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小淘听的仍有些意犹未尽,让平凡在一边感叹女人八卦的天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见素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见素巧

回家的时候,小宝哥垂头丧气的跟在自家妈妈后面。关于七巧板的比赛,他不但没有得到第一,甚至连前三都没进,这让他深受打击,这会儿便哭丧着小脸,他之前发下豪言壮语,这会儿深觉面子丢尽了。

小淘在前面走,也不看他,小丑丫一手由自家妈妈牵着,却身整个身子往后扭,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家哥哥,同时伸了小胳膊去拉小宝哥。

小宝哥拿眼睛悄悄的看了看自家妈妈,然后扯了扯小淘的衣摆:“妈妈,宝儿没得第一,你生气了?”

小淘看了他一眼,用另一只手牵着小宝哥,然后道:“没得第一有什么生气的,妈妈以前读书,比赛那会儿,从来就没得过第一,别说第一。就是前十也没有过,妈妈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宝儿一遇挫折就垂头丧气,输了就输了,坦然接受就是,以后再努力,就算是羸不了,尽力了就行,毕竟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世间之事岂能事事尽如人意。你爸爸不是常常教导你,胜不骄,败不馁吗,你都记哪儿去了?”

小淘一向来对小宝哥都是有些宠溺的,只是这回却叫小宝哥那垂头丧气的样子给气坏了,多大点事啊,就跟天塌了似的,于是便板了脸训了一通,再看小宝哥尚有些懵懂的神色,也知自己心急了些。

便轻轻揽了他在腿边,又细细的勉励了一翻,小宝哥才又鼓起劲了,嚷着要回家好好练习那七巧板。

小淘看他那样子,也不由的笑了,以前做女儿的时候,总嫌自家老妈烦,一点小事就是一通大道理的砸下。烦人的紧,而今自己做了妈妈,才知做妈那种诚惶诚恐,这世间之路荆棘丛生,生怕自己宝贝的孩子一不小心,就落了个满身伤,于是任何小事,在妈眼里,就成了大事,提点再提点,教育再教育,哪怕明知孩子会烦会嫌,却依然如故,这或许就是母亲的心吧。

母子三人,漫步在柳城街头,那柳城长街,一道道大青石板仍如几年一般,除了多了些磕痕之外,无甚异样,唯有两边商铺却较小淘初来时兴旺很多,还记得当日。小淘帮季 娘子来卖鞋,这一条长街,开门的不过十之一二,而今却是家家都开着门。

街边的一块大青石板周围,围了一圈人,里面一个汉子站的高高的,手里摇着大小,显然是一群混混儿在赌大小。那汉子也不怕冷,撒开了领口,嘴里哈着热气。色子在手上摇了一会儿,便开了,于是羸的大笑,输的大叫,一时间热闹非凡。

再过去就是侯家开了几十年的粮店,小淘想起当日在这里碰到王老大的情形,也不知素巧现在过的怎么样?想到这里,便不由的看向粮店,掌柜的是当年那个颇维护侯家的店伙计。

突然小淘看到买粮的人群里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身后还跟了个跟小宝哥差不多大小的女娃子。此时,那身影买好了米转身出来,看着那眉目,不是素巧又是谁,这人果然是不能掂记的。

“素巧…”小淘远远的招手叫道。

那素巧招眼四处望了望,看到小淘,便露出了笑脸,牵了身边那个小女娃子过来。

“三少夫人。”素巧行礼道,又拉了身后的女娃子,让她来见过小淘,只是那女娃子怕生的很。躲在素巧的身后,紧紧的抱着素巧的腿,那眼睛却有些怯怯的看着小宝哥和小丑丫。

于是小淘就招呼了素巧在路边的一处茶铺里坐下,上了壶茶,又叫了点点心,那女娃子在边上直抿着口水,小淘拿了一块米粉糕放在她手里,那女孩看了看素巧,见素巧点头,这才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眉目弯弯的,看上去十分的开心,这女孩子长的极象素巧,小宝哥和小丑丫吃惯了家里的精致点心,这盘米粉糕比起家里的,不管是卖象还是口味都差了好多,两小家伙只是吃了一口就再也不肯吃了,小丑丫紧紧的依在小淘身边,静静的听着小淘同素巧说话,小宝哥就看着那女娃子吃,女娃子吃了几口,对上小宝哥的眼,便有些羞涩。看了小宝哥一眼,却小心的将那半块米粉糕放进身边的一个小荷包里,那荷包的绣工一看就是出自素巧之手,十分精细,只是料子很差。

