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笙笙今天很好看。”君无欢轻声道,“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轻轻正经的穿天启女子的衣裳。”

楚凌扯了扯手臂上的披帛,诚实地道:“我确实是第一次穿这个…难怪天启的贵女什么都做不了,这也太累赘了。”

君无欢有些失笑,“我看笙笙很想将那东西当武器用。”

楚凌有些嫌弃地道:“还是算了,不结实。而且…我连鞭子都还用不好,更何况这个。”别看前世那些武侠剧里女侠们挥舞着各色的白绫红绫仙气飘飘。现实是,想要挥动着软趴趴的玩意儿御敌?先把三米长的长鞭耍顺溜了再说了。如果连鞭子都用不顺溜,这玩意儿缠你的可能性绝对比缠敌人要大得多。

“话说,他们到底在看什么?”一直被人盯着,楚凌还是有些烦躁了。她虽然不怕被人看,但是这些眼神实在是太过复杂了,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君无欢低笑一声,道:“你忘了之前你做了什么事儿?”

楚凌眨了眨眼睛,这才恍然大悟,“谷阳公主?”

君无欢点头,“上京已经有几年没有这么热闹了。”毕竟怕死的人越来越多了,在关外的时候大约时不时就会听说有人挑战谁,但是入关之后大家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性命无比金贵,这种曾经在贵族中也十分流行的解决恩怨的方式几乎已经沦为了完全平民的东西。平民的生死自然没有多少人在意,而贵族仿佛沾染这种东西就是玷污了自己的高贵一般。其实,也不过是为自己的胆怯做掩饰罢了。

貊族人歧视天启人和西秦人,其实什么人都是一样的,在富贵乡待得久了,难免就会英雄气短。

楚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可真是闲得无聊。”

“确实无聊。”

拓跋罗的大婚北晋皇显然十分重视,上京数得上的贵族能来的几乎全都来了。还有塞外各部族,以及天启西秦这样或称臣或还处在敌对中的国家都派人来了,原本还算宽敞的大皇子府竟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了。

“君无欢,笙笙。”一个欢畅的声音响起,桓毓公子正站在不远处兴致勃勃地朝他们招手。楚凌看着眼前金光闪闪的桓毓公子,忍不住眼皮子跳了跳。貊族也是个崇尚金色的民族,但是楚凌发誓即便是在貊族皇宫里,她也没有见过如此能闪瞎人狗眼的打扮。

桓毓公子那一张俊俏的脸蛋几乎都要被金光淹没了。

君无欢伸手挡住了楚凌的双眼,轻声道:“别看。”

楚凌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为自己的眼睛感到担忧,“你老实说,这其实才是他真正的品味吧?”能把如此恶俗的颜色穿的如此兴高采烈,这必须是爱得深沉才能够办到的。

君无欢闻言若是有所思,“我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你们俩干嘛呢?”桓毓见两人迟迟不肯上前,有些不悦。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君无欢,你遮着笙笙的眼睛干嘛,难道是怕笙笙看到了风流倜傥的本公子,就看不上你了?”

君无欢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今天的打扮很有品味,是想要留下当个北晋驸马么?以你的家世,倒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桓毓的笑脸顿时僵硬了。不,他对貊族公主一点兴趣都没有。

楚凌拉下了君无欢挡在自己跟前的手,看着眼前金光灿灿的桓毓公子还是忍不住眯了下眼,“玉公子,你今天……”

“怎么样?是不是玉树临风?”桓毓迫不及待地问道。

楚凌扯出一个有点艰难的笑意,点头道:“非同凡响。”

桓毓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勉强,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道:“没想到你也是个庸俗的人。”

楚凌干笑,“这个大俗即大雅嘛,俗一点好,太过出类拔萃的东西,我这个平凡的人驾驭不了。”

君无欢懒得理会卖蠢的桓毓,拉着楚凌往里面走去。刚走了几步桓毓又凑了上来,小声道:“笙笙,你厉害啊。我刚来上京没几天你就搞出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楚凌摇摇头,笑道:“谢谢你,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桓毓轻哼,“除了君无欢,你难道还有比本公子更厉害的朋友?你这两年不是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楚凌道:“这个,朋友我还是有一两个的,而且,也不一定非要朋友。我跟玉公子毕竟是刚认识的,你又是南朝的人,找你帮忙的话我师父面子上不好看。”

“对哦。”桓毓挑眉道,“拓跋将军麾下猛将如云,随便挑两个也能打得那什么公主哭兮兮吧?”

