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却忘了,如果襄国公府的嫡子还在,这个年纪也早就已经儿女成行了哪里还有配不配的问题?

进了襄国公府,襄国公夫人就带着人退下了,楚凌一行人跟着襄国公和永嘉帝去了书房。在书房里坐下来,一时间有些沉默。楚凌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君无欢,无声地问道:“怎么回事?”

君无欢对她淡淡一笑,轻轻摇头表示没事。主位上,早就看两人眉来眼去不顺眼了的永嘉帝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道:“说说吧,怎么回事?”楚凌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道:“父皇,您在问什么呢?”永嘉帝斜了她一眼道:“少跟朕装糊涂,这么巧你一上街黎大人家的孙子就冲上来骂你?他读书读傻了还是脑子被门给夹了?又这么巧,刚好朕和襄国公就在附近?说说看,今天这事儿你们几个人都参加了?则知……”

襄国公低头喝茶,淡淡笑道:“陛下可别冤枉老臣,今儿可是陛下您自己出宫来找微臣的,不是微臣劝你出宫的。更何况…我跟黎旭无冤无仇的,我为难他干嘛。跟黎澹就更不可能了,老臣这么大一把年纪,为难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他也是要脸的好吧?

永嘉帝看向下面坐着的三个,“那就是你们了?说说,黎澹怎么得罪你们了?”

桓毓往椅子里缩了缩,他只是个看热闹的小跟班,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千万别算上他啊。

楚凌道:“父皇,冤枉啊。”

“还冤枉?”永嘉帝好笑地道,不过对这个刚回来就丝毫不怕自己也很是欣慰。女儿跟自己亲近总比害怕自己疏远恭敬要强得多。

楚凌道:“真的冤枉啊,我可没有招惹那个黎澹,我好好的走在街上,他突然就拦着我的路一开口就是一大堆说教。若是寻常大家闺秀遇到这种突然上来搭讪还满口没有好话的家伙,早就揍他了好么?我已经算是相当克制了。”

永嘉帝似笑非笑地看向楚凌,“哦?所以他刚开始其实只是说教?”

楚凌道:“大概是他说得太心潮澎湃了,一时嘴上没把门吧?父皇你知道,这种年纪的少年总是觉得自己能天下无敌,更何况那位黎公子听说还是从小被人吹捧着长大的。他大概觉得自己说的都是至理名言,人人都该奉若圭臬吧?于是被我小小的反驳了两句,就气冲脑门忘乎所以了。”中二病,要不得啊。

永嘉帝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黎旭是御史台御史中丞,你让他最出色的孙子不能科举,他以后定会找你麻烦的。”楚凌混不在意地耸耸肩道:“说得好像我对他恭恭敬敬他就不找我麻烦了似的,这些老先生,你对他客气他当成是福气。”要不是萧朦告诉她拦着她们的那小子是黎旭的孙子,她还真懒得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几个老头子成天什么事儿不干,就聚在一起琢磨怎么算计她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像话么?永嘉帝舍不得说女儿,便看向坐在楚凌身边的君无欢,“卿儿儿年纪小,长离公子也不懂事?”

楚凌不解,“父皇,这关君无欢什么事儿啊。”

永嘉帝道:“难道不是他跟玉小子故意将朕和襄国公引过去的?”他今天出宫,原本是想跟襄国公去城外的安国寺找高僧聊聊的,才刚出门就被两人拦下了。永嘉帝也存着想要观察一下未来女婿人选的想法,这才顺着玉家小子的话给一起去喝个茶。还没走到茶楼呢,半途就听说公主把藜家长孙给打了,于是又改道去了医馆。否则,他们怎么可能去得那么及时?

楚凌笑道:“这个,巧合吧?”

永嘉帝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君无欢放下茶杯淡淡笑道:“陛下恕罪,阿凌今天的事情虽然有些冲动,但也并非毫无考虑就任意行事的。至少…御史台只怕不能用这件事来找阿凌的麻烦。”到底是刚从北方回来的公主脾气不好严重还是黎家这样的书香门第教导子孙无方更严重?

事实上,朝中官员并没有对公主的脾气性格修养抱着多高的期待。公主再怎么样也是公主,最多也就是嫁不成一流的名门望族,但是黎家的事情却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兴衰,黎旭只要还没疯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永嘉帝皱眉道:“你们想用这件事辖制黎旭?只怕是不成。”他知道女儿并不是寻常那种需要父母小心呵护的娇弱少女。哪怕是有君无欢等人相助,能成为靖北军的小将军占领信州也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更何况,按襄国公的说话,君无欢和倾儿在这方面分的还算清楚,大多数还是卿儿自己在努力。所以,永嘉帝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有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儿,也并不忌讳跟她讨论这些事情。

楚凌托着下巴笑道:“父皇,我怎么会卑鄙的用这种事情要挟黎老大人呢?万一他老人家给我来个宁死不屈,岂不是麻烦。老人家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桓毓公子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心中呵呵:你是不会这么卑鄙,你只会更加卑鄙。

“哦?”永嘉帝挑眉,“那你今儿故意得罪黎旭是为了什么?”