“你怎么不吃啦?”小宝哥问。

那女娃摇摇头,转过脸又看了看素巧,才低声道:“这半块,我拿回家给弟弟吃。”

听这女娃子的话,再看素巧和女娃子身上均洗了发白的衣服料子,可以得证,素巧的日子过的并不宽裕。小淘便让那店家用纸袋又装了些点心。让那女娃子捧着:“放心吃,这些你带回去给弟弟。”那女娃子于是开心的吃了起来,素巧却是一脸宠爱的看着她。

“你夫君不是高开道手下的大将了吗?怎么你的生活还如此拮据?”小淘问。

素巧微微苦笑:“去岁,那高开道响应刘黑闼的号召,起兵反唐,复又在北幽州渔阳称燕王,可刘黑闼最终还是败了,大家都劝燕王再投唐,可燕王觉得如此反复乃小人行径,不屑为之,可他手下都是以山东人居多,思家心切,早已人心恍恍,我夫君觉的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大乱,于是便将我和孩子秘密的送回了柳城。生活方面自然照顾不上了。”素巧解释道,因为王老大的身份,她自然不能去县衙登记领田,没有田地,她全靠帮人缝补做针线活维持生计,那生活自然拮据了。

小淘一想,也能想到这里面的原因。本想让素巧来侯府做事,可一想,当日侯老夫人有意将素巧给侯岳做二房,是自己做主,将素巧许给王老大的,这事府里的老人多数都知道,侯家虽然在危难时期遣散了家里的下人,但后来复兴后,多数人又都投了回来,侯峰全都留了下来,素巧是一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怕是不会愿意。

再说,侯家目前本身处在一个比较危险的局势里,而以素巧目前的身份,出现在侯家,怕是要授人以柄啊。

看来要帮助也只好在暗中帮助。这事还要慢慢的寻个妥当的办法。

于是小淘和素巧又聊了几句,那素巧放心不下家里的儿子,便要告辞,小淘起身相送,又下了一只手镯套在那女娃子手里。

“三少夫人,这东西素巧万万不能收。”素巧道。

小淘摇摇头:“不过是一寻常物件,你是老夫人身边最贴心的使女,这些年反倒是我们照顾不周,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本是应当之事,你莫要再推辞了。”

素巧想想,便不再推了,小淘又叮嘱素巧以后多来侯府二房走动,素巧本就是侯府的使女,常走动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素巧点点头,告了辞,带着女娃儿离去。

小淘也带着两小回到了侯府,一进家门,就看侯岳斜着肩靠在一根廊道的柱子上,两眼望着有些灰蒙蒙的天,不知在想些什么?小淘让鱼儿和蝶儿带小宝哥和小丑丫下去。

那小宝哥直嚷嚷着让鱼儿帮他把七巧板找出来,说要多练习,小淘看着摇头,这宝儿跟自己一样是个急性子。

院子里的风很大,小淘看到侯岳靠在那里,连自己进来也没发现,便进屋拿了一件棉袍子出来,走到侯岳身边,将棉袍子给他披上。

侯岳这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到小淘:“回来了,平凡将学馆整的不错吧。”

小淘点点头,然后看着侯岳问道:“你在想什么呢,外面风这么大,也不怕冻着。”

“没想什么,只是刚刚跟大哥吵了一顿,心里不痛快,吹吹冷风,舒服些。”侯岳一脸有些郁闷的道。

“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你跟大哥吵什么?”小淘说着,就拉了侯岳进屋,这家伙都快成冰棍了。

两人窝在火盆边的软榻上,侯岳便抱了小淘,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传出闷闷的声音:“哪里我想跟他吵,今天我从罗二的嘴里知道,那贾言手里握有郭家的状子,当年,我做柳城令,那抛荒地是为家里圈了不少,可我始终都没有去动郭家的田地,因为我认为,郭家当年虽然倒了,倒旁枝末叶的关系不少,再则,郭家同我们侯家斗了这么些年,虽说郭家的倒下同我们侯家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在外人看来,肯定会认为是我们侯家下的手,这时候去动郭家的田地,怕是更会牵扯不清,我叮嘱过大哥的,这郭的田地,别人要由着别人要,我们侯家不沾一分,可大哥哪里肯听,这些年,将郭家的田庄全划入了侯家的田庄,如今那郭家的人告侯家伙同魏刀儿谋夺郭家之罪,我回来的时候就去找侯大,让他把田庄还给郭家,找人让郭家撤了状子,没想到,大哥却反怪我不识实务,不去抱太子的大腿。”

