南越极其重视此次联姻,吾皇连丧二后,未立太子…”

我微微调整呼吸,虽他一动不动,但身后多个热物,着实讨厌。

“臣以为,南越良臣不少,对蛮申水灾一事,必有争议。前有西秦公主之鉴,担忧顾虑在所难免…”

不知西日昌有没有在听,我斜眼过去,倒一本正经。我偷偷挪移半步,那手便狠狠的抓了一把,我上身一僵直。万国维顿了顿,居然道:“陛下要抓牢!”

西日昌这才放开了我,笑道:“国维之言,此句尤佳。”

我垂眉。

卷九;2

2

这夜,西日昌依然很受用。与倾城苑妈妈说的男人抽身无情截然相反,他抽身后抚着我的背道:“叫我昌,姝黎。”

我浑身半是汗半是他留下的痕迹,力乏神昏。迷糊了一会,我才低低唤了声。也许对我的迟疑不满意,他掐了我一把。我口中逸出一声。他又揉了我一把,最后无奈的躺平。

我慢慢转身,搭一手放他身上,开始吹枕头风。“昌…我们什么时候过过招?”

他握着我的手道:“怕你现在不行。”

“就跟那日不用气劲和阿大阿二交手一样,可以吗?”

他沉吟道:“那日我看的不是身法,而是他们的配合力,应变。”

“哦…”也是,他自个起码准武圣的实力,若看人武力,几招即可,不会看了那么久。

“你真正的武力不在寻常武者的身法、气劲上。何况我怕跟你动手,动到后面,定是将你吃了。”他忽而低声暧昧道,“旁人是不知其中妙处的,可看在我眼里,痒在心头。矫若惊龙逸态横生,盈盈秋水鬼魅灵动,你其实就是个香饵,看了就忍不住想抓住逮住,连皮带骨细细嚼了,而且你这香饵香毒太厉害,每一阵子都吃出不同滋味,结果是无论吃多少次都想再吃,吃来吃去还不给人吃饱,吃不饱就更惦记着。我能忍住不跟你过招,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将头靠在他臂上,静静的思索着。以往他每每摆布的我自觉堕落,甚至有几次败德武道以气劲满足极至的快感,表现出淫色之人极其下流的情欲,但这淫色之人,却一直回避与我过招,抵制住了内心一部分的欲望,可见他素来都清醒欲望是个什么东西。在他看似放纵无度的寻欢作乐中,也一直有所保留。这不仅仅考虑到我的承受力,也有他自个的因素。换而言之,他在最荒淫好色的时候,还是清醒的。他知道他在做什么,能做到什么地步。

一个男人,若连自个最强的欲望都能控制住,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他做不到。

既然枕头风没吹着,吹到别处去了,我只能自个研修。当上午我抱着琵琶步入演武场后,场中几乎所有侍卫都变了脸色。我想他们心里必然在说,闹心烦人的来了!

昌华宫当过差的侍卫都被我琵琶乐音荼毒过,西门大人的名讳不能谈论,容貌不能谈论,跟陛下的二三事不能谈论,但难听的琵琶曲可以随便乱谈。我曾听到过这样的论调,贞武皇后一曲杀人无数,西门大人异曲同工,只是宰的是耳朵。

不理会众人的神色,我抱着琵琶越身到一根木桩上,场中侍卫像潮水一般退走。

我盘腿坐下,匿气后,粗豪的乐曲响彻演武场。

破除万事谁能判功过?倒是断送一生。山高水远春去秋往,哪里管得上旁人笔我?花病春愁何需自怜,杯行到手饮一樽。

虽然曲音粗鄙,但曲意却透出男儿血性,率性妄为的豪情,一时间,演武场上人人伫足,跑的人不跑了,躲的人不躲了,纷纷静听这一曲改自西江月的琵琶曲。

我暗忖,似乎多日的摸索,我终于寻出合适匿气又遂我心境的曲调。也只有面对演武场上的武者,才能畅快奏响此曲。

天下人,有才乃骄,恃能而傲,武者亦不例外。哐当琴曲,奏响的是武者的荣耀。为何而武?当真是铲强扶弱还是强身健体?武道所求,惟有天下第一。倘不能绝世便走任性一途,以我之武扬我心意,以我武道独行天下。今朝花开折一枝,酒行手畔来不拒。我即是任性武道,不然也不会剑走偏锋,以武入音。

