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装无所谓:“如你所见不是吗?我把它打掉了,不需要任何原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扼住她的肩膀。如果不是隔着衣服,黎夕怀疑,他一定会掐进她的血肉里。

“告诉你做什么?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他质问她的时候,她差一点就要袒露出她所有的心迹了。不过,她还是抑制住了所有的情感,冷漠地说:“江聿琛,在我眼里,它就是个孽种。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不会让你有选择的余地。我之所以会选择来到C市,就是为了一个人偷偷解决它。”

说它是孽种的时候,黎夕的心都疼地发抖。

“江黎夕,你真是厉害,比谁都厉害。”江聿琛望着她,眼里燃烧的火光,在逐渐地转化为绝望:“我以为我能改变你的恨的,没想到…我花了这么多年,依旧改变不了你。”

最后,他声线苍白:“江黎夕,我是真的认输了。”

他松开了她的肩膀,无声地走开。他放开她的那一霎那,她几乎就要脱力地倒下去。可是,她撑住了,她无数次地告诫自己,要做一个坚强的人。

而这次,她真的做到了。至于心疼,也只能由她一个人承受。

其实,她并没有去做流产手术。在医生给她打下麻药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她从手术台上落荒而逃,因为麻药的关系,她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逃出手术室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身后,还传来护士一声不耐烦的吵嚷:“小姐,如果手术中断了,我们是不会退手术费的。请你好好考虑,过时不候。”

只是,她还哪顾得上什么手术。她现在,只想赌一把。用她一生的幸运,赌一次这个孩子的生死存亡。如果输,她也损失不了多少。如果赢,她就得到了一切。

因为,她实在是舍不得这一条小生命。它才刚刚孕育,她又怎么能抛下他呢。那是连着她和他骨血的孩子,她怎么能舍得抛弃。

她在医院长廊里休息了好久,等到麻药都退了,才走到了医生的诊室里。她告诉医生,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不管可能性多么微乎其微,她都要试一试。

医生眼神鼓励,给她开了些对胎儿发育有效的药物。嘱咐了她许多注意事项,才放她离开。

而她抚着小腹出神的时候,就很意外地…偶遇了江聿琛。

那时候,她还傻兮兮地朝着肚子里的那团小蝌蚪自言自语:“宝宝,有空妈妈一定要让你看看你爸爸。他呀,长得很好看,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只是说到他的时候,就忽然没有了形容词。

在她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江聿琛就出现了。甚至,她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当他拿着报告单质问她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想过解释。只是解释又能怎么样呢?就如同医生所说,很有可能这个孩子会是个死胎。

她不想告诉他,她不想让他陪着她一起,毫无目的的等候。其实,归根究底,她只是不想让他…心疼失望罢了。

拥有一个孩子的喜悦,很简单。但是,但是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太复杂。这样的痛,就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毕竟,他曾经为她所付出过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她灰心丧气地想,她把他逼到这副田地。他应该…真的是对她再也提不起心了吧。

chapter 54

一周以后,孩子奇迹般地有了胎心。

当医生宣布给黎夕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从不相信什么喜极而泣,只是这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从诊室出来的时候,黎夕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温热的触感,里面,住着她的孩子。还是,她跟他的孩子。

在这时,她才发现,她所有的苦大仇深。也比不上这个孩子的幸福来的重要。她很想跟江聿琛分享这样的喜悦,只是,她怕他听到的时候,就不会有她这样的欢喜了。

毕竟,他真的是对她失望了不是吗?她曾固执地因为仇恨不想跟他在一起,如今,却有固执地因为这个孩子,想要和他再续前缘。

她凄凉地笑了笑,如果再回去找他,他应该会觉得寒心吧。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一定把她想成了那样的人吧。

其实,她选择静默,选择分离。只是不想让他,伴着她一起承受痛苦罢了。

皮包里传来沉闷的铃声,黎夕拉开拉链,拿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来源地是:Z市。

“喂。”她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

那方的声音,听起来死板而正经:“喂,您好。是江黎夕小姐吗?”

“是。”

对方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江聿琛先生的代理律师。我的委托人委托我找您商量一下,相关离婚的事宜。”

“哦。”黎夕抚着肚子,一阵心酸。但此时,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江黎夕小姐,请问何时有空可以洽谈一下吗?”

“我现在住在C市,比较不方便。”她突然就想逃离。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C市找您商量一下。因为,江先生说,希望尽快能够解决…”律师的声音也犹豫了一下,大概他也觉得,这样对待一个失婚的女性,未免太过残忍。

听律师说他想尽快解决的时候,黎夕的眼眶里就开始发酸。她没敢暴露出她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说:“不用了,我过几天可能会回Z市,到时候我联系你好了。”

“嗯,太好了。麻烦你了,江小姐。”

律师挂断电话后,身旁忽然响起一阵冷漠的嗓音:“她怎么说?”

