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茶楼酒肆里就已经喧嚣不已,往日里这个时候或者在家里苦读或者各有共事又或者躺在被窝里睡懒觉的人们都纷纷涌上街来,占据了公主府与皇宫之间道路上最好的位置,以求一会儿能顺利的一饱眼福。即便是没有占到好位置,也要在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占个位置,参与这一难得一见的喜庆热闹。

说是难得一见还真不是夸张,永嘉帝南迁平京之后不再立后,宫中又没有别的皇子公主,因此这种规模的婚礼在平京皇城中也确实是从未有过的。江南富庶,但是从前真正的权贵却都聚集于上京,因此在从上京南渡而来的这些权贵中,江南本地的土著贵族总是缺少几分见识的。如今有了机会一堵皇家大婚的辉煌和风采,自然是所有人都兴致高昂了。

此时的公主府后院里更是早就已经忙成了一锅粥,府中的众人无论是仆从婢女还是来客无不兴高采烈满面笑容。

楚凌已经穿上了一身大红色的凤舞九天嫁衣,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特意挑选而来的福禄双全的巧手夫人为她上妆挽发。原本素雅的寝房已经被重新布置了一番,显得金碧辉煌喜庆非常。偌大的房间此时挤进了十几个人,竟然也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金雪和雪鸢一左一右捧着装钗环收拾的盒子站在一边,襄国公夫人博宁王妃还有三位皇妃也都坐在一边看着。肖嫣儿和玉家小姐拉着长生在一边看热闹。

长生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端坐在梳妆台前的楚凌。肖嫣儿将他搂在怀中,笑道:“小长生,阿凌姐姐好不好看?”

长生偏着头认真地点头道:“好看,阿凌姐姐最好看了。”

肖嫣儿点点他的鼻尖笑道:“小小年纪,倒是嘴甜。”长生道:“我说的是真的。”肖嫣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蹂躏了一番小长生的小脑袋,道:“我说的也是真的啊,阿凌姐姐好看,跟小长生嘴甜有什么关系?”长生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肖嫣儿,显然是不明白嫣儿姐姐的笑点在哪里。

楚凌道:“嫣儿,你别逗小长生了。”

肖嫣儿笑眯了眼睛,道:“我哪里在逗小长生?我是在交他怎么跟姑娘打交道啊。这小家伙胆子也太小了,方才有几个年岁相仿的孩子想要跟他一起玩儿,他竟然躲到我身后去了。男孩子这样可不行……”博宁王妃闻言,有些懊悔地道:“都是我们从前太拘着长生了,倒是让他身边连个认识的伙伴都没有。”自从云行月替长生把过脉,表示长生的身体可以治好而且也不会影响将来之后,博宁王妃就时常因为自己早年的太过心软赶到愧疚。如果她放手让御医们治疗,是不是长生早早地就已经好了?特别是这些天长生在公主府明显就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教养方式,却也没见长生因此而出什么问题,博宁王妃对此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楚凌道:“你确定长生是因为害羞才不肯跟他们一起玩儿的?”

肖嫣儿有些不解,“不然呢?”低头去看长生,长生却低着头并不说话,但是脸上的神色显然不像是害羞。

楚凌朝长生招招手,笑道:“长生,过来让我瞧瞧。”长生走到楚凌身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楚凌。楚凌的妆容已经打理好了,往日里神佑公主便有平京第一美人儿之称,今日难得一见的盛装打扮,就更是美丽不可方物了。即便长生还是个小孩子,却也是知道美丑的,看到如此风华绝艳的美人儿也不由得呆了呆。

楚凌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道:“这世上,不可能所有人都不带任何目的接近你。你的学会怎么去跟别人相处,而不是选择将自己藏起来。明白么?”

长生乖巧地点了点头,楚凌捏捏他的小脸笑道:“乖,不着急。等你长大一些慢慢的就明白了。”

“公主,好了。”梳头的妇人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支步摇簪入楚凌的发间,仔细看了看对自己的手艺也是十分满意,笑道:“公主,您瞧瞧?”

楚凌对着跟前的铜镜仔细打量了一番,也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

旁边三妃和襄国公夫人博宁王妃也围了过来,看到转过身来的楚凌都不由得一愣。神佑公主长得好她们是都知道的,但是…这也太好了一些。化妆的人并没有往公主脸上施以浓墨重彩,即便是大婚这样的日子,也只是略施了薄粉,柳眉也细细的描过,朱唇再点上了色彩,整个人便显得艳光四射,美丽夺目了。在加上眉心那用金粉描画的凤尾花钿,更显得整个人绝艳尊贵,凤仪万千。

年纪最小的如妃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这样的容貌气度,同为女子的她们就连嫉妒之心都升不起来了。容貌这世上或许还有人能相提并论,但是这样的气度,如妃觉得自己这一生只怕再也见不到第二位了。只可惜,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公主却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嫁给了一个已经被许多生意判定必死的人,即便是那人再如何出色,公主为此付出一生未免也让人惋惜了。

