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孙泽的解释淡淡道:“虎牙寨的人该死该活后面自然会清算,不过程风大概是活不了了。还有你们也不用担心,如果你们还有家人,回头我派人送你们回家。若是没有家人,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留下的有去处也可以自寻去处。我们不会阻碍你们的自由的。”

楚凌自以为自己这样的承诺已经足够让这些女子放心了,便转身准备回去。

不想身后一缕风声朝着自己扑了过来。若不是知道扑过来的是一个弱女子,楚凌早就转身一脚将人踢到墙角去了。楚凌往旁边移动了一步,顺利避开了朝着自己扑来的女子。那女人扑了个空,趴在地上瞪着楚凌痛哭起来,“小寨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求你饶了寨主吧!”

楚凌皱眉,“他作恶多端,我不能饶了他。”

那女人见自己求情无效,竟然又想伸手去拉楚凌的衣角。却被旁边的莫晓廷抬脚挡住了。她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狠心?!你们这些恶徒、凶手!不得好死!”

莫晓廷有些恼了,没好气地道:“你这女人脑子有毛病吧!姓程的又不是什么好人,看起来也没对你有多好你连个侍妾都不是。要不是因为他们,你现在还在家里说不定都嫁人生子了呢。现在我们帮你杀了他也算是替你报仇了,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那女人却听不进去莫晓廷的话,哭叫道:“你不能杀寨主,寨主死了我怎么办?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你们想害我无依无靠!我跟你们拼了!”

孙哲和莫晓廷本来就是十多岁的少年,黑龙寨里的女人之间虽然偶尔有些磕磕绊绊的事情,但是哪里见过这种人。顿时被那女人吓得有些呆住了。这、这女人在说些什么东西啊?他们怎么都听不明白呢。

剩下的几个女人显然是很明白这女人在说什么甚至深有同感,也跟着扑上来放声大哭起来了。一边哭着还不忘一片替那些被抓住了的山贼求情。楚凌仔细听了听,按照她们这个求情的范围…寨子里基本上有点小权利的人他们都得给放了。那她这两天忙的晕头转向的是图什么啊?而且,最奇怪的这些女人竟然不是那些人的妻子或者侍妾。就只是单纯的…呃,春风几度的关系而已。

孙泽低声道:“小寨主,这里我们来处理,您先回去休息吧。”虽然知道小寨主比他们这些人都要有本事,但是看着他那漂亮的容颜,总是让人觉得让他沾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一种玷污一般。更何况,若是这点小事都要小寨主亲自处理,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用处?

楚凌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交给孙泽楚凌也没有问题。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若这些女子真的有什么难处或者是被人欺负了,她自然要帮帮她们的。但是提出这种要求,无论站在她们自己的角度觉得自己是怎样的理所当然应当应分,楚凌都没有半点兴趣。

“你不能走!”见楚凌转身要走,一个女人尖叫着又想要扑过来抓楚凌。

楚凌微微蹙眉,回过头眼眸清冷地看着那女人。那女人被她的目光看得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却还是鼓起勇气叫道:“都怪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日子!你们这些恶棍,山贼,你们害了我们,你们不得好……”最后一个死字还没有说出口,一把冰凉的匕首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楚凌俯身与那女人对视,轻声道:“看来是我们杀的人少了,导致你觉得可以在我面前撒泼?”

女人颤抖了一下,忍不住避开了楚凌的眼睛。

楚凌道:“我不管你是对那些山贼爱的要死要活没他们就活不下去,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们落到了我手里就别想好了。你要是觉得不公平,有本事你就去救他们,你将他们救出来我便饶了他们。”

女人抖了抖,道:“我…我什么都不会,怎么救……”

楚凌站起身来,轻笑了一声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觉得你哭两声就会有人替你做任何事情?旁边屋子里那些被锦衣玉食供着的女人还没你这么天真呢。我劝你,真有心想哭,不如替你们那些在黄泉底下的亲人哭两声吧。”

女人闻言,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惊惧地望着楚凌再也不敢来扯她的衣服。楚凌目光淡淡地从那几个女人身上扫过,转身走了出去。

楚凌走出去没一会儿,孙泽和莫晓廷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楚凌回头看两人,挑眉道:“怎么,事情都办完了?”