文人其文若人,武者其武是性。文章再巧妙,也难掩本性,正乎?邪乎?满篇的奸盗荒唐传世,满目的高风亮节入土,为的哪般?武力再高强,也隐藏着各自武道,仁乎?恶乎?不杀一人不染一滴鲜血名扬天下,斩落千头魔鬼凶残为人不耻。

借刀杀人衣不染血,将军千斩敌惟有望风而逃。这究竟是谁人的武道?

妃子血音绕四周,本无风的炎夏因琴起风,似有若无,拂过木桩,拂动我衣裳。意气所致,以音出武。果不似西日昌的慢哉悠闲,而是疾来驰去,同我偏激。

我所坐木桩一阵颤动,又归平静。

卷九;3

3

连着几日上午骚扰演武场,我觉着逐渐能控制匿气下的气劲,虽然不多,但这只是开始。而我的开始便与西日昌所言的一丝不同,它是一阵,合了我的武道,从不温柔的循序渐进,总是突发爆发,叫嚣着不甘,疏通凝结淤积的压抑。

另一个有趣的现象,我发现众位侍卫似乎开始喜欢我的骚扰。一旦我去了,他们便停下修炼,安静的围绕四周聆听感受。每次我离去,都能见到这些汉子眼中的光亮,微微起伏的胸膛。武者的血气武者的坚定取而代之曾经的鄙视曾经的暗讽。

接着一日午后,西日昌单独对我道:“西门大人,你被提拔了。”

我凝望他,他莫测高深的笑了笑:“我的侍长及侍卫们一致保举你当他们的卫尉。”

我一怔,卫尉这个官衔相当于皇宫的侍卫总管,而我没记错的话,大杲皇宫的卫尉是苏堂竹的父亲苏世南,而此人即将近日回宫。

“我的修为比之苏世南何如?”

西日昌答:“不如。”

“那我何能何德担当卫尉?”

西日昌丹凤斜挑,霞光媚行:“你可以。在你的琴曲下,男儿们热血沸腾,短短几日时间里,修为猛进。在你的琴曲下,我大杲出了一位天行者。你的修为是不够,但你的武道足以胜任。”

我再不推辞,对着一群武人总比成天对着一堆妇人来的好。

“辛苦你了,日后上午就有事了。”他温柔一笑,“不知西门卫尉,现在能否为我弹奏一曲呢?”

我退后一步道:“我怕陛下兽血沸腾,练到歪门邪功上去了。”

他眼眸一亮,我又道:“陛下若想听,那我还是弹一曲四时好花朝朝见。”

他眼神变幻不定,我暗思,玩笑稍微大了点,他真兽血去了,还不是兽到我身上。但他最后却微微一笑,道一句:“晚间随便你弹什么,我都听。”

到了晚上,吃完饭后,他还真的安静坐在未央阁上,听我一曲曲的弹琵琶。非常诡异,我弹了十七、八曲,他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望着听。十分怪异,无论我谈俗曲雅乐,怨调狂声,他都照单全收,只是面上毫无情绪流露。能长时间听那么多曲,还坐的岿然不动四平八稳,神定气闲平静如初,我都怀疑他真的在听吗?若非见到他眼中偶尔流动的眸光,听到他悠长的呼吸,我还真以为自己对着偶人弹曲。

我停下了手,指头微微酸麻。他才开口道:“没一曲及得上当日的催情断肠。”