不仅是如妃这么想,贤妃和丽妃以及襄国公夫人和博宁王妃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说公主和长离公子大婚,但是这些日子她们见到长离公子的时间屈指可数。显然外面传言说长离公子命不久矣也并不像是空穴来风。倒是肖嫣儿和长生就单纯多了,这两人纯粹是因为楚凌的美貌而赞叹。

总算回过神来,贤妃定了定神道:“公主,时间不早了。先吃一些东西,再往后只怕要等到今晚都没什么时间吃东西了。”

楚凌点点头表示同意,在这方面有条件的时候她从不苛待自己。自然也知道今天的婚礼事情只怕是不少,等到晚上能有空吃东西还是贤妃想的比较美好的结果。旁边金雪立刻应声去准备吃食了,贤妃和博宁王妃又开始跟楚凌讲述起今天婚礼的流程。

说起来,这次的婚礼礼部和宗人府也都有些为难,因为先前并没有这样的前例。天启历代的公主郡主,出阁之前都是没有自己单独的府邸的。公主出嫁之后自然有赐予公主府与郡马居住,郡主则是除了极少数有单独的郡主府,大都是与郡马同住在夫家。但是神佑公主本身拥有亲王规格的公主府,如今大婚也不可能再重新另外再赐一个府邸。那么公主到底是从皇宫里出嫁还是从公主府出嫁就有些说不清楚了,如果是从皇宫里出嫁,那么多的嫁妆聘礼难道要全部先送入皇宫再重新送入公主府?如果从公主府出嫁,那么就等于是在京城里转一圈又回去了。最关键的是,永嘉帝有旨意,婚礼一定要在宫中举行。

最后吏部尚书和掌管宗室的博宁郡王以及一大堆官员研究了好些天才终于订下了流程,聘礼嫁妆什么的都不用搬进皇宫了,到时候就直接从公主府出门大婚的仪仗队伍和公主驸马在城中游行一圈之后直接入宫举行大典和婚宴,嫁妆自然是先一步送回府中。虽然有些不那么和规矩,但是鉴于神佑公主的嫁妆实在是太多了,这已经是最方便的办法了。若真是折腾进宫里,再从宫里折腾出来,只怕一直到明天早上最后一抬嫁妆也不一定能进的了公主府的大门。

“启禀公主,吉时已至,驸马来了。”正午时分,管事到门口禀告。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由远而近的一阵脚步声,显然是来了不少人。襄国公夫人笑道:“哎呀,吉时已到该出门了。”两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上前,替楚凌盖上了抬头然后才扶着楚凌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原本送楚凌出门这件事应该交身为公主的舅母的襄国公夫人和身份最高的博宁王妃来的。但是这两位虽然身份贵重,人品也为人称道。却依然有些不圆满之处,称不上是全福之人。因此永嘉帝特意请点了朝中的几位一品重臣家的夫人送楚凌出门。这些人无一不是身份尊贵,身康体健,父母儿女俱全。

说话间,门口已经涌入了一大群人,倒是让原本就有几分拥挤的房间越发紧促起来。房间里的侍女等人纷纷都站到了角落里将地方让了出来,众人这才在许多天之后再一次见到了新郎的真面目。

第一眼看到君无欢,襄国公夫人倒是暗暗松了口气。长离公子看起来起色竟然不错,虽然还有些苍白却也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难得的一身红色蟠龙礼服,头戴玉冠竟然也是风姿卓然气势不凡。病弱之人穿正红色的礼服本就容易将人衬得越发虚弱无神,但是君无欢却全然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大喜之日,往日里见人总是难免带着几分淡漠的长离公子唇边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他身形略显消瘦,却挺拔卓然,一袭红衣站在门口,竟当真是风华绝艳,举世无双。

同样是穿着红衣,楚凌如火如朝阳,耀眼夺目也可以将人焚尽。君无欢却如夜如海,仿佛带着几分温柔的静谧,但若仔细探究那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滔天的狂澜。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还是贤妃最先回过神来连忙笑道:“请驸马迎公主殿下出门。”

君无欢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俊美不凡的年轻公子,如桓毓邵归远等人也都在其中。不过比起长离公子的衣冠楚楚,他们显得有几分狼狈。毕竟想要迎娶公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作为陪同驸马前来迎亲的人,方才在公主院外已经跟人很是周旋了一番才进了院子来。可惜公主殿下已经盖上了盖头,他们无法一堵公主大婚的绝色容颜了。

君无欢漫步走向站在房间里的楚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阿凌,我来了。”

楚凌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君无欢看了看眼前盖着盖头的楚凌,微微皱眉了下眉伸手将盖头掀了下来。

“哎呀,驸马,盖头不能揭。”旁边的夫人连忙想要阻止,君无欢随手将盖头放到旁边的梳妆台上,低头对楚凌笑道:“阿凌用不着这个。”