律师颤颤悠悠地说:“江小姐说,过几天她会回Z市,到时候会联系我,处理离婚的事宜。”

江聿琛握在手里的黑色签字笔应声折断,黑色的油墨滴落在他的手指上,有些突兀:“她可真是厉害。把她逼到绝境,她也能够这样绝地地反击我一回。”

他起身走开,嘴里不甘心地重复着:“她可真是厉害。”

**

几天后,黎夕收拾了行囊,回了Z市。

回Z市并非空穴来风,是因为李姨的病情又在一次加重。虽然之前做手术切除了半个胃,但效果甚微。而这一次,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

师兄打电话给她的时候,甚至都带着哽咽:“黎夕,李姨估计就这几天的事情了。有空就回来看看…”

当时,因为孩子,黎夕不敢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甚至连啜泣的时候,都是压抑着的。后来,她还是决定回去了,为了李姨,也顺便当是为了他们的感情的,一次终结。

没有任何人欢迎她回家,也没有任何人为她庆祝。她只是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提着旅行箱,走过拥挤的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里。

只是,她没有发现,从始至终。她的身后,一直都跟着一个男人。黑色的西装,足以淹没在人群里。他没有靠近她,却一直是一瞬不瞬地跟着她的。

从车站,到公寓门口。

他只在她打开门的时候,默默离去,就如同从无声息一样。

黎夕慢慢悠悠地把东西拾掇好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强忍着呕吐欲,喝下去。

医生说,孩子发育晚,更要好好的给孩子补补。她也不懂,只能每天给自己灌输些营养的东西。希望寄居在她肚子里的小生命,也能充分汲取她的养料。

临近中午的时候,黎夕去了医院。

四月的天气,已经有些春日的温煦了。阳光照在黎夕的身上,不禁让她有些疲累地打了个呵欠。近些日子,本就一直嗜睡,这下子更加懒散了些。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感觉有些反感。黎夕忍住身体的不适,走近病房。

李姨躺在床上,一只苍黄的手臂伸在被子外。吊瓶被高高地悬在半空中,另一头,则是通过手背的血管,一点点地输入李姨的血液里。

像是感应到了来人,李姨睁了睁眼睛。她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黎夕抿了抿唇。想来,她这样的身体条件下,想对着黎夕笑,也是一件困难的事吧。

“来了啊…”李姨的声音孱弱,因为病房极为安静。黎夕才能听得出,李姨在说些什么。

“是啊。李姨是不是想我了呢?”现下,黎夕只能忍住心底的悲戚,佯装出快乐阳光的模样。

她替李姨将床摇起了些,吱呀吱呀地轱辘声,在静谧的房间,显得格外刺耳。她搬了个凳子,就像小时候那样,拖着腮帮子,坐在李姨的旁边。

李姨抬起苍白的手掌,抚了抚她的发心。语气听起来,也颇为吃力:“不知不觉,黎夕都长这么大了。李姨现在也老了,也到了该作古的时候了。李姨现在,也没什么愿望了。就是希望你跟孤儿院的一群孩子,都能好好地,就够了。”

黎夕看着曾经慈爱的李姨,变得虚弱不堪。眼睛酸涩,忍不住掉下泪来:“好,李姨。我们都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好不好。”

人在面临弥留的亲人时,总喜欢说一些自欺欺人的话,就好像都能得到宽慰一样。实则,时时渴求希望,却越得不到希望。

“傻孩子,李姨老了。总有一天是要走的,现在…不过是提早了罢了。”

“李姨…”黎夕呆呆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之后,把脸埋在病床的棉被里,再也不敢抬起来。

李姨一遍一遍地摩挲着她的发心,她没有说话,所有的感情都融入在了这一个无声的动作里。很久以后,她才慢慢悠悠地对黎夕说:“黎夕,这几日,我总觉得不舒坦。有些事情,总想跟你说说…”

“李姨,你想说什么?黎夕在听呢。”黎夕抬起头,凑近了一点。

“之前,我让你恨江霖,恨江家。我觉着,我做的实在是错。人家不是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吗?我想着,你就把我告诉你的事忘了吧。毕竟,只要你能快乐,你爸妈一定也会高兴的。况且…”李姨重重地咽了咽喉咙,黎夕赶忙去给她顺气。

“况且,我听人家说,江霖的儿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你。虽然,我对江家心存芥蒂。但约莫,我觉得如果你能安然一生。有些事情,就当做装聋作哑也好。”

黎夕没敢向李姨解释,她跟江聿琛的事情。或许是太复杂了,不知从何说起。又或是,她如今依然还深陷其中。

可能是因为生理盐水注入身体,所以,李姨的手掌也倍感冰凉。她小心地碰了碰黎夕的手,说:“黎夕,当初教你恨他们是李姨的不好。上一代的恩怨,就当是过了吧。死了之后,也没什么怨念的。自己能过的快乐,才是真的。”

黎夕没回答,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黎夕神情哀伤,李姨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什么,问她:“他…对你不好吗?”

