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的招呼,她径自地走向门口。手机铃声隔着皮包的阻碍,发出沉闷地声响。黎夕迈开了几步,径直走向门外。

“喂。”嗓音仍带着些破碎的音节:“是师兄吗?”

“是啊,黎夕现在在忙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尴尬。

电话那头的师兄,是黎夕大学时期的校友。原本是没有渊源的,但却因为一所孤儿院联系在了一起。当年,父母死后,黎夕被安排进了孤儿院,过了三年才被江霖接走。黎夕对那所孤儿院有着浓浓的感情,因为她的父亲,曾经也是在那里长大的。而这位师兄,曾经也是孤儿院中的一员。

“不在忙。师兄有事吗?直说好了。”

师兄的声音顿了顿,他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通过听筒传进黎夕的耳朵里,像是有些尴尬:“黎夕,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唐突,但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有些不好的预感拢上心头,黎夕蹙眉:“是…孤儿院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也不是。”电话那头的师兄,声音顿了顿:“是李姨出了点事情。”

李姨是孤儿院两任的院长。之前,她看着黎夕的父亲长大。再到后来,黎夕的父母双亡后,也是由李姨照顾着她,直到她被江家接走。原本,按辈分黎夕是应该叫她奶奶的。但李姨似乎是个亲昵的称呼,所有孤儿院里的孩子,都喜欢这么称呼她。黎夕,也不尽然。

“李姨怎么了?”

“李姨得了…胃癌。”

黎夕心急:“师兄,需要我帮忙吗?”

“黎夕,原本我也不想告诉你的。上次,我们这些孤儿院的孩子,曾经给李姨募集了十万手术费。我知道你跟李姨感情深,就没敢告诉你,让你担心。这次…癌细胞扩散了,再做手术,可能需要五十万。这些钱,我们东拼西凑也只凑出来了十万,还差整整四十万…”

男人的声线,有些无能为力的悲戚:“我就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办法筹到这笔钱。如果为难的话,也没关系的黎夕。”

“师兄,李姨在哪家医院?”浅红的唇瓣,微微抿了抿,像是坚定了什么。

“协和。”

“嗯,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这些年,工作买房买车,花去了黎夕不少的积蓄。甚至,她还背上了贷款。并不是江家薄待她,只是,在发生了那件事后,她不想再欠江家任何的东西。江霖每年给她的钱,她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因而,现下要让她拿出来四十万,有些艰难。

铁质的门把手,冰凉的寒意,从手心直抵心房。她握紧了掌心里的手机,连指节都有些泛白。推开门的那只手,一直没有动静。她保持着固定的姿势,在维持了许久后,回转过身。

幽暗的二楼,江聿琛倚靠着乳白色的欧式镂花栏杆,维持着那股藐视一切的气质。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是早有意料,她会屈服在他的脚下一样。

她重新迈开步子,从门口,一步一顿地再次回到原地。纯色的楼梯,乳白色的镂花栏杆,就像是灰姑娘梦中,通往幸福的阶梯。很可惜,对于黎夕来说,这是梦魇。

“江聿琛,我需要四十万。”

他没有任何表情:“然后呢?”

“给我四十万。”

“好。”

“江黎夕,那么…补偿呢?”他目光如炬地望着她。

“没有。”她高傲地昂起了头,说:“这是我应得的,不是吗?”

深邃的轮廓,突然剥离出一丝笑意。他说:“well done。”

他转身,走近书房。Parker钢笔在支票上流畅地跃动着,属于江聿琛的名字,被镶嵌在其中。他从书桌旁起身,将支票递给她。薄唇徐徐勾起一抹轮廓,他说:“江黎夕,四百万。那一夜,你应得的。”

呵,他可真是不尽一切机会地奚落她啊。

黎夕毫不示弱,讽刺道:“江少可真是吝啬。不过,四百万买一个孤女的初/夜,也够了。从此以后,两清。”

她转身离开,蜷曲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抹弧度,竟像是…负气离开的少女。她身后的男人,俊绝的容颜里,幻化出一丝得意的神色,类似,早有预谋。

你会在彷徨迷离的时候,想到他。

你会在脆弱无助的时候,想到他。

你以为,他不是你爱的人,

你以为,他是你恨的人。

大概你永远不会知道,

爱情,其实早已经根植心底。

chapter 31

夜晚的清檀园,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清幽而静谧。

忙完一天的工作,黎夕还去协和医院替李姨缴了费,和李姨攀谈了几句,就回了清檀园。客厅里,硕大的钟摆,维持着固定的姿态,幽然转动着。

一旁的时间显示,8月9日。距离清檀园的一月之期,仅剩五日。跌跌撞撞,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也没有与江聿琛有过多的交流,除了他发高烧的那一夜。

她拖着疲累的身子,洗好澡睡觉。放松了身心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就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梦境中,像是有温暖的臂膀,将她拢入怀里。类似薄荷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她竟不自觉地朝温暖的来源处,缩了缩,像是一只渴求宠溺的小猫咪。

额角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坚硬的骨骼,完全不像是梦境。黎夕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满是戒备地睁开了眼。

江聿琛放大的脸庞,就那样无端地呈现在她的面前。刀削骨刻的脸庞,深邃的眼窝,以及那副谙熟的表情。一时间,她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怔楞了许久后,她才像触电一般地直起身,朝着他恶狠狠地说:

“江聿琛,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房间来干嘛?”

