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耸耸肩,笑眯眯地道:“有什么可在乎的?”襄国公气结,道:“方才那些貊族人的态度,公主难道也没有看见么?这事一定是拓跋梁授意地,故意想要给咱们难堪。”楚凌偏着头含笑看着他,“就算您知道是拓跋梁授意的,又能如何?你我是能扑上去暴打拓跋梁一顿,还是父皇能出兵平了北晋给我们出气?”襄国公顿时哑口无言,对啊,就算知道是拓跋梁授意的,他们又能如何?是能押着拓跋梁让他赔礼道歉,还是天启能出兵讨回这个公道?显然都不能。

看着襄国公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楚凌有些同情地伸手拍拍他的胳膊道:“舅舅不要多想,拓跋梁不会太过分的。来者是客,拓跋梁他也不会想让自己的寿宴变得一团糟的。”

“……”不会太过分…难道就这样么?似乎,也只能这样了。襄国公幽幽地望了楚凌一眼,道:“公主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楚凌点了点头也不阻拦,等襄国公走远了方才淡淡吩咐道:“派两个人跟上去,别让舅舅在上京出了什么事。”虽然拓跋梁自己不会干什么,但是却不能保证别人也不干什么。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北晋只怕也不会给他们什么交代。

“是,公主。”

“笙笙。”楚凌正要往外走,后面南宫御月带着人追了上来。楚凌回头看着伸手大步流星朝着自己而来的南宫御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国师,你不用上早朝么?”南宫御月不以为然,“这段时间的早朝除了拓跋梁的寿辰还有什么可说的?本座难道还要为他的寿辰献计献策?”楚凌淡笑道:“也无不可,君臣有别不是么?”南宫御月再位高权重,也只是国师不是皇帝,给皇帝的寿辰献计献策不是应该的么?

南宫御月嗤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显然并不怎么将拓跋梁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楚凌微微挑眉,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国师这是打算去哪儿?”南宫御月含笑看着楚凌,楚凌突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只听南宫御月道:“笙笙几年没来上京了,很多地方一定已经不认识了。不如本座亲自做个向导,带笙笙逛一逛这上京皇城?”楚凌无语,你以为这上京是什么变化日新月异的地方么?就格局来说,这上京皇城几百年都没有变过了,更何况是区区四年。

“本宫还认得路,就不劳烦国师了。”楚凌坚定的拒绝。南宫御月微微扬眉,悠悠道:“去天牢逛逛,公主也不想去么?”

“……”虽然请人逛天牢着实是一种十分欠打的邀请,但是无奈楚凌现在确实很想逛一逛天牢。原本打算过了今天再向拓跋梁请求去探望拓跋兴业,但是如果可以不经过拓跋梁那自然是更好了。沉吟了片刻,楚凌还是道:“那就有劳国师了。”南宫御月有些不高兴了,“本座请你,你就百般推脱。一听去看拓跋兴业,你就一口答应。”

“……”国师大人如果好好说话,大家其实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可惜,北晋国师从来就不会好好说话。南宫御月不高兴地在前面走着,楚凌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片刻后便与跟在南宫御月身后的宛吟并肩而行了。宛吟倒似乎十分守礼,主动落后了半步。楚凌不由侧首看了看她,只见她神色平静地跟着,目光一直落在前面的南宫御月身上。眼神幽深,却说不上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似乎迷恋却又似乎平静,仿佛还带着几分幽怨,但她的神色却又十分平和自然。既然是身边走着这个全天下的觉得被南宫御月迷恋的神佑公主,她身上竟然也没有多少戾气和怨恨。

楚凌原本对杨宛吟并没有什么好感,倒不是因为她强扑南宫御月。南宫御月这货说不定就需要比他更强悍主动的女人才能压得住他,更何况他祸害的女人只怕也不在少数。而是她在明明有婚约的情况下,不肯接触婚约一边享受着未婚夫带来的好处,一边又去强撩南宫御月,最后干脆跟着南宫御月跑了。这件事虽然杨家低调处理了,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就病死了?为此,惠和郡主没少找杨家的麻烦。