说到这里,侯岳抬起了头,有些不忿的道:“他也不想想,大嫂的堂妹王青宁如今是秦王的侧室,嫡宗侯君集又是秦王的铁杆,再加上我,也贴上了秦王标签,侯家除了一条道跟秦王到底,没有别的路,就算你现在投了太子,焉知他不秋后算账,还有那贾言,人家看中的分明就是侯家的财产,就算是投了太子,太子也不会为侯家说话,到是那贾言说不准还要拿侯家开刀,大哥却仍妄想着得个两好,怎么可能?”

听了侯岳的话,小淘也皱了眉:“这郭家好没道理,当年,他们家是被那魏刀儿的手下宋武给抢的,后来又是自家家里内斗才没落的,怎么成了咱们家伙同魏刀儿谋夺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莫须有不知道吗,再加上当年我们家虽然也遭到攻击,但因为二哥的人,以及那些临时赶制的土炸弹,侯家保存了下来,这在外人看来,肯定是不合理的,又有谁知道那些人是被咱们的土炸弹吓坏了呢。而且,郭家的人这么多年都没事,偏偏这个时候出头,怕是后面有人在操作啊。”侯岳道。暗想着,那相贾父母肯定脱不了干系,

“那怎么办?”小淘也没了主意。

“最主要是这个贾言,我们家虽说在柳城算是大家,但比起关陇贵族,那实在是如萤火一般,那李大未必会在意,而罗艺同我们家这么多年的关系,爹又许诺,把永和田庄送给他,必不会撕破脸,所以我想,把贾言给搞掉…”

侯岳说着,一脸发狠。

“可怎么搞掉,虽说他在柳城以贪出名,可他即然敢贪,必然会小心益益,方方面面都会打点好,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的。”小淘道,想起今天那朱家娘子说那贾言的话。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侯岳道。却突然抱了小淘起来,往那软榻上一压,那嘴顺势在小淘的胸了一口。

“要死啊,发什么疯。”小淘满脸通红的道。

“郁闷,需要运动一下。”侯岳馋着脸道。

“别胡闹了,这还是二哥的丧期呢,叫人传到侯老爷子的耳里,怕是要上家法了。”小淘推开侯岳的脸。

侯岳仍不甘休,连着在小淘的颈子上咬了两口,就在这时,听到“哎呀”一声,那蝶儿匆匆的进来,看到软榻上纠缠的两人,又急忙退了出去,顿觉小胸脯一跳一跳的,三公子和三夫人好不羞人哪。

小淘瞪了侯岳一眼,侯岳一摊手:“这有什么,咱们不过是打闹一下,疏解胸中郁闷,是别人想歪了。”侯岳一脸别人太大惊小怪了样的道,然后整理好衣服,踱着官步,走出房间,看到站在边上的蝶儿,便一本正经的问道:“什么事?”

蝶儿正眼都不敢看侯岳,只是低着头,低声的道:“老爷子唤三公子过去呢。”

侯岳点点头,背着手,就去正院了。

小淘从屋里出来,看着蝶儿仍红着脸,便有些好笑,看来自己夫妻皮太厚了,当事人没咋滴,倒是把看的人给羞着了。不过想着即然是在这时代了,以后这方面,还是要注意些。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香郎的遭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香郎的遭遇

侯岳去见侯老爷子了。小淘这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的,侯峰如今是家主,侯岳之前又跟他吵了,怕是侯老爷子唤他过去是要训话了,于是小淘的心就静不在下,里屋外屋的走来走去,也不知要干啥。

最后倒把自己给弄晕了头,便想找点事做,想着三十晚那天,也没好好吃一顿饺子,当然这时候的饺子叫扁食,两个小家伙都喜欢吃,尤其是小丑丫,每回吃饺子都要吃的肚子滚圆为止。于是便想晚上包顿饺子大家吃。

鱼儿和蝶儿听说晚上要包饺子,一个已经快一步去告诉小宝哥和小丑丫,一个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快步去找庆嫂,让她备齐材料。

“妈妈,晚上包饺子吗,我要吃全肉馅的。”一边小宝哥手里还拿着七巧板,就从自己屋里冲出来。他的身后紧跟着小丑丫,小丑丫歪着小脸,两眼笑的跟弯弯的小月亮似的,两只小手在身前做了一个圆,然后慢吞吞的道:“我要吃一大碗。”

