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二,葫芦里买的倒底是啥药?”小淘又问

“你认为咱家有什么可以让李二掂记的?”侯岳反问。

“咱家有什么能让李二掂记?钱?李二多着呢,权?这世上又有哪一个比李二大。”小淘敲着额头,突然灵光一闪,叫了起来:“田地?”

“不错,李二掂记正是田地,不止咱们家的,各大士族门阀的都掂记上了。”侯岳道。

小淘一分析现在情况,就明白了,前阵子,她还听庆嫂在说,如今柳城的户数越来越多了,过去逃难的也逐年回来,可衙门掌握的田地却不够分,一些人家里,连朝廷规定亩数的一半都不到,只因隋末纷乱这时,那些田此都叫大家门阀给圈了,随着几年的安定日子一过,田地的矛盾便显现了出来,而李二和自家侯子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愿来最终目的在这里。

“你就知道,那乌中道会揭这个盖子?”小淘问。

“他之前丢了面子,哪有不找回来的?他家里是布商出生,并没有什么田庄,他又是个目光短浅的,又哪里会想到那么多,一心只想着找侯家的错,这么个大问题,他又岂会放过?而且,就算他没注意,也会有人提醒他的。”侯岳道。

听侯岳这么说,小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个人吗?别人算计你家的田地,你还巴巴的为别人出谋划策,还真是那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

“这要是别人掂记着,咱自然是不干的,不过,李二掂记着,你有什么法子,反正终归是保不住的,咱现在这样还能在李二心目中拿到一些人情分,早有一句古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是李二的,由他说了算。”侯岳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请君入瓮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请君入瓮

三天后的听判,那王玉娇虽然违反律令。以高利放贷,但并未强占他人财产,所以,构不成坐赃罪,判坐监三日,由侯家听赎,又罚了一大笔银子才了事,而王六儿判徒三年,而庞元却判了流放岭南三年,三年后,方得还乡。

清晨,天方亮。

柳城的县衙里走出三个人,两个差役和一个犯人,那犯人正是王六儿,脖子上带着木枷,边走还边扭着头,一边一个差役扬腿踢了一脚,那王六儿嘻嘻笑着,仍然继续四处张望,那个差役气不打一处来,举起身上的棍子正要打。却叫边上一个年老一些的差役拦住。

“石头,这大冷天的,哪来这么大火气,他爱张望就让他张望就是了,你犯得着跟他较真吗?”那老年差役道。

“我看他那贼兮兮的样子就可气?怎么,老差头,这人还有些来头?”那叫石头的青年差役道。

“怎么,你不知道侯家的官司,这些天可是闹的满城风雨。”那老差头用手从身边的一个布袋里抓了一小撮烟丝,搓成团,塞在烟斗里,那石头,忙接过火纸,吧答的一声吹着,然后帮老差头点烟丝。

老差头重重一吸,鼻子里喷出一道烟,呛的石头一阵咳。

“嘿嘿,差爷,还挺嫩的,烟都受不住,可开过荤,睡过婆娘没有。”一边的王六儿张着嘴笑,再加上他那张瘦猴子似的脸,实在是十分的猥琐。

“嫩你母亲的,我知道翠姐的上有块青色的胎记。”那石头又起火了,拿着手上的棍子重重的敲在那木枷上,还使劲往下按。王六儿的的脖颈立时火辣辣的痛。

翠姐是个开半掩门的。

这回那老差头没有阻止,只是边催着加快脚步,边斜睨着王六儿一记,这小子欠收拾。

那石头收拾完王六儿,又颠颠的跑到老差头的身边,打听着侯家的官司,前阵子,他天天窝在翠姐的被窝,昨天下午才被他家老头子给拖到虞爷的面前,千说万说的,才得了这么个差事,结果,今儿个一大早,就接了任务,同老差头一起送犯人到易县的石场去服刑。至于侯家的官司,他还真是完全不知。

老差头把前几天的那场堂审说了一遍。老差头显然是个说故事的料,将一个堂审说的一波三折,石头着跟听故事一样津津有味,末了却又疑惑的指着前面王六儿的背影:“我怎么觉得这小子似乎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人啊?”