两人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楚凌,见两人小心的眼神楚凌不由失笑,道:“行了,不过是一点小事,这么小心翼翼地做什么?”莫晓廷抓着脑袋笑了笑,孙泽道:“小寨主,其实…像这样拎不清的女人,也只有那几个而已。其他的女人都很讨厌那些山贼的。”

楚凌点点头道:“没事,我知道的。这些女人本就已经孤苦无依,那些山贼对她们来说或许总算是一个容身之处。如今被咱们毁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飘零呢。”

莫晓廷皱眉道:“小寨主不是说了,她们如果没地方去可以留下么?”

孙泽倒是有些明白,摇头道:“对女人来说,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和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还是不一样的。那些女人……”那些女人害怕的是没有男人依靠孤苦无依的日子。只怕在他们看来,别人再多的帮助都比不上有一个男人让自己可以依靠。至于这个男人是好是坏,杀过多少人,甚至哪怕是杀过自己的亲人,她们都不那么在乎了。不是有一句话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孙泽算是生在乱世,没接受过什么正统的教育。对于那些默守陈规,死守着那些礼仪规矩的老学究没什么好感,自然更不会理解这些女人的想法了。

楚凌道:“行了,你们看着办吧。那些被关起来的女子好好安抚一下,我们暂时不能放了他们。等我们解决掉这边的事情之后再来考虑怎么安置他们。至于那几个…等事情结束了,如果她们的男人罪不至死,就成全她们吧。若是不能,那就罢了。”

“是,小寨主。”两人齐声应是,目送楚凌离开。

莫晓廷皱眉道:“小寨主这也太心软了,那几个女人都敢当面辱骂小寨主了,小寨主竟然还想要成全她们。”

孙泽淡淡笑道:“你以为那些人是什么好人?就算罪不至死这辈子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既然那些女人情深义重,从她们去同甘共苦可不是成全了她们么?”

莫晓廷剑眉一挑,若有所思。

思安县城

今日是葛家老夫人出殡的日子,整个思安县大大小小有些权势能力的人都来送行了。程济虽然并不太想来,但是葛丹枫毕竟是他的副手,他如今还没有把握能一举拿下葛丹枫,自然也不希望下面的人以为他跟葛丹枫不和。所以虽然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却也还是带着人来了。

“见过统领。”葛丹枫亲自迎了出来,恭敬地对程济拱手道。

程济见他如此,很是受用地点了点头道:“今日你家里办事,这些虚礼就不必了。”

葛丹枫面露感激,道:“些许小事,劳烦统领亲自前来。还请先入内奉茶。对了…县令大人也来了。”

程济微微挑眉,“哦?武大人也来了?那倒是要去见见。”武傩为人高傲,一向对中原人不屑一顾,这次竟然专程来参加来送葛老夫人出殡,实在是有些奇怪。

葛丹枫正要送程济如内厅去见武傩,却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似乎又有贵客登门。

见葛丹枫为难,程济很是善解人意地道:“丹枫今日事务繁忙,不用管我们了。我自去喝茶就是了。”他正好有些话想要跟武傩谈,葛丹枫在反而不方便。葛丹枫松了口气,连声谢过叫来一个管事送程济去内厅自己才匆匆忙忙地走了。

程济进了内厅,果然看到武傩坐在里面喝茶。这人即便是来丧家也半点没有敬重之意,身边竟然还带着两个穿红着绿的美貌女子,此时正在和两个女子调笑。看到程济进来不由笑道:“程兄,你可算来了,我可是等你好一会儿了。”

程济微微蹙眉,“等我?武兄是专程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情不好私下说,非要来葛丹枫的地盘上说?程济心中有些不悦地想着。

武傩也是一愣,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道:“不是你说,今天就要准备在葛丹枫他娘的墓地上动手让我来这里等你顺便帮忙么?”他连人手都安排好了,等姓葛的人一到墓地就立刻一拥而上将他乱刀砍死。

程济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起来,武傩见他表情不对,连忙问道:“怎么?出什么……”

“不对!”程济突然沉声道,“快走!”说完就快步朝着门外奔去。只是他还没有走出大门,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整个院子都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了。

“葛丹枫!”程济怒吼道。

葛丹枫一身素服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向程济和武傩的目光冷意森然。武傩怒道:“姓葛的,你想做什么?”葛丹枫对他淡然一笑道:“做什么?要你们的命。”

“你敢!”武傩已久气焰嚣张,“我可是貊族人,你敢杀我?!”