我一愕,他拉过我的手,一根根指头捋平,柔声道:“你难得跟我说个笑,其实我很喜欢。到了这份上,我也不想瞒你,别说你弹曲,就是你碰我一下,或是一笑,我都想扑过来,压倒,吃了。”

我心一慌,他捉紧我的手,抬头沉声道:“姝黎,三年前我还放得开,但现在,我决不放手。你要再跑,我就把你认识的人全杀了,什么叶叠侯熙元,洪信还有那个姬人香兰,我放过他们不过看在你面上。”

我心下一叹,搂住了他肩。他将头埋我胸膛,沉闷道:“天一诀的外篇我也不要了,我要得已经太多,再要只会毁了你。”

我仰望黑夜,众星拱月,万里无云,黑的一清二楚,亮的闪闪烁烁。虽我还持疑虑,但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这样的人生也算黑的光亮了。

姬人也好,大户人家的妻妾也罢,都信奉这么一条。当一个男人总跟一个女人行房,不找别的女人,那男人就是爱女人的。当男人不爱这个女人的时候,就很少甚至根本不找这个女人行房。可我的男人是大杲的昌帝,一个很难以常理而论的男人。西日昌的身份就代表着,他的一生不可能只同一位女子合欢。虽然我重回大杲后,他没有再宠幸过别的妃嫔,但历来帝皇都是情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情种,爱得很深,时间却很短。更有不少妃嫔在她最受宠的时候被杀,理由荒谬,各种都有。更何况西日昌还是个极其复杂的男人。他说他三年前还放得开,也就意味着三年前他对我的恩宠都有意图。贪婪的人某一日忽然说自个不贪了,说与谁听谁都不信,但他待我确实算不同了。

卷九;4

4

延着我纤细的指节,一路他吻上手腕,细细密密,酥酥麻麻。我屏息望他,丹凤滟涟,情浓欲滴,那张脸如远山悠然又似江水浩瀚,投一眼陷入,由清新俊逸到深沉玄奥,各式风景不住变幻,定睛端详又凝聚为一副岚韵山水。

衣裳半褪了身子,帷帐掩去了月色,轻轻的扑倒声,若有似无的感叹声,慢啮细啃,濡湿舔吮,窸窸窣窣磨心揉肠。调弦弹丝勾心腐魂也不过如此。

当年不懂欣赏难以体味,只道邪气凛然只道奸佞横行,纵然他万种风流千般手段全都对了牛去,而今想来,情事上能做到他这般地步的男人,恐当世不多,只是开场就噬骨销魂。

正当我感慨暗生,他忽然卧倒一旁,横展四肢一动不动。我戳戳他背,但听他闷声道:“天快亮了,要早朝了!”

一时间我懵了。未央阁上耽搁了大半夜,回寝宫调半日琴弦,完了把琴一搁,来一句天快亮了…

我恍神之际,他却鱼跃弹身,瞬间闯龙门赶海潮,动作干净利落,狂涛巨浪,又一碧万顷。一处颠簸身心摇曳,一道道波澜奔来滚去,一束束虹光帷幕里穿梭。

仓促之间,我只将手插入他的发丝,唇音并弦动被覆盖被吞没。骗子总归是骗子。

“真要早朝了,上午你就别出去了。”

