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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忠连忙一溜烟儿地出去了。一到殿外便暗暗叫苦,那人何曾走了,却还倔强跪在雨中呢。

见到大内总管的身影,那人更大声道:“楚王赵德崇,求官家赐见。”

“咣——”地一声,太宗手中的茶盏落地,他拍案而起道:“不理他,由他去——”

雨,越下越大了。

太宗传膳,进进出出的宫人内侍,看着楚王跪在正殿前,连忙都绕着走,然而,也只能投来同情的一瞥,却谁也不敢在太宗面前火上浇油。

过得半晌,一个红袍人匆匆赶来,问夏承忠:“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小爷怎么闹成这样。”

夏承忠如见了救星:“哎呀王公公,您可来了,快劝劝殿下,劝劝官家吧!”

这红袍人,正是当今内宦中的第一人,王继恩。

王继恩来历不凡,当年陈桥兵变时,他第一个开的宫门,也是他一马当先取至符太后处取了皇帝的玉玺呈给太祖。当年太祖驾崩时,身为大内总管的王继恩,封了消息,自己骑马到晋王府,拥着当今皇帝即位的。

太宗北伐高梁河,他随侍在侧,也是他在高梁河之战时,抢过太宗上了牛车逃走。多年来随着太宗南征北战,成为太宗的心腹之臣。

而皇长子楚王德崇,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太了解这个小主子的性情了。

楚王德崇雨夜跪殿,必是为他的叔叔秦王赵延美求情而来的。

而这一点,恰恰最令太宗恼怒的事。

自朱温灭唐,此后诸候割据,战乱不休,南北各建政权,统称五代十国。天下大乱,苦的是百姓,要饱受离乱与杀戳。

(本章完)

[(第5章大宋女主刘娥(5))]

却说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各国征战中,逐渐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终于大鱼吃小鱼,吃到北方后周,方才显现一统之契机。

乱世出英雄,后周世宗皇帝柴荣继位,以天下一统为任,南征北讨,逐渐一统了中原各地,取得后蜀四州,直逼南唐,尽取江北之地,此后又亲自北伐,夺得辽国所占河北三州三关,打下诺大的一个江山来。

只可惜天不假年,正当世宗雄心勃勃,欲再北上收取幽云十六州之时,却不幸病重而亡,只遗下一个七岁的小儿柴宗训继承大位。

小皇帝继位不久,正值新年之际,忽然接到边关紧急秘报,说是辽国与北汉大举入侵。皇帝年幼,太后识浅,诸事皆无主见,匆忙间急派殿前都点、禁军指挥使赵匡胤率军出征。

赵匡胤本是后周的军国重臣,昔年追随世宗沙场征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他为人礼贤下士,又素与诸将领慕容廷钊、高怀德等交好,身边又有谋士苗训、赵普等人,平时常常聚首,共论天下。此番承国之重任,出征保境,自然将国中精锐兵将,一并带走。

大军出京之时,就已经有一个流言,在市井中渐渐传开,说是“点检作天子”。大军兵行数十里,来到陈桥驿,安营扎寨。这时候,流言中军中越传越烈,于是赵匡胤之弟赵匡义,率谋士赵普,与诸将一拥而入主帅营账,不知谁早准备好了黄袍,赵匡义与赵普一左一右,把黄袍披在赵匡胤的身上,诸将随之下拜行礼,山呼万岁。

赵匡胤很努力认真的推辞了一番,终究依了众人,受了三跪九磕之礼。于是拨营起寨,率大军返回东京开封。至于辽国北汉的入侵,再也无人提起,奇怪的是边境上也真的太平无事的过去了。