葛丹枫道:“我知道你是貊族人,所以,你更该死。”

程济盯着葛丹枫道:“那晚的刺客也是你的人?”

葛丹枫对他扯了下唇角,但是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可惜你运气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程济警惕地盯着葛丹枫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杀了我们你以为你能逃脱得了么?”

葛丹枫笑道:“统领说的是城外那两万南军兵马么?你觉得那两万兵马有多少听你的又有多少听我的?另外,昨天你不是让你最心腹的爱将带了两千人马去虎牙寨么?”

“你怎么知……”程济突然住口,变色道:“那封信是假的?!”

葛丹枫摇头道:“不,信当然是真的,若是伪造的信怎么骗得过统领?”

程济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信是真的,那就是写信的人出了问题。昨天他收到程风派人传来的信,说是打算扫平那些跟他不对盘的山寨,统一整个信州东南的势力。程济虽然觉得他这样做有些太出风头了,但思索再三之后还是答应了。大不了以后貊族人若是追究起来,就让程风带着虎牙寨归顺朝廷便是了,也能算是他的一番功绩。他能坐上如今这个南军统领的位置,不就是当初早早地归顺了貊族人吗?

所以,程济并没有考虑太久还是派出了兵马前去帮忙。如果程风写这封信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个寒颤,“是谁!?是谁在算计我!葛丹枫,你没有这个本事!”

葛丹枫也不在意他的话,沉声道:“我有没有本事,用不着你操心。来人,拿下!”

程济自然也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无转圜的余地。只恨自己先前太过优柔寡断,没有尽早杀了葛丹枫才养成了今日的大患。所幸他即便是来参加葬礼,也是随身带着兵器的。当下一把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就向着门外冲了过去。

葛丹枫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也跟着拔刀迎了上去。

葛丹枫最近虽然身体不好,但是程济身上却是还有一道货真价实的刀伤。更何况周围都是葛丹枫的人,程济此时与他交手本就不占优势。内厅里的武傩见此巨变也是吓了一跳,当下抛下了身边的两个美人儿,也举着自己的弯刀冲了出去。他才刚冲出厅门就被一拥而上的南军士兵围住了。

“大胆!”武傩怒道,“你们这些天启的废物,想造反么!”

思安的南军士兵,特别是葛丹枫手下的这些事情多数都是思安县本地人,武傩这些年在思安县做的事情他们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心中早就对武傩恨之入骨,只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强行忍耐。这会儿终于有了机会报复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刻全都一拥而上,片刻间武傩就被围在了人群中动弹不得,手中的弯刀也落到了地上,自己更是被人按在地上一阵猛揍。

武傩本就不是什么骁勇善战之辈,他若是有本事也不会跑到这种小地方来作威作福,早就已经从军挣取战功去了。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已经被人揍得只能躺在地上哼哼直叫了。

另一边,葛丹枫也已经拿下了程济,程济没有武傩那么狼狈,只是被葛丹枫又一刀砍在了原本的伤处,左臂彻底的费了。另外一刀砍在了右腿上,程济只能拖着染血的腿半跪在地上,眼眸含恨的看向葛丹枫。

“姓葛的,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恨?!”程济自然看出来了,葛丹枫出手刀刀带着仇恨,绝不只是普通的想要夺权或者投靠了他人而已。葛丹枫提着刀冷笑道:“你自然是不记得了,你害过那么多人哪里记得清楚谁跟你有仇?”

程济怒道:“就算要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

葛丹枫慢慢摇头道:“用不着,你还是下去做个糊涂鬼吧。正好今天母亲出殡,拿你来祭灵想必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九泉之下也能觉得安慰一些。”

程济只见过葛丹枫的母亲一次,自问自己以前从未见过她更没有害过她。咬牙道:“葛丹枫,你娘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葛丹枫冷笑道:“没关系,我就是想杀你?你又能如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如何?