老差头,暗暗点头,这小子。有点门道,听说走的是虞县尉的门路进来当差的,说不准以后会是个人物,不过,刚入行,显然还不懂得行规,于是便点醒道:“你刚入行,我倚老卖老,给你提个醒儿,在衙门里做事,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只干好你的差事就行了。”

“嗯,我记住了。”石头重重的点点头,转头又看到王六儿还在那里边走边张望着。

“这小子,倒底在张望着什么?”石头好奇的道。

“估计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来送他。”老差头到,这种情形的,他见多了。

“侯家的人?”石头追问。

“这谁知道呢,走着瞧呗。”老差头吧啦着烟嘴。

很快,三人便倒了城门口,城门显然才开不久,偶尔向个农人挑着柴和碳进城,这天气,就这两样最好卖。城门边上还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上站着一个锦袍皮帽的文士,清瘦的一张脸上挂着如春风般的笑容。

老差头远远的看着那文士,那看向王六儿的眼神却多了一份重视,这文士他认得,正是侯家的三爷。皇上亲封的柳城子爵。没想到侯家的三爷会亲自来送,看来三爷很看中这王六儿啊。

那王六儿早就看到了侯岳,这会儿便拖着脚镣子,快步上前,那铁链勒的脚脖子快断了似的都顾不上。

“嘿嘿,三爷,您老来啦。”王六儿一脸憨笑,只是外人实在看不出憨样,怎么看怎么猥琐。

“什么您老您老的,我没老呢。”侯岳笑道,这小子的皮相似在是不敢恭维,迷惑人的很。随后,侯岳从身后的马车上拿出一个小包东西,递给走到面前的老差头:“这小子没个人样,一路上要是给老差头找麻烦,你就下手收拾他,这里面一些银子是给三位一路上的花销的。”

老差头拉过小包,掂了掂,份量挺沉,也没客气的收下了,然后道:“侯大人客气,请放心,这王兄弟倒是安分的很。易县小的很熟,而易县石场的场主正是小的的同乡,我跟我同乡说一二声,这王兄弟以后在石场上吃不了亏。”说着,又忙示意石头下了王六儿脚上的脚链。

不管哪个时代,衙门里总是有些潜规则的,比如这脚链,自出衙门起就都要戴上,但到出城的时候就有讲究了,有钱的人出钱,有人情的讲人情。那么,出了城,差役就会把脚链取下,若是没有钱又没有人情,那么,对不住,你就要吃苦头,这脚链要一直戴到地头。

这老差头倒闻歌知雅意,侯岳淡笑点头,以他的身份,自不用去说多谢什么的。

侯岳又拍了拍王六儿的肩。看着三人起程。

“三爷,等我三年满了,你可得收留我,帮我娶个婆娘,记住,不能太丑,而且屁股要大。”王六儿冲着侯岳叫道。

一边的石头噗嗤一笑,心道,这家伙先前还笑他嫩呢,敢情他自个儿还是个没开荤的,立时,之前叫王六儿郁闷着的心情畅快多了。

送走王六儿,侯岳又回到家里,继续着练字大业,实则却是等待乌中道的下一步。

乌中道这几天是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侯家的事情似乎审完了,除了损失点身外之财外,并没有什么损伤,而他也没有找到有关于侯岳的任何把柄,就这么回去,他显然无法向舅舅和裴大人交差。

