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公主,陛下来了!”门外,管事步履匆忙地禀告道。

邵归远站起身来,拱手道:“公主,在下先行告辞。”

楚凌微微点头,“让雪鸢带你从侧门离开。”

不等楚凌迎出院门,永嘉帝就已经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看到楚凌永嘉帝一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跟随快步迎了上来,“卿儿,你可还好?有没有伤到哪里?”楚凌摇摇头道:“多谢父皇担心,儿臣一切安好。”

永嘉帝在路上就听说了君无欢身受重伤的事情,再看看女儿神色暗淡的模样心知君无欢这次只怕是伤的不轻,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儿了。

看了看楚凌,永嘉帝道:“别怕,朕让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给他看,要什么药尽管去拿就是了。那君无欢命大得很,不会有事的。”楚凌微微扯了下唇角,笑容有些勉强,“多谢父皇,我知道了。”

永嘉帝叹了口气,拉着女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走进书房,永嘉帝遣退了所有跟随的人方才冷哼一声道:“那些人当真是胆子太大了,竟敢当街截杀当朝公主,到底有没有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中!”若说永嘉帝因为君无欢的伤有多少难过和愤怒其实也不至于。但是牵扯上了楚凌却又不同了,更不用说那些人今天敢行刺公主,明天就敢行刺他这个皇帝,这让永嘉帝如何能不怒?

楚凌沉默不语,她现在并没有心情也没有心思去劝说永嘉帝如何行事。永嘉帝见状,越发确定楚凌是因为君无欢的伤势闷闷不乐。有些无奈地道:“还在担心君无欢?”

楚凌抬头看向永嘉帝,不答反问,“父皇,今天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置?”

永嘉帝道:“朕已经让冯铮去抓那些刺客了,这事儿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就这样?”楚凌微微扬眉,显然是对这个结果并不那么满意。永嘉帝却不解,道:“卿儿还想要如何?”

楚凌道:“我想请父皇将此事交给儿臣处置。”永嘉帝默然不语,看着楚凌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今天只是在朝堂上动了手骂了人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若是卿儿再继续参与这些事情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作为父亲,永嘉帝并不希望女儿直面这样的危险。

“父皇,这里毕竟是平京。”楚凌淡淡道。永嘉帝有些疑惑地看着楚凌,不太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楚凌淡淡道:“这里是平京,父皇是一国之君。天子脚下就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若不处理,父皇可知道将来会如何?”

永嘉帝神色微变,他当然知道。但是他更知道那些平时看似不起眼的世家私底下是如何的盘根错节,剪不断理还乱。

楚凌垂眸道:“君无欢在平京伤成这样,父皇可想过如何跟沧云城交代?”永嘉帝心中又是一凛,君无欢平时表现的太过和善,以至于他都险些忘了他不仅是富甲天下的长离公子,更是威震一方的沧云城主。

永嘉帝皱眉道:“若是君无欢真的出了什么事……”楚凌抬眼,沉声道:“父皇,君无欢是我认定的人,我是您的女儿,他是您的女婿。”

永嘉帝脸上的挣扎之色更甚,良久方才望着楚凌叹道:“卿儿,这条路…太难了。你从小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朕…朕舍不得你啊……”楚凌站起身来,走到永嘉帝跟前。永嘉帝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却见楚凌身形一矮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卿儿,你这是做什么?!”永嘉帝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将她扶起来。楚凌虽然看着单薄却身形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地跪在永嘉帝面前沉声道:“父皇,正是因为儿臣受过苦,才更不会让别人左右我的命运。谁都不行!儿臣希望有一日看到天启国泰民安,河清海晏。父皇不能做、不愿做的事情,儿臣都能够替您做到。儿臣…只需要您的信任。”

自从回到天启,楚凌从未对永嘉帝说过这么多也这么严肃的话题。永嘉帝一时都忘记了去扶楚凌,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神色坚定的妙龄少女。少女明亮的眼眸此时冷静澄澈,却写满了坚定和决心。仿佛是再说,就算他不答应,她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很多年前,永嘉帝在另外一个人眼中也看到过这样的坚定和决心。不同的是,那个人眼中还有着偏执和疯狂,而眼前的少女眼中却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卿儿…就算没有君无欢了,父皇也能替你……”

楚凌沉声道:“若是没有君无欢,那就不会有任何人。父皇,你忘了么?还有人在北方等着我们。拂衣姐姐,还在等着我们接她回家。”永嘉帝心中不由得一震,“可是你……”楚凌勾唇一笑,眉目清傲,“若是没有人能做这件事,那便我自己来做。我自己发的誓,自然要自己去实现!”