“我不服!”程济叫道,“葛丹枫,只要你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南军统领的位置让给你,还有虎牙寨,虎牙寨里有很多钱,全部都送给你如何?”程济本就是山贼土匪出身,趁着乱世投靠了北晋混了一个南军统领的身份。自然也没有什么大义凛然威武不屈的品格。

葛丹枫轻笑了一声,对身边的人挥挥手道:“带到母亲灵前,祭灵!”

“是,统领!”

第183章.183、杀鸡儆猴

信州

信州将军府里,南宫御月神色淡漠地坐在书房里闭目养神。一个白衣男子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看着里面的南宫御月有些迟疑的斟酌着怎么开口。南宫御月睁开眼睛,淡淡地看了来人一眼,道:“什么事?”

白衣男子垂眸,道:“启禀国师,巫将军,败了。”

书房里一片沉静,白衣男子只觉得烧着炭火的书房里分明比寒风猎猎的外面更冷三分。许久,才听到南宫御月低沉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败了?”

“是,国师。”白衣男子道。

南宫御月冷哼一声,“五万人围困蔚县区区数千兵马,既无险关又无天灾,你告诉本座,他是怎么败的?”

白衣男子连忙单膝跪地,沉声道:“昨晚蔚县的人半夜突袭,放火烧了巫将军大营中的粮草。昨晚…风大,整个军营都被烧了大半。”

南宫御月闭了下眼,明显是在忍耐心中的怒气,问道:“他人在哪里?”

男子道:“巫将军,身受重伤无法前来请罪。”

南宫御月冷笑一声道:“请罪?本座不需要他请罪。让他去死吧。”

白衣男子自然不敢接这话,书房里又有了片刻的安静,南宫御月似乎终于冷静下来了。突然开口道:“半夜偷袭,放火烧营?不是说蔚县那群人的领头只是几个山寨的山贼么?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本事?黑龙寨的消息查到了么?”

白衣男子连忙道:“刚刚送来了,请国师过目。”其实是他在进来之前就猜测到了国师必然会动怒,才特意去催促了一番,将东西拿到手才敢进来禀告的。他跟在南宫御月身边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自然知道若是自己的答案让国师不满意会是什么后果。

南宫御月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眼神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却让白衣男子心中一凉连忙低下了头去。随便揣测国师的心思,也是死罪!

南宫御月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低头看着手中厚厚的一叠消息。前面的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南宫御月翻得很快。无外乎就是黑龙寨那几个寨主的身份来历,虽然看起来是比寻常的山贼盗匪好一些,但是在南宫御月眼里这些都没有丝毫的价值。直到翻到最后两页,内容并不多,却让南宫御月的剑眉微微皱起来。

“凌楚的消息怎么只有这一点?”南宫御月冷声问道。

白衣男子连忙道:“启禀国师,凌楚是三年多前突然出现的。之后又消失了两年多,最近又突然出现在信州。谁也不知道他这两年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三年以前的任何行踪。所以……”所以他们根本就查不到凌楚什么消息,上面写的只有三年前在信州的一些事情。最多也只是比之前他们知道的详细一些,但是再多的东西却是没有了。

南宫御月伸手慢慢将手中厚厚的一叠纸揉成了一团,纸团又被催动的内力揉成了碎片从他指尖飘落,“本座就不相信,他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这个凌楚现在在哪儿?”

白衣男子低声道:“应该,就在蔚县。这个凌楚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行事果断狡诈,三年前冥狱就曾经栽在他手里,或许昨晚的事情就是他的手笔。”

南宫御月站起身来,道:“去蔚县看看。”

“国师……”白衣男子正想要劝说,门外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还没到门口就急声道:“启禀国师,思安县告急!”

“……”

南宫御月垂眸站在门口,神色漠然恍如没有感情的玉雕。

白衣男子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来者身穿貊族士兵的衣衫,大冬天的却脸色通红微微喘息着。

“启禀国师,方才思安附近路亭来报。思安南军副统领葛丹枫起兵作乱,杀了南军统领程济抓了思安县令武傩,现在只怕已经控制了整个思安县。”男子沉声道。

“国师……”

南宫御月微微挑眉道:“南军副统领葛丹枫…起兵作乱?”