于是这天一早,他就窝在衙门的卷宗房里,所有有关侯家的一切都叫他带着人整理了出来。

“大人,侯家的田好多啊。”一个幕僚道。

“是啊,如今柳城周边可供分给百姓的田地实在不多了,当年侯家可是占了不少的田地。”一边一个管理卷宗的老吏道。

乌中道一听这话。来劲了,唐律中,对于侵占田地,那可上大罪。

“快,查查,侯家的田亩是什么时候获得,由什么途径获得,衙门里的备案是怎么样的?”乌中道一叠真的命令下去。

立时,手下的人都忙乱了起来,那管理卷宗的老吏更是忙的头昏眼花,一会儿帮这个找这样,一会儿又要帮那个找那样,七八个人,整整在卷宗房忙了一天一夜,才算弄清侯家田地的所有来路。

乖乖滴家伙,侯家不愧是大粮商,这柳城的田地叫侯家占了有一半吧。

看着这些记录,乌中道阴阴的笑了,心想着,这回我看你侯岳往哪里躲,资料显示,侯家的田产,大多是隋末纷乱时弄来的,即没有隋朝官府印信,而入唐后,也只记了一笔开荒所得,唐时,开荒也不是能随便开的,任意开荒那也是触犯律令的,而侯家的田产并没有衙门派予的证明,这就说明了,侯家的田亩乃是非法所得,虽然当时情况特殊,不能按侵占沦罪,但非法所得你总要退出吧,侯岳让他在朝堂上丢了大脸,他怎么也要侯家出一次大血。

侯家的经济来源,以田庄为主,看他们没了田庄,日子还能这么逍遥不,乌中道想着,越想越觉得这招妙,这番他是站在公理正义之上,让对手乖乖吃憋,想着都十分的畅快。

于是,他抄起记录,又跑去找王朗,王朗看着乌中道手中的东西,就陷入了沉思,手里则抓着棋子落在棋盘上,他可不是乌中道这般目光短浅,田亩这东西根本就是一个碰不得的雷。

自隋末以来,十八路反王揭杆而起,而各士族门阀也是瞅准机会趁机占领资源,而在古代,最重要的一项资源就是田地。

别的不说,就以柳城侯家为例,柳城侯家本来就是地主,粮商,魏刀儿乱柳城时,侯家老2趁机起来,占领了柳城,侯家也就做了一时间的山大王,当时,柳城战乱连着旱灾,逃离和死亡的人口占三分之二强,这也就使得柳城大量的土地抛荒,侯家趁此大好时机,收拢了柳城抛荒的田地,建了四个大田庄,再加上原来的三个,也就是说侯家所占的田地差不多占整个柳城的四分一,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比例。虽说后来,侯家主动退出一部份郭家的田产,但所占仍是大多数。

而这样的现象,不止柳城,各地各大门阀都十分的普遍,尤其是关陇士族,手中握了大量的土地,李渊起兵,为了取得关陇士家的支持,就曾承诺,唐默认各家对其所占田地的所有权。

如今入唐已有十年,百姓逐渐安定,可现在各地衙门都面临着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大多数地方都出现了田荒,百姓分到手的良田远远达不到朝廷规定的亩数,而百姓田亩不足,则国家赋税必然不起,而一些无地的百姓则浪迹市井,成为新一代的浮浪人,给国家冶安带来麻烦,而李二也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境地,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属下,如今自己继位了,就赏赐分封的,百姓本身田亩不足,不可能再朝百姓伸手,那只能朝旧的关陇士家下手,同时也预示着新旧势力过渡。

可这手怎么伸?田地同样也是士家门阀生存之根本,一旦动了他们的田地,则必然动了他们的逆鳞,皇上如今才刚刚上位,上面还有一个太上皇,这事若处理不好,怕是会影响到他的皇位,可百姓休养生息需要田地,追随自己的属下也不能没有封赏,这是一个避不开的矛盾。

想到这里,王朗苦笑了,这才弄明白皇上这回小题大作的根由,图穷匕现哪,原来真的目的在这里,这乌大人…唉,王朗摇摇头,这乌中道如今大张期鼓的把证据摆在他面前,想要避都不可能了。