“这不……”夫人还想要劝一劝,倒是贤妃想得开笑道:“罢了,今天是大喜日子,自然是听公主和驸马的。既然驸马说不必那就不必了。”

“……”从古至今,哪有新嫁娘出嫁不遮盖头的?不过看看眼前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劝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不说她们对公主殿下的事迹也烂熟于心,就说眼前这对家人这样的美貌,若是遮起来也着实太过可惜了。

楚凌对此也很是满意,若是一整天都得盖着一个头巾在头上,这一天下来她当真不知道要怎么熬呢。公主殿下又不是见不得人,盖什么盖头?抬头对君无欢嫣然一笑,君无欢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轻声道:“阿凌,我们走吧。”楚凌点头,“好。”

门外的公子们也终于回过神来,由桓毓带着开始起哄,竟是谁也没有再提一句不遮盖头不合规矩的话,仿佛公主这般就是天经地义一般。

在一片喜庆声中,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门大门外乐声齐鸣,君无欢扶着楚凌登上了停在大门口的十六人抬的七凤宝顶花轿。自己则翻身上了停在花桥旁边的一匹白马。等到信任安置妥当,在鞭炮和喜乐声中,吏部官员高声宣布公主起驾,最前面的花轿才开始慢慢向前移动起来,跟在新人后面从府中抬出来的这是公主殿下的嫁妆,长长的队伍花轿已经走得看不见了,嫁妆的队伍却依然还在从公主府大门往外走。

平京的几条大街上今天都是人声鼎沸,街道两旁的茶楼酒肆更是宾客满座。人们却谁也没有心思喝茶吃酒,纷纷站在窗口朝外面探望。几条大街早已经被禁军提前清道,道路两旁都是禁军驻守,禁军身后的街边上却都站满了人。往日里对禁军总是有几分敬而远之意味的人们也都顾不得许多了,纷纷挑选最好的位置想要观看公主出嫁的盛况。

“来了!来了!”有人忍不住叫道。其实不用叫,远远地有朝廷礼官开道的队伍人们也都能看到了。只见街道的尽头,一大群衣着光鲜的官员开道,跟在她们后院的是或手持宫灯或手提香炉手捧鲜花漫步而来的彩衣宫女。在往后才是仿佛一座小房子一般的精致华美的七凤宝顶花轿。花轿外围的几个角落各站着一个容貌秀美身形纤细窈窕的少女手捧花篮。她们每一次拂袖,就有花瓣从拦中洒出,留给道旁围观的人们淡淡的馨香。

“那是驸马?”除了那金碧辉煌的花轿,人们最先注意到的自然是坐在白马上那俊美无俦的青年。长离公子名动天下,知道的人不少见过的人却不多。今日一见,果真觉得是风姿卓然难怪能叫公主倾心下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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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亲们,这一段卡文卡的厉害,只好写多少发多少了。明天继续,争取明天把这一段剧情写完~么么哒

第356章.356、大礼既成,永世不离

公主府的队伍绕着京城最主要地几个大道转了一圈,这中间无论是禁卫还是凌霄商行的人或者是楚凌和君无欢本身其实都有些警惕戒备着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南宫御月那个蛇精病到底会不会跑出来搞事情。所幸平京的规模远不及上京大,等到队伍游行完毕一对新人往宫中而去的时候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即便是如此,当新人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宫门的时候,另一头公主府的嫁妆队伍却依然还在街上往公主府的方向移动着。

虽然没能看到公主的模样,但是平京的百姓们也依然觉得心满意足。只是这样的阵仗就足够他们吹嘘一辈子了。无论是那华丽的马车,还是走在马车旁白马绯衣貌若天人的驸马,又或者是几乎都数不清楚的十里红妆。果然寻常百姓哪怕是在富可敌国,论排场又哪里真的能跟皇家相提并论?而神佑公主,在历代皇室宫中总也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让楚凌和君无欢有些意外的是,一直到他们顺利进了宫门,南宫御月都没有出现过。风平浪静的让人怀疑南宫御月到底是不是真的来了平京还是桓毓的消息有问题?

楚凌先被送入了永乐宫等待吉时行礼,君无欢则要去见永嘉帝以及应付前来参见婚礼的朝臣权贵。今天这大婚游行一处,对于外传长离公子要死了的消息倒是又有不少人抱着怀疑的态度了。看这位上马下马干脆利落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死了啊。不少人忍不住暗暗在心中骂娘,这位驸马大人到底死不死你到底给句准话啊。三天两头的出来晃悠,耍着他们玩儿呢?