这一次,永嘉帝却沉默了更久的时间。终于他突然放声笑道:“好!卿儿,朕只有你这一个骨肉血脉了。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朕都会支持你的!”说罢,从袖中取出了一块青玉令牌递到楚凌手中道:“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楚凌将令牌握在手中,微微点了点头。

永嘉帝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楚凌,轻声道:“父皇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要记得今天说的话,要…接你拂衣姐姐回家。”

说着这些话,永嘉帝心中也忍不住为自己感到羞耻。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年轻时候或许有过雄心壮志,却也早在这些年与朝堂上那些官员的勾心斗角中被消磨殆尽了。这些事情,原本就应该是他这个做父亲做帝王的人来做的,但是他做不到也不敢做,如今却将自己的希望和责任都压在了眼前这少女单薄的肩上。明明是他最想要疼宠,曾经暗自发誓要让她一生无忧的女儿啊。

他为她取名神佑,便是希望满天神佛都能佑她平安。却不想最后,她依然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在这乱世之中挣扎求生。

“儿臣记住了,多谢父皇。”楚凌并不知道永嘉帝片刻间就想了这么多事情。事实上,能这么快说动永嘉帝对她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当然现在她确实笑不出来。

永嘉帝最后亲自去探望了君无欢方才离开公主府转身回宫,暗暗关注着公主府动静的人们也跟着暗暗松了口气。见永嘉帝没有发作,心中觉得这事儿应该就过去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胆大包天竟然去刺杀神佑公主和未来驸马,但是闹大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暴风雨正是在永嘉帝离开之后才将将到来。

当天夜里,一群禁军闯入了平京的几家府邸,从里面拖出了一群人直接打入了承天府的大牢。

自然有人想要连夜入宫求见永嘉帝,大事皇宫宫门早已经落锁,没有永嘉帝的命令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在深更半夜叫开皇宫的大门。而永嘉帝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半夜接见朝臣了,于是满心焦躁的人们一部分只能回家静观其变,一部分则是选择了继续在宫门口等待,等着早上的时候宫门打开。

承天府阴暗的大牢里,楚凌身上披着一件浅色披风漫步踏入了其中。这还是楚凌第一次来承天府的地牢,毕竟上一次那些纨绔们虽然闯了祸却也不至于到地牢一游,因此楚凌自然也就无缘欣赏了。只是今晚,楚凌却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地方,脚步轻缓地走向地牢的走廊深处。走廊两边被分成了一个一个的房间,用铁铸的栏杆隔开了每一个房间之间以及和过道上的距离。

看到有人来了,牢房里的犯人纷纷站起身来趴在栏杆边上看向他们。胆子大的甚至伸出了乌黑的手指想要抓住她的衣服。更不不少人朝着楚凌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楚凌并不是不懂事的纯真孩童,自然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意思。当下也不多话,直接朝着鞭子就朝着牢房里地人甩了过去。

即便是隔着一层栏杆,被鞭子抽中的感觉也依然是火辣辣地疼痛。第一个被抽中的人已经捂着脸躺下去了,楚凌冷笑一声道:“看来是没有人告诉你们,本宫的脾气不太好!”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被她抽了的男子,他正捂着自己脸挡在地上哀嚎着,显然这一鞭子打的相当的够分量。所有人都忍不住缩了缩鼻子,心中惊骇不已。

跟在楚凌身边的承天府尹也忍不住暗暗抽了抽嘴角,上次见到神佑公主的时候,这位公主虽然有些不讲理但毕竟人还是斯斯文文的。却没有想到这才短短几天没见,神佑公主就变成这样了。

不仅是让他抓刺客,还抓了一堆出身名门的读书人关在承天府衙门的地牢里。只要一想到大牢深处关着地那些人,承天府尹就觉得脑门发疼,他觉得自己肯定活不过今年了!