小淘笑道:“即然要吃,那来帮妈妈包饺子。”

小丑丫立时两眼更清亮了,不断的点着头,快步走到小淘身边,扯着小淘的手,似乎有些急不可奈。

小宝哥本也想跟着过来,可一想屋里七巧板还乱七八糟的放着,爸爸说过,自己做的事,自己收好尾,哪里拿的东西要放回哪里,于是便冲着小淘道:“妈妈,妹妹先去,我把七巧板整理好就来。”说着,便一溜小跑的跑回屋里。

小淘便带着小丑丫去了厨房,材料全都备齐了,庆嫂剁着肉,两把刀噼噼啪啪的,小淘就想起了那做人肉包子的孙二娘,鱼儿和蝶儿,一个捡菜洗菜切菜,一个和粉杠皮子,小丑丫难得的顽皮。伸了小手沾了粉,然后两手拍了拍,那粉儿飞扬,人人身上均沾,小丫头笑眯了眼,探头看了看妈妈似笑非笑,却有些不赞同的脸色,便伸了伸舌头,蹲到蝶儿身边,看着她洗菜。

这时庆叔担了一担水过来,倒在水缸里,小淘见了道:“庆叔,这些重活儿让大柱做就行,他劲儿大。”

“没事,就井到这里也不过一个园子的路,两桶水又不需要多大的劲。”庆叔说着,又道:“对了,我早上出去的时候碰到叶二狗了,他问我今年,咱们府上的夜香是不是都交给他来倒。”

“这个我不太清楚,以前府里定了是谁的?”小淘问。

“以前衙门里有个专门的夜香郎的。这一片街面上,都是由他来倒,只是去年下半年起,这个夜香郎不知怎么的就跑了,我们府上这才找了叶二狗的,今年听说衙门里又请了一个夜香郎,所以,叶二狗才专门来打听。”那庆叔道。

这样啊,小淘想了想道:“府里的事一向是长房管,我们也不好插手,这事还是由长房定吧,你把这事跟长房的管家提一下就行,别误了事。”

“嗯…”庆叔应了声,挑着空水桶出去,就准备去找那管家。

等他走后,一边的庆嫂又道:“也真是奇怪, 那夜香郎干了年了,一直干的好好的,当日我还听他说存的钱已经够娶个媳妇了,正准备找媒婆子帮他说门亲事呢,怎么突然就跑了。”庆嫂边说边摇头。

而小淘却突然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被她漏了似的,就站在厨房门口,对着前面的一棵槐树,怔怔的以呆,良久,小淘猛的一拍额头,还记得在龙阳时,她和侯子去看那刘家两兄弟,就看到过一个刚刚押解到的犯人。当时小淘就觉的眼熟,却没太在意,这回来想来,那人不就是夜香郎吗,以前小淘还在柳城的时候,那夜香郎嘴皮子挺溜,还想要给庆嫂做干儿子呢,小淘也是见过的,只是在龙阳是,事隔了好几年,又是在犯人司这种地方,小淘哪可能把那人跟柳城的一个夜香郎联系起来,因此,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却没认出来,如今叫庆嫂这么一提,这想起来。

便转身问庆嫂:“那夜香郎是不是犯什么事啊?”柳城并不大,而唐律以宽量刑,能够得上流放的案子想来不小,没道理庆嫂会不知道啊,小淘觉的这里面有些怪。

“没有啊,我从没听说过夜香郎犯过什么事。”庆嫂道。

“那去年柳城出过什么大案呢。”小淘又问。

“去年啊,柳城还算比较太平的。就是高开道反唐那会儿,也没有波及到柳城,现在,生活渐渐的好起来,大伙儿一门心思的种田种地,前几年,混混儿浮浪人都叫李郡侯(罗艺,投唐时改姓李,封了郡侯)抓了不少,又召进了军营里,街上闹事的都较以前少了很多。平日里的案子都是一个小偷小摸或邻里纠纷,没什么大案啊。”说到这里,庆嫂又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对了,真要说大案,那就是贾父母的公子的杀人案,去年夏天,那贾公子去春香院喝花酒,春香院有一花魁,据说有着西施之貌,外人从未见过,是那春香院老板专门陪养的,准备送到长安送给齐王的,那日贾公子不知怎么的就把那花魁给杀死了,那春香院的老板自然不肯罢休,而这事又牵涉到齐王,那贾父母想要包庇儿子也不行,最后那贾公子还是判了流放之刑,好象是流放到武陵地区,听说那里可是蛮子出没的地方,那贾公子怕是难以活命了。”庆嫂道。