赵匡胤派大将潘美等入京先行晓喻后周符太后与众臣,符太后见大势已去,孤儿寡母孤掌难鸣,只得大哭一场,愤愤迁出内宫,交出玉玺。

自此后周天下结束,赵氏大宋江山一统天下。

宋太祖赵匡胤承柴世宗未了遗愿,先灭南汉、后蜀、南唐等国,天下已呈一统之势。

宋太祖历建隆、乾德、开宝诸年号,在位一十七年,于开宝八年驾崩。

当年太祖之母昭宪太后杜氏曾经有言,赵氏得国是因为后周柴氏幼主当国,为免重蹈柴氏之前辙,命其死后传位其弟赵光义,曾有“兄终弟及”的话语。

据说太祖死前,晋王赵光义连夜入宫,至太祖最后一息时,令内侍守住宫门,连宋皇后及二皇子赵德芳、赵德昭皆不得入内,只有晋王一人在旁。当日内侍们只远远见着烛影摇红,听不见太祖说话声,只见晋王的影子于烛影中,时而离席似在逊让,最后只听得有柱斧砍地之声,太祖声音激惨地叫了一声,却听不清叫什么?不多久,晋王传谕太祖驾崩,继位为帝。

太祖皇帝夺柴荣孤儿寡母江山,岂知自已死后,亦是孤儿寡母,江山落于旁人手中。他日在泉下若相逢柴荣,却不知可说得什么话来。

皇弟开封府尹赵光义初登大位,改年号为太平兴国。为安抚诸王,将其弟光美封为齐王,避圣讳改名为廷美并继其位为开封府尹;并封太祖长子德昭为武功郡王、次子德芳为山西道节度使。时年德昭二十岁,德芳十四岁。时人便以为,廷美、德昭、德芳三人会依序继承皇位。

过了数年,时移势易,如今这三人中只余秦王赵廷美。今年三月,太宗当日在晋邸时的旧臣柴禹锡、赵熔、杨守一等人忽然秘密入宫密告,说秦王赵廷美骄恣不法,有逆乱之心,与宰相卢多逊有秘谋,将在太宗巡幸西池时作乱。

太宗正在御花园赏花,听到这个讯息,大吃一惊。此事一涉及秦王,二涉及宰相,实是非同小可。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地道:“可真?须知此事非同小可!”

秦王是皇储,一不小心就是杀身之祸,一般臣下焉敢多说一句。

柴禹锡本是太宗藩邸里的旧臣,因此上说话,与其他臣子相比,便少了些顾忌,道:“官家,秦王素有怨望之言,甚至于酒后说…”

太宗眉一挑:“说什么?”

柴禹锡道:“他说,武功郡王和兴元尹都已经死在官家的手中,迟早也会轮到他。”武功郡王赵德昭,兴元尹赵德芳,正是太祖皇帝留下的两位皇子。自太平兴国四年赵德昭自刎之后,太平兴国六年赵德芳又病死,距今不过半年。

秦王竟是直指太宗害死两位皇子,这话说得剜心。太宗退后三步,回想过来,不禁气得浑身发抖:“好、好,这倒是朕一心善待的好弟弟。朕就差没有把心挖出来给他们了,他不但疑朕,还竟敢如此诬朕。真真连禽兽也不会说这等话来!”

柴禹锡磕头道:“官家,早定对策!”

太宗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疼,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扫视众人一眼:“众卿有何见解?”

杨守一道:“官家,本来国事,应询于宰相,可是秦王不法,势将谋变,而宰相却毫无表示,因此上传言说宰相卢多逊结交秦王,有勾通不法之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所以此事,必不能召卢相商议。”

太宗点了点头:“朕自有分寸。”下面再说些什么话,他并没有听进去。卢多逊为相多年,大权在握,精于权谋,柴禹锡等臣子虽然忠心,却不是卢多逊的对手。

要对付卢多逊,只有找他的老对头——前宰相赵普。

太宗长长了出了一口气,道:“宣赵普。”