楚凌摇头,“师父不会帮忙的。”

桓毓还想说什么,两个人快步从对面走了过来,正是楚凌在大将军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天启襄国公和丞相上官成义。

“小六。”襄国公沉声道。

桓毓看了看两人,耸了耸肩站直了身体对两人拱手道:“国公,上官大人。”

上官成义似乎颇为看不上桓毓,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襄国公倒是温和一些,但话语里也带着几分长辈式的告诫,“咱们如今在北晋,莫要胡闹。”

桓毓翻了个白眼,道:“表舅,我就是跟君无欢和笙笙说几句话,哪里胡闹了?”

“……”襄国公无语,他们才刚到上京几天,这玉家小六就跟长离公子和曲姑娘这么熟了?还叫人家笙笙?这要是在天启人家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更不用说方才看到君无欢和曲笙一对璧人并肩而立美如画卷,身边却突然多了几个金光闪闪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的生物对自己以及对周围人的眼睛造成的伤害了。

“长离公子,曲姑娘,小六爱胡闹还望勿怪。”襄国公拱手道。

楚凌有些好奇,“襄国公跟玉公子原来是亲戚呀。”

襄国公无奈地摇了摇头,楚凌道:“国公不必在意,玉公子性格爽朗率真,跟长离公子很是投缘。”襄国公看了一眼君无欢,显然是不太相信。传闻长离公子虽然性格温和但是待人却疏离,又因为身体不好很少跟与生意无关的人接触,哪里会跟玉小六这样疯疯癫癫的人投缘。

君无欢自然不会拆楚凌的台,含笑对襄国公点头道:“难得看到玉公子这样生气十足的年轻人。”

“……”你是在把玉小六当猴戏看吗?

君无欢看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微微皱了下眉道:“咱们不妨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话?”

上官成义点头笑道:“也好,老夫这一把老骨头确实比不上年轻人了。”君无欢道:“上官大人千里迢迢的来上京,可见筋骨健壮不让年轻人。倒是在下不济,让两位见笑了。”

君无欢并没有找什么隐秘安静的地方,在大皇子这种地方原本也不指望谈什么机密之事,更何况君无欢完全不想跟他们谈什么机密的事情。于是一行人便在后院一处还空着的树下石桌边坐了下来。很快就有大皇子府的仆从送上了待客的酒水瓜果。

不远处一座假山高处的凉亭里,四面微垂的竹帘遮住了凉亭里面的景致。

“四皇子,上官成义和襄国公去找君公子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拓跋胤坐在凉亭里漫不经心地喝着酒,仿佛外面的喧闹和喜庆都跟他毫无关系一般。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看着不由皱眉,拓跋胤如今这个状态着实不能算好,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一般。若不是他并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而且确实能力出众,只怕陛下已经要厌弃这个儿子了。

拓跋胤淡淡地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说话的几个人,淡然道:“会什么?真要密谋什么事情,君无欢不会找个好地方,专门跑到大哥婚礼上来密谋?”

男子被他堵了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皱眉道:“我倒是觉得,大将军早年的顾虑没有错。这个君无欢…终归还是太危险了,对咱们貊族来说。他之前能为了曲姑娘就断了金禾家的货源,以后难保不会为了别的事情跟整个貊族作对。”

拓跋胤抬眼,眼神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人。

男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道:“四皇子…怎么了?”