总得来说,从前楚凌对杨宛吟这个人完全不感兴趣。倒是这两次见面,楚凌觉得宛吟这三年还是有些变化的,只是南宫御月明显没有将这个变化当成一回事,所以,南宫御月也完全不将宛吟当一回事。

看不起女人,是会倒大霉的,楚凌在心中默默道。

“怎么这么慢!”南宫御月走了一会儿发现楚凌没有追上来,转过身来发现楚凌竟然走在宛吟身边顿时有些不悦。在别人眼中一红裳一白衣两个绝色女子走在一起,是难得一见的绝美景致。但是南宫御月却半点也不放在眼里,甚至看向宛吟的目光里还多了几分杀气。宛吟沉默地停下了脚步,与楚凌拉开了距离。楚凌垂眸淡然一笑,即便是如此宛吟竟然依然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敌意。若不是她的演技实在是太好连她都一起骗过了,那就是…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某个目标和决定,而这,与她楚凌无关。

时隔数日,楚凌再一次见到拓跋兴业。跟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有南宫国师开路,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就进了天牢。拓跋兴业再次看到楚凌并没有觉得高兴,反倒是皱紧了眉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赶紧离开上京么?”楚凌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道:“师父没说啊,而且…我现在也不能离开上京。外人都知道我回到上京了,不来看看师父也说不过去啊。”尊师重道到哪儿都是对的。

拓跋兴业一怔,楚凌提醒道:“师父你忘啦,过几天是拓跋梁的寿辰,我是奉命来祝寿的。”所以她真的不能走啊。

拓跋兴业还真忘了,毕竟他又不是那些善于逢迎拍马的人,跟拓跋梁的关系也算不上好,记着他的寿辰日子做什么?

拓跋兴业皱眉道:“那你也不该来。”

楚凌抓着栏杆靠近了一些,笑道:“师父,你不生我的气啦?”

拓跋兴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楚凌轻声哼哼道:“我也觉得师父不会生我的气,毕竟师父是这么宽宏大量的人。连阿赞做了这种事情你都肯替他顶罪,徒儿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你做的事情,对貊族人来说比伤天害理更严重。拓跋兴业不说话,楚凌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靠着牢房的栏杆坐了下来,叨叨絮絮地说起这几年的一些事情,还有些感慨地道:“师父,徒儿已经成婚了,可惜你徒弟女婿不能来给你行礼了。”拓跋兴业原本打定了主意不理她,但是听到此处也不由得侧首看了她一眼,道:“你还年轻,过去的事情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楚凌楞了一下,不由失笑。感情师父以为她实在伤感君无欢的去世,只是这事情却不好跟他老人家明说只得默默认了。盯着拓跋兴业的脸道:“师父为了阿赞连命都不要了,我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忘了他呢?”拓跋兴业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我若是不告诉你,你是不是一定要查下去?”

楚凌垂眸,思索了良久方才道:“如果师父真的觉得,无论什么原因,都甘愿为了阿赞一死无怨无悔。我自然是不会管的。但是,师父…值得么?”

“我不会死。”拓跋兴业淡淡道。拓跋兴业并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也并没有打算去死,当然如果必要他也不怕死。

“你会!”楚凌声音难得有些尖锐起来,目光定定地盯着拓跋兴业道:“师父的脸色看起来,比前几天苍白了许多。”拓跋兴业道:“好些日子没晒太阳,自然是白了一些。”楚凌有些无奈地苦笑,“师父,你真的要为了阿赞不顾一切么?如果是,我现在就离开。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这件事还有别的内情,若是你被人害得枉死,作为徒弟我总是要为师父报仇的。”楚凌并非不相信拓跋兴业的判断,而是她实在无法理解师父这样的性格到底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替拓跋赞顶罪。而且,还是那样不光彩的罪名?

