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霍飞白带着侯岳进了平康坊,熟门熟路的就拉着侯岳进了一家胡姬酒家,这个酒家很有特色,大厅的四周,全是给客人坐的矮几,中间,三道阶梯搭上去的高台,几个美貌的胡姬歌女且歌且舞。

霍飞白显然以前是这里的常客,两人一进门,那美貌的胡姬老板娘扭着水蛇腰,带着一阵香风就过来,嘴里娇声道:“霍爷如今可是稀客了,奴家可是好久没见了,姑娘们都想您了,要不要奴家帮霍爷准备一间包间。”

“不用了,我今天带朋友来就是看歌舞的,这大厅里就好,给我安排个透气的坐儿”霍飞白道,所谓透气的坐儿就是靠窗边的。

“哟,这位爷可是稀客。奴家梅娘,以后还望这位爷多捧场,得,今儿个冲您第一回来,呆会儿第一杯酒,奴家敬了,等会儿我给两位爷安排两个姑娘,今儿个由霍爷带着,陪酒的钱免了。”这梅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几句话一话,让霍飞白和侯岳都倍觉面子。

随后,那梅娘又让小二带了二人坐下,果然是靠窗透气的位子。

等两人坐下,酒菜上好,那梅娘果然扭着腰过来,痛痛快快的敬了三杯,惹的一边的客人哄然叫好,又有人跟着起哄:“梅娘,不能厚此薄彼。”

那梅娘抛了个媚眼,笑道:“人家是第一次进门的客人,这是本店的规矩,你胡爷难道也是?”

那胡爷被梅娘顶了回去,却是毫不在意,又拉着边上陪酒的胡娘海喝起来。梅娘一扭腰,又赶紧招呼客人去了。

“侯兄,这里怎么样?”一边的小二倒了酒,霍飞白啜了口酒,有些小得意的问道。

“还行。”侯岳道,说实话。他心里觉的不怎么样,看惯了后世声光电齐聚的歌舞,眼前台上的歌舞就显的单调多了,美人尽管是美人,但一个个的显然都有些超重,要在后世,那起码得减肥一段时间,导演才能让你上场,而侯岳自小形成的审美观在定了型之后,显然难以改变。

好在,这歌舞多了一股异域之风,倒也有些新奇,这也是侯岳判定还行的原由。倒是随后上来的烤全羊,吸引了侯岳全部的注意,那金黄的色泽,看着就引人口水,吃到嘴里酥脆可口,这厮想着,等下,再买一只,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两人喝着酒,聊着一些事情,侯岳看到隔壁桌上一个青年文士在那里喝闷酒。直觉这人有些眼熟,这时,那青年文士举杯长叹:“十年寒窗苦读,如今却是无颜见江东父母。”

侯岳听了这话,突然想起这青年文士是谁了,这青年文士应该叫虞和庸,洛阳人士,颇有些文才,此次本是中了,只是他那好友,正是乌中道的学生。这次却是没有考中,那乌中道便旁敲侧击的说此次科考有内幕,又以阅卷阁起火之事为证,而这虞和庸书生意气颇中,再加上性子有些冲动,便要为自己的好友打抱不平,最后事情尘埃落定,他被革了名,取消三年的应试资格。

侯岳气这些人不明情由便夹缠进中间,便懒的理会他,倒是那霍飞白看到侯岳盯着自己身后,便也转过身相望,看到虞和庸,便招呼道:“这不是虞和庸虞公子吗,也在这里喝酒,来来来,正好凑一块,大家伙儿好热闹热闹。”

那虞和庸听到霍飞白招呼,一抬头就看到侯岳,侯岳做为副主考,这些个士子们都是认得的,这一咋见侯岳,想着之前,自己同其他士子一起状告侯学士,便不由的露出一丝悻悻,顿了一会儿,才倒了一杯酒过来,冲着侯岳一施礼:“学士受人蒙蔽,误会侯大人,和庸在这里陪罪了。”

侯岳一是好奇,似乎霍飞白同这虞和庸认识,另一方面人家即然陪罪了,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也没必要放在心上,便也招呼了虞和庸坐下。

这一聊才知道,原来霍飞白跟这霍和庸倒并不熟,只在当日在洛阳时。霍飞白去拜见虞世南虞大人时有过一面之缘。这虞和庸是虞世南的长孙。

当虞和庸知道侯岳正是自己祖父所盛赞过的柳城三杰中的三公子时,心里更是悔不当初,祖父对于这位三公子的书法那评价是相当高的,曾下断言:“异日必是开宗立派的一代书法大师。”