李姨口中的他,指的是谁。黎夕不用想,大概也能猜到。

但她也不敢向李姨坦白,她跟他的一切,只能愣愣地说:“他对我挺好的,李姨,你尽管放心好了。”

“真的吗?”李姨又问了一次。

“真的。”黎夕装出灿烂的笑容,说。

“那就好。”李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当初你离开Z市的之前,我就听说你跟他结婚的消息。当时也不敢说,怕你听到了也不高兴。后来,你突然说要离开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你。现在你回来了,又听你说,他对你挺好的,我也可以安心的走了。”

“李姨,不准说走。小时候,你说好要一直陪着黎夕的。”黎夕装作赌气的样子,听李姨说安心离开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心痛极了。

以前,卢卿一声不吭地走了。她都来不及向她道别,现在,李姨也要走了。她真的觉得,好疲倦好疲倦。

“傻姑娘,人老了,总会死的。”

“不管,就是不准。”黎夕抱住她的手臂,像是个不肯撒手的孩子。

“都结过婚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耍小孩子脾气。”李姨的脸上,堆着慈爱的笑靥。

“不管,就这样了…”黎夕任性地说着,只是不自觉地,眼泪就流了满脸。

“好好好…李姨会一直陪着你的…”

chapter 55

因为李姨的关系,黎夕一直在家和医院里辗转。

那天天气晴好,她推着李姨在医院楼下晒太阳。李姨的气色比起前些日子好了许多,黎夕以为是病情好转,特意请了医生来看。结果,医生只淡淡地说,大约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李姨跟黎夕在医院楼下有说有笑的,有时候谈到黎夕小时候的事情,还会一起忍不住笑出声来。

“黎夕…”一声清冽的男声打断了黎夕和李姨的交谈。

熟悉的声音,源自于许豫旬。黎夕转过头去,幽幽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是李姨打破了这一片的沉默:“黎夕,是你朋友吗?”

“嗯,以前的…大学校友。”

李姨轻轻地推了她一把,说:“既然是朋友,那你就先过去跟他说说话吧。李姨在这里晒会太阳,待会就让护工推我回去。”

“嗯,好。”

许豫旬就一直站在那里,黎夕觉得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或许,跟他说说清楚,也好。

**

“你怎么到医院来了,小熙呢?”黎夕跟他漫步在医院的紫藤长廊上,问的漫不经心。

许豫旬像是有些尴尬,顿了顿,才重新开口:“她怀孕了…我陪她来医院产检的。”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心虚,只是面对黎夕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歉疚。

“恭喜。”黎夕不像他,反倒回答的大大方方的。

黎夕的话音落下,幽静的长廊上,就安静到宛若死寂。

很久之后,许豫旬才再次出声,语气听起来有些挣扎:“当年的事,听说你都知道了,是吗?”

“嗯。”

黎夕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声。当初,大林既然是奔着敲诈许豫旬去的。就不会再得到了黎夕的意外之财之后,放弃敲诈许豫旬的机会。毕竟,大林那样的地痞流氓,总是贪得无厌的。

许豫旬想了很久,才回了这么三个字。“对不起…”

黎夕没有回音,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自言自语道:“当时,我被仇恨迷昏了头脑。才会疯了一样地,利用你报复江聿琛。黎夕,其实直到事情发生之后。我才知道,我爱你,比我想象的…来的多得多。”

尾音还未落下的时候,黎夕就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许豫旬,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如果,一开始发生的时候,我就知晓了真相,或许我会恨你。只是现在,时过境迁,真的没什么好抱怨,没什么好恨的。”她将目光投射到他的脸上:“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黎夕,你真的觉得,一切都过去了吗?”