指间还缠绕着一丝他的发缕,我懒洋洋的应了声。赶潮人又去赶下一场了,真不知他哪里来的精力。

吃完早上的汤药,我继续昏昏沉沉的睡到中午。午后,我才知道他其实也累。我到书房的时候,他正在休息。

帘子尽数垂地,幽暗的书房里,他仰卧于湘竹软榻,阖目休憩,一手垂落榻畔,手边地上是卷文书。

我轻脚走近,弯身拈起文书放置书案,而后我就地坐于他榻旁。见过这男人无数次睡颜,多安详沉定,这会却面似桃花,不知是天热的还别的缘故。

帝冠早已解下,发髻散开,长发瀑布一般沿榻而下。轻薄的乳色丝袍松散,清晰的锁骨下,一片肌理细腻的胸脯,没入衣褶的隐暗。随着他的呼吸,随着书房外宫人的打扇,发丝微澜,丝衣偶拂,胸膛的隐约起伏间,润泽的光芒柔和释放。一身的丰姿卓绝,无声的风流鸩毒。我不禁心叹,这男人天生就是个祸害。生就祸害,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恹恹午后,清静时光,看了半日祸害,肚中又掏不出什么新词,我干脆在榻下修起了禅功,将祸害加诸于我的杂念逐一清理。

色与色目,食与口欲,音与人耳,志气与恣意,世俗的通解蒙人愚人,然不从大流何以洞事理?有些话祸害说的很厉害,觉着如何好就如何过,恶好就恶过,善好就善过,世人都在过自个的好过。我思在想去,只能结论,这是大祸害说的,听了就听了,信了肯定出问题。

时光一分分流走,书房外来了人。打扇的宫人在外轻声语:“陛下正在休息,西门大人陪着。”

周怀梦的声音响起:“我有要事禀告,劳烦通报。”

其声如人,跟个钟似的。西日昌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我瞠目结舌的看他飞速整衣戴冠,末了还问我一句:“得体了吗?”比之万国维在场他的荒诞,一天一地。

我点头,他已拉我起身,按到榻后,这才传周怀梦。

四帘卷起,光线通亮。周怀梦大步迈入,礼毕,又是一通好听话冒出,颇有点振聋发聩,叫人倦意全消。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嫌大杲给南越的聘礼厚了,对万国维出使南越开出的礼单,极其不满。

他说完后,连我都觉得有些受不了。敢情他当西日昌是个吃软饭的,成亲就要女方大把的彩礼才对。但西日昌却是个真正会说话的主,他沉吟片刻道:“按卿之言,朕的身价几何?”

周怀梦一怔,西日昌微笑道:“朕不值钱,南越公主亦不值钱。”

“臣不是这个意思。”周怀梦急道。

西日昌道:“你把礼单拿一部分给白公垂去吧!”

周怀梦道:“白老儿见臣就逃,臣哪里找得着他?”

“交给万国维吧!”

打发走说好听话的,西日昌古怪的一笑:“就娶你拣着个大便宜。”

我黯然。

“千金万绢都有价,惟独一枚银元,无价。”

卷九;5

5

夏季的酷暑渐渐过去,西日昌对我的宠爱只增不减。虽非我所求,得之不荣,失之无惊,但他的恩宠还是在我心头扎根落土,有了一席之地。无论将来如何,无论西秦事了后会生什么变故,这一段时间他对我的种种,我不会忘记。无论虚情真意,无论发乎于心,还是图它,他的宠幸对我,是幸运。

苏世南从大杲北境回到盛京,我只在偏殿见了他匆匆一面。相貌上他就是个老了的苏堂竹,但眉宇间的气度和言行举止却不是苏堂竹能比拟的。我看不出葛仲逊所言的只求仕途的利禄心,相反苏世南很平淡。

西日昌介绍我的话只有一句:“这是西门,我的弟子,接你卫尉之职。”

苏世南的回应只有侧目。以罗玄门的辈分而言,他高我二辈,以大杲官职而言,他被提升为太尉,已然是盛京武官第一人。

从西日昌与苏世南简单的对话中,我得知了他被派往大杲北部与军事有关。西日昌委他筹备军方物资及人员调动。

西日昌交代完苏世南太医院的事后,他便告退了。我问西日昌:“若日后我见着他,该如何称谓?”

“苏大人即可。”西日昌顿了顿,“只有带你去罗玄门,你要唤他苏师爷,苏堂竹要唤苏师叔…”

辈分很低,师傅也不是我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