永乐宫虽然楚凌不常居住,却依然被打理的干干净净,今天更是因为公主大婚而被仔细布置过,完全一副喜气洋洋焕然一新的模样。楚凌乐得悠闲,坐在殿中陪专门来陪伴新嫁娘的姑娘们说笑。楚凌对平京的世家千金其实都不太熟,毕竟自从回来之后事情太多了她也完全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博宁王妃和襄国公夫人都是细心的人,特意挑了玉家的玉霓裳和楚凌有恩的宋邑将军的女儿宋婷,以及与她们交好的几家贵女前来作陪。再加上一个同样性格伶俐的肖嫣儿,即便原本不熟悉气氛倒也十分融洽。不过,让楚凌有些意外的是……挑眉看了一眼坐在最后面一个面带微笑的美人儿——杨宛吟,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论身份文安伯府虽然也是勋贵,但是比起一把大的公府侯府,一个伯府千金着实算不得什么。若论权势,文安伯府只是一个空有爵位的人家,跟手握重权的实权人物可不能比。

不过楚凌也不在意,她这样的身份地位今天又是她的大婚,在场的贵女们无论熟悉不熟悉都是有志一同的捧着她的。至于杨宛吟这么一个不咸不淡看起来像是来凑数的人,只要她不搞事楚凌自然也不会过多理会。不过只从上次在城外船上见识了杨宛吟的行事之后,楚凌倒是对这位曾经的平京第一美人儿很是刮目相看。南宫御月走的匆促而且是昏迷着被人打包带走的,这两人后来应该没有什么交际了吧?

平京的贵女们大多数对楚凌的看法都有些纠结,因为她们谁都跟楚凌不熟。一方面,从外面听来的传言,觉得这位公主简直是个离经叛道又可怕的古怪人物。另一方面不少人心中未尝没有羡慕这位公主殿下活的那般自在畅快。不过无论他们怎么想,大多数人都被家中的父母长辈叮嘱过,对这位公主殿下一定要敬而远之。

如今她们应召来陪伴公主,倒是觉得公主并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可怕。除了长得格外的漂亮,气质也与众不同以外,本身也是个笑容明媚谈笑风生的姑娘家,并没有长出三个脑袋六条手臂。特别是看肖嫣儿和玉霓裳跟公主熟稔的模样,倒是有不少人也蠢蠢欲动了起来。

“陛下驾到!”门外想起了内侍有些尖锐的身影。

众人都是一愣,陛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大殿接受朝臣朝贺么?未及多想,众人连忙起身跪迎,“恭迎陛下!”

永嘉帝走了进来,对着众人挥挥手道:“平身,都退下吧,朕有话与公主说。”

众人这才了然,公主没有母后祖母,三妃虽然温柔妥帖但毕竟只是妃子算不得公主真正的长辈。如今公主要出嫁了,长辈自然要叮嘱一番。原本这应该是由博宁王妃或者襄国公夫人来的,却没想到陛下竟然亲自来了。

众人退了出去,片刻后大殿里就只剩下了父女俩人。永嘉帝看着女儿红衣绝艳的模样,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

“父皇?”楚凌有些疑惑,轻声道。

永嘉帝亲叹了口气,道:“卿儿过了几天,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楚凌笑道:“不管什么时候,儿臣都是父皇的女儿。”

永嘉帝连连点头,眼圈有些红。楚凌早就发现了,永嘉帝是一个感情有些丰沛的皇帝,这样的人比起皇帝其实更适合做一个文人雅士。永嘉帝拉着女儿走到一边坐下,看着她正色道:“卿儿,你告诉父皇,你当真不后悔?”楚凌莞尔一笑道:“父皇,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君无欢他……”

永嘉帝摇头道:“朕不是说这个,就算他…就算他身体好了,你依然会很辛苦啊。”作为一个父亲,还没成婚就被告知大婚之后女婿就要离开他女儿远赴他方,永嘉帝没有直接斩了君无欢已经很不错了,现在竟然还要装作不知道依然将女儿嫁给他!永嘉帝觉得,自己这些年练就的忍功大约就是为了今天的。

楚凌心中不由得一软,轻声道:“女儿不介意。”

永嘉帝叹气道:“你这个傻丫头…你若是弃了他,朕再为你寻一个出色的驸马…纵然没有君无欢这般出类拔萃,但是有朕在晾他也不敢委屈了你。到时候做什么不都是随你心意?岂不是比跟着君无欢好得多?”楚凌不由一笑,侧首将头靠在永嘉帝肩头上,笑道:“我知道父皇是为了我好,但是…人生在世,总不能终日只为了吃喝玩乐吧?”

“……”永嘉帝看着她不说话,眼神却仿佛是再说,你一个姑娘家一辈子吃喝玩乐岂不是再好没有了?

楚凌轻声道:“儿臣跟父皇说过的,现在儿臣也不会改变主意。父皇,你既然答应了这桩婚事自然也是明白的,儿臣并不需要一个唯唯诺诺事事以我马首是瞻的驸马,也不需要一个凡事将我挡在身后,宛如我是金丝鸟一般受不得半点风雨的青年才俊。”

“那你要什么?”永嘉帝道。

楚凌笑道:“儿臣只想要一个会将我当成平等的夫妻,相爱的伴侣,可以并肩的伙伴的人,儿臣只要君无欢。古语云,妻者,齐也。但是古往今来又真的有几个做丈夫的认为妻子是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人呢。”永嘉帝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父皇舍不得你吃苦啊。”其实,已经这么久了永嘉帝又怎么会不明白了。到底是意难平罢了。明明有可以轻松自在过一辈子的路,他这唯一的女儿为什么就偏要选择一条艰难百倍的路去走呢?