“公主见谅,这些都是些恶徒,死有余辜!是下官失职,才让这些东西污了公主的脸。”

楚凌挑眉道:“没什么,正好本宫这两天心情不顺,有人主动送上来让我抽几鞭子,本宫正高兴呢。”

“……”承天府尹无语。

“……”走道两边被关押地囚犯们更加无语,这竟然还是个公主?这年头,公主已经变成这副德行了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地牢地最深处。这是一个巨大的牢房,房间中间是一片空地安置着不少刑具。周围全是一个一个的囚室,往日里这个房间绝大多数这个时候都是空着的,今天倒是已经住满了人。见到一行人进来,原本还坐在牢房里的读书人立刻都躁动起来。

“你想干什么?快放我们出来!”

“混账!谁给你的胆子……”

“放我们出去!”

“啪!”

鞭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顿时将一片嘈杂的声音打碎。鞭梢在地上的石板上甩出了一个清晰的白印。楚凌微微眯眼,慢条斯理地道:“都急什么?别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神佑公主!是你…是你让承天府抓我们的?!”有人终于认出了楚凌,惊骇地叫道。

楚凌轻笑一声,昏暗的烛火下面色却冰凉如水,“是本宫,你能如何?”

第322章.322、审讯

说话的人显然被如此嚣张的态度给气到了,瞪着楚凌半晌说不出话来。楚凌也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他,目光很快便从他身上移开了。回头看向承天府尹,问道:“人在哪儿?”承天府尹连忙对跟在身后的衙役挥挥手,立刻有几个衙役上前从角落里一个小房间里拎了几个人出来扔到地上。刚刚被抓进来有些惊魂未定的人们这才发现,原来这牢里竟然还有别的犯人。

三四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被扔在地上,其中一个脸先着地立刻摔了个满脸鼻血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容颜。楚凌也不在意,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人。此时距离她和君无欢当街被人截杀已经过去了足足四五个时辰,这些人已经不是先前楚凌见过的步步紧逼的模样,而是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有一个甚至已经奄奄一息。显然冯铮为了抓捕这些人也还是都下了力气的。

楚凌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毕竟也不是圣母,看到让自己难过的人难过,心里自然还是十分舒爽的。

楚凌走过去,俯身抓起其中一个人的头发直接将人的脸从地上提了起来。也不在意对方浑身血污,淡淡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南宫…南宫御月。”那人道。

楚凌冷笑一声,手往地上重重一按,那人的脑袋就重新撞回了地上。然后再次被提了起来,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南宫……”话还没说完,再一次被撞了下去。地板上已经沾染了一片血迹,那是那被她抓在手里的人额头撞在石板上留下来的。周围原本还怒气冲冲的人们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安静了下来。神佑公主此时虽然看着平静自若,却总让人感觉那平静之下蕴含着森森的寒意。

“你…你到底要问什么?”被砸的头昏眼花的黑衣人终于忍不住急声问道。再被砸上几次,他就真的要没命了。这个神佑公主不仅是被人截杀的时候下手狠辣,私底下显然也不是个善茬!他都有些后悔起接了这一桩差事了。

楚凌勾唇笑道:“你说你们是南宫御月的人?”黑衣人微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楚凌冷笑道:“南宫御月就算再蠢,手底下也不会有你这种一开口就背主的手下。更何况……你以为我会不认识白塔的人么?”南宫御月能亲自出面截杀楚凌和君无欢,自然也不会忌讳用自己的人。事实上后来赶来的那些确实是白塔的人,只是他们撤退地太快,冯铮显然并没有能够抓住他们。既然南宫御月已经启用了白塔的人,又怎么还会找这种不靠谱的杀手?