“是,国师。”

南宫御月思索了片刻,道:“派人传信给拓跋梁,他的人弄出来的乱子让他自己看着办。”白衣男子恭声应是,又低声道:“国师,咱们毕竟在这里,若是袖手旁观只怕不妥。”

南宫御月侧首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属下不敢。”白衣男子连忙低头道。

南宫御月轻哼一声道:“派人给我去查清楚,蔚县里面现在当家做主的人到底是谁!还有那个葛丹枫,他背后的人又是谁!”

“国师的意思是?”白衣男子一惊。

南宫御月道:“黑龙寨那几个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有那个葛丹枫…一举拿下思安县,除了路亭竟再无一处来报。他若有这个能耐,想要什么做不了何必这个时候才发难?”

“或许,是跟黑龙寨的人有勾结?”白衣男子猜测道。

南宫御月道:“蔚县自己现在尚且自身难保,葛丹枫不傻,能说动葛丹枫的人又是谁?”

白衣男子沉默。

南宫御月却不想再多说什么,举步往外面走去。

“国师这是要去蔚县?”

南宫御月脚步顿了一下,道:“不,去思安县。若是本座猜测不错的话,只怕现在失陷的不只思安县了。”

闻言,白衣男子心中却是一震,连忙跟了上去。

“公子,云公子传来的消息。”

蔚县县衙里,君无欢坐在院子里神色专注的看着铺在桌上的一张地图。身后,明遥将一封信函送到了他手中。君无欢抬起头来,结果信函拆开,片刻后才轻笑出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明遥有些好奇,“公子,可是凌、公子那边有什么事?”

君无欢将信函递给他,笑道:“阿凌已经拿下了思安和若沧两地。”

明遥连忙接过信函飞快地扫了一遍,脸上也不由多了几分震惊之色,“这才短短几天…凌公子这、实在是……”君无欢道:“阿凌这次,也算是运气不错。”如果不是恰好遇到葛丹枫这么一个人,只怕不会这么顺利。不过即便是如此,阿凌这手段和行动力也足够让人惊叹了。倒也不愧是拓跋兴业教出来的徒弟。当年拓跋兴业入关的时候一路攻城略地可也是相当迅捷的。

明遥道:“如此一来,蔚县,思安,若沧三县连成一片,有背靠歌罗山,黑龙寨也算是在信州站稳了脚跟了。”

君无欢摇头道:“哪里那么容易,能不能在这里站稳还要看黑龙寨到底有多少战力。说到底,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守城,昨晚偷袭还是阿凌夺取两县都是巧取。不跟貊族人面对面的硬碰一次,黑龙寨在信州是站不稳的。”

明遥思索了片刻道:“昨晚南军损失惨重,只怕要引起北晋朝廷注意了。”

君无欢摇头道:“未必。信州算是拓跋梁的地方,若是传到朝堂上有损拓跋梁的威信也会让北晋皇一脉抓到攻讦他的借口。所以,拓跋梁自己私下解决的可能比较高。”

明遥道:“润州镇守军统领穆讷是明王的人,所以他们最有可能在润州调兵?”

君无欢微微点头,“确有可能,传信给桓毓,沧云城该动一动了。”

“是,公子。”明遥并不多问,恭敬应是。

君无欢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吩咐道:“让人盯紧了南宫御月,他若是有什么异动立刻来报。”明遥一怔,道:“公子觉得,南宫御月会……”君无欢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南宫御月不可能不闻不问。”

“是,公子。”明遥看了看君无欢,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是不是请云公子回来一趟?公子你的身体……”昨晚公子亲自带人去偷袭了南军答应,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公子的病却有些失控了。

君无欢凝眉道:“不必催他,他回来了也没什么用处。”若是真能治,也不会拖了这么多年了。君无欢一向觉得所谓看大夫,不过是让身边的人心安罢了。云行月开的那些药,真心没有多大的用处。

明遥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在多劝躬身告退了。

君无欢垂眸轻抚着桌上的地图,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了思安县的位置上。

“阿凌……”