楚凌笑道:“我没有故意得罪黎老大人啊,我这……最多算是顺水推舟而已,是黎澹先来惹我的。”先撩者贱,打死无怨!她不就是小小地推了黎澹一把么?还没打他呢。

见她不想说,永嘉帝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你舅舅说公主府已经打理好了,朕看你在宫里待着也不自在,回去以后朕就下旨,以后你每隔七日回宫住三日即可。”

“谢父皇。”楚凌也不客气,笑道:“父皇觉得宫里无聊的话,也可以出宫来公主府玩儿。”永嘉帝有些安慰,或许女儿并不是不想跟他一起住,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宫里而已。其实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喜欢住在那种地方呢?他们喜欢的是它所代表的权势地位一切,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样的。

襄国公微微蹙眉道:“陛下,公主如果现在出宫居住,那么……”

永嘉帝自然明白襄国公想要说什么,他并不是一个死守规矩一成不变的人,否则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提出让卿儿享受亲王待遇并且拥有亲兵的事情。更何况,在永嘉帝心中他没有别的子嗣了,女儿又不能继承皇位,他身为帝王给予女儿亲王的待遇又怎么了?

“这事你们放心,朕既然已经下旨了,就绝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永嘉帝道。其实朝中的大臣们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让一个皇帝将自己下过的诏书收回来,与让他下罪己诏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承认自己错了是差不多的。如今朝堂上的抗争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大家有志一同的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但是只要永嘉帝不愿意放弃,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解决的。

对此,楚凌略有几分歉疚,“父皇,因为我而让您和……”

永嘉帝摇摇头,阻止了楚凌的话。看着眼前的少女叹了口气道:”你比父皇有出息,父皇虽然不能给你所有的一切,但是只要父皇还活着,总要让你活的自由自在的。”连着你姐姐的那一份。

楚凌也明白永嘉帝心中未尽的话语,却也只能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第248章.248、表弟?

襄国公府里除了失踪的嫡长子和已经出嫁的嫡长女、庶出次女,另外还有四子三女。与襄国公同辈的两个嫡出兄弟,一个十年前早逝了一个如今外出做官,几个庶出兄弟也早早的分了出去。因此如今襄国公府里就只有襄国公这一支了。

如今府里的三个庶出公子,前两位已经成婚生子,最小的一个年方十八也已经定了亲。还有一个就是才刚刚十五岁的继子,夏月庭。襄国公夫人的前夫姓夏,生前又只有这一子,襄国公自然不能做断人香火的事情,襄国公夫人也不愿意。所以这孩子依然跟着生父姓夏,并没有改名字。这虽然是无可指责,但是却也让夏月庭在襄国公府的日子有些难过。

一家子都是姓段的,他身为襄国公府的小公子却是个姓夏的。即便他的母亲现在是襄国公夫人,夏月庭从小也没少受下人的闲话,和兄长姐妹的排挤。虽然性格并不阴暗,却显得有些过于腼腆温和,不像是武将之家的少年人。

襄国公对这个继子还算关照,但他毕竟是个大男人也管不到这些琐碎小事。更何况他这些年牵挂着下落不明的嫡长子,连自己的庶子关心的都不多何况是继子。只是尽量满足他们提出来的合理的要求,譬如说夏月庭说要读书考科举,他就请最好的先生教他,别的就没有了。

读了几年书下来,夏月庭倒真是读书的料子。虽然才十五岁,却已经有秀才的功名的,上一次府试没能考中,襄国公也不觉得有什么。十四岁的孩子若是一考就中,那些读了半辈子书的读书人脸往哪儿放?依然鼓励夏月庭继续努力。

如此一来,襄国公对夏月庭的关注多了,襄国公府几个公子姑娘倒是越发看夏月庭不顺眼了。说到底也是欺软怕硬,襄国公挂心桓毓的时间远比关心夏月庭的多得多,也没见他们敢对桓毓说什么做什么的。

楚凌站在花园一角的花丛后面,饶有兴致地透过花丛看着不远处被人围着的夏月庭。襄国公夫人跟她提起过自己的儿子,只说那孩子不爱说话,楚凌觉得这何止是不爱说话啊,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一言不发,这孩子怕不是被欺负傻了吧?

“夏月庭,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去公主面前套近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脸上满是娇蛮之色,眼神不善地盯着夏月庭。

夏月庭看了她一眼低头不语,少女有些不悦,伸手推了他一把道:“本姑娘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有!”