“乌大人,这田地之事,事关体大,还是等回朝之后再细细记较吧。”王朗道。

“王大人,你不是怕了侯家吧,咱们是钦差,这回查的就是侯家,侯家所占田亩,没有任何衙门派予的证据,先前侯大娘子放高利贷这事只不过芝麻小事,而这田地之事,才是西瓜大事,如今柳城的百姓有许多田亩不足,这可是事关百姓生活的大事,大人你为何置知不理呢。”乌中道道,之前在堂审上几次叫王朗扫了面子,这会感觉找回来了。

见乌中道铁了心的一头要往这上面撞,王朗摇摇头,皇上好手段,他拿自己的人做诱饵,让裴寂党将这田亩的盖子揭开,皇上必然会以此为契机将关陇士家手里战乱时所圈的田地收回,皇上解决了大难题,最后却由裴寂党承受关陇士族的怨气。呵呵。

看着手中的棋子,世世如局,人人如棋,而皇上才是那操盘的人,而他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得,反正王家以诗书传天下,家里的田亩都是祖传或皇上赏赐,战乱时并没有什么圈地活动,这一招对王家没太大影响,也就没必要掺和在这事里面了。

“大人,天晚了,早些歇息吧。”王朗的伴随进来,他看见自家的老爷站在窗边差不过半个时辰了。

“不急,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这里考虑点事情。”王朗摸着花白的胡子。

那伴随应了声,却仍在外间守候,大人不睡,他如何敢睡下。这一守一直守到半夜,才看到里屋的灯吹熄,他才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这伴随想着昨晚老爷睡的迟了,就不想早早打扰,可偏偏,乌中道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特别的高涨,一大早又拿着卷宗了,说要见王大人。

那伴随虽然心里有着千万个不愿,但乌中道这个副御史他也是不敢得罪的,便进屋去叫王大人起来。

没想,进了屋,唤了几声,只听得王朗几声哼哼,那伴随觉得不对,走到床前,却看自家大人一脸难过的模样,用手按额,却觉烫的厉害,方知自家老爷居然生病了,于是连忙出了屋,也顾不上乌中道,自唤着人去讲大夫,又让人去报了梁县令。

大家伙忙乱了好一会儿,大夫来说,把了脉说是受了风,开了几济药,叮嘱要安心养病,不可过去劳神。

最后王朗将乌中道叫进来跟他说:“老夫老了,这身子骨不中用了,侯家田亩的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吧。”

乌中道立时觉得跟天下掉下馅饼似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谈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谈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乌中道果然不负大家所望,揪着侯家的田亩不放,而这一次侯家却是出奇的配合,唯有侯老大是一脸的肉疼,可家里老爷子出面了,这事情由老三做主,也唯有咬着牙,退出了五个大田庄,只留下侯家爷子年轻时打拼下来的两个田庄。

其实侯家过去在易县等地也还有田庄,只是战乱后,因为顾不上,早就抛荒,在李二经略山东时,这几个田庄早已做为无主之地归入了李唐的当地衙门。

这回乌中道是过足了一把威风,带着手下的人清点着侯家退出的田亩,这厮心里也活络着,这么多田地报上去,皇上怎么着也要赏自己一点吧。

于是等一切记录停当,乌中道在柳城就呆不住了,就想着回京交差,邀功。只是王朗仍在病中,怕是一时半伙儿起不了程。

于是乌中道每天都往王朗的屋里去,每回就问:“大人的身体怎么样了?能不能起程了? ”

王朗哪还不知他的心思,只说:“这身体沉着呢,这又是个寒冬里,怕是动不得了,这人老了,身体是不中用了,想来皇上那边也急等回复,要不,乌大人就先行,我这里写一封折子让大人一并带去,回报皇上,也好让老夫在这里安心养病。”

乌中道听了,正中下怀,便道:“那大人快写,下官好早日起程,这几天天气不错,下官正好赶路。”

于是王朗就让乌中道在外等着,在随从的侍侯下,写了奏折,将柳城之事做了一个综述,又说自己一到柳城就病倒了,这清查侯家之事全是乌中道之功,末了,更是把乌中道表扬了几句。