赵普匆匆进宫时,日已西斜。太宗在崇政殿召见了他。

太宗与赵普的渊源,足足可追溯到后周时代。当年的陈桥兵变,他与赵普是最主要的策划者和执行者。一个是忠诚的下属,一个是知心的弟弟,合力把赵匡胤推上大宋天子的宝座。

此后,两人也分享着大宋天下的权力。皇弟赵光义,是开封府尹、晋王,赵普是宰相。

在陈桥的那一个黄昏,身为后周臣子的赵普与赵光义一起将黄袍披上太祖的身上。也是赵普,数次冒着逆龙鳞的危险,在太祖面前坚持着自己的不同政见,激烈到跪宫门、掼乌纱。最激烈的一次,太祖愤怒得甚至将奏本撕得粉碎掷在他的脸上,然而赵普,却将奏本的碎片一片片地拾起,补贴好、再次奏上。

那时候最大的几次政见分岐,在于一统天下的计划是先伐北,还是先伐南,连皇弟赵光义也不敢太违兄皇的意见,而赵普却敢数次掼乌纱辞官,气得太祖大动肝火。然而太祖遇到疑难时,还会不由自主地来到赵普的家中,甚至是在大雪夜里也不例外,“宋太祖雪夜访普”与“汉光武严子陵同榻”一样成了千古君臣恩遇的佳话。

到太祖后期,晋王谋位甚急,赵普要太祖收回给晋王的特权,以防晋王坐大。然而太祖已老,犹豫不决,终于到今天由当年的晋王做了天子。太宗登基后,任用卢多逊为相,赵普便成了寓居在家的闲人一个。今日两人重新见面,这一场权力游戏,又要重新洗牌了。

如何既要用着赵普,又要防着赵普,这是太宗的心思。

而如何恰如其分地对付老对手卢多逊,如何在当今皇帝手中重得相位,这对于赵普来说,难度亦不亚于火中取栗。

赵普一进来,便跪倒行礼。太宗忙亲手扶他起来:“朕与赵卿家本是年少之交,许久未见了,今日不过叙旧,休要行此大礼。”

赵普行礼毕,就座,正色道:“君臣分际,最是重要,赵普不敢失礼吾皇。”

太宗捧了茶盏,一边轻拂着上面的茶沫,一边闲闲地问着赵普家常琐事。

赵普肃容一一答了。

过得半会儿,太宗又闲闲地道:“近来可见过延美了?”

赵普道:“臣一直闭门家中,倒不知道外界之情。”

太宗笑道:“我们家的事,你是最知道的了。朕这个弟弟,从小性子就不好,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惹出多少事来,都是先皇和朕给他挡着的。实指望他年纪大了,会懂事些,朕这几年国事辛劳,也少理会他的。谁知道竟变本加厉,位高不知自重,在一帮小人的怂恿下,做出种种可笑的事态来。”

赵普放下茶盏,肃容道:“秦王心性,确有些如官家所言。若真只是些小人奉承倒也罢了,只恐有人别有用心,利用着秦王来达到自身不可告人的目地。”

(本章完)

[(第6章大宋女主刘娥(6))]

太宗看着他,笑道:“有人别有用心?倒不知赵卿家此意何指?”

赵普看着太宗,大胆道:“臣指的就是当朝宰相卢多逊。”

太宗脸一沉:“你何出此言?”

赵普跪了下来,叩首自陈道:“当年昭宪太后遗命,防着后周故事,因此上有兄终弟及的话。臣忝为旧臣,与闻昭宪太后遗命,备承恩遇,不幸戆直招尤,反为权幸所沮,耿耿愚忠,无从告语。”

太宗冷笑:“耿耿愚忠?”