嘴角勾起刺目的漩涡,他说:“江黎夕,我想睡你。”

“你这个疯子。”黎夕自顾自地掀开被子,正想下床,却被江聿琛一把,狠狠地甩进绵软的床上。纯白的床单,瞬间形成了柔软的凹陷,甚至,连黎夕想使力逃脱,都没有办法。

黎夕高傲地仰着头,而江聿琛的脸庞,就在她的正上方。两人似乎形成了一种针锋相对的局势,谁都不愿甘拜下风。此时的黎夕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江聿琛是在吓唬她。

江聿琛吓唬她的时候,总喜欢用那种挑衅的眼光看着她。

他松针一般的短发,低低地垂在耳廓旁。一双曈眸,如同黑曜石一样闪耀。他用目光牢牢的锁住她,沉声:“江黎夕,上次用四百万买你的初/夜。你不是嫌我吝啬吗?这次,…”戏谑的嗓音,突然滞了滞,像是为即将而来的暴风雨作出铺陈:“这次,我出一千万,买你的第二夜,怎么样?”

“呵。”黎夕莞尔,不屑的冷哼从鼻腔里流转而出。她语带讽刺:“江聿琛,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为什么?”他笑的不明所以。

“和你名义上的妹妹,在床上乱/伦,好玩吗?”

俊眉微微舒展,轻蔑地挑衅着:“好玩。”

她睁圆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不好意思,我没空奉陪。如果你江少想玩,有的是人陪你玩。”她冷笑了一声:“比如你的前未婚妻,周潇。”

“是吗?”他突然目光灼灼地盯住她,眼底划过的那一丝落寞,转瞬即逝:“你会在乎吗,江黎夕?”

男人黯淡的神情,不禁让她心头钝痛。她却还佯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我不在乎。”

片刻后,她像是觉得,这一句话,还不够火力,再一次补充道:“江聿琛,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可怕,太过可怕。周潇喜欢你,从小喜欢你。之后,又跟了你海外漂泊了八年。你居然在她的父亲落马后,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她。江聿琛,你真的,让我觉得可怕。”

眼眸微眯,江聿琛用一种危险的眼光打量着她:“江黎夕,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吗?”

“是。江聿琛,我害怕你…”她抬起头,望进他深不可测的黑眸里:“从始至终。”

黎夕的话音刚落,宽敞的卧室里,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如同,濒临死亡的寂静。两人都没有开口,而江聿琛也保持着那个僵直的姿势,静默地凝着她。

许久后,男人的声线,如同单簧管一般的低沉。清绝的嗓音中,充斥着自嘲:“可是,该怎么办呢?”

“江黎夕,我爱你,从始至终的爱你。”

黎夕所有的表情,都停滞在一瞬间。心底充盈着的恨,顷刻间,全被心疼所取代。她分不清现下的自己,是何心绪,更分不清自己,对江聿琛抱有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在心底暗自笃定,却无力地像是在自欺欺人。她想,她一定是被江聿琛蒙骗了。她是恨他的,一定是。

沉黑的眼眸里,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温柔。可惜,在爱情面前,黎夕是个瞎子,她会选择视若无睹。

窗外,温煦的风声,透过纱窗的隔阂吹进来。温吞到,就像是一首悠远的曲子。伏在她身上的男子,悠悠然地展现出一丝笑意。侧翻过身去,抄手将她重新环抱住,就像是在抚触一枚珍宝。

“江黎夕,睡吧。”

她用脊背朝向他,冷漠到,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她以为,她不可能会原谅江聿琛的。只是心底隐隐的痛意,如同空穴来风,来的毫无预兆,措手不及。

之后,在他温柔的怀抱里,一夜无眠。而她,自然也不会想到。身后的男人,亦是一夜未眠。

**

五日后,黎夕顺利地搬出清檀园。临走时,她还不忘看了一眼。她想,她大概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了。黎夕每天,都照常办公,照常上班。甚至,连生活中的只言片语,都不曾提及过江聿琛。