“这都快过年了,虞公子怎么还不回去?”霍飞白好奇的问道。

“唉别提了,家里传信来,王世充暴,其冶下人敢怒不敢言,一些百姓纷纷逃离,却被王世充斩杀,又规定五户一保,十户一甲,凡有一户逃离,其余皆杀,如今,整个属地,全面封锁,外人进不得,里面的人出不来,我如何还能回洛阳,再加上这次糊涂这事,更觉愧对祖父的教导。”接着又说起祖父如今落在窦建德手上,不通信息,祖母日日想念,时时疼哭。那虞和庸便捶桌大泣起来。

洛阳形式不好,侯岳也多有听闻,就他所知,到了明年的夏季,李渊就要对王世充动兵了,而那虞世南本来在洛阳,后来随杨广到东都,杨广被杀后,他又被宇文化及携裹了北上,那窦建德打败了宇文化及后,虞世南便在窦建德冶下任黄门侍郎,在李二平定了窦建德部后,这虞世南就被引入秦府,后来就是十八学士之一,很得李二看中。

于是侯岳便劝道:“吉人自有天相,虞公子不必太过,我也曾见过虞大人几面,曾在他面前受过训导,观虞大人面相,却是个有福之人,必能平安于家人团聚,今后成就不可估量。”

那霍飞白亦插嘴道:“就是,侯兄的话你不可不信,他在柳城有着铁口直断的名声,乃是千金难求一断言,他如今为你祖父断言,那必然是不会有错的。”

虞和庸又是一阵拜谢。

几人正聊着,那梅娘带了两个胡女过来,看着居然只有十二三岁大小,到了跟前,就紧紧挨挨的靠着两人坐下。

侯岳一阵郁闷,那女孩靠过来,侯岳身体发硬的跟石头似的,晕,这么小的陪酒姑娘,这酒他可喝不下,不是侯岳多道学啊,其实,那梅娘一开始说要送陪酒姑娘来时,侯岳心里还有点小兴奋,心还想着,就入一回俗,就算是小淘知道,不过是喝酒而已,小淘不会太在意吧,就算在意,还有霍飞白这冤大头,到时一切推给他,自个儿脱身不难,可如今,这点年纪的小姑娘,在后世,那不过是小学升初中的年纪,让她们陪酒,侯岳还真是做不出来,很有犯罪感嘀。

于是,便让那梅娘带下去,只说自己这边有要事在谈,不方便,见霍飞白还有些不舍,便转头看了看一边正胡吃海吃的大柱,这位可是有些憨,回去捅了出来,那两人可都是要受罪的。

霍飞白一声长叹,心里直埋怨侯岳,这选伴随得选个机灵点的啊,瞧他身边这位,没有他的许可,那可是从不会乱话,更甚者,有时还帮他挡灾。不过,事已至此,霍飞白也就打销了想法,不舍的看着梅娘带两小姑娘下去,三人随意的吃了几杯酒,便互相通了地址,然后离开。

只是霍飞白和侯岳刚出平康坊,就见对面冲过来一位粗衣女子,那女子后面还有几个大汉拿着棍棒追着,那女子一看到霍飞白和侯岳便不跑了,躲在二人身后:“霍公子和侯公子救命。”这时,后面几个汉子也追到,将几人团团围住。

第九十六章 金屋藏娇

第九十六章 金屋藏娇

侯岳和霍飞白也是带着些书生意气的。瞧一个小姑娘叫几个汉子追打,便一时也没顾得自身几量重,便将那姑娘护在身后,尤其这姑娘还一口叫出他们的姓,显然是认得二人的,只是侯岳感觉着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是谁,倒是霍飞白挺激动的,估计是认出来了,这丫的舞着他那瘦瘦的胳膊,已经不怕死的同对面的汉子叫板起来,只是这些汉子俱是身壮体魁的,飞白同学叫板的同时也暗暗的咽着口水,有点儿胆怯啊。

“霍兄,不可力敌,大柱还有些力气,呆会儿我让他破开一个口子,咱们往回跑,回平康坊,坊里有坊主和坊兵把守,这些人不敢造次的。”侯岳低低的对霍飞白道。

霍飞白看了看大壮那高壮的身子。倒是有些底气了,冲着侯岳点点。

这时对面其中一个领头的汉子道:“我看二位也是斯文之人,莫要弄不清情况,是非只应强出头,懂不懂?这是我们家的逃奴,二位识相点的就交出来,咱们也不为难二位。”说话的黑脸汉子还有些见识,见这二个穿的光鲜,又一派文士风流,想来是有一定地位的人,便不想撕破脸。

“胡说,我怎么会是你家逃奴,你红口白牙的说胡话呢,是你家老爷觊觎我家小姐美色,我家小姐不从,就想强抢,这天下还有王法没,走,我们去衙门说话。”那姑娘喘着气道,嘴皮子还挺溜。