好一会儿,才听到夏月庭低声道:“我没有……跟公主套近乎。”

另一个少女有些嫌弃地看着夏月庭道:“没有最好,你可不是我们段家的人。公主先前对你笑那是不知道你是谁,等她知道了她一定会离你远远的。你最好识趣一些,不要丢了我们襄国公府的脸。”

楚凌无言,原来竟然还是她在门口的时候那一笑惹的祸啊。

夏月庭沉默地低着头,“三姐、四妹,我知道了。”

“知道最好。”两个少女似乎终于满意了,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对了,前天你得了一盒金珠?我最近手里有点紧,先接我用用。”

“我也要,我也要。”

夏月庭虽然是继子,但毕竟是嫡妻的孩子,襄国公也不会为了这点东西亏待孩子因此一只是享受着嫡子的待遇。只比在上京时失踪的嫡长子差一点。再加上襄国公夫人也带了许多嫁妆过来,身边从来没有缺过钱。府里这些庶出的公子小姐们手里紧了就喜欢问夏月庭借钱,只是借了有没有还就没有人知道了。

夏月庭微微蹙眉道:“三姐,那些金珠我…我有用。”

“你要用再去问夫人要啊。”少女理所当然地道。

夏月庭摇了摇头,唇角微微抿起带着几分倔强的味道。道:“母亲已经给过我这月的花用了,又知道父亲给了我金珠,我不能问她再要了。而且,三姐你们也有。”襄国公对子女并不偏心,不存在说只给夏月庭而不给自己的子女的。所以前天的那些金珠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得了。

“你不给?”三小姐脸色一沉,看着夏月庭的眼神有些凶恶起来。

夏月庭摇了摇头,“我有用。”

四小姐更加不高兴了,道:“你不过是夫人带来的拖油瓶,凭什么用我们襄国公府的东西?!”夏月庭本就消瘦,被她一推就连退了两步才站稳。四小姐见他一言不发,更是怒不可遏,上前一步又要去推他花园后院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声。两个姑娘脸色都是一变,她们私底下敢欺负夏月庭,夏月庭也从不告状。但是却也不敢公然做什么。毕竟这襄国公府还是继夫人在管着的,继夫人碍于身份不能对她们做什么,但是若她们自己将把柄送到继夫人手里却不好说了。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瞪了夏月庭一眼,转身跑走了。

夏月庭沉默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整理了一下衣服也不去理会花丛后面是什么人转身就走。

“咳咳。”面对如此淡定的受气包,楚凌只得再一次咳嗽来凸显自己的存在感。少年这次终于抬起头来,看到了突然从花丛后面探出个头来的楚凌,不由得一怔,“公…公主你……”他记得,公主的身量好像没有这花丛高。

楚凌纵身一跃,直接从花丛后面翻了上来,很是潇洒帅气地落在了夏月庭的面前,“小表弟,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差点被两个姑娘给家暴了啊。”夏月庭沉默了一下,低头道:“公主言重了,我们…只是在说话而已。”

楚凌叹了口气,负手在夏月庭面前走来走去一副深感忧虑老气横秋的模样。夏月庭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公主很是怪异。是他被欺负了,又不是他欺负公主的表姐妹。

楚凌一副谆谆教诲地模样,“少年,你不要不当一回事啊。你这样弱不经风连两个小姑娘都能随便欺负你,那到了外面被人欺负还不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更不用说还有那些人高马大的貊族人了,人家一抬手就把你当小鸡似的拎起来甩飞了。听我舅舅说,你还算得上是难得的少年天才了,跟黎家那个黎澹一样啊。天启这少年天才什么的真不值钱啊。若是天启男儿都像你们这样…啧啧,我真是怀疑,以后若是貊族人打过来了,你们该怎么办啊。”

夏月庭奇怪地看着她,“公主是在怂恿我,跟三姐她们打一架么?她们是女孩子,我跟她们打架的话,无论输赢都……”都是要受罚的。楚凌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夏月庭道:“实际上,你也打不赢吧?”

夏月庭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不由的一僵,他虽然没有打过架,却看过家里的姐妹或者侍女私底下打架。各种抓脸揪头发,夏月庭不得不承认,虽然他是不愿意跟姑娘家打架,但是有可能他也真的打不赢他们。

楚凌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夏月庭变幻不定的神色,觉得这少年果然很有趣。

夏月庭很快就察觉到了楚凌饶有兴致地目光,立刻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看着楚凌道:“公主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来戏弄么?”