“你可知一旦君无欢不在了,你……”永嘉帝问道。

楚凌坚定地点头道:“我知道,他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哪怕……我也依然会继续朝着我们原本要走的路向前。”

这一次永嘉帝沉默了更久,方才道:“朕不如你,罢了。”

永嘉帝从袖中取出了一只有些陈旧地锦囊打开,里面却是一对玉珏。玉珏质地极好,雕琢也十分精致,不过对皇室来说倒是不像多么名贵的东西。只是那玉珏表面十分光泽润滑,显然是有人经常把玩的缘故。楚凌有些好奇,永嘉帝道:“这是你母后和拂儿母后的东西,朕交给你,以后你若是有了朕的外孙女,记得要传给她们。”

永嘉帝仅有的两位先皇后同出段氏而且还是同母同母的姐妹,这对玉珏显然是姐妹俩从段家带来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落到了永嘉帝的手中如今又给了楚凌。对于这两个皇后,永嘉帝感情最深的其实是大段氏,毕竟是青梅竹马又是跟着他从最苦的时候扶持着过来的。至于小段氏更多的其实是表兄妹之情,不过小段氏温柔贤淑永嘉帝对她也很不错。之后小段氏被貊族所掳,永嘉帝心中对她十分愧疚,感情自然也就更深了几分。

楚凌伸手接过玉珏,点头道:“多谢父皇,我记住了。”

永嘉帝点点头道:“好,成了婚就是大人了,以后…以后有什么事情要赶紧叫人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楚凌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父皇不是应该说“以后就要稳重一些,不要胡闹了么?”。虽然如此想,楚凌依然一一应了。直到外面传来陈珙的声音道:“启禀陛下,吉时将至,请陛下与公主移驾!”

永嘉帝这才神色一整,沉声道:“知道了。”站起身来对楚凌伸出手道:“走吧,父皇送卿儿出去。”

楚凌也站起身来,这次却是对着永嘉帝俯身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儿臣拜别父皇。”

永嘉帝伸手将人拉了起来,拉着楚凌便往外走去。

守在门外的贵女们有些惊讶地看着皇帝陛下亲手拉着公主出来的一幕,相互对视了几眼谁都没有说话。

八名衣着华丽的贵女在前面开路,八名贵女跟在后面,永嘉帝拉着楚凌走出了永乐宫。

宫门外,君无欢已经带着一种迎亲的队伍等着了。一边公主殿下美丽绝伦,身边簇拥着一众秀眉少女,一边是未来驸马俊美无俦,身边跟着一大群青年才俊,看起来倒也十分相得益彰。

“叩见陛下!”一行人早知道知道永嘉帝在永乐宫除了感叹公主受宠倒也不算意外。永嘉帝点头道:“都平身吧,大喜之日不必拘礼。”

君无欢上前走到楚凌和永嘉帝跟前,对楚凌伸出了手。楚凌对他嫣然一笑,正要伸手却听永嘉帝道:“卿儿跟朕一道走。”

“……”目送永嘉帝和楚凌上了龙撵缓缓离开,君无欢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未大婚就得罪了未来老丈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啊。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跟阿凌重新办一次婚礼,不要永嘉帝那种。

人群中,桓毓低声对身边的邵归远道:“皇帝的女婿不好当啊。”

邵归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怪异。桓毓不解,“怎么了?”

邵归远问道:“你猜他听不听得见?”

桓毓一抬头正好对上君无欢似笑非笑地眼神,立刻觉得头皮一麻。

邵归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祸从口出啊。”

“……”

奉先殿左侧是一出高坛,台阶高七七四十九级,单独伫立在奉先殿旁边,朱甍金瓦,重檐飞翘,尊贵非常。此时这寻常生人勿进的地方周围却已经站满了人,穿着朝服的朝中重臣和诰命夫人,名门贵眷,还有无数穿着崭新制服的禁军守卫。大殿周围龙旗表扬,张灯结彩,花团锦簇。站在大殿之上的宗人府官员和礼部尚书束手而立,随着一番震天的鼓声原本人声鼎沸的大殿外瞬间安静了下来。

“陛下驾到!”

“恭迎陛下!”

随着众人的朝拜,永嘉帝穿着一身隆重的朝服出现在了大殿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底下跪拜的人们点了点头,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众人这才站起身来,自然都发现了陛下今日的郑重。

永嘉帝侧首看向旁观地礼官,礼官立刻躬身道:“启禀陛下,吉时已至。”

永嘉帝点头道:“开始吧。”

礼官上前几步,高声念叨:“吉时已至,公主大婚,普天同贺。请公主驸马!”