赵普磕了一个头,从袖中取出一道本章道:“臣本小吏,得太祖与官家知遇之恩,敢不杀身以报。自五代十国以来,中原多有变乱,皇位屡有更叠,君不君、臣不臣,天下不宁。究其原因,仍是制度有缺失。若能修订制度,使君无制肘,臣安其位,许多宫庭变乱,便不至于发生,天下自能太平。制度非对于人,而对于事,这是臣当年的本章,请官家御览。”

小黄门呈上本章,太宗慢慢地翻看着,脸色忽青忽白。这本章的时间,是当年太祖在位时,这本章的内容,是扩大君权、限制亲王与臣下的权力等等具体措施。当日太祖若是一一照着实施,当今皇帝是否能够安然继位,竟是未有可知。

这正是赵普走的一步险棋,至之死地而后生。当年赵普种种举措,能在当今皇帝面前否认得了吗?倒不如自己先坦坦荡荡地说明了,皇帝若是英明,自然知道取舍。

赵普缓缓地道:“臣这道本章,当日不用,今日却可用到了。”

太宗重重地喘了口气,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这道本章的内容,今日用来对付秦王,恰是再好不过。

太宗看着赵普,神色有些狰狞:“赵普,当年你倒真是心机用尽,你可知道,今日给朕看这道本章,会有什么后果吗?”

赵普从容地道:“杀身之祸。”

太宗冷笑:“既知是杀身之祸,为何还敢上奏,难道你想自已取死吗?”

赵普淡淡地道:“只要制度得行,安保大宋江山,臣虽死不朽了。”

太宗冷冷地看着他,半晌,将手中另一本章扔给了他:“你再看看这个吧!”这是柴锡禹参奏秦王和卢多逊的本章。

赵普静静地看完,道:“果然不出臣所料。”

太宗眉头一皱:“你料到什么了?”

赵普道:“上一局牌,卢多逊赢过一次,自然会再次重注押上。当年臣忝为宰相,居其位谋其事,自然要为保君王之权而谋划。而卢多逊押得却是人,他下注的是未来的天子。不管是当年的晋王,还是今日的秦王。”

太宗脸色已经变了:“那你呢,你却下错了注。”

赵普缓缓地道:“臣不是赌徒,臣从不下注。”

太宗冷笑一声。

赵普道:“时至今日,臣无以自辨,不过太祖皇帝生前,曾有人说臣毁谤官家您,臣尝上表自诉,此心可鉴,料想此奏章档册具在,尽可复查。若蒙陛下察核,鉴臣苦衷,臣虽死无憾了。”

太宗吩咐夏承忠:“去把表章找来。”

过得片刻,表章已经找来,太宗看着表章,脸色略略缓和,表章上竟是这样的内容:“皇弟光义,忠孝兼全,外人谓臣轻议皇弟,臣怎敢出此?且与闻昭宪太后顾命,宁有贰心?知臣莫若君,愿赐昭鉴…”

太宗手在微抖:“朕从来不知道,卿还上过这样的本章。”

赵普磕首道:“能得官家今日知道,臣死也是个明白鬼了。”

太宗长叹一声:“人谁无过,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的非了。从今以后,才识卿的忠心。”

赵普道:“有卢多逊在,怎会让官家看到臣的忠心。若论迎合上意,臣实不及卢多逊。所以卢多逊身为首辅宰相,而臣做了寓公。但是投机之事,可一不可再。卢多逊贪心不足,希寄更多的荣宠,他今日对秦王的示好,犹如当日对官家的示好一样,不是忠诚,而只是一份投机而已。”

太宗冷笑:“纵有兄终弟及的话,可朕还没死呢,轮得到他们这么心急吗?”

赵普缓缓地道:“自夏禹至今,只有传子的公例。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

太宗喃喃地道:“岂容再误?岂容再误?赵普,你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普眼中掠过一丝惨痛的神色,却用不容置移的口气道:“本朝定国未久,宫中不宁,天下不宁。为江山社稷计,官家宜早早定论。须知国无二主,不可使群臣混淆。”

太宗眼光一闪:“为江山社稷计?赵卿说得好!只是…”

赵普毫不犹豫地道:“更何况当年昭宪太后遗意,只提到官家,何曾提到过秦王。”

太宗怔了一怔,忽然明白过来,嘴角微现一丝冷笑:“哦,真的不曾提到过秦王?”