“……”自从来到平京,她就经常被人误解。难道平京的人的思考和交流方式跟北方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没事,学生先告辞了。”夏月庭说完就转身要走,楚凌连忙伸手拦住他,“小表弟,别着急走呀。”

夏月庭神色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犹如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一般的楚凌,好半晌才道:“学生不敢高攀公主。”他跟这位公主殿下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所以夏月庭也不明白这位公主放着亲表兄弟姐妹不去找,为什么要在这里拦着他说话。而且……还是一副毫无恶意的模样。

楚凌懒洋洋地笑道:“我叫你娘亲舅母,难道你不该叫我表姐?”

“……”夏月庭瞪着楚凌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绕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楚凌走了。楚凌也不去追,站在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背影,“很有趣的少年啊。”

“我在里面担着心,阿凌却在外面跟小表弟玩儿么?”君无欢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幽怨地味道。楚凌回头笑道:“不是早就来了么?什么在里面担心?”

君无欢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低头笑看着楚凌道:“阿凌对那小鬼感兴趣?”

楚凌笑眯眯地道:“很有趣的少年啊,不知道小段会不会高兴自己多了一个这样的弟弟呢?”君无欢蹙眉,轻声叹息道:“阿凌,你再对那小子那么关注,我真的要吃醋了。”

楚凌无语,“人家还是个孩子好么?本公主看起来这么饥不择食吗?”

君无欢笑道:“怎么会?有我在阿凌怎么还会看上别人?”楚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么有信心的话你又在这里作什么?君无欢牵着楚凌的手往另一边走去,一边问道:“阿凌不好奇,陛下都跟我说了什么吗?”

楚凌想了想道:“大概就是…看你不顺眼,挑剔一下什么的。或者是暗示长离公子最好知难而退?”君无欢无奈,“阿凌可真是了解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果然是亲生父女么?”

其实永嘉帝对君无欢并没有什么嫌弃或者厌恶,如果君无欢跟楚凌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永嘉帝大概会十分欣赏这个年轻人。但是如果君无欢是自己未来的女婿的话,就别怪永嘉帝百般的挑剔了。特别是,这个未来的女婿他身为父亲没有丝毫的发言权,从他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是结果了。襄国公带回来的结果就是……公主已经跟长离公子互许终身了!

身为一个父亲,也就难怪永嘉帝气闷了。就算不是君无欢,换成任何一个人永嘉帝也还是一样会挑剔的。所以,对此君无欢并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永嘉帝现在的态度无法改变任何事情。而以永嘉帝的性格和脾气,这种情况也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君无欢一点儿也不觉得永嘉帝会成为自己和阿凌之间的阻碍。

楚凌好笑地看着君无欢,“父皇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君无欢轻声道:“陛下觉得…把自己刚找回来的公主嫁给一个商人,不太符合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的性格,说不定会让人以为你失宠了。”

“所以?楚凌挑眉道。

君无欢道:“所以,陛下希望我参加明年的科举。”

“你拒绝了?”楚凌了然地道,科举这种事情是那些需要入朝为官一步一步往上走的读书人才需要去做的事情。对于君无欢来说,他既没有想要高官厚禄的心思,也没有想要流芳百世的野心。最重要的是,对于他们要做的事情来说,科举的效率实在是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君无欢拒绝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君无欢侧首看着她,“阿凌不生气么?”

楚凌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我为什么要生气?”君无欢轻叹了口气道:“陛下说,只要我考中三甲,就为你我赐婚。”也就是说他主动放弃了一个让陛下接受他们以及让朝中众臣没有理由反对他们的婚事也不能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的机会。皇帝为科举前三甲赐婚,甚至下降公主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传统。如果君无欢同意了永嘉帝的条件,到时候永嘉帝再当殿赐婚的话,无论在怎么古板的老学究也不能对这桩婚事说什么。

楚凌轻笑一声道:“比起什么状元榜眼探花,我觉得还是沧云城主和长离公子听起来更威风霸气一点。更何况,我可是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粗人啊,若是真的找个状元什么的,多没面子。嗯…话说回来了,长离公子你拒绝父皇的提议,实际上是你根本就考不上吧?”她差点忘了,君无欢家里也是世代武将,不兴科举。

君无欢侧首沉思了片刻,方才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真的让他去考科举什么的,他还真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能考到前三,说不定直接就落榜了。能力有时候并不等于才华,而才华也未必就等于科举。古往今来,多少留下传世名作的惊世才子不也跌倒在科举这条路上爬不起来么?君家世代武将,家破人亡的时候君无欢还不满十岁。之后的人生读书习武,筹备势力,经商,打仗,与人勾心斗角。君无欢读书从来只读对自己有用的,那些科举需要用到的老旧文章读过,但也仅此而已。若说他精通这个,肯定是瞎扯。

楚凌忍不住低声笑道:“父皇肯定猜不到你有可能是考不上才拒绝的。”长离公子名声太盛,世人总是习惯性的以为一个人能力强就什么都行。

君无欢无奈,“阿凌这样说,我会难过的。”

楚凌笑道:“我猜父皇现在很生气?”君无欢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确实挺生气的,“阿凌,若是陛下真的不肯答应,如何是好?”楚凌有些惊诧地看着他,道:“你问我?”君无欢认真地点了点头。

楚凌思索了片刻道:“那就拖着呗,反正我也不急着成婚。那什么…貊族为灭,何以家为?”