男子立刻沉默了起来不再说话。

楚凌淡淡道:“在我面前玩什么三贞九烈没有任何意义,反正最后你都会说的。早点说了,还能少受点苦。”黑衣男子咬牙不语,楚凌嗤笑一声显然是对这些杀手所谓的情信义嗤之以鼻。抓起对方的脑袋直接朝着地上按去,一声沉默的声响之后,那人终于顺利的昏死了过去。

“……”牢房里一片沉默,楚凌朝着有些目瞪口呆的众人淡淡一笑。转身看向另一个黑衣人,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人本就伤的不轻,见到楚凌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吞了口口水道:“我…我……”

只见眼前寒光一闪,楚凌手中的匕首已经到了他的颈边,楚凌道:“不要吞吞吐吐,说罢。”

那人眼睛一闭,咬牙道:“是安家家主派我们来的!”

楚凌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问道:“安家?是谁?”后一句是问站在不远处的承天府尹的。承天府尹脸色有些难看,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罕见地对楚凌言听计从。他抬手指向牢房的某一个房间,没有说话。

楚凌抬眼看去,却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短须男子,看着有点眼熟。

“你血口喷人!”那男人脸色一变,厉声道。楚凌微微蹙眉,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道:“本宫想起来了,当初黎澹的事儿…你跟朱大人和黎大人在一起。”承天府尹连忙凑到楚凌跟前,低声道:“公主,朱大人和黎大人都算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楚凌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又没有说这事儿跟他们有关系,另外…大人您这么单纯是怎么做到承天府尹这个位置的?”

“……”承天府尹默然无语,这位公主说话真是让人觉得…一言难尽。

楚凌漫步走到牢房门前,跟里面的那位安家家主相对而立。楚凌对他笑了笑,甚至还伸手朝他勾了勾手指道:“来,跟本宫说说,你是哪根葱?”

这个动作在出身名门的人们看来着实是太过轻佻,这样的话语,在这些出身名门的人听起来也着实是太过轻谩。安家家主咬牙道:“公主未免太过狂妄,您如此胆大妄为,陛下知道么?”楚凌对他笑了笑,道:“你猜啊。”

他当然不会猜,沉声道:“言语不端,仪态轻佻,公主如此作态实在是有辱……”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一只手拎着衣襟拉到了牢房的栏杆前,头直接被拽到了外面。楚凌冷声道:“本宫问你是哪根葱,你这么东拉西扯的干什么?听不懂本宫的话还是怎么的?”

“你!”安家家主气结,但是被人拽着衣襟的感觉着实是不好受,方才楚凌按着别人脑袋撞地板的一幕印象又太过鲜明,虽然心中愤然安家家主却依然还是回答道:“臣户部侍郎安立尧。”楚凌偏着头,有些好奇地道:“户部侍郎啊?区区一个四品官儿谁给你的胆子跟本宫作对?嗯?”

承天府尹见楚凌的目光淡淡的扫向自己,心中一个激灵连忙小声道:“启禀公主,安大人虽然只是四品官儿,安家也没有出宫什么能人。不过他的母亲跟安信王妃的母亲是嫡亲的姐妹。所以,安大人算是安信王妃的亲表哥。”反正他是注定要得罪这些人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得罪个彻底。反正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得罪这些人就得得罪陛下!陛下在如何的温和,处置他一个小小的承天府尹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今这局势,还想要做和事佬只怕是行不通了。

楚凌挑眉道:“安信王妃的亲表哥?”

安立尧心中也是一惊,不过他跟安信王妃的关系在京城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倒也不怕被人揭穿。当下便沉声道:“就算我跟安信王妃是亲戚又如何?难不成公主觉得因为这样我便要派人刺杀公主?这理由未免也显得太过牵强了一些。”

楚凌笑道:“本宫做事情从来都不管理由牵强不牵强,本宫若是认为是你做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你清白无瑕,在本宫这里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安立尧心中暗暗抹汗,面上却依然要装出一派沉稳可信的模样陈身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公主要怎么想确实不是我等能够左右的。”

楚凌放开了他后退了几步,沉声道:“拉出来,先抽五十鞭子再说!”