“衙门,你以为衙门会听你们这等女子的…”那领头的汉子不屑的道。

而这时霍飞白也在一旁急着问那姑娘:“小裳,你家玉茹小姐如今在何况,我遍寻长安也没找到她。”

听霍飞白的话,这时候岳才想起,这姑娘是玉茹小姐的丫头,叫小裳,他以前见过。只不过现在换了一身粗衣村姑的打扮,前后形象差距太大,一时没想起来。

自刘武周之事后,侯岳也明白,之前玉茹小姐给他的种种怪异是因为,抓捕自己估计是这位小姐来长安的任务,所以她才会时时的出现在自己周围,只不过后来,这位玉茹姑娘放弃了任务,还好心的给他提了个醒,这一来自己反倒欠她一个人情。那么,眼前这事,他就更不能袖手。

于是侯岳趁着这些人打嘴仗的关系,吩咐大壮:“大柱,你的力气很大,有没有把握干翻两个,让我们退回平康坊里。”

“没问题,我劲大。”大柱憨憨的笑着,让侯岳心里没底,这厮憨的很,哪知道什么把不把握的问题。不过这时也顾不得了。便对大柱道:“开始,把我们后面两个给撞开。”侯岳说着,就悄悄的拍了拍霍飞白,示意,准备回撤。

那大柱呵呵傻笑,往后跨了一大步,守着后路的两个汉子显然看出了大柱的意图,再加上大柱这么个傻大个子,便也不客气,挥了手中的木棒就压上。

大柱跟个铁金钢似的,两只手一伸,就牢牢的扣住了两根棍子,然后一提一甩,愣是将那两人连人带棍的摔了出去,侯岳大叹,这厮每天两桶饭倒是没有白吃,于是便和霍飞白带着那姑娘撒脚丫子就跑,一进平康坊就直嚷着有歹人行凶,坊主带着坊兵一溜子围上,主客易位,那几个汉子顿时成了瓮中之鳖。

霍飞白这时看着大柱有些眼红了,虽说憨傻憨傻的,但安全啊,这样的伴随倒也是不错的,霍飞白这厮便想着哪天也去物色这样的一个大力士给自己当伴随。

随后,两人又带了小裳姑娘去衙门报案,据小裳姑娘说,那玉茹小姐已被隔壁家的大老爷给抢进府了。衙门里见京城两大知名学士出面,那跑这一趟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等众人敲开了那户大老爷的家门。侯岳不由大叹冤家路窄,居然是乌学士乌府。

那乌中道,自从被自家舅舅和裴大人狠批的一顿后,倒是十分低调了,什么文会,什么酒会都不去了,就专心在家里过着倚红偎翠的生活,只是家里的女人看多了有些腻味,一日站在自家墙头上,看到隔壁巷里一户人家出来一位素衣姑娘,居然是曾经八仙楼的头牌玉茹小姐,自那刘武周败完后,这玉茹姑娘也就自八仙楼消失了,让一干子才子,风流人士叹息,没想到如今就住在自己家隔壁的巷子里,乌中道心想着,那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于是这家伙先是借机讨好,只是那玉茹小姐本就是刘武周培养起来为他挖情报的,做为一个弱女子,为了生存,她做过许许多多违心之事,连带着便对那灯红酒绿下的繁华十分厌倦。那刘武周一死,她便是自由身了,于是便带了小裳离开八仙楼,离开灯红酒绿的繁华,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所以,乌中道的讨好不但没引来她的好感,反面让她压烦无比,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乌中道几次讨好失败后,大老爷的面子做祟,便有些恼羞成怒。于是便趁着这几天,玉茹小姐生病的机会,下手直接抢人,用他的话来说,反正你又不是良家出身,从于不从由不得你,这才有了之前小裳逃出去告官的一幕。

看着霍飞白和侯岳的出现,乌中道是恨的牙咬咬,他觉的自己跟霍侯二人那简直就是前世的冤家,这世才处处跟他做对。

不过,现在乌中道处在非常时期,他舅舅更是给他了狠话,若在弄出事了,就直接把他发配那蛮地去,每天抱着母猪睡觉去,所以对着官差和霍侯二人,他也不敢太嚣张,只说是误会道:“那玉茹小姐,我也是仰慕已久,又怎会唐突佳人,只是玉茹小姐如今染病在身,我看她们主仆二人,没人照顾,这才将玉茹小姐接过来的。”

那当差的,见两头都是学士,而且背景都深,就头痛无比,这事难处理,两边都得罪不起,便只得打着哈哈:“即是误会,那解释清楚就没事了。”又笑着对包中道道:“乌大人是好心,可这将一个单身姑娘家没名没分的接进家里,总是不妥的。”