“正是,”赵普眼睛也不眨地道:“当年之事,臣奉太后遗命,将此事记录下来,藏在金匮之中,官家此时,正可将此誓书拿出以示天下,也免得臣民不知。”

太宗缓缓地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赵普,你明日便把金匮誓书呈上来。”

赵普磕头道:“臣遵旨。”

当年昭宪太后病逝的次月,时为皇弟的赵光义即出任开封府尹,年仅十四岁的赵廷美受封兴元尹、山西南道节度使;开宝六年,赵光义再受封为晋王,赵廷美受封为京兆尹、永兴军节度使,而大皇子赵德昭则接任了廷美的原职兴元尹、山西南道节度使。

而当今皇帝继位之后,他原来所任的开封府尹等职就由赵廷美接任,赵廷美所有的原职都由赵德昭接任,赵德昭所有的职位由二皇子赵德芳接任。

这样的职位接替,使天下人有理由相信,那金匮誓书的内容,毫无疑问是太祖传位当赵光义,赵光义传位给赵廷美,赵廷美再传回赵德昭。

但是第二天,还是在崇政殿,当着太子太傅王溥、翰林学士承旨李昉、学士扈蒙、卫尉卿崔仁冀、御史滕正中等朝廷重臣的面,赵普呈上金匮中的昭宪太后遗命上分明写着:“汝与光义皆我所生,汝后当传位于汝弟。”

遗命上,没有传说中的再传皇弟廷美,也就更没有三传德昭的话了。

看出了众臣的疑惑,太宗轻描淡写地道:“卿等原不知道,此本朕的一件家事,廷美——并非昭宪太后所出,他的生母,本是朕的乳母陈国夫人耿氏。太后怜他幼小,从小在太后身边抚育长大,太祖与朕,也视作为一母同胞。”

视作一母同胞,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名份上便差了。既然秦王并非昭宪太后的亲生儿子,金匮遗命便没有他的份了。

说白了,这份遗诏上,正式否定了传说得沸沸扬扬的“秦王是未来天子”的说话。

众臣的心里明白了,也知道作出什么样的表态了。

李昉等对望一眼,小心翼翼地奏道:“秦王为人狂悖,天下皆知。但是这段宫禁中的事情,非陛下委曲宣示,臣等何由知之。”

王溥上前奏道:“廷美狂悖,宰相卢多逊未能奏知,反而与他多方交往,实在有违人臣的道理。”接下来,便是你一言我一语地,顺理承章地将秦王赵廷美划入了出身不正,大逆不道的行列。

赵普走出崇政殿的时候,已经是皇帝面授的司徒、兼职侍中、封梁国公,他现在最主要的一件事,是皇帝密授他查处秦王赵廷美勾结大臣的不法证据。

次日上朝,太宗有旨,罢廷美开封尹,出为西京留守,特擢当日告密的官员柴禹锡为枢密副使,杨守一为枢密都承旨,赵熔为东上閤门使。

赵普明访暗查后,向太宗回奏。

朝廷官员不能与皇族私下来往,可是卢多逊却曾多次派手下到秦王递交消息,递交人是名堂吏叫赵白,与秦王府中孔目官阎密、小吏王继勋、樊德明等朋比为奸。秦王和卢多逊之间的秘密来往,都由他传递。

赵白曾数次将中书机事,密告廷美,且转述卢多逊的原话说:“愿宫车晏驾,尽力事大王。”廷美大喜,亦派遣樊德明,去见卢多逊道:“承旨言合我意,亦愿宫车早些晏驾。”并将秦王专用的弓箭等物赠送给卢多逊,宰相秦王,就此正式结盟图谋皇位。

赵普将查抄来的弓箭呈上,太宗看着弓箭上秦王府的徵记,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怒极之下,将那硬木所制的弓弩竟一把折断,吓了赵普一跳。