拓跋胤道:“看在大嫂的份上,把你收金禾皇妃的钱退回去。这件事我不告诉大哥。”男子闻言脸色顿时大变,连忙想要解释,只是对上拓跋胤的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拓跋胤叫的大嫂自然不是今天刚新婚的贺兰真,而是去年刚刚身故的拓跋罗的原配妻子。拓跋罗比拓跋胤大几岁,他成婚的也早,拓跋胤的少年时期几乎是大哥和大嫂照顾长大的。对这位已故地大嫂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男子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明明已经入秋许久,额头上却不由自主地冒起了冷汗。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四皇子,我…我真的是为了大皇子好。我……”

拓跋胤道:“君无欢断了跟金禾家的生意,转而给了乌延部。你不用担心,大哥虽然娶了大嫂,但是晔儿依然是大哥的嫡长子。至于君无欢…他最后是敌是友尚且难料,但是现在…谁也动不了他,更没有必要动他,不要给大哥惹麻烦。”

“是,是。”男子忙乱的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早就被四皇子看透了,一时间羞愧难当。见拓跋胤真的没有告发自己的意思,羞愧之余男子也忍不住想要劝一劝眼前的这位。

“四…四皇子。”

见拓跋胤看过来,他方才道:“中原人有一句话我觉得说的对,逝者已矣…那位公主已经过世三年了。您也该放下了,这两年大皇子也很是辛苦,你这样岂不是让他担心?”

拓跋胤垂眸,道:“我心里有数,不必担心。”

男子还想要说什么,拓跋胤已经一个眼刀过来让他只能默默地闭上了嘴。连大皇子都劝不了,又何况是他呢?其实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当初那位公主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四皇子对她有多痴迷。北晋贵族中不是没有沉迷声色,痴迷天启女子的人。就是那种险些将原配气死甚至拔刀要杀了原配的都是有的。毕竟貊族女子入关之前大都不怎么细致,年纪稍微大一些就显得苍老了。身为男人谁不喜欢身娇体软,白皙美貌的女子?

但是这其中却并不包括四皇子,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所以在那位公主活着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她,只觉得就是有一个寻常的侍妾而已。唯一特殊一点的也就是她曾经身为天启公主的身份了。

谁知道四王妃发的什么疯竟然趁着四皇子不在将人丢回了浣衣苑,最后让那公主凄凄惨惨的死在了浣衣苑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等到四皇子回来发现公主死了竟然真的疯了。当初大皇子可是拼着自己挨了一刀才救下了四王妃的命,不然如今不仅大皇子妃是新的,四皇子的王妃只怕也是新的了。

“听说天启襄国公和上官成义是想来跟陛下求和的,四皇子要是真的放不下,不如让天启再送几个跟那位长得像的姑娘过来?”男子还是忍不住小声道。

虽然听说天启皇帝没有亲生女儿了,但是天启王室总还是有一些的。跟那位公主有血亲关系总能挑到几个长得像的。

咔嚓一声轻响,拓跋胤手中的酒杯被捏成了碎片,酒水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打湿了一片。

拓跋胤扭头看向外面,大树下的石桌边,浅紫色衣衫的少女和四个男子坐在一起半点也没有他见过的天启女子那种拘束羞涩的模样。落落大方神采飞扬的就像是本该如此。

拓跋胤微微蹙眉,眼神有些恍惚。他曾经…也见过一个如此神采飞扬的少女。只是后来…就再也没有了。

拓跋胤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看过去的时候眼神就变得锋利而清醒。

前天切磋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曲笙那一瞬间一往无前的模样与她有几分相似。明明,一点儿也不像。她是为了拼命,为了求死,是绝望中的一往无前。而曲笙却是为了胜利,为了杀敌,即便是拼命也是带着浓郁的生机的。

其实仔细看来,曲笙的轮廓跟她有两三分的相似。不过比起曲笙来,她要更加柔美婉约一些,不是貊族人惯于欣赏的大气明艳,而是典型的天启贵女的优雅婉约。曲笙那样的姑娘,才是他们貊族人喜欢的,美丽,大气,坚毅,生气勃勃,但是…这样明明更加耀眼的美人在眼前,拓跋胤更多的却只是欣赏而没有占有的欲望。