那乌中道便打着哈哈说:“思虑不周,思虑不周。”

最后,那小裳将自家玉茹小姐扶了出来,乌学士又假模假样的的道了歉,那礼数做的十足。霍飞白在一旁咬牙。所谓斯文败类就是跟前人这样的。

如今人救出来就行,其他的霍侯二人也懒的同这乌中道计较。只是侯岳心中不甘啊,这家伙科考这次明显阴了自己一回,居然什么事也没有,就想着咱也要阴一把回来,当然此事还得从长计较。

将那玉茹小姐从乌家接了出来,霍飞白在一边嘘寒问暖的,侯岳摇摇头,这家伙没救了。显然的,这巷子里的屋子,主仆二人也住不得了,便退了租。

霍飞白说东湖坊里有个园子暂时闲置着,便邀了玉茹小姐去住。那园子是他一个友人离长安时托他照看的。

那玉茹小姐还在病中,又受此等惊吓,也没了主意,就由着霍学士安排。到了那处园子,安排玉茹住下,小裳又忙着烧水侍侯她家小姐,侯岳打发了大柱去请大夫,然后将霍飞白拉到一边:“你小子,这是打算干嘛,金屋藏娇啊,小心家里的母老虎发威。”

“呗呗…要说母大虫…”那霍飞白连忙制止的道,随后才想起自己这一说倒是把自己的娘子给骂了,便又道:“你家的才是母大虫,至少咱屋里还有两个暖脚的丫头,灵丘家里还有两房妾室,哪象你…愣是连我们送的都不敢收。”

侯岳这才醒觉自李渊登基以来,因为其祖李虎的关系,虎字倒成了忌讳,老虎不叫老虎,叫大虫了。

听霍飞白取笑自己,这方面他早就免疫了,耸了耸肩,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大柱将大夫请了来,大夫诊断了后,说是受了寒气,不碍事,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傍晚,侯岳带着大柱告辞,那霍飞白还腻腻歪歪的在园里,还叮嘱侯岳切不可将这事说出去,侯岳算是看清这厮外强中干的本质,嘴上说不怕他家娘子,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路上侯岳又叮嘱了大柱不可将今日之事说出来,否则就扣他一桶饭,那大柱呵呵一笑:“有饭吃,小的自然不多嘴。”

两人在路上,又采买了些细竹片,彩纸,蜡烛等,小淘和侯岳说了,过年的时候,在曲园里弄个游园观灯的活动,亲朋好友聚在一起乐呵乐呵。

回到屋里,没看到小淘,便问了鹅儿。鹅儿道:“保长刚才来请了三夫人过去,说是有事相商。”

能有什么事?侯岳疑惑。

过了一会儿,小淘就带着鱼儿回来了,看到侯岳已经回家,就让下人开饭,吃过饭后,两人进屋喝茶,侯岳便问小淘,保长找她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是周围几十户邻里家的孩子如今都七八岁上下了,正是幼儿学时,正好路头不是有间武王庙吗,里面只有一个庙祝,平日里香火全都是这些邻里供的,后面有十来间房子,便想把那里修修,充当学堂,那保长找我,一来是问我愿不愿意出点资,二来是想请你帮忙找个先生。”

“小事。”侯岳道:“咱们家,侯贵的小子狗儿也可以去读读,长点学问,再说了,再过两年,小宝哥也送去,虽说咱家里可以教,不过孩子,还是要多跟同龄人在一起的好。至于先生…”侯岳琢磨着,那虞和庸正合适。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侯岳便没正形的抱着小淘滚床单,这家伙还无耻的要跟小丑丫抢食吃。

第九十七章 又是新年到

第九十七章 又是新年到

转眼大年三十就到了。侯岳自前些天起便带着侯秀,大柱,侯贵,连门房的方伯也不放过,忙着扎灯笼,各种各样的灯笼,小刀几次溜过来凑热闹都都季娘子抓回去,小淘本来让季爹季娘子在曲园过大年的,不过,这个时代,三十晚有一项很重要的祭祖活动,所以,不同的家族,是鲜有在一起过年的,倒是侯二叔,侯云和王麻子带着小忠哥来了,可惜二哥侯海和二嫂还在苇泽关,要不然,柳城侯家在京城的人也能来个团聚了。

前些日子,季爹带着小刀去看了留在苏家的季衡,本来是打算。接季衡回家过年的,不过季衡放不下苏老爷,那苏君如,自妻子病逝后,官场又失意,便一蹶不振起来,每日里喝的烂醉,很少有清醉的时候,偶尔醒的时候对徐氏也很冷淡,那徐氏心中气闷,更是拿小巧姐出气,小巧姐日子过的凄凄惨惨的,季衡就更放不下。