(本章完)

[(第7章大宋女主刘娥(7))]

第二日,下卢多逊于狱,并逮捕赵白、阎密、王继勋、樊德明等人,令翰林学士承旨李昉,学士扈蒙,卫尉卿崔仁冀,御史滕正中等,秉公讯鞫。

李昉坐堂审问,那赵白等人不等动手,便一一画押伏罪,李昉再传卢多逊当面对簿。

卢多逊站在堂上,听着赵白樊德明等人,将罪名一一指到自己头上,只是不住冷笑,既不认罪,也不反驳。直到李昉强令他在供状上画押,他才长叹一声:“今日定秦王之罪容易,千载之下,官家这一笔,在史册上,却又如何记载呀!赵普出身小吏,不知史,不知书,他是要陷官家于千古不仁不义呀!”

执笔在供状上一挥而就,愤然掷笔而下。

李昉等将供状呈上太宗,太宗再召文武常参官,集议朝堂,示以供状。

太子太师王溥等七十四人联名奏议道:“谨案兵部尚书卢多逊,身处宰司,心怀顾望,密遣堂吏,交结亲王,通达语言,咒诅君父,大逆不道,干纪乱常,上负国恩,下亏臣节,宜膏鈇钺,以正刑章!其卢多逊请依有司所断,削夺在身官爵,准法处斩。秦王廷美,亦请同卢多逊处分,其所缘坐,望准律文裁遣。谨议!”

奏议呈上去,片刻间就有诏书颁发下来,书曰:“臣之事君,贰则有辟,下之谋上,将而必诛。兵部尚书卢多逊,顷自先朝擢参大政,洎予临御,俾正台衡,职在燮调,任当辅弼,深负倚畀,不思补报,而乃包藏奸宄,窥伺君亲,指斥乘舆,交结藩邸,大逆不道,非所宜言。爰遣近臣杂治其事,丑迹尽露,具狱以成,有司定刑,外廷集议,佥以枭夷其族,污潴其宫,用正宪章,以合经义,尚念尝居重位,久事明廷,特宽尽室之诛,止用投荒之典,实汝有负罪,非我无恩。其卢多逊在身官爵,及三代封赠妻子官封,并用削夺追毁,一家亲属,并配流崖州,所在驰驿发遣,纵经大赦,不在量移之限。期周以上亲属,并配隶边远州郡部曲,奴婢纵之,余依百官所议,列状以闻。”

当下再由群臣议定,赵白、阎密、王继勋、樊德明等,并斩都门外,仍籍没家产,亲属流配海岛。

秦王赵廷美勒归私第,反省已过,其所有子女原都与太祖太宗诸子同列为皇子公主,现重降名称。其子赵德恭、赵德隆等仍降称为皇侄,女儿云阳公主已配韩崇业,皆削去公主驸马的名号,贬西京留守阎矩为涪州司户参军,前开封推官孙屿为融州司户参军,两人皆秦王赵廷美府中官属,因责他辅导无状,连带坐罪。

卢多逊即日被戍,全家发配崖州。

赵廷美被软禁于府中,惊魂未定,宫中又传旨意,秦王悖逆,着即革去秦王之爵,降为涪陵县公,迁往房州安置。

同时,令崇仪节度副使彦进为房州知州,监察御史袁廓通判监军房州知事,两人受封同时,得太宗赐白金三百两。房州虽然荒凉,但此行任务简在帝心,绝对是个极有前途的职位。

楚王赵德崇闻旨,立刻赶到崇政殿,求见皇帝。

宫内传话:“天晚了,官家乏了,楚王明日再来。”