“你敢?!”安立尧大惊,是真的震惊害怕而不是愤怒。因为他见过神佑公主在议政的大殿上抽人鞭子,更亲眼见过神佑公主提刀杀人,他知道神佑公主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楚凌并没有与他争辩,只是对他淡淡一笑便负手站在了一边等着人将他拖出来。

见安立尧受到如此遭遇,其他人立刻就生出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也顾不得纠结到底是不是安立尧派的杀手了。众人立刻都扑到了牢房栏杆前,怒道:“你滥用私刑,草菅人命!”

“刑不上士大夫!你怎敢对安大人用刑!果然是在貊族人的地方长大的北方蛮子,毫无礼数!”

楚凌冷笑一声,悠悠然地看着安立尧被人从牢房里拖出来。方才慢悠悠地看了义愤填膺的众人一眼,道:“原来在你们眼中,上京已经是貊族人的地方了啊?也罢…太祖立下祖制,是为了尊重那些有能力有教养有志气的读书人,不是为了给你们无能怯懦愚蠢的蠢货提供保护伞。你们尽管骂,今晚若是能将自己骂出这承天府大牢,本宫的名字从此便倒着写。”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有人忍不住红了脸。但是看向楚凌的眼神依然不善,就算是他们言辞有不妥的地方,也改变不了这个神佑公主是个毫无教养的野丫头的事实!

安立尧很快被人按在了地上,一个衙役取过不远处挂在墙壁上的鞭子就朝着安立尧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轻响,安立尧忍不住惨叫一声,那声音听的整个牢房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楚凌看着地上的安立尧,好心情地问道:“怎么样?想回答我的问题么?如果想开了就点点头,我好想让人准备下一个。”安立尧颤抖着等待第二鞭的到来,根本听不清楚楚凌在说什么。

整个牢房里只能听到啪啪的鞭子抽打声音和安立尧的惨叫声。

“安信郡王到!安信郡王妃到!”牢房外面,远远地传来了通禀声。楚凌微微扬眉其他人却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喜色。不管他们之前站的是何种政见,但是此时安信郡王的到来毫不意外的给了他们希望。只要能够逃出去,后面的事情自然好解决。等待中的众人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楚凌抬手摸了摸腰间的长鞭,转身漫步朝着牢房门口的方向走去。

果然不过是片刻间,安信郡王和安信王妃便一前一后带着人走了进来。

安信郡王脸色铁青,早先白天刚刚被楚凌狠狠的打了脸,晚上楚凌又抓了自己王妃地表弟也是自己的心腹,让安信郡王怎么能不怒?在安信郡王的眼中,楚凌简直就是故意来坏他事情的存在。

楚凌笑吟吟地道:“安信王叔,这么晚了你和王妃婶婶怎么还过来呢?”

安信郡王冷飕飕地看了楚凌一眼,冷声道:“公主这么晚了不也没有休息么?本王算得了什么?”

楚凌抿唇一笑,神态优雅端方,仿佛方才抓着别人脑袋往地上撞的人不是她一般。

“安信王叔说笑了,本宫不过是父皇的旨意半点事情罢了,公事所需,哪里比得上王叔你悠闲自在?”安信郡王还有功夫跟楚凌东拉西扯,安信王妃却早就已经忍不住了。这会儿见到立刻扑了上去,担心地查看自家表兄的伤势。

楚凌看在眼中也只是淡淡一笑,侧首看向安信郡王道:“王叔,婶婶跟安大人的关系真不错。”

安信郡王也不确定楚凌这话是不是带着嘲讽的意思,此时他也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因此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楚凌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楚凌不解,道:“恕我不解,王叔说得是什么?”

安信郡王沉声道:“公然滥用私刑鞭打朝臣,公主真的觉得有陛下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么?”

楚凌耸耸肩笑道:“王叔可冤枉我了,本宫可从未觉得自己能够无法无天。我若是真有王叔说得那么厉害,又怎么会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被人当街截杀。而禁军的人却半天都迟迟不肯到来呢?”

安信郡王:“公主不觉得,或许是你行事太过了才招来这般祸事么?”