写好后,又将乌中道叫了进来。将折子摊开了递给乌中道,乌中道看了折子,心里是高兴万分了,心想着这王老儿人不错,居然不占他的功劳。

于是,便收好奏折,带着人马,收拾了东西,就起程回京暂且不表。

再说侯府。

侯老大这段时间都窝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他这心里憋着有气呢,李家起兵时,侯家是支助了粮食,当时,李渊承诺过,战乱时所抢占的田地不会追回,可这才过多久,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田庄全都给收了回去,比刮了他一层肉还疼,过去侯家是纯粮商,可自侯大接手后。就逐渐从粮商转变成了大地主豪强兼做粮食买卖,如今田庄去了一大半,那侯家的实力和财力那也就下了一大半。

所以,等侯家一交出五个田庄,侯大就没了一丝精神头,每日里躺在炕上,唉声叹气,任谁来劝都没用。没成想躺了几天,那人还就真昏昏沉沉了起来,又是一阵请医问药,最后大夫却说了,这主要是心病。

王玉娇又央着小淘让老三来劝劝。

于是,这天,侯岳便提了小酒,又让小淘炒个雪里红肉丝,烩鱼,一盘子扣肉,一碟花生米,让侯老四提着,来找侯大说话。

兄弟三人,坐在炕上聊天。

侯岳知道侯大是心疼那些田庄,便劝道:“那些田庄是二哥占城为王时圈的,得来的本来就不算正,这不该得的东西总有一天是要失去的,这回虽然失去了,但一家子人还算平平安安,这世间平安二字最珍贵,再说了,这几年。不是蝗灾就是旱灾,要么就是水灾,粮食欠收,朝廷对粮食的管制也越来越严,这时候不比乱世了,大哥你上回也跟我说过了,如今粮食买卖做起来是越来越麻烦,也越来越难了,咱家还有两个田庄,我在武功县还有一个田庄,咱家吃的粮食足够了,这转行做别的买卖也一样。”

侯岳说这话其实也是有想法的,李二命侯岳在家,但却并没有让他闲着,让他将茶马交易的规则以及种种注意事项定个粗步框架。过去,在李二还是秦王的时候,侯岳曾跟他提过茶马交易的事情,如今李二上位,而现在突厥政衰,再过不久,李二怕是要对突厥动手了,等突厥平定后,这茶马交易怕是要提上日程了。等茶马交易提上日程。茶叶的交易权就要由朝廷统一调控,还好,这一点侯岳早有准备,早早就从李二那里拿到茶叶的经营权。

“做什么买卖,你说的倒是容易,都说做生不如做熟,咱们家的粮食买卖是爹一手经营起来了,人头熟,做别的,又要重新开始,风险太多了。”侯大翻身坐身。自顾自的倒了杯酒,咕咚一口干了。一边的侯老四连忙又给他满上。

“做生不如做熟这句话虽然对,但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咱家如果不做粮食生意,改做珍珠养殖的话也是不错的,五叔不是做的挺好,侯路侄儿开的那个珍宝店盈利能力可不比咱家的田庄差,随着以后,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盈利能力还会更好。再说了,我在长安经营的茶庄生意也不错,这茶生意也做得。”侯岳咬了颗花生米道。

侯大眼睛一亮,说实话,他对五叔家的珍珠生意可是很眼馋的,只是那养殖技术是属于秘技,就算是同族,但倒底早就分出去了,自没有个偏宜别人的理由。至于茶叶,侯大原先也试过,柳城之地除了一些野茶外,不适拿种茶,所以对茶叶生意倒没太在意。倒是这珍珠养殖,若真弄成了,那就是大有可为。

这会儿便坐直了身子,有些紧张的问道:“对了,我听说这珍珠养是殖最早还是三弟妹弄出来的,后来是五叔完善的。”