君无欢叹气,喃喃道:“那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不然我怕哪天做出让陛下更生气的事情。”楚凌很是好奇,“让父皇更生气?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打算先上车后补票?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啊。血狐姑娘觉得,其实不补票也是可以的,这年头怎么活不是活啊?

君无欢道:“私奔?”

“……”毫无新意。

一行人在襄国公府一直停留到了傍晚才起身告辞,期间永嘉帝一直在书房和襄国公下棋,对于楚凌和君无欢腻在一起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管着有什么用?等卿儿出宫了,他哪里还能管得住啊。况且,永嘉帝也不是真的想要阻碍楚凌和君无欢的事情,只是看着气不顺而已。

楚凌回到宫中,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忘记了。站在永乐宫门口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萧艨,”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萧艨面无表情地道:“属下不知。”看他一脸严肃地模样,楚凌只得意兴阑珊地挥挥手,“不知就不知吧。”既然忘掉了,那应该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一踏入永乐宫,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少女鼓着腮帮子瞪着她,一张娇俏的小脸红彤彤的,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却像是燃着熊熊烈火。楚凌忍不住扶额,她终于想起来什么事情被她给忘记了。她把肖嫣儿和金雪给忘记了!

“啊…哈哈,嫣儿,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楚凌笑得亲切和蔼。肖嫣儿瞪着楚凌良久,最后却只能委屈地撇了她一眼,道:“我们要是不回来,是不是就被阿凌姐姐丢在宫外了。”

楚凌连忙安抚道:“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有事儿么,嫣儿这么乖我怎么舍得把你丢在宫外。”

“骗子。”肖嫣儿气呼呼地扭头走了,楚凌回头看身后跟上来萧艨,“萧大人,你也忘了?”

萧艨道:“回公主,没忘。不过没必要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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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汗~晚了几分钟~么么哒~

第249章.249、诰命夫人的苦楚!

公主殿下打人的消息果然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平京。不过重点突出的是楚凌在茶楼打折了萧家公子四肢的事情,至于黎家的事情反倒是被淡化了。只说公主打完了人大约是心情不好又跟黎家公子起了一点冲突。总之,差不多整个平京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知道了,他们这位刚刚回来的公主殿下染了一身貊族蛮子的习性,脾气非常的不好,动不动就会打人。

楚凌听着金雪打听回来的宫中传闻,忍不住失笑,“我怎么觉得她们说的像是我随时都回扑上去咬他们一口啊?”跟前的几个人都不敢接话,楚凌也不在意,懒洋洋地道:“难怪我那些母妃今天没有来陪我说话呢,看来也是怕了。怕了就好啊。”

萧艨蹙眉道:“公主是故意的?”

楚凌斜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呢,都说了是巧合。谁让他们招惹本公主的。”萧艨实在是不太明白,这位公主殿下这般不遗余力地折腾自己的名声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情,没看陛下都没有管么?

“启禀公主,上官夫人和文安伯夫人求见。”门外,宫女进来禀告。楚凌想起来,永嘉帝让朝中的诰命轮流进宫来与她作伴呢。永嘉帝的心思她明白,所以即便是楚凌并不喜欢和这些人毫无意义地闲聊却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她既然到了平京,就不可能不了解平京这些高官权贵,而从他们的当家夫人入手正是最快也最方便的方式。

楚凌扭头问金雪,“上官夫人我知道,这个文安伯又是哪位?”金雪笑道:“回公主,文安伯府原本也是天启大家,太祖开国之时立过大功,太祖陛下便赐了世袭文安伯的爵位。初代的文安伯是一位大儒,之后文安伯府也出了许多才子鸿儒是个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只是如今早就落寞了,只能守着祖上的爵位过日子。不过,如今这位文安伯的嫡长女名唤温宛吟,听说长得美貌动人而且才华出众,有平京第一美人儿之称。去年跟惠和郡主的嫡孙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定了亲。”

楚凌点点头道:“请两位夫人进来吧。”

“是,公主。”