明日一早,皇叔赵廷美一家就得立刻起身,赶去那穷山恶水的房州了。

心中一急,不顾天边乌云已经笼罩,不顾天色将晚,赵德崇跪在了崇政殿前,今日若不能见到父皇,他情愿跪死在这崇政殿前。

雨在继续下着,赵德崇跪在雨中,冰冷的雨水也无法安抚他那如被烈火灼烤的心。

他是皇长子,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他的生母本是皇帝为晋王时最宠爱的李贤氏,只可惜红颜薄命,在太宗未曾继位时,便已经香消玉殒。太宗对她一直追念不已,因此上位登大宝多年,到今日后宫依然无主。因母及子,皇帝对他可谓加倍宠爱。从小,他常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长得太象他父亲小时候了”。而他,也为了这句话而加倍努力。他从小博览群书,且通武艺善骑射,习得文武双全,父亲常携着他的手,笑眯眯地赞叹他是“吾家千里骥”。

他最喜欢的事,是驯服烈马,开强弓硬弩。从八九岁起,太宗出去打猎就都要带上他。十三岁时,他跟随皇帝出近郊打猎,这时正有一只兔子,从御舆之前跑过,太宗命他射兔。只听得一声弓响,那兔子倒被射倒在地。

当时正好有契丹使臣在侧,见皇长子小小年纪,矢无虚发,不胜惊异,大为赞扬。随驾诸臣,亦皆伏地,向太宗称贺,太宗喜他在外国使臣面前给自己长了脸,那时候,太宗看着他的神色中,便带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到大一点的时候,那种眼神就更强烈了。太宗把他带在身边,不仅仅只是随猎,也开始叫了许多宏学的大儒来教他,亲自过问他的功课,考核他的弓马。

赵家三房的孩子,都一起被称为皇子,无分彼此。诸兄弟辈中,太宗亲问学业的,只有他一人。十五岁时,太宗开始叫他看群臣的奏折,并提出自己的见解。然后,细细地与他解说诸事的利弊得失。

太平兴国三年,太宗伐下北汉,又攻幽州,皇长子赵德崇更是随侍在侧。他亲临战场出谋划策,不管他作任何事说任何话,正是太宗所思所想,更是得太宗喜欢。

大军很快地逼近了辽国的南京城,谁知城池久攻不下,辽将耶律休哥的回师,设下伏兵,一场大败之余,人马失散,竟连皇帝也找不着了。

人心遑遑之余,群臣都以为太宗死于战乱,纷纷要回师汴京。竟有人于此时提出,要拥立武功郡王赵德昭即皇帝位。

好象所有的人,都把皇帝放弃了。只有他的长子德崇,独自带了一队兵马,冒着辽国大军压境的危险,不顾生死,要到辽国军营去寻找父亲。而他,也终于在战场找回了父亲。

太宗即下令,回师汴京,从此,再不提北伐之事。

那一夜,赵光义于血流成河的战场中,见到长子从残阳中领一队兵马向他奔来时,一个在他心中已久的念头,终于彻底变成了决心。

回朝之后,太宗只字不提此次北伐之事,就连诸将打下北汉的功劳没提过封赏。

赵德昭身为众将之首、皇储。皇帝的作法,明显地有悖常情,这样做,会寒了将士们的心。或者说,一直以来他的道路太顺了,危机意识不够,或者说,对他那一直慈祥有余的皇帝叔叔认识不够。于是某次,太宗与他宫中闲谈,如平常一样,说些朝廷大小之事,见太宗神情甚好,于是婉转提出,请封北伐诸将。

这话,正撞在刀口上,更是坐实了他与诸将同谋夺位了。太宗当朝发作,勃然大怒:“要封要赏,是天子之事,你着什么急?你是不是等不及了?等你自己做了皇帝之后,再去封赏不迟。”

赵德昭听了此言,恍若醍醐灌顶,才知太宗早已经疑他到如此地步。一腔冤愤,无语可辨,茫茫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家的。

怔怔地坐了半晌,才明白太宗已动杀机。他回师时兵权已被收缴,母后和弟弟各自一方竟作了太宗的人质,满朝文武,早已经没有忠于太祖的臣子了。思前想后,竟是路路断绝,再无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