“不错,后来,我们从珍珠养殖产退股后,五叔就把珍珠养殖的技术以及注意事项抄了一份给我,小淘一直收着呢。大哥若是有兴趣,我下回就让小淘抄一份给你。”侯岳道。

“有兴趣,有兴趣。”侯老大这会儿兴奋了,一下子从火炕上蹦下来,来回走动了几步,却又突然泄气的道:“可咱们柳城却没那养殖的环境。再说了,五叔养殖是在南方。咱们这是北方,气侯啊,水质啊,蚌种啊都有种种不同,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这个等五叔回来,我跟他好好议议。”侯大道,脸上便有一副急不可耐的样了,恨不得五叔这会儿就在跟前。

“对了,五叔快回来了,到时大家正好一起聊聊。”侯岳这才想起不是快要过年了吗,五叔自然要回来了,听老爷子说过,这次五叔要带着景媛和孩子一起回来,而五婶对于景媛的态度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她即感谢景媛救了侯申礼一命,可也恨景媛抢了自己的夫君。

于是珍珠养殖的事情就暂时搁下,不过,经过这么一岔,侯老大的精神头倒是要好一点了。看到侯老四闷不啃声的坐在一边,便问。

“老四今年不参加科考了?”之前侯老爷子也是跟大家说好的,只要老四进士及弟,就要把玉夫人扶正的。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小弟放心不下,再说了,这阵子小弟都没有好好温习功课,怕是去考也考不出个好成绩,今年这场就算了,晚一年也不算迟。”侯山给两位兄长倒了酒道。

侯岳也道:“晚一年没事,再说了,今年的听选虽然取消,明年还得再提,四弟明年参加听选也不错。”

对于这些事,侯老大不懂,也就不置可否。突又想起一事,便问道:“上回我去蓟县看你们,不是说独孤家似乎看上四弟了吗?四弟过过年要十八岁了,要不要找个媒人去提提啊?”

“这事不急,独孤家可是有条件的,得先把玉夫人扶正,另外,郡主的婚事也不是能私下决定的事,那朝华郡主是前几年太上皇亲封的,前几天,梁大人写信给我说,太上皇的妃子尹德妃正要给朝华郡主保媒呢,这事还得先看看。”侯岳道。

一边的侯老四却嘀咕了句:“不成正好,郡主那脾气小弟可消受不起。”

侯老大摇摇头,咪着酒,那心里想着这老四倒是好运,又一想,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也就丢开。

几人正吃着酒,外面小十八进来对侯岳说:“王大人请大人去一趟衙门。”

王朗生病的事侯岳早就听说,本来早就要去探病,只是衙门里传出话来,说王大人病势沉重,不宜探病,这才没去,想着今天乌中道刚起程回京,这王朗就传自己去见他,侯岳便知这王大人这场病是有讲究的了,真是老狐狸。

于是侯岳便同侯大告辞,出了屋,看到小淘正同王玉娇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小丑丫还在一边把着王玉娇的脉,王玉娇自公堂上走了一回,回到家里,这病势沉沉的就有半个多月,如同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如今才见好些,整个人没有以前那么神气,也少了些锐利,只是她原先因为小淘出身低瞧不起她,后来又因小淘命好嫁了个好夫君而有些嫉妒她,因此,处处跟小淘有些不对盘。

如今这些日子,却多亏了福儿为她医冶调养,那脸面上仍觉得有些过不去。觉得别扭,有时仍不免习惯性的挑刺。

“煎个药怎么这么麻烦,还要什么无根之水,穷讲究,还有不准吃这,不准吃那的,这不是存心整人吗?”王玉娇裹着厚厚的皮裘,缩着身子,在阳光的阴影下,整个人显得憔悴,也显得老些了。

小丑丫把好脉又坐回在小淘身边,半个身子歪在小淘的怀里,听到王玉娇这么说,便直起身子,慢条斯理的说:“这个不算什么,福儿的老师曾跟福儿说起过一味药的制法,要春天开的白玫瑰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日晒干,和着药末子碾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还要…”