以前,三公子和三娘子都不在柳城,她们三房的下人最清闲,她没事,就常在街边听人说闲话,这案子倒是弄的挺清楚。

一听庆嫂这么说,小淘就知道,这里面果然有鬼,显然那贾父母为了保自己的儿子,不离十的,弄了一个李代桃僵之计。

这时,长房那边过来人说,老爷子留了三公子吃饭。

于是小淘这边就开始下锅煮饺子,也不分主仆的,大叫坐下来,一起吃了个痛快。

庆嫂抹了嘴巴道:“三娘子在家里,这家就象个家了,以前。这院子就俺跟俺男人,再加一个老门房,冷冷清清的,晚上都不敢起夜,二房院子也是这样,那正院里的下人,都只当我们没人撑腰的,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年柳城大雪,平凡哥儿刚来,那长房管家硬说平凡哥儿刚来,没来得及准备,碳火什么的都不供应,我们临时上街买也买不到,平凡哥儿手脚都冻烂了,好不容易撑到第二年初夏才养好。”庆嫂说着,一脸气愤。

“老婆子,你吃多了油米啦,尽说些不中听的。”一边的庆叔瞪了庆嫂一眼。

庆嫂才一脸悻悻,连忙告了罪。

小淘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

小淘心下琢磨着,自己这一房长年在长安,如今侯府是长房当家,时间一长,长房的下人气焰肯定要高些,大哥大嫂怕也懒得管下人之间的事,自己远远的也鞭长莫及,得想个法子,于是便想那晴儿,如今也长大了,学馆里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以后这二房的事就交给她看着点,该挺的挺,但该管教的也要管教。

吃完饭后,小淘又蒸了一笼饺子,又调了点酱料,然后放在小食盒里,让鱼儿放在火盆上面温着,等侯岳回来正好当夜宵吃。

而侯岳回院子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老爷子找侯岳倒不是要训他什么,而是为了侯府未来商议定计。

最后定计,安抚郭家,维持罗家,搞掉贾言,侯大对此是有不情愿的,不过他也不是蠢货,在弄清楚贾言根本就是看中侯家的财产后,也就绝了同贾言搞好关系的念头,当然,他心心念念的仍是要通过罗家的机会同太子挂上钩,侯岳就提了王青宁的事,那王青宁如今是秦王的侧室,王玉娇是王青宁的堂姐,你侯大其实在早不知不觉中就站好队了,不过侯大显然不这么认为,很是男子汉的说了句:“女人又不能决定什么。”

结果,这句话叫进来添茶的王玉娇听见,侯岳分明看见,那王玉娇借着倒水的机会,狠狠的扭了侯大一把,侯大还不敢叫出声,那表情,让侯岳差点喷出茶水,太可乐了。想来接下来的晚上,侯大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侯岳知道侯大的心思,老爷有荣誉品级,自己更是朝中官员,唯独他这个家主,却是无品百姓,这要在外面,他这个家主还得给侯岳陪末坐呢,因此,就想投了太子,也弄个品级,只是现在早已不是李渊刚起兵那会儿,那品级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得到,更有一些地方,已经在开始削减。

回到自己的院子,侯岳一改开始的郁闷,如今一家人算是齐心了,只是该怎么搞掉贾言呢?正好听到小淘说起那夜香郎的事,顿觉简直是瞌睡了送上枕头,便拿了筷子,夹了一只饺子塞进小淘的嘴里,又抱着小淘狠狠的啃了两口,被小淘一阵知骂。

然后连夜去找侯五叔,同侯五叔一起去拜访县慰虞头,因为季家的关系,虞家同侯家关系本来就不错,再加上那侯路马上要成为虞头的女婿了,因此,虞头一听说侯岳要调案卷,就立马找关系偷偷的把贾公子的案卷拿来,那贾公了果然是流放龙阳,侯岳本是龙阳令,自然知道去年一年也就只有这么一起流放的。

然后连忙把大柱找来,让他骑快马去龙阳,又写了封信给县丞景玉,让他把夜香郎的事在龙阳立案,这样,那贾言想翻盘也不能。

接下来又想,真正的贾公子在哪里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水到渠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水到渠成