季爹唯有留下些银钱,告诉季衡若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找他,而小刀,小时候,这季衡就是小刀的跟屁虫,两人关系本也是不错的,这厮江湖混惯了,快意恩仇,看那徐氏一副不待见自己一行人的样子,还时不时说着刺人心的话,便气的咬牙,恨不能上前揍两拳。季爹连忙拉着他告辞了。

大年三年这一年,从早上起,小淘和侯云就带着家里的女人们一起在忙活。炸肉圆子,卤牛肉,卤鸭爪等,又煲着浓汤,做着米粉面食,还有那种南瓜小饼,又有大虾,小宝哥和小忠哥两小家伙也跟在厨房里,几乎是做好一样吃一样,因此还没到吃饭的时候,这两小家伙肚子就圆滚滚的再也吃不下了。

“去,去帮你爸爸挂灯笼去。”小淘赶着小宝哥和小忠哥出来,两小家伙喔的一声叫开了,冲向园子里,奶妈七娘一边抱着小丑丫,一边紧紧的跟在两家伙后面,生怕两小家伙跌倒,嘴里直嚷着:“两位小公子,慢点了。”

小淘冲着那七娘道:“七娘,没事,这么大了。跌倒了爬起来就是,这边都是草地,又没水塘什么的,跌不坏人。”

七娘有些悻悻道:“瞧我这记忆,忘了,总当是我们那村里一样,路上都是石块,边上多是水塘,我那二小子就是因为太顽皮,跌倒了,掉在塘里淹死的,所以一看到孩子跑,我就担心。”

“呗呗呗…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贵嫂连连咋着嘴道。

“啊…瞧我这嘴,不好意思。”七娘连忙陪罪。

“没事,就是过年才容易想起这些事情,七娘也别太伤心,过去的不重要,现在的才重要,那边,我给你备了个食盒,都是一些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边上还挂了两挂肉还有几件衣裳,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家吧,今晚大年夜就不用回来了,明天再回来。”小淘道,又洗了洗手,拍去身上的面灰,就去抱过小丑丫。小丑丫黑柒柒的眼睛直瞅着人,让小淘疼到心坎里去了。

“不行,那怎么行,小丑丫晚上要喂奶,她最怕饿了。”七娘搓着手,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又说如何受得了夫人的赏。

“七娘,别客气了,我虽然奶水不足,但也不过一晚半天的功夫,还是够小丑丫吃的,大过年的,也该让家里的孩子高兴高兴。”小淘道。

七娘见小淘说的真诚,便高兴的抹着泪,一个劲的行礼作福谢过,小淘又让侯贵驾着马车送一程。

七娘回到家里,家里人高兴自不必去说,又见带回来这么多好吃的,那七娘的婆婆直唱着阿弥陀佛,说东家娘子真是菩萨心肠。

小淘等人一直忙到晚上,之后就是吃年夜饭了,不过之前还要先祭祖,侯二叔是长辈。这祭祖的领头人就他了,一杯酒,请祖宗安,望祖宗庇佑,二杯酒,遥祝远方的亲人,平安康泰,三杯酒,预祝来年事事顺遂。

祭完祖后,大家就围在饭桌前,只是小宝哥和小忠哥年夜饭都吃的不安生。两小家伙本就吃饱了,这会儿心心念念着园子里的花灯。

还有王麻子之前承诺的烟花~~~~~~~~~~

好不容易吃完,由贵嫂,娥儿,鱼儿收拾杯盘。

侯岳和王麻子带着一干人来到园中的空地上,王麻子掏出了他这一年精心研制的各种各样的烟花,及烟花傀儡。

烟花点燃,红的,银的,黄的,金色,各色彩光在空间映的夜空十分好看,只一会儿,园子的门边上就围了圈周围邻里的孩子。

那门房的方伯重重的拍着这些小娃儿的脑袋,乐呵呵的道:“进去,进去,东家老爷说了,今晚大家可以进园子乐呵乐呵,可不许顽皮闯屋里去哦,到时,被我抓到,我让大黑咬你们屁股。”方伯威胁似的道。

那些孩子一听可以进园子,那还不高兴疯了,不过对灯笼的兴趣远远比不上对烟花的兴趣,这些孩子一进园,全都围在王麻子身边,王麻子使出混身解数,最后拿出好几种款式的地老鼠,闹得孩子们又叫又跳。

小宝哥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驼在肩上,拍着手直乐。贵嫂在边上看得心惊胆寒,连忙冲过去把小宝哥抱下来:“我的小祖宗唉,这要是跌下来可不得了。”