“等等,这什么药啊,那万一雨水这日不雨,白露这日没有露,霜降这天没有霜,小雪这天没有雪怎么办?”王玉娇不等小丑丫说完,就打断了问。

“所以说,我这个不算什么,还望大伯母一定要遵守,不要犯了忌口。”小丑丫再次慎重叮嘱,王玉娇倒是不敢在置疑了,生怕小丑丫再弄出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侯岳听了肚子里一阵好笑,这哪里是什么老师说的,分明是以前小淘说故事时候说的,刚才小丑丫说的那些东西,是红楼梦里,宝钗吃的那个什么冷香丸的制法。

小淘见侯岳出来,便问他去哪里?

“王大人派人来叫我过去,我去衙门看看。”侯岳道。

小淘正好要回屋,也起身跟王玉娇告辞,然后牵了小丑丫同侯岳一起离开主院了。

出了主院门,侯岳转身问小丑丫:“福儿,怎么你之前你帮爸爸妈妈看病,从没见你提忌口的事啊?”

“那些东西都是大伯母最爱吃的,我怕大伯母控制不住吃多了就不好了,所以就干脆让她忌口,反正等病好了,大伯母还可以随意吃的嘛,现在忍忍就过去了。”小丑丫一本正经的道,但两夫妻还是从她亮晶晶的眼睛里看出她的小算计,这王玉娇老跟小淘不对盘,平日里在孩子们面前也老是板着脸训人,孩子们对她自少了份亲近。

侯岳暗暗的冲着小淘做了个了得的手势。

小淘肚子里暗乐,嘴上却一本正经的教导小丑丫:“这样子可不好,先不说她是你大伯母,就说你是大夫,她是病人,你就该一是一,二是二,容不得有一丝虚假。”

小丑丫低头想了一会儿,就道:“妈妈,我错了,做的不妥,要不,我再去跟大伯母说,不用忌口,但要适量。”

小淘却又道:“这回就不用了,你再去说,反惹你大伯母疑心,总规的咱们也是为你大伯母好,不吃那些东西,只不过损失了些口腹之欲,对身体又没有损伤,若是不控制,怕你大伯母忍不住吃多了,反面会伤害身体,所以这回就这样了。”

“嗯,咱们也是为大伯母好的。”小丑丫点头。

母女俩相视一笑,都暗乐在肚子里。

侯岳看着这母女俩的样子,小淘老说小丑丫不象她,这会儿,侯岳着,却是象的十足十,于是闷着一股子笑,带着小十八直奔衙门。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冬钓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冬钓

等侯岳匆匆赶到衙门。却被告知王大人去柳河边钓鱼了,然后由衙差领路,侯岳到了柳河边的一个小渡头。

远远的,看到渡头边停了一只小小的木舟,一边的大青石阶上,摆着一张小桌,两把椅子,桌上放了几碟小菜,桌边上的一个小火炉上正温着酒,侯岳还未靠近,就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王朗坐在左边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拿着长长的钓杆,河水呈半冻状态,那冰和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片片或点点的金光,晃人眼的紧,王朗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水面上的浮标,那浮标随着河风在河面上轻飘。

王朗有伴随站在王大人的边上,见到侯岳过来,笑着点点头,然后就退了开去。

“王大人好雅兴,只是这河风冷的紧。王大人身子刚刚好转,还是要注意保养些。”侯岳上前,就在右边的椅子坐下,这时,一边小火炉上温着的酒的咕咚咕咚的开了,侯岳便拧起酒壶,先给王大人满上,再给自己倒满酒。

“呵呵,这昏沉沉的病了些日子,叫这河上的冷风一吹,这人倒是有精神了。”王朗转过脸,冲着侯岳淡笑,那笑容里,总有些莫测高深之感,右手从身边拿起一根鱼杆,递给侯岳:“来,侯大人,你也来钓钓,咱们看谁先把鱼钓上来。”

侯岳接过鱼杆,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笑道:“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怕是钓不到鱼的。”