楚凌惊讶道:“所以,王叔的意思是,因为你们看我不顺眼,所以号称效忠陛下忠君爱国的大臣们就可以枉顾父皇的意思,直接找杀手杀了我?”安信郡王当然不肯上这个当,淡淡道:“公主说笑了,好好的谁会刺杀公主又不是不要命了。”

楚凌冷笑一声道:“但是,本宫觉得确实是有很多人连命都不想要了啊。”

安信郡王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公主,立刻放了各位大臣,今晚的事情我们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毕竟,博宁王兄也说过,公主年纪还小不是么!”

楚凌偏着头,笑吟吟地看着眼前一脸正气的安信郡王。微笑着吐出两个字,“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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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323、为所欲为?

安信郡王极力忍耐着心中将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他觉得就算是神佑公主跟他无冤无仇也没有任何恩怨,总有一天他也想要弄死她。身为一个女子,这位公主的一言一行简直都在挑战安信郡王身为一个男子和一个皇室宗亲的极限。

深吸了一口气,安信郡王咬牙道:“为何?”

楚凌面上的神色却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微微挑眉道:“为什么?难道安信王叔自己不知道么?”

安信郡王心中一顿,面上却毫无变化道:“我该知道什么?”楚凌见状也不以为然,淡淡笑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此事父皇已经全权交给我处理了,安信王叔就不要管了。”

“这不可能!”安信郡王沉声道,“陛下怎么可能同意让你随意抓捕朝中大臣?公主,你一时气愤本王可以理解,却也不可太过任性,否则陛下也有护不住你的那一天。”楚凌扬眉笑道:“安信王叔这是在威胁我么?”

安信郡王道:“本王是在提醒你。”

楚凌笑容轻谩,悠悠道:“提醒我就不必了,王叔有空不如多提醒提醒你自己?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再怎么费尽心思也是枉然。”安信郡王眼神一缩,回道:“公主这话本王却不明白了,有些东西不到最后谁知道是谁的呢?但是…本王想着无论是谁,总不至于是公主的吧?公主年纪也不小了,听说长离公子如今昏迷不醒,以本王之见……”

楚凌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安信郡王未说完的话道:“本宫不需要安信王叔的见解,所以,有什么想法还请王叔自己留着吧。”

安信郡王被打断了到嘴边的话,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楚凌却不肯罢休,沉声道:“安信王叔既然不相信本宫,不妨问问承天府尹。”

安信郡王和旁边的安信王妃双双看向承天府尹,承天府尹心中暗暗叫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王爷,王妃,公主所言不错。下官已经接到了陛下的旨意,今日之事由公主全权处理,任何人都不得阻拦质疑。”安信郡王微微变色问道:“陛下是什么时候下的旨意?”

承天府尹道:“是傍晚时分,宫门落锁之前。”也就是说陛下下完了这道旨意之后,就命人锁了宫门。他对神佑公主倒是信心十足,就不怕尚且年少的公主栽在这些老狐狸手中么?

安信郡王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了,楚凌却已经走到了旁边,轻声道:“安信婶婶,劳烦你让开一些。一会儿场面可能有些不好看,别吓着你。”

安信王妃皱眉道:“公主要做什么?”

楚凌道:“自然是继续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安立尧,“安大人该不会以为,安信王叔和婶婶来了,今天的事情就能这么过了吧?”

安立尧抬眼瞪着楚凌,目光中满是恨意。他堂堂家主,即便安家在京城里实力平平,但是因为有安信王府的关系他在平京依然算得上是有几分颜面。今天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神佑公主按在地上抽鞭子。这个仇…他早晚会报回来了的!

安信王妃警惕的看着楚凌,“公主还想怎么样?”

楚凌有些不耐烦,道:“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安信王叔和王婶你们想怎么样。这件事父皇已经交给我处置了,我做什么用不着两位多管吧?”安信郡王道:“我们是不希望公主做错事!”

“多谢关心,但是不需要。”楚凌凉凉道,“既然两位不想走,就在一边看着吧但若是再阻挠我办事,就别怪本宫这个做晚辈的不客气了。”

楚凌一挥手,方才已经停下了的衙役终于从起甩起了鞭子。虽然他用鞭子的手法远不及楚凌纯属精巧,但也绝不陌生。牢房里再一次响起了安立尧的惨叫声以及安信王妃气急败坏的声音。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却只觉得心中发寒,连安信郡王和王妃亲自来了都不能阻止神佑公主,还有谁能救他们?