楚凌一行人回到思安县的时候,整个县城已经恢复了平静,就仿佛早先那一场剧变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原本城中那些横行无忌的县衙守卫消失了,原本城中来来往往巡逻的南军士兵也也换上了另一批似乎陌生的面孔。葛丹枫依然如期将岳母藏在了城外早就准备好的墓地,在这座新坟的旁边是两座已经存在了很久却没有名字也没有墓碑的旧坟墓。葛丹枫直接将程济在三座坟前杀了,鲜血染红了坟前翻新的泥土。

“凌公子,云公子,统领在书房等着两位。”

楚凌朝引路的侍卫点了下头,道:“多谢。”

走进书房,就看到葛丹枫正靠着书案一只手撑着额头出神。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看向两人,道:“五当家,云公子。”

楚凌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书房里只有葛丹枫一人,挑眉道:“云翼怎么不在?”

葛丹枫淡笑道:“云翼去处理县衙的事情了。”

楚凌点了点头,跨入书房道:“葛先生可还好?”

葛丹枫笑了笑,有些歉意地道:“五当家,报歉得很。姓程的已经……”楚凌抬手阻止了他的道歉,道:“葛先生不用多说,我既然说了程济交给你处置,你怎么处置他我都不会多问的。”她当然知道葛丹枫是故意的,但是无论是为了试探还是因为担心自己不肯杀程济,楚凌都不打算追究。程济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本身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楚凌自然不会为了他而对葛丹枫有什么芥蒂。

楚凌如此大度,葛丹枫自然也愿意投桃报李,从旁边的盒子里取过一块令牌道:“这是南军的兵符,现在交给五当家。不过…五当家若是真的想要收服这些人,只怕还需要自己想一些办法。这个玩意儿…在五当家眼里只怕也没什么价值吧?”

楚凌含笑接了过来,道:“多谢葛先生。”

葛丹枫虽然杀了程济,不过却并没有杀武傩。等楚凌回来之后,他便将武傩转交给了楚凌。毕竟是武傩,还有知县衙门里武傩那一大家子。看到云翼送过来的卷宗,楚凌都有些吃惊了。这武傩还真的将自己当成土皇帝了,就武傩家里这些妻妾子女的数量,就是楚凌在上京城中看到的许多真正的貊族权贵都是比不上的。

也对,半个县的人都成了武家的奴隶,家里能不枝繁叶茂么?

楚凌如今没空管这些事情,随手将事情交给了云翼全权处置。查清楚武家还有之前他们抓了的那些山贼土匪头子。罪不至死的先留着,罪无可赦的,回头找个时间来杀鸡儆猴。

楚凌将这些琐事抛给了云翼,回头就进了南军大营。

楚凌在上京的时候是跟着拓跋兴业进过貊族的军营的,不过那时候她只是拓跋兴业的弟子不能插手任何事情,便是跟去了也只是围观一下罢了。但即便如此,貊族兵马和这些南军的差距依然还是一目了然的。

诚然貊族人对天启人残暴不仁,但是貊族能在短短时间内横扫中原,与他们的战力和军纪也是脱不了关系的。貊族军营中几乎看不到闲散的士兵,无论他们在外面怎么样只要身在军中都是枕戈待旦,随时随地保持着专注和戒备的。而这些南军士兵,前两天才刚刚发生了一场大变,就连统领都被人杀了,这些人却依然能心安理地插科打诨,赌钱吹牛晒太阳。

甚至就连楚凌一行人走进去,因为有葛丹枫作陪几乎都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云行月显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兵马,沧云城虽然不是朝廷的正规兵马却也是精锐之师,哪里见过这样闲散的将士?

葛丹枫察觉到云行月地视线,对他笑了笑道:“南军若都是精锐之师,北晋人哪里还能坐得住?”

云行月挑眉思索了一下,也对。南军近十倍于貊族兵马,若都是精锐还有貊族人什么事儿?

一行人进了大帐,大帐里七八个将领模样的男子已经在等着了。他们倒是不像外面的士兵那么没心没肺,看到楚凌一行人进来神色都有些怪异。目光落到了跟在葛丹枫身上的楚凌身上,甚至带着几分敌意。

“副统领。”众人齐声拱手见礼。

葛丹枫微微点头,道:“这位是黑龙寨的五当家凌楚公子。”

一个年轻的校尉皱眉道:“统领,咱们什么时候跟那个什么黑龙寨有关系了?”