坐在旁边的男子看他盯着楚凌发呆不由有些担心起来。难不成四皇子又看中了曲姑娘?诚然曲姑娘也是个美丽的天启女子,但是跟那位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啊。最麻烦的是,曲姑娘是拓跋将军的亲传弟子,拓跋将军已经摆明了不愿意让弟子卷入北晋权贵之间的是非中。而且,四皇子已经娶了正妃,拓跋将军绝不会让弟子给人做侧妃而北晋的四皇子也绝不能娶一个天启女子做正妃啊。

要不要劝四皇子悬崖勒马?

仿佛察觉到了对方的思绪,拓跋胤扭头冷冷扫了他一眼道:“少想一些没用的东西。”

“是、是!”要不他还是去向大皇子坦白请罪吧?这位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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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132、刺杀(二更)

陪着襄国公和上官成义说了一会儿话,两人才起身告辞,顺便把桓毓也拽走了。留下楚凌和君无欢坐着继续喝茶。楚凌松了口气,叹气道:“天启人都这么难交流么?”

君无欢笑道:“我看笙笙应付的很好啊。”

这是实话,君无欢原本以为楚凌年纪小,又跟了拓跋兴业两年,虽然聪慧过人但是在人情往来上只怕有些欠缺。没想到这位全程面带微笑,大方得体,太极打得比谁都圆滑。看得出来临走的时候上官成义十分的郁闷。

楚凌摇头道:“心累。”

守着一个全是自恋癌,傻白甜,中二晚期、神经病的集中营,身为扛把子的血狐女神除了能者多劳还能有什么办法?

低头抿了口茶水,楚凌压低了声音问道:“西南角那个凉亭里是什么人?”有人盯着他们,楚凌要是感觉不到才奇怪了。原本以为是大皇子府的守卫,但是哪个守卫会这么直白的毫无掩饰地盯着客人?比盯囚犯还盯得紧。君无欢倒是淡定,道:“应该是拓跋胤。”

说罢,转身端着茶杯向凉亭的方向举了一下,道:“四皇子,不如下来喝一杯?”束音成线,轻飘飘地将声音准确的传入了凉亭中。楚凌看在眼里十分羡慕这项技能。

片刻后,果然看到一个人从凉亭里走了出来,不是拓跋胤是谁?

几个起落拓跋胤就已经落到了两人跟前,“长离公子,曲姑娘。”

君无欢笑道:“四皇子,请坐。”

拓跋胤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端起君无欢推到他跟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君无欢微微挑眉,“大喜之日,四皇子怎么在这里喝闷酒?”

拓跋胤道:“我素来不惯这些场合,让两位见笑了。曲姑娘…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楚凌笑眯眯地道:“多谢四皇子关心,正有一件事想要求四皇子呢?”

拓跋胤挑眉看着她不说话,楚凌道:“在下还差一名高手助阵,不知能否请四皇子屈尊?”

拓跋胤有些意外,道:“你请我帮你对付拓跋宓?”

楚凌叹了口气,道:“都怪我这两年不在上京走动,能认识的高手实在是有限的很啊。师父他老人家也说了,绝不会帮我的,要我自己想办法。我想来想去,就只好求到四皇子面前来了。”

拓跋胤默然,沉吟了片刻道:“父皇也不会替拓跋宓出头的,拓跋宓未必能找到多厉害的高手。”君无欢悠然道:“我听说,金禾皇妃娘家的人昨天刚拜访了明王府。明王府高手如云,不得不防啊。”

“明王府?”拓跋胤微一皱眉,片刻后方才道:“我可以帮曲姑娘,不过…除非明王府派百里轻鸿出手,否则我是不会出手的。所以我建议曲姑娘最好再准备一个人。”

楚凌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也对拓跋胤和楚拂衣之间的事情更多了几分疑惑。想到自己一直都没有进展的事情,或许可以找拓跋胤帮忙?不…还不行,拓跋胤毕竟是北晋皇子,他或许对楚拂衣有几分感情,但是却未必对死了的楚拂衣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人们总说活人争不过死人,楚凌素来对此嗤之以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又怎么可能跟活人争?