安立尧虽然嘴硬,但毕竟也只是一个文官,而且还是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文官。连续十几鞭子下去就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安信郡王和王妃虽然有心阻拦,奈何楚凌身边不仅有承天府的衙役,还带着神佑公主府的侍卫。其中有几个尤其厉害,安信郡王府的人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不过片刻功夫,安信郡王和王妃的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两把刀,哪里还敢动弹?

疯了!真是疯了!

安信郡王暗暗咬牙,这君无欢一倒下,神佑公主竟然全然不管不顾了!

没有了人打扰,楚凌的心情好极了。

看着地上已经是一副出气多入气少模样的安立尧,楚凌走过去俯身看着他,微笑道:“安大人,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安立尧声音虚弱地道。事实上他也没法考虑,安信郡王和王妃就在跟前,就算他现在撑不住了想要改口风,回头也是死路一条还要连累家人。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口气撑到底,就算死了好歹也还能落个好名声。

楚凌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似乎已经对眼前的人毫无兴趣,挥挥手道:“拖出去。”至于拖出去做什么,楚凌没有说,别人也不敢问。

安信郡王和王妃站在一边只觉得浑身发冷,看着眼前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少女眼神里也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恐惧。

楚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流月刀,目光淡淡地从地上被拖走的人留下的血痕转移到了牢房里关着的人身上。凡是被她目光扫过的人无不静若寒蝉,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想要避开她的目光。他们可没有忘记,神佑公主手里那把看似漂亮的短刀今天…不,昨天到底杀了多少人。

楚凌悠然道:“你们也别说本宫随便乱抓人,你们这些人…昨天刺杀的时候都在现场吧?当时…是不是看的很爽?本宫怀疑你们谋刺本宫和长离公子,难道不合理么?”

有人忍不住道:“我们只是碰巧在那里的!”

“不错,那只是意外。而且…而且公主你这分明就是屈打成招!”

楚凌轻笑一声淡淡道:“本宫不需要你们的证词,更不需要你们过堂。屈打成招?不存在的。告诉本宫你们知道的,说完了就可以回去。若是不然,就去跟安家家主作伴吧。”

“陛下不会让人如此为所欲为的!”有人不甘地道。

楚凌也不在意,“等你们有本事去找父皇告状再说如何?”前提是,从这里活着出去。

牢房里的众人互相对视了几眼,有些绝望地发现他们根本不能拿楚凌如何。也是,连安信郡王和王妃都奈何不了神佑公主,他们又能怎么样?

当襄国公问讯赶到承天府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形容狼狈走路都有些飘飘忽忽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早前被楚凌派人抓了的那一批。襄国公一眼看过去发现这些人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伤,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公主总算还是有些分寸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受到的心理伤害显然是远大于身体的伤害的。这些人自然也看到了襄国公,但是却谁都没有理他,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他一般的从跟前飘了过去。

襄国公摸摸鼻子,快步走了进去。

承天府大堂里,楚凌正对着一大堆方才刚刚得到地供词仔细研究。站在旁边的承天府尹脸上丝毫没有被鸠占鹊巢了的不悦。今天晚上他算是大开眼界了,听说神佑公主是北晋拓跋兴业的亲传弟子,这天下第一高手北晋第一名将教出来的弟子就是不得了啊。

“公主……”承天府尹轻咳了一声道。

楚凌抬头看着他挑了挑眉,“怎么?”

承天府尹小心翼翼地道:“公主将那些人都放了,会不会……不太好?”

楚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怎么?大人希望我将他们继续关下去,明天让人砸了你的承天府?”承天府尹沉默,思量着觉得以那些文官的胆子说不定还真敢砸了承天府。只是……“那公主您……”

楚凌道:“不用担心,几个小虾米蹦跶不起来。”

“……”

襄国公走到门口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不由得抽了口凉气,没好气地道:“公主好大的口气啊!”楚凌抬眼看向他,有些意外地道:“舅舅怎么过来了?”襄国公道:“公主这么大手笔,老臣怎么敢不过来看看?”