葛丹枫道:“这次能够事成,多亏了凌公子相助。更何况,咱们既然杀了程济又抓了武傩,以后总要给兄弟们找个出路吧。”

那年轻人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葛丹枫,道:“统领说的出路,就是落草为寇加入黑龙寨?”如果要落草为寇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来?他们好歹还有一万多的兵马呢,黑龙寨有多少?

葛丹枫挑了下剑眉,侧首看向楚凌。意思是,下面的事情五当家自己看着办。

楚凌对他点了下头,方才抬头看向在座的几个人。这些人现在能留在这里自然都是跟着葛丹枫的人。但是葛丹枫愿意带人归顺黑龙寨,并不表示他手下的人也没有意见。

楚凌含笑对众人道:“如果我告诉各位,不出三天信州就会有兵马赶到思安,不知各位将军有何高见?”

众人顿时默然,原本刚升起的几分雄心壮志也刹那间烟消云散。

一个中年男子皱眉,毫不客气地道:“我们没有办法,难不成凌公子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楚凌笑道:“我确实有办法。”

“还请指教。”

楚凌道:“我的办法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众人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半天都顺不过来。脾气火爆一些的终于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凌公子说得好轻松,就凭咱们这点人,怎么跟信州的大军拼?”

楚凌不疾不徐地笑道:“在各位拿下思安县的同时,我们已经扫平了信州东南的一众山寨又拿下了南边的若沧县城。如今若是将所有兵马合到一处的话,差不多应该有三万人马。”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刚刚收服的山贼土匪,不过楚凌表示并不在意。

众人有些惊愕地看着楚凌,葛丹枫站在一边但笑不语。莫说是这些人,就是他刚听说这件事也是吃了一惊。若沧虽然并没有驻军,但是虎牙峰一带的那些山贼却也不是好对付的。这位五当家不仅平定了山贼还顺手夺下了若沧城,当真是出手如风啊。听说蔚县也是这位五寨主拿下来的,葛丹枫不得不对这个看起来跟云翼差不多大的少年另眼相看了。

“就算…就算是如此,我们也不是貊族人的对手啊。”有人忍不住道。

楚凌嗤笑一声道:“你们既然知道不是貊族人的对手,还跟着葛先生起兵做什么?活得不耐烦了么?”

众人被也得说不出话来,可不是么?为什么明知道将来若是貊族大军压境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却还是跟着葛统领干?还不是姓程的和姓武的太不是人了?他们在场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思安若沧两地土生土长的。自己在军中卖命还要看着家人被人奴役折辱,却不得不忍着。忍得久了,总是需要有个发泄的渠道的。

楚凌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们道:“我不管你们乐不乐意,葛先生将兵符交给了我我也接了。以后这南军就是我说了算。各位可以反我,也可以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杀人。”

如此不客气地话听在众人耳朵里自然不会觉得舒服,一个看起来有些莽撞的男子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上前理论,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公子,人都带来了。”门外,有人沉声禀告道。

楚凌站起身来笑吟吟地对众人道:“各位,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大营中,鼓声响起。

不是紧张且压迫性十足的战鼓声,而是召集士兵集合的鼓声。楚凌站在校场中间算着时间,在她跟前不远处,跪着一大群被绑成了粽子的男人。听到鼓声的士兵们源源不断的过来,来得早的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却发现这些人就在两三天前还是他们的上司。在看看站在校场中央那相貌清隽笑容晏晏的少年和站在一边的葛丹枫,心中都隐约觉得大概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在这些人普通士兵眼中,程济被杀了其实算不得大事。反正统领是谁跟他们关系也不大,死了一个自然还会有新的补上去的。他们只要继续混吃过日子就可以了。

楚凌轻叹了口气,对南军士兵的素质感到堪忧。从敲响鼓声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刻钟,就这个并不算大的军营一刻钟都够绕着军营跑个一圈了。现在到了的人却还不到整个军中的六成,这样的军队能打仗?

不过,楚凌也并不是在等着人到齐了开会。所以看看人差不多了,便直接开口道:“我是凌楚,从今天开始便是这个军营新的统领。”这话刚出口,下面便是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