这世间有许多事都是有着微妙连系的。就在侯岳头痛这个贾公子在哪里的时候,霍飞白也在为这个贾公子头痛。

灵丘霍家是已存近了两百多年的大家族,这个家族以礼乐传承,各代都有人在朝做礼乐学士,霍老爷子本人就是一个礼乐大家,而他的四个嫡子中,要按礼乐来看,霍飞白无疑是期中的佼佼者,但一来四子霍飞白上进心不足,只知玩乐,二来正缝乱世,单以礼乐不足以保家,因此,谁都明白未来的霍家家主很可能是在老大老2老三,三者中选。

而随着霍老爷子年岁渐高,再加上霍老爷子几个弟弟夹缠其中,这三兄弟的内斗就越来越历害,在这几年,甚至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一次冲突中,霍老大的双腿被打断。霍老爷子痛心之余,便展开了整冶的铁腕手段,一般的大家族是不轻易分家的,因为一分家就预示着家族力量的减弱,但此时,霍老爷子觉的非分不可了,于是,他先将自己几个弟弟从家族中分出去,接管了几处霍家灵丘外的产业,就象最初侯家从马邑分出到柳城一样,此后就在外地生根发芽了。

接下来,霍老爷子直接用族规处置自己三个儿子,禁闭三年,霍家的禁闭并不是囚禁,它相当于武学的闭关,在一种极静的状态下去感悟乐感和乐质,从而提升曲艺,它应该算是一种心智的磨练,这一直是霍家传承的精髓,只是近年来,对于名利的追求,也使得霍家人缺失了那种对于纯技艺的追求,这种禁闭也就几乎没有出现过了,而霍老爷子此举,于其说是对三子内斗的惩罚,倒不如说是对三子进行一种磨练,希望他们能摆脱过强的名利心。提高自己身的技艺。

在这种情况下,霍老爷子招回了远在巴陵的霍飞白,于是霍飞白就象那被天下的馅饼砸中的好运汉,一跃而成了霍家家主,霍老爷子的想法是乘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扶这个幼子一把,再加上霍飞白朝中为官的经历,自有收伏人心的手段。

经过一年多的磨合,霍飞白总算是在霍家家主的位置上站稳了脚跟,只是这厮常常揪着鬓边的几丝白发感叹,做家主累啊,还是跟那侯老三畅游沅水,好吃好玩的来的逍遥自在。

这不,他刚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他家侄女又给他整了个事出来,霍侄女看中了一位姓贾的公子,这公子霍飞白见过一面,皮相不错,又嘴甜似蜜,很讨女孩子喜欢,只是霍飞白看来却轻浮的很。更重要的是,象霍家这种人家,那讲究的是一个门当户对,这侄女可是霍老大的嫡女,更要慎重。

可这贾公子只说自己是孤儿,幼跟高士学习,心慕魏晋隐士之风,烦俗世之喧哗,便有那踏遍九州,寻一仙山归隐之志,这调调更是糊得霍侄女倾心相许啊。

可霍飞白观这位贾公子行径,实在不喜,处处都透着做作,后来他从这位贾公子身边的随从里得知,这位贾公子来自柳城。

来自柳城,这好办,那侯老三如今不正是在家里吗,让他帮忙打听一下这个叫贾名风的风子,于是便修书一封,让家人快马送到柳城侯家三公子手里。

侯岳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很想学那京戏里的人物,哈哈哈的大笑三声哪,因为这个叫贾名风的贾公子正是贾言那个杀了人的儿子,这人连逃亡都没有一点逃亡的自觉,怎么着也要隐姓埋名,低调再低调吧,这家伙居然还不自知,想去泡霍侄女,这不是寿星公嫌命长。活腻歪了。

于是,他马上修书一封,将这边事情细细的跟霍飞白说清,然后让他想法将人软禁起来,只等那边龙阳的案子定下,夜香郎押回,到时,两下一对证,贾言别的不说,丢官去职是肯定的了。唐律对于这方面,量刑要重上一等。

接下来,就是只等龙阳那边的消息了,这等待总是特别难熬的,而这时,贾言开始对侯家下手了,短短的两天,就传了侯老爷子,侯峰到堂不下五六次,而最后一次,更是直接将侯老爷留在了县衙,算是软禁了。

“真是欺人太盛。”侯老大用劲的拍着桌子。

玉夫人坐在一边,两眼红红的,直抹着泪儿。小淘在一边劝着:“别担心,县衙里有县尉虞大人暗中照顾,爹不会有事的。”