“贵嫂,不会的,我会照顾好小东家的。”那孩子道,贵嫂一看,原来是保长家的孩子,叫二牛。自侯岳和小淘不种西瓜后,就将田分租给了附近的农家种,所以这邻里大多都叫侯岳东家老爷,叫小淘东家娘子,小宝哥自然成了小东家,甚至连一些没租田的人也这么称呼。

“你会照顾?那万一呢。”贵嫂没好气的拍了他后脑勺一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炒好的西瓜子和花生塞了去,那二牛嘿嘿傻笑,捧了西瓜子和花生叫了几个伙伴蹲在一边吃了起来,小宝哥刚认得许多朋友,便要献宝,小跑着回屋,拿了许多好吃的小点心出来,每介绍一样,其他几个孩子都发出惊叹,尝了一口,都说是天上的仙人吃的,把个小宝哥的虚荣心给膨胀的不知今夕何夕。

这时各家大人寻孩子的也进了园子,侯岳又出来一一招呼,那保长也端着小茶壶过来,边走边吸着一口茶水,见了侯岳:“侯学士家今儿个可跟天宫似的。”

“呵呵,图个乐呵,怎么样,保长要不要看看,那花灯上可是有灯迷,猜中了有奖。”侯岳指着另一边花灯道,那里围了许多人,侯秀正摇头晃脑的给大家读迷面。

“呵呵,你们这些学问人弄的东西咱们不懂。”那保长摇摇头,随即又道:“对了,学士老爷,上回托你母亲子想请学士老爷帮忙请个先生的事可有眉目。”这保长显然对这事十分上心,大过年的还不忘打听。

“已经谈好了,过了十五,我就把他带来。”侯岳道。

“那敢情好,那屋子我们已经修善完毕,只等这些日子通通风,过过气,孩子们就可以在里面识些字了。”

渐渐的夜深了,孩子们也被家长领了回去,曲园在一阵喧闹后又归于寂静。

小宝哥和小丑丫也被鹅儿和鱼儿安抚了睡着了。

侯岳和小淘坐在外面的石栏杆上,小淘叹道:“又是一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小宝哥五岁了。”

“老婆,你在感叹你变成黄脸婆了吗?”侯岳贼兮兮的打趣道。

“怎么,黄脸婆看烦了,想弄两个美婢侍候侍候。”小淘斜着呢,脸上似笑非笑,那食指拇指却已掐着侯岳腰上的软肉。

“别,咱就稀罕黄脸婆。”侯岳很狗腿的道。

小淘被逗乐了,使劲的捶了他两下,远处大黑冲着侯岳吠了两声,似乎很为他的狗腿不耻。

第二天,侯岳和小淘又带着礼物去嫡宗那边给老太君拜年,小宝哥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君磕头,只是老太君这一年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只坐了一小会儿,就坐不住了,让使女们扶进去休息,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人有些迷迷糊糊的。

出了嫡宗侯府,侯岳对小淘道:“老太君的身体怕是挺不了多久了,万一这老太君一倒,怕是嫡宗得乱,听说现在几房斗的很利害。”

“他们嫡宗的事,咱们也管不了,再说了,嫡宗也从来不把咱们这些旁支放在跟里。“小淘道。

“也是…”侯岳点点头,其实他觉得侯君集太过锋芒毕露,难怪真的逃不过历史的宿命,同是侯家人,也算是一衣带水,侯岳想提醒他,无奈现在的侯君集早已不是当年流落到柳城的侯君集了,他已经自负的听不进任何言语,更不会把他这个旁支的侯三哥放在眼里。

随后,一家人又去了西直巷季爹季娘子那里,隔壁的霍飞白也早搬去他新建的宅子里了,那里租给了一户外地官员的家属住。

小宝哥自然又得了两个大红包,小淘也把给小锁儿的红包送上,而小刀收到的礼物却是几本书,让这小子一阵叹气。

“叹什么气啊,给你书是让你好好读书,要做官那也是你自己选的,我听夫君说,明年的明法,明字,明算,三科你要好好考,如果三科都考好了,就不难给你找个出路。”小淘瞪着小刀道,小刀自小被小淘压迫惯了,对这个姐姐不由自主的会产生一种怯意,只得点头受教。

说到小刀的读书,小淘就不由的一阵好笑,本来侯岳是打算让他专攻明算的,可这家伙不知怎么回事,见到数字就头疼,读了累死,效率却不好,可对于律令方面的,这家伙天生有一种敏感,几乎是读一遍下来,他就能记得大半。

小淘问小刀怎和回事,这小子道:“看了这,我才发现,我以前做的那么多事都是违么律令的,险,我就用心读着,从这里面找出一些规避的法子。”