片刻后,两个穿着诰命朝服的妇人在宫女的引导下走了进来,楚凌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穿着一品诰命服饰的上官夫人卓氏。倒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的外貌。上官成义说上官夫人身体不好还真不是糊弄永嘉帝,只要看过一眼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的身体不好。虽然她脸上已经用厚厚的脂粉遮掩过了,却依然难以掩饰她消瘦的面容上不健康的色泽。更不用说眼角眉梢那种抹不去的疲惫和苍茫,一眼看过去完全不像是一个还不满五十的一品诰命夫人,倒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看不到一丝的生机。

楚凌微微蹙眉,打量着眼前的卓氏。

卓氏年纪自然已经不小,但是轮廓间还隐约能看出来几分年轻时候的清秀。举手抬足间都有一种婉约贤淑的气质,显然是教养良好的书香门第出来的。这样的女子,若是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良好,又有如今这样的身份,即便是真的其貌不扬也依然会是让人赞赏瞩目的人物。可惜……

“臣妇叩见公主。”两人都是小心翼翼地上前见礼,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轻忽,显然是被外面的流言蜚语给吓着了。真的觉得这位公主是个动辄要打断人手脚的狠戾角色。

楚凌也不在意,含笑道:“两位夫人免礼,辛苦两位走这一趟了。”公主的谦和并不能让两人放松警惕,文安伯夫人连忙陪笑道:“能与公主作伴是我等的荣幸,如何当得起公主的话。公主不嫌弃我等笨拙就好了。”卓氏却只是恭敬地站在一边并不开口。

楚凌随意和文安伯夫人闲聊了两句,卓氏却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插不上话,一直就那么站着。别说是楚凌和永乐宫众人,就是文安伯夫人也觉得有些奇怪了。上官成义毕竟是手握实权的丞相,比他们这样空有爵位的人家强多了。文安伯夫人自然也不敢冷落了卓氏,时不时想要拉着她一起说话。

只是卓氏却鲜少配合,偶尔开口也有些魂不守舍,答非所问的样子,气氛渐渐地就有些尴尬了起来。楚凌将文安伯夫人的尴尬看在眼里,面带关切地看向卓氏道:“上官夫人可是哪里不适?”

卓氏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旁边的金雪轻声笑道:“夫人,我们公主问你,可是有哪里不适?”卓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有些无措地道:“公主…公主请恕罪,臣、臣妇…臣妇……”

楚凌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上官家也当真是造孽,好好的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官家贵女,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还不得安生,竟然被搓磨成了这副模样。

“夫人不必在意,若是身体不适不妨到偏殿歇息一会儿。金雪,去找嫣儿来陪上官夫人说说话儿。”

“是,公主。”

卓氏连忙想要拒绝,只是金雪和白鹭却已经上前一步扶着她往偏殿走去了。楚凌清楚地看到在白鹭握住卓氏手臂的时候瑟缩了一下,不由皱起了眉头。

习武之人感觉本就敏锐,楚凌坐在一边都看见了,扶着卓氏的白鹭自然也感觉到了,扶着卓氏手臂的手不动声色地改成了托着她的手肘。

文安伯夫人有些忐忑,“公主,上官夫人或许是今天身体不舒服。”

楚凌忍不住轻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我自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怪罪上官夫人,谁还没有个不舒服的时候?”文安伯夫人讪笑道:“公主宽厚仁慈。”

楚凌靠在扶手边上,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我看上官夫人的身体仿佛极不好啊,怎么没听说上官大人家里请御医?”

以上官成义的品级,他的夫人自然也是可以请御医看病的。只是上官夫人身体不好一直都是上官家的人自己在说,平京无论是外面的普通大夫还是御医可是谁也没有提过上官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文安伯夫人也觉得奇怪,女人总是难免对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感兴趣,这会儿见公主好奇也一时有些忘了分寸,“可不是么?臣妇记得,上官夫人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两年倒是越发的不爱在外面走动了。这模样,看起来……”

文安伯夫人不敢说看起来命不久矣,不过意思楚凌却是明白的。

楚凌轻叹了口气道:“早知道上官夫人真的病得这么重,我就该劝父皇不要劳烦她进宫了。上官大人也是,夫人当真不好拿了御医的医案来说,父皇难道还能真的不顾夫人的身体让她劳顿么?”

文安伯夫人连忙安慰道:“公主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这事情如何怪的了公主?别说是公主,就是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上官夫人真的病得这么厉害啊。”

这是文安伯夫人的真心话,京城里哪家的夫人病的厉害了,别的人家女眷总是难免要上门探望的。但是上官家每次有什么事情总说夫人身体不好,却也没有哪次说夫人真的得了什么重病。她们哪里知道这上官夫人已经不好到这个地步了啊。说不定哪天上官夫人真的没了,听到消息她们也还是一片茫然只能问一句,“好好地怎么人就没了?”