玉夫人点点头,脸上担心依旧。

晚上,侯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担心龙阳到柳城这一南一北,路途又远,万一路上出事怎么办,最后,想多了,直觉得脑袋痛。小淘便连忙给他揉太阳穴。随后又下床倒了温水。扶侯岳喝下:“还是放宽心,急也没什么用,这龙阳到这里,就算是快马,那来回至少也要二三十天,如今算来,大柱他们应该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侯岳点点头,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些日子真是太紧张了,等待的日子实在是最难熬的日子。

而彻夜难眠的,不仅是侯家的人,县衙里的贾父母也是彻夜难眠,他本以为借郭家的事可以铲除侯家,可没想到,县里的许多老人自发到县衙里做证明,证明侯家除了低价买进郭家的田庄外,并无任何违法之处,现在,侯老爷子又亲口许诺,充许郭家以同样的价格买回田庄,至于什么侯家伙同魏刀儿抢劫了郭家,根本就没有无稽之谈,那郭家的人被县里几个老人驳的哑口无言。

于是案子就搁在这里,不过贾言并没有放弃,他知道,象侯家这样的家族,不可能是完全干净的。

“大人,小人前些日子在贫民区见到一个人。”一旁的一个幕僚道。

“什么人?”贾言两眼不由一亮,他知道,这个时候幕僚不会无缘无故提一个人,那么,必然这个人同侯家有什么纠结。

“这人叫素巧,身边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她曾经是侯老夫人的贴身使女。”那幕僚说着,便停顿了一下。

贾言瞪了他一眼,这个时侯还故做什么调调,那幕僚一脸悻悻。随即接着道:“这娘子的男人叫王老大,祖上起就住在城西,隋末时投了燕王格谦,后来便一直跟着高开道,是高开道手下的一员大将。”

幕僚说到这里,贾言就阴阴的笑了,这不,不干净的东西来了。

看着贾言的笑容,那幕僚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于是又皱了眉道:“只是,这位娘子自回了柳城后,从不于任何人交往,咱们不能仅凭着一个嫁给反贼的使女就给侯家定罪。”

“这有什么。”贾言淡淡的扫了那幕僚一眼:“给我找人盯着,她不去,不会想办法逼她去侯家,只要她一进侯家门,咱们立记刻下手抓人,到那时,侯家百口莫辩。”

于是幕僚领命下去,立刻找人手安排。

双方都在暗中较劲。

这天,贾言坐在县衙后堂喝茶,心里正冒火着那幕僚怎么这点事也办不好,迟迟没有消息,这时衙役来报,说河北道监察郭大人到了。

贾言连忙出迎,心里却奇怪,这郭大人为什么会突然来柳城,河北道的监察是郭松,他的到来自然是侯岳请的,郭松在朝中有个外号叫郭石头,由这外号便可知他的性情,但也并不是完全不知变通之人,当年槐厅之争,侯岳帮他出了口气,所以他承侯岳一份情。

前几天,侯岳一方面担心路上的事,一方便又觉得这事如果由自己出面的话不太好,于是就悄悄的将郭松请来,昨天晚上,大柱和龙阳的两个衙差将夜香郎带到。

在龙阳时,侯岳根本就没来得及见到夜香郎的卷宗,就因为家事回家奔丧了,此时再瞧那夜香郎,他的舌头已叫人剪去,整个人形容憔悴,宛若游鬼,他趴在那里,哀哀哭泣,让人不忍目睹。

随后贾公子也被带到,那郭松一看卷宗,气的大骂,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往县衙。

对于贾言的殷勤招呼,郭松看也不看,而是朝后招了招手,他的手下又带了两个人进来,赫然正是夜香郎和他儿子贾名风。

贾言看到这两人,立时便觉两眼一黑,然后长长一叹,也不顾礼仪,瘫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心里明白,同侯家这场争斗,他失败了。

接下来,贾言自然是丢官去职,还被判以赎刑,也就是罚款,贾公子这回跑不掉了,再次被流放到龙阳。

而柳城郭家,在得到侯老爷子的承诺可以原来的价钱卖回田庄时,就已经撤状子了。

侯府三房的院子里,侯岳和郭松对饮着茶。

郭松啜了口茶,沉吟道:“你推荐梁平凡做县令?”