这样的说话,让侯岳大叹,这小子以后绝对是个能人。

第九十八章 庙祝的供奉哲学

第九十八章 庙祝的供奉哲学

整个正月,侯岳是吃罢这家吃那家。没个停歇,而吃了别人的,自然也要回请,于是小淘就跟在后面忙,忙的火起时,就抓着侯岳的胳膊咬起来解恨,侯岳只得陪着笑安抚,自己也没想到,在长安几年,狐朋狗友还真不少,再加上官场应酬的,难怪小淘会忙出火来,反正一个正月来,每天吃酒,请客的东家还没一个重复的。

虽说自初八谷日后,官员就正式上班了,侯岳也正式坐阵印刷司,可正月里事情不多,就算有事也牵扯不到他这小官,侯岳虽说学士待诏的品级是从四品,算起来不小了。可这品级有荣誉品级的味道,而职分品级不过是从六品,比起七品的县令也就高那么一点点,而且实权还跟人家没的比。

于是侯岳的上班也就很打混,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别的地方不管,印刷司里他最大,于是这厮当差的日子里仍然是吃吃喝喝的过。

转眼正月就过去了,村头武王庙的学堂也正式开课,那虞和庸要根本就没等到正月十五,正月初五就搬到庙里了,用他的话说,住在客栈里也孤单,倒不如早些过来,还能跟庙祝做个伴,也顺便先熟悉环境。

武王庙经过简单的修整,环境很不错,只是香火依然不盛,显然冷冷静静,那武王象前的油灯也很少点着,不过庙祝倒是方面大耳,脸皮油光油光的。

而曲园这边,有两个学生,一个是侯贵家的狗儿,一个是侯孝宝小同学,呵呵。就是小宝哥,这小家伙自从观灯的时候认识了保长家的二牛及其他小朋友,现在见别人都读书,就在家里发狂,嚷着也要读书,侯岳和小淘本想让小宝哥过两年上学堂的,这会儿见他自个儿吵着要上,被他烦不过了,只好送去,又叮嘱狗儿照应着点。

结果小宝哥上了两天学又不愿意去了,嫌受拘束,被小淘拍了几记屁股,又被侯岳虎了脸说:“开始叫你别去,你偏要去,这去了又受不得苦,哪能事事都由着你,即然你选择了去,那就要学好。”侯岳平日都是笑咪着脸,没一个怕他,可这一虎了脸,却是十分严厉。小宝哥哪里还敢闹,才挂着泪珠子由狗儿牵着上学去。

可等小宝哥走后,两夫妻又担起心来。

“要不,就算了吧,小宝哥还小。”小淘有些闷闷的道,儿是娘的心头肉啊,看着小宝哥一脸泪珠的模样,小淘这心里疼哪。

侯岳闷声喝茶,想了一会儿却道:“不行,以前小,许多事由着他胡来,这回不能由他了,自己决定的事自己要负责,这是最起码的。”

小淘想想也对,只得叹了口气。

说着侯岳就起身换了公服,小淘帮他整好衣领,扯好边角,送到门边,看他上了马车,侯贵驾了马车去官署。

侯岳走后,小淘这心思却是越想越放不下了,便唤了大柱过来,提了些菜和米面,还有一壶油,这学堂的伙食是由大家供的,小淘因为家底厚些,便承了半月的伙食,其他的时候,就由各家分了。

趁着给庙里送伙食的机会。在看看小宝儿的情况吧。

到了庙里,那庙祝看到学士娘子带人送伙食来,笑的跟弥勒佛似的,在边上馋着脸问安,小淘哪有心理他,便随便应了几句后就转到后面的屋子,从敞开的窗户往里看,却看小宝哥端端正正的坐在最前排,还摇头晃脑的跟着虞和庸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是千字文。那小模样挺有趣的。

读了一会儿,虞和庸便让大家休息。然后就出了教室,到一边的房间里喝茶。看到小淘过来,便呵呵笑道:“学士娘子这是不放心了吧,小孝宝早上哭哭涕涕的来上学,把在下都吓一跳。”

“这孩子,任性惯,还请虞公子悉心教导。”小淘施了礼道

“学士娘子客气,哪担得起教导二字,只不过是教学生认识几个字罢了。”虞和庸连连摆手。

小淘又去教室外看,小宝哥因为早上被骂的关系,这会儿还有些憋憋的坐在那里,不过,二牛几个。拿着草蝗在那里逗他,只一会儿,就笑来了,左腿驾右腿,开始拉着人斗牛,这孩子气,来的快去的快。小淘也就放心了。