“此话怎么讲,我认为这里是最好的钓鱼点。”王朗道。

“这里水深,虽说冬天鱼都沉在深水处,冬钓自然在要水深的地方,可此时。日正中天,阳光灿烂,这鱼儿也是逐温之物,自然会游到浅水区来取暖。”说着,侯岳指着下游不远处的地方道:“那里钓鱼应该是最好的。”

侯岳前世就最喜欢冬钓,每到冬天,常常跟着几个哥儿们邀伴到水库里去钓鱼,一来二去的,冬钓的经验也就出来了。

王朗想了想,便扬手叫了那长随过来,指着侯岳说的地方道:“老杜,你拿根杆子,去那里钓钓看。”

那叫老杜的便拿了杆子过去,没过一会儿,居然钓起来一尾鲫鱼,足有半斤多重。

“不错,侯大人果然是钓鱼的高手。”王朗这话似乎是另有意味,说着,放下鱼杆,鱼不钓了,就跟侯岳喝起酒了。

这第一杯酒。侯岳自然得敬王朗,侯岳干杯。

“侯大人,好酒量。”王朗说着,也一干而尽。

侯岳又立刻斟上,然后笑着道:“我这酒量还是跟王绩王学士练出来的呢。”

那王朗也哑然一笑:“我倒忘了,你跟我那王绩侄儿交情不错,听说他发明的那烧春酒还是经过你的提点,还有那麦酒,夏天喝起来特别舒服,解暑。”说着,王朗又摇摇头,一脸痛心:“王绩这小子,才情有,只可惜他的性子过于避世,终日醉在个酒里,连身体都喝垮了,可惜啊,可惜,如今王家的第三代,再难找他那样的才情。”

“这第三代没有,并不表示第四代没有,这盛衰总是交替的。”侯岳道,就他所知,以目前的代数算,这王家的第四代里面可是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初唐四杰之冠——王勃,王勃是王绩二哥王通之孙,而且侯岳依稀记得,王勃两位兄长的文才也十分了得。被人并称王氏三珠树。

“也是,这阴阳盛衰,天道如此,人生亦如此,倒是老夫矫情了。”王朗说着,却又突然看着侯岳道:“侯大人一步步算计,如今京里的朝堂上,应该是风起云涌了吧,侯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哪?”

侯岳唯有苦笑,谁吃了没事连自己也要算计呢,摸了摸鼻子道:“王大人此言差矣,哪是下官要算计,是皇上在算计,下官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到如今棋子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自然是皇上的事了,下官如今还奉着皇命在家修身冶家呢。”

说着又问:“大人何时回京?”

“老夫明日就要起程回京了,听说京里闹的非常历害,我是此次的主审官,也不能老是躲在柳城啊,这番事情一了,老夫也该告老还乡了。”王朗道,他历经四朝,不。如果算是隋恭帝的话,那就是五朝,他的人生似乎已成了朝堂的一部分,这突然想到要离开,总觉得有些不舍。

想到隋恭帝,他就想到了梁平凡,这个人跟隋恭帝太像了,有时他看着,就觉得是一个人一样,心时大叹,自己毕竟是老了。连认人都认糊涂了,也该告老了。

“怎么,这事情会牵连到王大人?”侯岳连忙问。

“事情或许不会迁连,但人情却是会迁怒的,裴寂党掀了这盖子,关陇贵族虽说要吃哑巴亏,开头或许会恨裴寂堂惹事生非,可等他们缓过劲来,又如何会看不透这里面皇上的运作,他们又不能拿皇上怎么样,自然只能撒在别的人身上,我王家同样是关陇士族之一,而我又是此次的御史,自是最好的迁怒对象,怕是侯大人你,也是跑不掉,这回这一遭算是把所有的关陇士族都得罪了,侯大人以后在朝堂上还是要小心些,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王朗叹着气道。

侯岳自然清楚事情的结果,心里也思量着,这王大人可以告老,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告病呢?

第二天,王朗就带着随行人员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