礼乐声起,众人侧首看向道路的尽头。

手捧花篮的华衣少女们在前方开道,各色花瓣从她们的手中洒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少女们身后,一对新人携手漫步而来。淡淡的夕阳余晖下,鲜艳的红衣更衬得新人眉目如画仿佛一对神仙眷侣。一对新人身后,依然跟着八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其中两个一左一右牵着公主长长的外衫衣角。人们也发现,公主行动间身上仿佛当真有凤飞于天令人不忍侧目。

君无欢握着楚凌的手,一边漫步往前走去,一边侧首看向身边的少女。

“阿凌……”

楚凌唇边含笑,低声问道:“怎么了?”

君无欢沉默了片刻,莞尔轻笑道:“我很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楚凌一怔,不由也笑了,轻声道:“我也很高兴。”

说话间,长长的阶梯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

引路的少女们分立在阶梯两边,只留下一对新人面对着永嘉帝。

吏部尚书上前一步,展开了手中的明黄绢帛,“奉天恒运皇帝,诏曰:今尔吾女神佑,惠性天成,仁孝懿德,今行出阁大礼……”吏部尚书嘴里念着长长的的诏书,内容自然是称赞公主如何美好,以及祝福新婚夫妻俩之类的言语。这一番诏书,竟然足足念了将近一刻钟有余。楚凌深刻怀疑这诏书是永嘉帝亲自写的,翰林院就算是代拟,肯定也不好意思把这么多美好的词汇都堆到她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公主身上。等到吏部尚书终于念完了,楚凌发现不仅她松了口气就连君无欢也暗暗松了口气。抬眼看过去,恰好君无欢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新人拜天地君父!一拜!”

随着礼官的声音,两人双双跪地一拜。

一拜天地。

“二拜!”再一拜。

二拜君父。

“三拜!”再拜。

夫妻对拜。

两人转身面向对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浅浅的笑意和温柔。低头,再拜……

“等等!”一个声音突然在安静的大殿上空响起,楚凌和君无欢微微挑眉竟然半点也不觉得意外一般。不过两人却谁也没有理会来人,俯身下拜。

“本座说不许!”那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一道人影从不远处的屋檐急掠而来。君无欢头也不抬,一弹指一道指风射向了来人,身在半空的人影不由得一窒顿时身形不稳朝着地上落去。

三拜,夫妻对拜。

“礼成!”随着有些高亢的声音,两人抬起头相视一笑。

大礼既成,从此他们便是夫妻。夫妻一体,同心同德,永世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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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先礼成了再说~

第357章.357、花烛

随着礼官宣布礼成的声音,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应该恭贺公主和驸马新婚大吉。在这一片喧天的朝贺声中,还夹杂着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君无欢!”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落在殿下的白衣男子,俊美非凡,气势逼人,一身白衣如雪,就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这位好像有点眼熟,不正是不久前才刚刚离开的那位北晋国师么?听说北晋国师似乎对公主殿下……难不成这是来抢亲的?

无数人们心中的八卦之魂一瞬间熊熊燃烧起来,看着南宫御月的眼神都闪闪发亮。

永嘉帝微微蹙眉,他自然是看南宫御月十分不顺眼的。不过却也没有开口,似是将事情交给了眼前的新婚夫妇处理。

君无欢拉着楚凌的手转身居高临下地面对着南宫御月,南宫御月此时却没有理会君无欢,一双目光紧紧地盯着站在他身边的楚凌身上。南宫御月见过楚凌最耀眼的模样自然也见过她最狼狈的模样,但是他却觉得眼前的楚凌却依然超出了他想象的美丽。看着一身红衣傲立于殿上的女子,目光落到她眉心金色的凤尾上,心中不由得一跳。

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雪山之巅迎着朝阳凌空直上的凤凰,绚丽夺目的光芒让人即便是知道看久了会眼盲也舍不得少看一分。南宫御月更是觉得那凤凰身上仿佛覆盖着炫目的火焰,让身在冰雪之中的人宁愿被灼伤也想要伸手去接触。南宫御月皱了皱眉,突然从心底升起一种怪异的痛苦和仇恨。

从未有一刻,他如此肯定自己想要得到她。但是也从未有一刻如现在一般的明白,或许他永远也得不到她。

在他还有机会争取的时候,他只当这是一场游戏。当他将游戏当了真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角逐的资格。南宫御月感到无比的可笑,一刻钟前他依然抱着找茬和挑衅的心情而来,一刻钟后的现在,君无欢什么都没有做他就陷入乐痛苦的深渊中。

“哈哈哈!”南宫御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声音却让在场的人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那声音里没有那份的愉悦和欢喜,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楚凌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南宫御月,又看向君无欢。君无欢依然握着楚凌的手,眼底却带着几分淡淡地了然。

他曾经跟南宫御月说过,他若是将世人都当做游戏的玩具,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他自己才是最可悲的玩具。因为,你若是不将别人当做人看,别人也不会将你当人的。

“国师去而复返,是为了道贺么?”终于有人回过神来,一个文官看不得南宫御月这般狂肆的模样,出言问道。

南宫御月脸色一变,手中一道寒光朝着那人射了过去。旁边一人抓着那文官的肩膀一提,将人提到了一变。一只手抓住了射过来地暗器,叹气道:“公主大婚,见血不祥啊。”那文官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谢过了桓毓公子。南宫御月冷冷地扫了一眼桓毓,却没有理会他而是抬头看向大殿上的楚凌,柔声道,“笙笙,跟我走好么?”