文安伯夫人不由得想起了这些年京城里一直流传的关于上官老夫人苛待儿媳妇的事情,不由得有些讪讪。身为一个有教养的诰命夫人,在公主面前说人家的闲话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尴尬的。

楚凌点点头,多少还是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文安伯夫人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陪着楚凌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虽然永嘉帝是说要她们陪伴教导公主,但是这位公主无论礼仪还是别的什么,看起来都不像是需要她们教导和陪伴的模样,真正能落到实处的大概就是让公主认一认人了吧?

鉴于文安伯府并没有与公主年纪相当的未婚公子,文安伯夫人自然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跟公主套近乎了。

送走了文安伯夫人,楚凌才起身去了偏殿。偏殿里,肖嫣儿正怒气冲冲地叫着什么,白鹭和雪鸢齐齐拦在她前面也险些没有拦住,还是楚凌正好进来才挡住了她往外面冲的步伐。

楚凌笑道:“嫣儿这是怎么了?”

肖嫣儿俏脸通红,怒道:“阿凌姐姐,你不知道,那个什么什么家的老太婆,好恶毒啊!我要去毒死她!”楚凌微微挑眉,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你是谁上官老夫人?上官夫人怎么了?”

肖嫣儿扭头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软榻上的上官夫人,她们这边这么上官夫人依然一动不动的躺着,显然是已经陷入了沉睡中。肖嫣儿眼底满是同情和怜悯,道:“阿凌姐姐,这个夫人好可怜啊。”

“到底怎么了?”楚凌问道,一边走到软榻边拉起上官夫人的手腕把了把脉,她没什么医术可言,但是上官夫人的脉搏和正常人相去甚远还是能感觉到的。

肖嫣儿鼓着腮帮子道:“这位夫人的身体非常、非常不好。”连说了两个非常,显然确实是很严重。

楚凌点头道:“是得了什么病?还是…受了伤?”楚凌觉得应该不会是后者,再怎么说上官家如今也是平京一等的家族了,虽然比起真正的名门世家来说底蕴还不足。但是应该也不会作出虐待自己当家主母的事情。更何况,上官夫人可是有儿子的人,哪怕从小养在老夫人身边不算亲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虐待。

肖嫣儿道:“累的。”

楚凌愣了愣,道:“什么?累的……是年轻时候伤着身体了么?”

肖嫣儿神色有些古怪地摇了摇头道:“不是年轻时候,是一直都是。上官夫人的身体非常不好,以我推测,她应该是经常站着,或者是跪着。就是那种一站或者一跪就是几个时辰那种,她的膝盖已经伤了,如果不赶紧医治的话,最多再过三五年她可能就没法走路了,当然,前提是她还能活三五年的话。另外,她的手也不太好,只是勉强能用,只怕是不太灵活了。”

楚凌想起来方才上官夫人行礼的时候确实有些僵硬,她以为她只是身体不舒服,没想到还有这方面的原因么?

肖嫣儿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小手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道:“她不仅很累,而且身体虚弱,脾胃有可能也有很大的问题。所以我猜她应该是常年劳作,又吃的不好还经常用膳不准时造成的。她不是大官的夫人么,怎么过的这么惨。”

楚凌其实想想一下也明白上官夫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她不是肖嫣儿,前世见过的稀奇古怪的轶闻不知凡几,其中自然也包括一些婆婆如何折磨儿媳妇的。只是,楚凌也确实没有想到,那位上官老夫人竟然能这么狠心,而上官成义竟然也能容忍母亲将妻子折磨成这样。就算成婚的时候没有感情,夫妻俩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如今连孙子都已经有了,上官成义这样未免也太过无情了一些。

如果只是为了孝顺母亲才对妻子的处境不理不睬的话,这个人也是相当可怕了。

不只是肖嫣儿义愤填膺,其他人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着的上官夫人也是一脸的同情和怜悯。金雪忍不住叹道:“咱们只听说上官老夫人对上官夫人不太好,没想到…上官夫人竟然过的这般凄惨。”所以,这世道一个强有力的娘家对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当年上官夫人的娘家还在的时候,即便是上官老夫人对上官夫人不满,至少表面上上官夫人看着也还好。卓家的老大人这才过世还不到十年,看看上官夫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一品诰命又怎么样?有儿有女又怎么样?一个孝字压下来,你不死也得死!

楚凌秀眉紧蹙,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肖嫣儿道:“阿凌姐姐,你放我出宫去吧。”

楚凌看着她,“你想干什么?”肖嫣儿轻哼一声,咬牙恶狠狠地道:“我去毒死那老太婆!”