“嗯。”黎夕只回了他这么一个敷衍的音节。

许豫旬的眸色暗了暗:“可是我不甘心呢。他费劲心力地折磨你,你为什么还会爱他呢?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他呢。黎夕,我真没想到你会跟他结婚。我之前看到报纸的时候,连手都是颤抖着的。”他一步步地走近黎夕,手掌钳制住黎夕的胳膊,像是用尽了全力。

胳膊被攥地有些发疼,黎夕沉着地回应他:“许豫旬,请你不要逼问我。因为比起江聿琛,没有资格的那个人,是你!”

黎夕说完的刹那,许豫旬像是散尽了力气一样,垂下了双手:“是啊,我是没有资格。况且,从头到尾,你爱的那个人,都是他不是吗?”

黎夕走开了几步,与许豫旬看起来疏远而淡漠:“我想你搞错了,我曾经也一心一意地爱过你。只可惜,因为你的仇恨,所有都被你毁了不是吗?”

“一心一意?”嗓音里充斥着自嘲的意味,他冷笑了一声:“黎夕,你真的爱过我吗?有时候,说我们曾经在一起过的时候。我觉得,简直就觉得像是个笑话。”许豫旬用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黑眸里满是不甘:“曾经,我确实是因为看出了江聿琛对你的心思,才会利用你,刺激他的。只是后来,我的的确确也真心地投入了感情进去。我差一点,就为你放弃了所有的仇恨,真的是差一点。但是你呢,黎夕?”

他摇了摇头,像是极尽无力的模样:“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相比于恋爱,你更多的时候是疏离的。你只有在看见江聿琛的时候,才会有笑有怒。而面对我的时候,你永远是装着笑的。以致于,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连你的表情…都看不清。”

“如果当时我没有猜错,你当初愿意跟我在一起。也是因为,听人说江聿琛和周潇在一起吧。我看着你,在江聿琛面前,一步步地与我装作深爱。实则,你到底爱的是谁,我早已经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一直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最后,决定用那样的方式报复他。也是因为笃定你,不愿意承认内心的感情。”

黎夕聆听着许豫旬的话语,才发觉,有些东西,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弄清楚。而许豫旬,却似乎比他看的更加干净利落。

黎夕有些疲累,她忍不住抚了抚额头,说:“许豫旬,别在纠结过去的事情了。免得,我们都难堪。我不恨你了,真的…”

许豫旬勾了勾唇角,却没有笑。语气黯然:“黎夕,你这样说的口气,可真像是江聿琛啊…听你这么说,我才发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只跳梁小丑,任你们俩戏弄。不过,大约也是我咎由自取了。”

“什么意思?”黎夕皱眉。

“其实,如果不是我固执。大概,也不会让我们俩到这番田地。其实,当年我报复江聿琛,确实是因为我父亲的事。在我接近你以后,他曾数次告诉我,如果是因为我父亲的事,可以直接找他,不要利用你。但是我不信呢,我执着的以为,那只是他的恐吓。后来,我才知道真的…是我错了。”

许豫旬把目光转向长廊外,医院草坪上,有好几名孩童嬉戏着,就好像永远都不知疲倦一样:“我以为,我父亲是被她母亲撞死的,所以一直固执地恨着他,想要报复他。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我父亲欠下巨额的赌债,想不穿才会去寻死的。结果,是她的母亲为了躲避我父亲,才殒命的。说到底,居然还是我父亲害死了她母亲。我还一直以为,是江家徇私枉法。原来,不过是真相太残忍了,所以才会这么躲避不及的。”

黎夕也没想过,事情会斗转直下变成了这样。许豫旬所谓的恨,不过是一场梦魇。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咎由自取。

他开口叙述:“后来,因为知道了真相,又无法面对你,所以才躲去了新加坡。我以为,你会恨我。结果,等回来的时候才发觉,原来你居然连怀疑都不曾怀疑过我,我真的…是愧疚。”

黎夕也觉得倍加沉重起来。她想了想才觉得,或许他和她的故事也该告一段落了。于是,她声音沉静:“许豫旬,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你不用爱,也不用恨。你现在,已经有了小熙,她还有了你的孩子。不久之后,你会有自己的家庭,会幸福美满。许豫旬,有些不该恨的,不该想的,就忘了吧。毕竟,八年已经够长了。”

她说完后,长廊里久久没有回应。许久以后,许豫旬才偏过身子,凝神看着她,像是要用目光把她铭刻进脑海里。

“黎夕,你爱他吗?”他问。

“应该吧。”她甜甜地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尚未隆起的小腹,再抬起头看他:“不是说没有爱,就不会恨吗?那我想,我大约也是爱他的吧。”

许豫旬有些释怀地看着她,话语一字一顿的虔诚:“黎夕,衷心地祝你幸福。”

“谢谢,你也是。”

年少的懵懂爱恋,走到这里,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chapter 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