如果楚凌足够了解南宫御月,就会明白南宫御月的声音里隐藏着的祈求。但是楚凌显然并没有了解到这个份上,所以她只是微微蹙眉,淡淡道:“国师说笑了。”

“说笑?”南宫御月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自己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回答。他以为楚凌会或郑重或冷漠的拒绝他,然而她说的却是:国师说笑了。

君无欢看着南宫御月道:“国师,自重。”

南宫御月神色冷漠地看着君无欢,突然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教训本座!”话音未落,白衣一晃原本还站在下面的人就已经朝着大殿之上而去了。君无欢上前一步挡在了楚凌跟前伸手隔开了南宫御月抓向楚凌的手。

“滚开!”南宫御月怒道。

君无欢冷声道:“适可而止。”

南宫御月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么?”君无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因为他从南宫御月的眼底看到了真正的杀气。仿佛只要君无欢再多说一个字,他就真的能够毫不犹豫地割断他的喉咙。丝毫不会去顾忌自己这些年的谋算和忍耐,以及君无欢死了他将要受到的损失和遭遇的麻烦。南宫御月自然是真的想要杀了君无欢,很久以前就想。但是这么多年他都忍耐下来了,而现在他竟然觉得自己真的不想再忍了,哪怕就是这么多年的隐忍谋划全部付之东流他也不在乎。

想到此处,南宫御月冷笑一声宽大的袖袍中一把刀滑入了他手心,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刀挥向君无欢。下方的人见状不由惊呼出声,周围的禁卫也纷纷警惕起来,手中的兵器纷纷指向了大殿之上。大殿上的人也没有闲着,在南宫御月动手的刹那间,楚凌已经飞身后退退到了永嘉帝的身边。君无欢抬手接下了南宫御月毫不留情斩过来的一刀。

“冯将军,父皇交给你了。”楚凌扶着永嘉帝对不远处的冯铮道。

冯铮郑重地点了点头,上前来站在了永嘉帝的跟前。礼部和宗人府地官员也纷纷逃到了一边,因为只有南宫御月一个人所以在场的人虽然震惊却也并不如何慌乱。就连那些站在台阶上的贵女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此时也纷纷退到了禁卫的保护圈之后,好奇地看向正在交手的两个男人。

公主大婚之日,恋慕公主的北晋国师前来抢婚进而与驸马大打出手,多么像是那些话本子里的传奇故事啊。神佑公主当然当仁不让的就是话本中让无数优秀男子为之折腰的绝世美人儿。因为南宫御月俊美的容貌和尊贵的身份,这些贵女们倒是并不觉得他可怕,只觉得神佑公主能得到两个如此优秀的男子恋慕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的楚凌正在无奈地苦笑,南宫御月会来捣乱她们是早有准备的,但是捣乱和真情实感的抢亲还是差很多的。若是从前,楚凌也只会将南宫御月方才的表现当成他自己恶趣味发作或者是想要给君无欢添堵,但是就在方才她和君无欢都亲眼看到了南宫御月的神色。除非南宫御月有间歇性的精神分裂,否则他们谁也不能说服自己南宫御月还是在开玩笑了。

忍不住抬头轻抚了一下眉心,她没撩过南宫御月吧?

虽然她从酷爱欣赏冰山美男,但是南宫御月这货只要跟他接触两次就知道他压根就跟她喜欢的不是同一个类型啊。更何况,去撩拨一个位高权重的蛇精病国师,她是有多想不开?还是觉得自己的麻烦太少命太长了?

但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君无欢南宫御月这些年自然是打过不少次架,基本上最差的情况也是两败俱伤,而且肯定是南宫御月更惨一点。这一次似乎也不应该例外,两人从大殿之上一直打到了下面,又从下面到了附近的宫殿房顶上。所到之处瓦砾横飞,若不是奉先殿前有人拦着,说不定直接跑到天启历代皇帝的灵位头顶上打去了。

“这…好厉害啊。”有人忍不住感叹道。

“可不是,驸马看起来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样啊。”有人怀疑地道,不过公主府放出驸马命不久矣的消息又是为何?另外有人仿佛知晓内情,低声道:“这可未必,听说这长离公子的实力是远胜过北晋国师的。这北晋国师不久前不是才刚刚受了两次重伤么?驸马依然和他打得旗鼓相当,可见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这话若是被南宫御月听到,只怕是要直接扭掉说话之人的脑袋。他是略逊于君无欢,但若说君无欢远胜于他却是胡说八道。