“那就多谢四皇子了。”楚凌道。

拓跋胤淡淡点头表示不必在意。

君无欢淡然地开口道:“听襄国公和上官大人的意思,北晋和天启又要和谈?”

拓跋胤挑眉,“他们竟然告诉君公子这个?”

君无欢无所谓地笑了笑,“又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那两位总不会是专程来参加大皇子的婚礼的吧?”

拓跋胤点头,“说得也是,天启是有这个意思。长离公子是怎么想的?”君无欢笑道:“我自然是希望能天下太平,这乱世的钱虽然好赚,却是时常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哪里有太平盛世安稳啊?”

拓跋胤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长离公子说的不错。”

君无欢淡然道:“不过,只怕天启的希望要落空了吧?”

拓跋胤的眼眸一动,眼神锋利地看向君无欢。君无欢也不在意,从容笑道:“北晋陛下有一统天下之心谁能看不出来。如今北晋兵马休养生息数年,只怕许多人都已经按耐不住了。就算北晋皇愿意,底下的贵族和将军们只怕也要忍不住了。”

拓跋胤放下酒杯,问道:“那以长离公子之见,北晋统一天下还有哪些阻碍?”

君无欢有些诧异地看着拓跋胤,好一会儿方才慢慢道:“这个么…第一,貊族兵马不善水战,如今貊族前面横着的不仅有灵苍江天堑,南方地域更是水道纵横山林层叠,再往南的许多地方,更有瘴气密布,貊族将士只怕难以适应。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要紧的只怕还是如今北晋的内忧吧?北晋若是此时挥兵南下,难保不会后院起火呢。”

“长离公子。”拓跋胤的声音微冷。

君无欢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闭口不再多言。

楚凌靠在桌边捧着茶杯,蹙眉道:“两位,能不能讨论一些合时宜的话题?”

君无欢不解,“笙笙何谓合时宜?”

楚凌道:“今天是人家大皇子和乌延公主的大婚之日,你们一轮又一轮地在这里讨论打仗的事情。你们真的是来参加婚礼的么?”君无欢点头,“这么说,还真是我们不对。确实应该讨论一些喜庆的事情,不过……”拓跋胤坐在这里,实在是让人没什么心情讨论喜庆的事情。因为拓跋胤这个人从头到尾就跟喜庆这两个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拓跋胤显然也知道自己有些煞风景,略带了两分歉意道:“是我们忽略曲姑娘了,不如两位自便,在下……”言下就是不在这里当蜡烛耽误别人谈情说爱了。楚凌连忙道:“哎呀,我们可没有赶四皇子走的意思。四皇子不觉得我无聊就行了,我看四皇子喝了不少酒,还是坐着醒醒酒吧,一会儿婚礼上若是失态就不好了。”说着倒了一杯茶放在拓跋胤面前,“酒还是晚点再喝吧。”

拓跋胤喝酒的风格跟君无欢形成鲜明对比。同样的时间,拓跋胤喝完一壶君无欢一杯酒还剩下了半杯呢。

拓跋胤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起身离开。

楚凌想起什么,好奇地看向君无欢,“前儿我听大王妃说,百里轻鸿最近跟一个中原女子走得近,引得陵川县主十分不悦?”君无欢失笑,“只怕是大王妃不知道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百里轻鸿和陵川县主出了名的感情好,怎么会跟别的女子有牵扯?”

楚凌不以为然,“未必啊,那天我看着陵川县主也不太对劲,跟吃错了药似的。仿佛对中原女子怨气深重。”

君无欢想了想皱眉道:“没听说百里轻鸿跟什么女子纠缠,百里轻鸿是聪明人,不会做这种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旁边拓跋胤开口道:“不是百里轻鸿,是明王。”

楚凌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拓跋胤,“四皇子,你竟然也听这些八卦?”