“胡闹。”楚凌轻声道,肖嫣儿又些不满,“阿凌姐姐!难道就看着这个夫人被那个老太婆折腾死?我说的都是真的,她要是再不好好医病,真的没几年可活了。而且…而且,她的腿我也治不好的。”她虽然能看得出来,但是毕竟不是钻研医术的,上官夫人的腿伤已经很严重了,她治不好的。

楚凌轻轻拍拍她的手背道:“等我跟上官夫人谈谈再说,嫣儿,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我这般随性的。若是让人知道你是因为她对上官老夫人做了什么,哪怕我能保下你,上官夫人以后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肖嫣儿又些泄气,“那…那该怎么办?”

楚凌笑道:“没事,等上官夫人醒了我跟她谈谈,你就别操心这个了,有空不如去看看有什么方子能给上官夫人用的?”肖嫣儿一贯信任楚凌,既然她这么说了,肖嫣儿自然觉得阿凌姐姐能解决好这件事,便点了点头道:“好,我去太医院找点药。”

楚凌嘱咐道:“脚上萧艨跟你一起去,别偷偷摸摸的,小心被人给抓住了。”

“知道啦。”肖嫣儿挥挥手道。

叫上萧艨?谁要跟那个讨厌的木头人一起去?

上官夫人睁开眼睛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适,忍不住又闭上眼睛想要留住此刻的舒适宁静。此时正是盛夏最热的时候,但是她却觉得四周一片清凉,身上甚至还盖着柔软的薄被,这种冷暖适宜的感觉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了。

“夫人醒了?”一个清越的少女声音笑道。

卓氏立刻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做什么,以及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连忙想要坐起身来,才刚起到一半却被人伸手压住了。只见那位盛传性格暴躁狠辣的神佑公主正坐在床边含笑看着她,“夫人慢些,不用着急。”

“臣…臣妇失礼了,还请公主降罪。”卓氏有些慌乱地道。她并不是怕神佑公主的责罚,而是她在宫中失了礼数,回府之后老夫人那里……

楚凌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夫人言重了,夫人身体不适在永乐宫休息一会儿也不算什么大事。”

卓氏有些无措地低下了头,眼睛却不知怎么的有些发热。

她本不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她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官宦小姐。但是如果一个人十年如一日的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过日子的话,渐渐地她也会忘记自己曾经的模样。

楚凌看着这样惊慌无措的模样出现在一个已经年过四旬的一品诰命夫人身上,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和心酸。这些日子她见过的那些诰命夫人,无论谦卑恭谨还是庄重肃穆,哪一个实际上不是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即便是品级低一些的人家的夫人,也鲜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楚凌也明白,上官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并不是因为她。皇室待官员一向宽厚,即便是身为公主也不可能因为哪个诰命夫人身体不好出了差错就真的降下严厉的惩罚。她会这样,只说明了她在外面出了差错,回到家中将会面临比被公主降罪更可怕的惩罚。

楚凌轻叹了口气,望着卓氏道:“听说令公子年前刚刚喜得一双儿女?上官夫人真是好福气。”

上官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楚凌,似乎不太明白神佑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好一会儿才回道:“多谢…多谢公主夸赞。”楚凌笑道:“夫人如今也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了,家中晚辈可还孝顺,孙辈可会调皮?”

上官夫人有些生疏地回答着楚凌的问题,说出口的自然都是好话。但是在场的人却都知道她没说实话。一个儿子媳妇孝顺,孙儿孙女承欢膝下的妇人不会过的这么惨。更何况,如果上官夫人在夫家地位不高,入门的儿媳妇只怕也不会对这个婆婆有多么的尊重。听说,上官家的少夫人是上官老夫人亲自挑选的。

楚凌明白,上官夫人是不会主动向自己诉苦的。无论是她所受的教育还是这个时代的风气和规矩都不允许她这么做。良久,楚凌也只是轻轻拍了拍上官夫人的手道:“夫人,人生苦短…偶尔还是可以想想,如何为自己活一场。我可以帮你。”

上官夫人放在身侧的手不由的颤抖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惊愕地看向楚凌。楚凌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上官夫人垂下了眼眸,眼皮微微颤抖着。眼角的皱纹仿佛也变得更深了,良久方才低声道:“为…自己活?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啊。”她都这么大的年岁了,这辈子几乎都过去了大半,看了不少听了不少,自己也经历了不少,这世上哪个女子能为了自己活?即便是那个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婆婆,其实也是为了她的儿子在说,哪里来的自己?

楚凌站起身来,道:“如果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上官夫人忍不住抖了抖,手指紧紧的抓着身上的薄被,她不知道这位公主看出了什么,但是……

楚凌没有为难她,对身边的金雪笑道:“一会儿你亲自送上官夫人出宫,将嫣儿给的东西一并带出去。就说是我送给上官夫人的,希望上官家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

金雪了悟,点头道:“公主请放心,婢子一定将公主的意思带给上官大人。”

楚凌点头,“那就好。”

第250章.250、公主不急皇帝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