就好像清檀园里的一切,是一场梦,一场永远不想再回忆起的梦。

许豫旬与蒋羽熙结婚之后,就去了新加坡。黎夕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们了,听公司里的人说,说是许总监当上了驸马爷,从此一跃而上了,不问世事了。

至于,他们过得好不好。黎夕也不知道,也没有兴趣去打听。但打心底里,她是祝福他们的。

她也时常能在电视新闻里看到周潇的身影,她似乎一直被父亲的负面新闻缠身。在话筒高筑的法院门外,携着同样一身黑衣的靳岚,快步而过。但流言蜚语总是像阀门里的水一样,一旦敞开,就绝不会停止。

今天,黎夕忙到了很晚。搞定了企划案,才回了家。小公寓不算大,却是黎夕攒了三年的钱才买下的。她一直觉得,只有这里才是她的家。就比如江家,再怎样辉煌,也不属于她。

许久不曾打开的吊灯,在咝咝地闪动了几下后,终于引来了一室的敞亮。黎夕脱下高跟鞋,重新踏上属于自己的小家。洗完澡,她卸下一身的疲惫,窝在沙发里。

打开电视,看着无聊的肥皂剧,眼皮就像是灌了水一样,沉重不堪。她拿起遥控机,换了一个台,午夜新闻刚刚才开始。

浑圆洪厚的嗓音,从电视机的喇叭中传出:“为您播报最新消息。”

这种声音,让黎夕觉得恹恹地。正想关掉电视,准备睡觉,却被再一次吸引住了。或者说,这不是吸引,而是震惊。

“疑似Z市著名企业家之女,在国外自杀。现在,本台为您带来最新消息。”

澄蓝的海面上,初晨刚起。由于时差缘故,黑夜与白昼,不过是地球的两端。年轻的女记者站在码头旁,头发也顺着海风不断地吹拂着:“现在,我们可以看到,现场正在进行紧张的打捞中。有目击者称,看到有一名女子,开着宝蓝色的保时捷,直冲进了海面。传闻失踪者,是Z市著名企业家之女,曾有过抑郁症史。”

女记者转过身,示意摄像头对准遥远的码头处的一个黑影。她解释道:“那位先生,就是失踪女子的丈夫。女子连车坠海,已超过三个小时,生还机会渺茫。”

男人的背影,竟让黎夕觉得恐怖的熟悉。硬挺的脊背,笔直地挺立着,却像是孤独到尘埃里。他遥遥地望着海天之际的某处,冀望着他的妻子,能够归来。刚毅的侧脸,像极了——叶景琰。

在画面切断的那一刹那,巨大的吊机,从海里脱出宝蓝色的车身。没有任何解说,却预示着结局将至。黎夕看见画面里的男人,疯狂地跑向某一处。那种歇斯底里的悲伤,在电视机面前的她,居然——感同身受。

她捂住嘴,不停地抽噎起来。泪水顺着脸庞一路向下,她有些惊恐地蜷缩起来,以一种保护欲极强的姿态。她不像是在哭泣,反倒像是在极尽惨痛的哀号。

她难以置信。如果眼泪,可以乞求平安的话。她一定,愿意流尽所有的眼泪,即便是瞎了,也愿意。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从孤独的年纪,一直陪伴她的朋友啊。是那个,会在她被欺负的时候,安慰她。之后,再毫不留情地替她欺负回去的朋友啊。曾经,她是她的稚龄伙伴。而如今,她是她的亲人啊。

她的,卢卿。

电话声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黎夕颤抖着双手,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男人,心急迫切的嗓音响了起来:“江黎夕,你在哪里?”

他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他害怕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样的生离死别。关于黎夕,江聿琛所有的冷静,所有的沉稳,都会在一瞬间化为无形。

黎夕隐忍着抽泣的声音,挣扎地捂住唇,不敢发生。却被江聿琛悉数听了进去,他的心脏,忽然就像被人一把攥紧了一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黎夕,别怕。我现在来找你,你在家是吗?”

破碎的音节,从她的喉咙里传出。江聿琛依稀能辨别出,那是一个单音节的“嗯。”

他说了最后两个字:“等我。”

你会在脆弱的时候,想要依赖他。

你会在无助的时候,忘记要恨他。

因为他是江聿琛,

深藏在你心底的江聿琛。

chapter 32

当刺耳的门铃响起的时候,黎夕依然抱着膝盖,以一种自我保护感极强的方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开门,又是哪里来的力气,才能站在江聿琛的面前。

略带锈迹的防盗门,伴随着些沉郁的吱呀声,缓缓敞开。江聿琛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充斥着焦灼的痕迹。甚至,连原本一丝不苟的法式衬衫,也因为主人的焦躁,而扯开了一个扣子。

大门敞开的瞬间,黎夕看见,一双缀着黑色袖扣的手,徐徐抬起。之后,一气呵成地把她拢进怀抱里。他说:

“别怕,我在。”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黎夕抽痛不已。似乎在她漫长而又孤独的二十五年岁月里,从没有人这样说过。一时间,委屈的情绪就像是潮水般涌来,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抵挡不住。

“江聿琛,是假的?是假的对吗?”她依附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一双温热的掌心,轻抚着她的脊背,极尽温柔。

男人的话音顿了顿,像是不愿意触及她的悲戚:“你,全都知道了?”