拓跋胤表情僵硬,蹙眉道:“也不是什么八卦,这事知道的人不少。”

“明王看上了一个中原女子?什么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啊,四皇子见过吗?”楚凌兴致勃勃地道,“没想到,明王那样的人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能……”

拓跋胤和君无欢忍不住同时轻咳了两声,楚凌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神态优雅端庄地回头看向正朝自己走来的两个人。

这地方真是一块风水宝地,楚凌忍不住想着。

“三位在这里做什么?前面婚礼快要开始了呢。”拓跋明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之前楚凌的话,神色还是十分正常的。楚凌偏着头笑看着两人道:“两位不是也在这儿吗?”

“四皇子,长离公子,曲姑娘。”百里轻鸿淡淡地朝三人点头打了声招呼。

拓跋明珠笑道:“我有些不太舒服,所以才跟谨之到后面来走走。”

楚凌笑眯眯道:“四皇子太高兴了,有点喝醉了。我跟长离公子陪他醒醒酒。”

“……”拓跋胤无语。

楚凌拉着君无欢站起身来,笑道:“既然婚礼快要开始了,我和君无欢就先过去了。上门道贺迟到了总是不太好的,三位,回见!”说完便拉着君无欢溜之大吉了。君无欢也不反对,任由她拉着还不忘优雅地对三人告别。

目送两人绝尘而去,被留下的三人的气氛立刻变得冷淡而尴尬起来。

楚凌拉着君无欢一路往前走一边叹气,“八卦果然不是好事,差一点被人当面撞上了啊。”

君无欢笑道:“拓跋明珠或许没听到,但是百里轻鸿肯定听到了。”

“嗯?”楚凌挑眉,“好涵养。”脸上的表情竟然完全看不出来。自然淡定地让她以为自己并没有被人撞见背后非议他人呢。

君无欢道:“百里轻鸿这些年被人说的还少么?你这一点都算不上伤害。”

楚凌认真反思,“以后还是要谨慎一点,公开场合八卦别人是不对的。”

“所以,要私底下?”君无欢挑眉道,阿凌的道德标准有点奇怪。

楚凌扬眉,“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淡定。”

吉时刚到,新娘就被迎进了门。貊族婚礼并没有拜堂的仪式,新娘子也不用盖着红盖头。贺兰真穿着一身华丽的金红色锦衣,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也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儿。

让楚凌有些惊讶的是,主持婚礼的竟然是南宫御月。

南宫御月几乎是和新人同时到场,他今天并不似前两次随意的黑白穿着,而是穿着一身精致而华丽的服饰。看起来更像是某种专门为了举行仪式而准备的服饰,层层叠叠沉重得非常不便利。金色与黑色相间,上面绣着精致繁复的花纹。衬得那长冷漠的容颜更加如冰似雪。确实,如果将人放在庙堂之上的话,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比南宫御月更像是神了——毫无人性。

即便是在皇子的婚礼上,他也不肯给人一点笑容。

南宫御月面无表情地念着一长串即便楚凌精通貊族话也依然听不懂的东西。新人跪在他跟前虔诚的跟着他的指示跪拜,围观的宾客们也大都神色肃穆,看起来不像是参加婚礼倒是更像参加葬礼的。

好不容易等到冗长的仪式结束,楚凌都忍不住暗中出了一口气。

南宫御月又低头对两个新人说了一句什么,两人这才站起身来对南宫御月躬身行了个礼。南宫御月微微点头,转身走了。

等到南宫御月离开,整个大堂里立刻就炸开了。原本的肃穆安静不复存在,一瞬间变得喧闹起来。人们齐齐围上去向新人道贺,脸上都带着欢欣的笑容。仿佛方才一脸严肃的围观人家婚礼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拓跋罗单手护着贺兰真,脸上也满是笑容,一边对众人点头致谢答礼,一边请宾客去外间享用美食歌舞。整个大皇子府乐器齐鸣,欢声笑语直冲天际,仿佛婚礼这才真正开始一般。

楚凌和君无欢跟着人流一起出了大殿才松了口气。君无欢笑道:“笙笙不习惯么?”