楚凌笑道:“舅舅不用担心,您只要帮我看着禁军别处什么乱子就行了。”

襄国公没好气地道:“禁军那里有冯铮不会有事的。还有宋邑,他欠了你人情,也不会为难你的。”

楚凌耸耸肩无奈地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冯将军功夫不错,能力也不错。就是在管人方面好像还差点。再过几年,禁军都要被人钻成筛子了吧?”襄国公心中暗道:“幸好冯铮没在这儿,不然听到这话还不气死?”有些无奈地看向楚凌道:“你对别的人毒舌就算了,对着自己人就不能客气一点么?”

楚凌抬手揉了揉眉心,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舅舅看看吧,这些权贵世家的人,我刚在朝堂上动了手,不过两个时辰他们就敢下杀手,再过几年他们还真的敢改朝换代了。”襄国公接过楚凌递过去的卷宗低头细看,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起来,皱眉道:“今天的事情,跟安信郡王无关?”

楚凌道:“现在看来是,看来他运气不太好。”身边出了一群猪队友。

襄国公皱眉道:“你不觉得太快了么?就算是有人对公主不满,也不会这么快……”

楚凌微微眯眼,冷声道:“这个,我知道该找谁算账。”

襄国公望着楚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罢了,既然陛下说此事交给你处理,要做什么你说一声便是了。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指手画脚了。”楚凌笑道:“多谢舅舅,舅舅放心便是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地。”

襄国公在心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真的不会有事才好啊。

“有劳舅舅,提醒冯将军一声,从现在开始整个京城的禁军暗中戒严。”

闻言,襄国公神色一震,有些担心地看着楚凌,“这么严重?”整个京城戒严可不是一件小事,基本上也只有皇位更迭或者有人谋逆逼宫之类的时候回发生了。这样做,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楚凌轻笑道:“不严重,本宫遇刺难道不用追捕凶手?”

“……”不是已经抓到了么?襄国公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要不还是再等等?”

楚凌耸耸肩道:“舅舅觉得这个理由不够的话,就再加上一条。就说有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团伙潜入京城行凶。”总之,就是神佑公主铁了心要禁军戒严了。襄国公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回去说服冯铮的。”

楚凌笑道:“舅舅不用担心,我觉得冯将军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冯铮名义上是品级最高的武将,实际上却处处被文官压着一头,这些年心里未必没有怨气。从前是没有机会,如今有机会名正言顺的折腾那些文官,冯铮未必会拒绝。

襄国公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刚走出大门,就看到桓毓和邵归远并肩走了进来。邵归远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摞卷宗。两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显然也是一夜没睡忙到现在。

两人对襄国公点头示意,便从容不迫地与他擦肩而过走进了承天府大堂。

襄国公回头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看着这些年轻人,他就总是会产生一种自己真的老了的感觉。

桓毓走进大堂,看着楚凌笑道:“听说公主今晚一出手就震惊四座啊?”

楚凌淡淡瞥了他一眼,道:“玉六公子是来嘲讽我的?”桓毓连忙赔笑,“不敢不敢,消息我传出去了,云行月只要还在江南,这两天应该就会有回应。不出意外,十天之内一定能赶到京城。至于云师叔那里有些困难,不过我们一直都有云师叔的行踪,叫人加紧去找应该能找到人。”做大夫的经常跑到一些深山老林去采药什么的,有时候是真的想找也找不到。只希望他们这次的运气不会这么差。

楚凌道:“我不要应该,云行月八天之内必须到京城。”

桓毓微微皱眉,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担忧,“若是…到不了呢。”

大堂里温度顿时一冷,楚凌垂眸沉默地看着邵归远放到她案头上的卷宗许久没有作答。她无法轻易说出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就按照肖嫣儿所说的最后的办法去做这种话来,因为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君无欢真的变成了那个样子会怎么样。

君无欢那样的人,拖着病体苦苦支撑这么多年,真的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气氛有些沉重,桓毓脸上有些懊悔地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