她突然仰起头,含着眼泪看向他:“江聿琛,卢卿不会死的,是吗?”

泪痕顺着脸颊,一路向下。江聿琛心疼地把她按进怀里,紧紧地禁锢住,就好像这样,他就能少痛些。

“江聿琛,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卢卿没死。”哽咽的声音,沉闷地从他的怀里溢出。江聿琛几乎能感受到,温热的眼泪,透过衬衫的微薄,沁入他的肌理。

“黎夕,对不起。”他的话音微微有些犹豫,像是下定决心才说出来的:“我刚刚收到国外来的消息,卢卿自杀身亡。”

冰冷的字眼,自杀身亡。

她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离体内。绵软的躯体,就像是一个空壳,顺着江聿琛的身体,倒下去。她直直地瘫软在地上,如同一无所有,极尽绝望的迷失者。哭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表情,以及类似歇斯底里的绝望。

江聿琛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就像是在互相取暖:“黎夕,地上凉,起来。”

她眼神空洞,没有看向他。她遥遥地望向窗外的远处,像是能从中看出什么一样。江聿琛无奈,只得打横抱起她,将她安置在沙发上。

电视机里,午夜新闻已经结束。取代它的,是一档安详的音乐类节目。浑厚的女声,伴随着低沉的曲调,融入这样氤氲的感伤之中。如同,在为她逝去的朋友,哀悼。

黎夕没有发出任何呜咽的声音,只是静静地哭着,滴答滴答地流在沙发上。布艺质地的沙发,被染上了深沉的颜色。许久后,她自嘲式的笑了笑:“江聿琛,我以后…就没有朋友了。”

干涸的唇瓣重新张了张,她偏过头,看他。彼时,江聿琛亦是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的。就好像,只要他不看着她,她就会随风飘散一样:“江聿琛,你知道吗?卢卿是我从小唯一的朋友,从十岁那年认识她之后,我就好喜欢她。”

眼神微微眯起,她像是在回忆过去:“她就像是阳光一样,每次我被欺负了,不开心了。她都会站出来,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我知道,她也是会害怕的。她那么的爱叶景琰,她害怕他离开她,她害怕他不爱他。她想要占有他,却发现,每一次占有,却让他更加远离她。她过的很苦,可是又有谁关心她呢?”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够阻止她嫁给叶景琰,如果我能够早点发现她得了抑郁症。是不是结局,就不会是这样?”她将目光移向江聿琛,想从他的黑眸里,看出点什么,可惜一无所获:“江聿琛,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

她拽着他的衣袖,以一种极其卑微的方式哀求着。

江聿琛蹙眉,英挺的眉宇里,有浓到化不开的哀伤。他小心翼翼地圈起她,声线温柔,像是在呢喃:“黎夕,不怪你的,这些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执着的东西,而卢卿想要执着的,是叶景琰。”

“可是,只要她或者,她活着就好了。”满脸的泪痕,让她看起来憔悴非常。

他紧了紧怀抱,像是怕黎夕逃走一样。他鲜少用那种安慰的语气,同她说话:“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呢?卢卿有自己的选择,也许这样,反倒对她是解脱。”

哽咽声再一次响起,却让江聿琛感到心安。比起看见黎夕空荡荡的眼神,或许释放,能让她更加舒服些。

卢卿的选择,可能是想让叶景琰记住她一辈子。而江聿琛的选择,则是永远是静默的守护。

**

漫长的飞行,开往欧洲,卢卿与叶景琰的所在地。

黎夕将目光偏向窗外,几万英尺的高空,底下的一切,都成了蚂蚁状的小块。云层密密麻麻地飘忽而过,在飞机的穿透下,散往各处。

身侧,男人温暖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轻柔地摩挲着,像是在抚摩一块璞玉。而她的指尖,是冰凉的。她现在,还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姿态,面对下飞机的那一刻。

那双洋溢着暖意的手掌,像是在无声地倾诉着:“别怕。”

吞噬卢卿的欧洲土地,就像是嗜血的漩涡,挣扎无能。她有时候,真的是很佩服古人的造字水平。客死异乡,真是贴切。

**

葬礼,永远是属于黑白的颜色。虽是在国外举办的,但一切都秉持着国内的传统。肃穆的灵堂里,奏着哀乐。叶景琰站在一旁,孤独到,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