楚凌指了指里面道:“他们找南宫御月支持婚礼?”难道不觉得膈应么?明明是大喜日子,主持婚礼的人一副众生皆死人的表情,参加婚礼的人也一副庄严肃穆的模样。

君无欢笑道:“南宫御月是国师,由他住持婚礼是新婚夫妇最大的荣耀。即便是皇室中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荣幸的。另外,貊族人认为告天的仪式是很郑重的,所以难免严肃了一些。之后的庆典才是真正欢笑热闹的时候。当然…南宫御月还是太过…庄严了一点。”以前的国师固然也是庄严肃穆的,但是也绝不会像南宫御月这么不近人情。

楚凌啧了一声,“这样的婚礼…这样的住持人,想到都胃疼。”

君无欢笑道:“别人说不定求之不得呢。笙……”

“啊?!”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楚凌眼神顿时一冷,君无欢也当先一步挡在了楚凌跟前。两人对视一眼,只听远处传来惊慌地叫声,“有刺客!有刺客!”

“走,去看看!”

两人双双一跃而起,施展轻功朝着声音传来地方向掠了过去。

就在与正殿隔着一堵院墙的大花园里,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显然有不少人受了伤。不少女眷正惊慌地四处奔逃,不远处皇子府的侍卫和许多男宾客已经跟人打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楚凌一把抓住一个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妇人问道。

那妇人苍白着脸,身上还沾着血迹,尖声道:“有刺客!那些人突然出现……”

楚凌微微皱眉,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青天白日的要怎么突然出现在大皇子府?京城的守卫都是瞎子么?

来不及多想,楚凌厉声问道:“大王妃在哪儿?”

那妇人有些慌乱地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

君无欢道:“大王妃现在应该去已故王妃的院子给王妃行礼。”楚凌点了点头,快步朝着大皇子府右侧院子的方向掠去。

貊族当家主母并不住在后院,而是跟主人一起住在前面的。即便是住在不同的院子也是住在前面,后院是给孩子居住的,再往后是给侧妃的。然后才是侍妾和奴仆。楚凌一路过去,王妃的院子里果然也已经打了起来。

贺兰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虽然穿着沉重华丽的礼服,她依然握着刀沉着地和刺客周旋着。拓跋罗被几个刺客此刻挡在了另一边,即便是想要过来救援也有心无力。贺兰真很快就有些撑不住了,不过对方显然并不想要她的性命,每一招都避开了要害才让她有了能够转圜的空间。

楚凌和君无欢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把剑刺向贺兰真的后背。楚凌抬手就将袖底的匕首射了过去。剑锋被匕首狠狠地一撞就偏了方向。贺兰真回头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连忙一刀挥开了眼前的人。

“你去救拓跋罗,我去帮贺兰真。”楚凌道。

君无欢点点头,也不说话直接掠向了拓跋罗的方向。他武功卓绝,连剑都没拔,袖袍翻飞,那柔软的广袖却像是有千钧之力,将周围的敌人纷纷扫了出去。

拓跋罗陡然见到两个强援立刻松了口气,扭头对君无欢笑道:“多谢长离……”

“小心!”君无欢脸色一沉,一挥手直接将拓跋罗扫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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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窝日常:

青狐:你说谁自恋?!

血狐:前天你做了什么?

青狐:哦,有个整容脸的蠢货居然自称什么第一美女,青狐大神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是“来自神颜的嘲讽”。

蓝狐:老大,人家不是傻白甜。

血狐:乖,继续看你的《霸道总裁爱上我》。

蓝狐:哦。

银狐:中二?

血狐:鉴于你打了兄弟单位的同僚,今年的晋升取消。能解释一下嘛?

银狐:那蠢货挡我路。

血狐:那傻叉是想对你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