便告辞,那庙祝一直送到门外,嘴里还诉着苦,说香火清冷哪,又说其他几户送来的伙食太差。小淘看了看他那亮光高光的脸皮,再看武王像上的蛛网,以及满是灰的灯台,便淡笑的道:“所谓拿人钱财,忠人之事,你一个庙祝吃的是神前的供奉,却是神像上的蛛网不扫,灯台上的灰不擦,让神像蒙尘,那香火如何不冷清?还有这四邻一保的乡亲每月供奉的菜油也不少吧,又如何会连盏油灯也点不起,怕是都让你炒菜吃到肚子里去了吧。现今这年月,战乱纷纷,乡邻们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你庙祝老爷倒是挑起好坏来了。”小心哪天武王怪罪下来,你可会吃不消的,

小淘笑着说话的样子象是在打趣。

不过那庙祝却觉背上起汗,心里暗道,都说学士娘子是母大虫,以前还当好说话,现在看来,这表面光还得做做。说起武王怪罪,他倒是不怕,在这像前供奉久了,他倒是越不信神,自古以后,信神拜佛的千千万万,却仍逃不脱红尘之苦,何况他一个小小庙祝,不过懒些贪嘴些,神若真怪罪,也不过六尽身躯承受而已,何况神的怪罪同神的庇护一样太过缥缈,倒不如敬着眼前这尊财神,每日弄点肉吃,喝点小酒才实在,便一点也不在意小淘的挖苦。连说:“学士娘子说的是。”

小淘也懒的理他,这年月,一些吃神像香火的庙祝大多是这味道,换了别个也不见得就比他好哪里去,这里也就点点,以后能做个表面光,大家来得去得,也就凑合。

回到家里,小淘逗着小丑丫一会儿,又带着大柱去了后山坡的茶山,又找了几个人帮忙整正,茶苗长高了不少,有那早些的,已经开始爆嫩绿的小芽了。

忙了一个下午,小淘前脚刚回屋里,后脚,侯岳就回来了,在路过武王庙的时候,还顺道把狗儿和小宝哥接了回来,小宝哥早就忘了早上的不快,一回来,就钻到小丑丫屋子里说是要陪妹妹。

小淘用手捶着肩,侯岳看了,很狗腿的帮她捏了几下,小淘侧脸看着侯岳的神情,这厮今天感觉很高兴啊。便瞟着眼笑道:“怎么,今天没酒会了,这么早回来?”

“我回来早,你不正暗乐吗。”侯岳笑道,然后一转身,没形没象的坐在自制沙发上,这自然是季爹作坊里的产品,借用的是棕绷,自然比不得后世真正的沙发,但在这时代也是不错的,如今这产品在长安城里正流行着,一般的大户都要订,季爹这阵子赚了个盆满盂满。

侯岳拍着较过去胖了些的肚子,大叹道:“不能再这么吃下去,再吃下去,我非得长啤酒肚不可。”

“你那哪里啤酒肚,再这么吃下去,你就吃成的肚子了。”小淘好笑的道。

两人笑闹了一阵,侯岳才道他今儿个高兴的原因,原来这家伙终于如愿以偿,靠上了李二,自去岁文学阁大火后,文学阁便一直闭门休馆,今年,李渊把重修文学阁的事情交给了李二,还将周围的一个广场拨了出来,建文学馆,下面特设学子进修院,如果说国子监出来的是大学生的话,那学子进修院出来的则是研究生,而这里面出来的,后来都成为李二的嫡系。而李二更是把印刷司也从著作局要来,拉到文学馆之下,所以,现在虽然文学馆还没真正建成,但侯岳这个印刷厂的厂长已经是李二帐下的兵了。

为了这事,李二今天还特地找了他和褚遂良谈话,因为褚遂良将是未来文学馆的馆事,而侯岳还兼了个副馆事,同褚遂良搭挡。自淡话后,两人就走马上任,建设的事情由工部去做,但原来文学阁书籍众多,还有人员的安排,总之拉拉杂杂的事更多,再加上印刷司的事也随着正月一过开始加码,可以想象,以后相当长一段时候,侯岳会很忙。

“早知这样,前段时间,我就不用巴巴的去拜访那著作局的方大人了,那大人牛哄哄的,都没用什么正眼看人,还旁敲侧击的问我要茶。”侯岳有些郁闷的道。

“我不是让你别去吗,是你非要去的。”小淘一幅你活该的样子道,小淘毕竟是女人,要感性些,那著作局的方大人眼高于顶,对于侯岳霍飞白这种新窜起的年轻学士很不放在眼里的,她自然不愿侯岳去碰那钉子,只是侯岳毕竟社会上闯荡几年,觉的跟上司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于是便趁着正月拜年的机会,送了礼,这也是一种官场必要的往来,只是李二这么一弄,他之前做的倒显的有些没必要了。

转眼就是四月初,明法科开考,小淘同季娘送小刀进考场,这小子牛哄哄的道:“娘,姐,放心,我肯定能考上。”

第九十九章 商会保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