巍峨的宫殿房顶上,两人正缠斗的十分激烈。南宫御月出手招招狠辣半点也不容情面,君无欢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

“南宫,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君无欢微微蹙眉,他是打算利用南宫御月做点什么,但是可没打算真的弄出一个不受控制的危险因素。而此时的南宫御月,明显就是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他的心智并没有迷乱,反倒是清醒得很,因此也更加的麻烦。

南宫御月冷笑一声道:“我要笙笙。”

“不可能!”君无欢眼眸一沉,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扫了过去。凌厉的剑气直逼南宫御月的面门,南宫御月侧身让过却依然被剑气削掉了一段发丝,同时也让他身后的房顶上的琉璃瓦几乎都迸溅了出去。南宫御月唇边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不给,我便自己抢!君无欢,让本座看看你是要你所谓的大计,还是要笙笙!”

君无欢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南宫,你好像是搞错了。从头到尾…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所谓的大计很重要了?”

南宫御月一怔,手下微顿了一下。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君无欢的剑已经到了他的脖子跟前,他连忙提起刀将剑隔开有些惊愕地看向对面的人,“不可能!你……”君无欢辛苦筹谋这么多年,拖着病体行走天下,苦心谋算,难道这些他都觉得不重要?还是说对君无欢来说笙笙比这一切都重要?君无欢竟然会是为了情爱不顾一切的人?这可能么?南宫御月是不信地。

君无欢笑道:“那只是因为我太无聊了,我想要报仇,想要在这个世间留下一些什么。但是…那不代表我觉得这些会比阿凌重要。南宫,别忘了…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说你想要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报仇,北晋皇死了,你觉得我若是倾其所有,现在真的杀不掉拓跋梁么?”

南宫御月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这么多年暗地里的合作他确实从来没有听君无欢说过他想要什么。那么君无欢到底想要什么呢?天下江山?名利权势?对一个连命都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来说,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不远处围观的人自然听不见两人的交谈,在他们的眼中只看到了两人激烈的交战。无论是文人还是武将都看得目不转睛,有些人一辈子只怕也没有机会看到如此激烈而精彩的交战。

因为君无欢的问题,南宫御月的脸色越发难看出手也越发的狠厉起来。

桓毓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交手的两人身上,悄然摸到了楚凌身边低声道:“你就让他们这样打下去?”那边眼看是打出了真火了,到时候要是一个控制不住说不定真要死人的。

楚凌无奈道:“不然怎么办?”凭他们的实力想要插入进去,那就是自己找死。这两人的交手,在场的有能力插手的恐怕只有一个冯铮了。桓毓摸了摸脑门叹气道:“是啊,我就说这事儿不靠谱。”先前直接“死”了不就晚了,还成什么亲?招来南宫御月这尊煞神也是够了。

楚凌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这话你怎么不早跟君无欢说?”

桓毓公子摸摸鼻子干笑了两声不敢言语。

“不好!”他们身后不远处,冯铮突然沉声道。

两人闻声看向远处,就看到半空中君无欢突然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道一般跌落了下来。桓毓只觉得眼前红影衣衫,楚凌已经化作一朵红云一般飘向了远处。桓毓公子在一片惊呼声中淡定地叹了口气,“可真够肯下血本的。”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大婚之日惨败给北晋国师,有面子么?

桓毓公子显然是想多了,因为君无欢跌下来的一瞬间,南宫御月也跟着跌落了下来,并不见得比君无欢从容几分。

在场所有人眼睁睁看到隔着老远地距离,神佑公主却仿佛在一瞬间掠到了殿外正好接住了从半空坠落下来的驸马。另一边的北晋国师就要惨一些了,自己落到地上有些踉跄地扶着身后的殿阶才勉强站稳。众人这才看到,南宫国师原本如雪的白衣此时上已经多了七八条血印。他正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相拥在一起的新人,脸色越发阴沉。整个人也显得凌厉而阴郁,仿佛一靠近他就会被他的锋芒所伤一般。倒是君无欢,因为身上穿着红色的新郎礼服,一时间倒是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受伤。

“君无欢!”楚凌惊呼一声,扶着君无欢慢慢地蹲了下来。君无欢跌坐在地上,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口中溢出,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唇边的血迹越发显得羸弱。

南宫御月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君无欢竟然会伤得这么严重。不过他现在一心只想让君无欢去死,君无欢伤得越重他只会越高兴。

“君无欢,你也不过如此!”南宫御月微微眯眼,笑道,“笙笙,我早便跟你说过了,你跟着这么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好的?你瞧…他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还能保护你么?”

“……”跟过来围观的众人纷纷沉默。国师您到底有没有看看自己现在的尊容?

楚凌抬眼看着他,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需要人保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