侯岳坦然道:“是的,以我跟郭兄的关系,我也不隐瞒,梁平凡以乡贡的身份已在吏部登册,我手上有一份秦王的手教,可以直接任命。”

“是空白的吧?”郭松笑的有些莫测。

“你怎么知道?”一说话,侯岳就知道说错话了,这不就是承认了。

“这很简单,这贾言之事,不过是这么几天,想来让平凡做县令也是你临时起意吧,秦王远在长安,又如何给你下任命梁平凡做县令的手教,所以我才猜测,其实只有一成把握,没想到侯兄就承认了。”郭松道。

侯岳长叹,原来梗直木讷的郭松如今也会挖坑了。

“侯岳请勿怪罪,说实在的,侯兄能够一语道出,我很高兴,这至少证明侯兄对我不防备,说明侯兄还拿我当朋友,说实话,这些年在官场奔波,我已经有些找不到朋友的感觉了。”郭松颇有些感慨的道。

侯岳听了这话,倒也是老脸一红,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侯家正遇上这事,他根本就想不到郭松。

“对了,你那空白手教就留着吧,一个县令的官,我这个监察还是可以临时任命的,等我把结果报送吏部,吏部才会正式发文,以你侯学士在京里的关系,应该不会让吏部这一环节发生变故吧。”

侯岳一想也对,这份空白手教留着,说不定以后有大用处,于是便拱手道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晴儿的婚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晴儿的婚事

平凡走马上任了。对于曾经处于庙堂之尊的平凡来说,一切是那么云淡风轻,没啥子激动的,可真当他开始处理政务的时候,这家伙才发现,要当好一个县令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这几天,他正发动人手帮城西的二婆抓黄鼠狼,因为二婆家养的一窝鸡一直都在少,二婆说隔壁的麻婶偷鸡,麻婶说二婆血口喷人,从两个女人的口角到两家大战,最后就闹到县衙里来了,平凡就带着人去查,查出罪魁是黄鼠狼,可那二婆一听是黄鼠狼,居然摆起了香案要供黄大仙,把个平凡弄的哭笑不得。只得夜晚悄悄的带人去抓,心里更觉郁闷万分,抓个黄鼠狼怎么弄得他跟做贼似的。

下了堂,平凡先回梁家。在梁老爷子身边尽了孝道后,就又转道侯家三房的院子,时已近春末,白天也渐渐的长了起来,此时小淘和侯岳已经吃过了晚饭,那二嫂方柳儿快生了,小淘便每日饭后,去陪她散会儿步,而侯岳则借着天还大亮的机会带着着孩子在院子里玩,家里原来养的两只小乌龟如今已经有盘子那么大了,天气渐热,乌龟的活动也频繁了起来,这会儿,一只在院子里慢慢的溜达,另一只则趴在池子的石头上,见着人靠近,立马把脑袋缩了起来。

对这两只乌龟,小丑丫喜欢的不得了,一转眼就看她又瞪在池边了,弄的鱼儿紧张兮兮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小丑丫掉到池里,池水虽然不深,但小丑丫体质较弱,掉到水里,弄湿了一身,说不谁一个伤风头热的那也够叫人担心的了。

看着平凡进来。侯岳问道:“怎么,今天晚上不带人抓黄大仙了。”

“别提了,那二婆防我们跟防贼似的,生怕我们触怒了黄大仙,每天晚上拿了把扫帚坐在家门口,倒把咱们当偷鸡贼似的,这还怎么抓黄鼠狼啊,随它去了。”平凡有些郁闷的道。

侯岳听了肚子一阵乐,自己当柳城令那会儿,不也还叫人砸破了头。便让蝶儿上茶,借着晚风习习,同平凡闲聊:“对了,这些小事不须你亲自出面,交给下面的人,需知为官,体贴民心里重要,但政务方面,还是要做到各司其责的好,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

平凡点点头。又道:“对了,我要不要请个幕僚,本县的县丞已空缺多年,县丞的事一直是县令兼着,而何主簿,已经老朽,这几年他手上的财务县务都是由原来那贾县令的幕僚在管,如今那幕僚已随贾言一起去职,现在,所有的事都集在我一人手上,我怕不太好。”

侯岳啜了口茶,道:“这没什么,县令之职本来就是总管县里全盘的,不过,我建议你去看看何主簿,他自隋初时就已是柳城县主簿了,我记得当初我当柳城令时就得他帮助不少,他的脑子就是一本活的柳城县志,别看他老朽了,这样的人越老越精道,他以前看似糊涂不管事了,可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以贾言的为人,这何主簿如果表现的精明的话,早就要让他给弄掉了,怎么还可能让他在主簿的位置上混饭食。”

“那我明日就去请他出来管事。”平凡沉思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