拓跋兴业闭了闭眼睛,道:“你若是一定要知道,告诉你也无妨。阿赞不是你的对手,我不希望你以后去为难阿赞,明白么?你若是不明白……”楚凌笑吟吟地道:“我若是不明白,师父打算如何?”拓跋兴业道:“那我以后就不是你的师父了,就算我死了,你自然也不用为我报仇。”楚凌轻哼一声,喃喃道:“师父可真狠心。我还以为师父最疼我呢,原来到头来师父最疼的还是阿赞。可惜我已经把他抓起来了,师父要是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关他一辈子。”

“……”拓跋兴业沉默了半晌,终于沉声道:“阿赞…他,我答应过陛下,就阿赞一次性命。”

楚凌望着拓跋兴业半晌没有说话,拓跋兴业说完这句话,仿佛也完全放松下来了一般。良久,楚凌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师父,你这么藏着掖着,我还以为阿赞是你的私生子呢。”

“胡闹!”拓跋兴业沉声道。楚凌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胡闹啊?

“所以,就为了一个承诺,师父你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楚凌觉得自己有点懵,她这几天真的考虑过拓跋赞可能是师父的私生子,亲侄子,亲外甥,心上人的儿子等等……总之就是给先皇戴了无数顶有颜色地帽子。谁知道……最后只是为了一个承诺?话说回来,北晋先皇有这么疼拓跋赞么?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承诺用在拓跋赞身上而不是拓跋罗或者拓跋胤?

拓跋兴业道:“人无信不立,先皇对我不仅有知遇之恩,更曾经有过救命之恩。”所以他明明不喜欢战场杀戮,却还是一直追随北晋皇南征北战,甚至在他驾崩之后也没有立刻归隐山林。如果仗着人死了就不可不守承诺,那他拓跋兴业也枉为人了。楚凌没好气地道:“要救拓跋赞也不是只有替他顶罪一条路啊。就凭师父你的武功,难道还救不了拓跋赞?”哪怕拓跋赞马上就要被拖上法场了,师父要救他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拓跋梁只怕也不会真的将拓跋赞拖去杀了吧?

对于拓跋兴业死守承诺的事情楚凌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信守承诺是做人的道德,虽然绝大多数人多多少少都无法完全做到,但也不妨碍这世上有一些哪怕付出性命也要恪守的人。拓跋兴业身为宗师级的绝顶高手,必然是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底线的。只是楚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

拓跋兴业沉默了一下,道:“他不肯走。”

楚凌默然,也就是说拓跋赞是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而且事情确实被拓跋梁撞破了。但是拓跋兴业要带他离开,他却不肯走。

楚凌冷笑一声,不肯走?他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楚凌问道:“师父,阿赞…知道你对先皇有这个承诺么?”

拓跋兴业本就是绝顶聪明的人,否则他成不了绝世名将也成不了绝顶高手。先前是不愿意去想,但只要他愿意,其实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或者他不是不愿意去想,而是想明白了却还是打算遵守诺言。拓跋赞…楚凌垂在身侧的手有些颤抖的攥紧了。阿赞竟然…真的故意陷害师父!也许这不叫陷害,这是师父自己心甘情愿踏入这个圈套的。

“师父,为了这样的人值么?”楚凌悠悠问道。

拓跋兴业道:“没什么值不值的,我既然答应了陛下,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应该的。此事过后,朝堂上这些事情也跟我没有关系了。”

“此事过后,你连命都要没了!”楚凌怒道。

拓跋兴业摇摇头道:“笙儿,你走吧。不要为难…十七皇子了。他也不是你的师弟,以后…你自己小心一些。”这个小心,自然是指遇上拓跋赞的时候。楚凌还想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然后就是南宫御月和人说话的声音,对方显然是想要往里面闯,却被南宫御月拦在了外面。

“有人来了,你走吧。”拓跋兴业道。

楚凌飞快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沉声道:“师父,你若是死在天牢里,我一定杀了拓跋赞给你陪葬!”说罢,也不管拓跋兴业还想要说什么,飞快地往外面走去。

门外,天牢中有些阴暗的长廊里,南宫御月正挡在跟前拦住了几个人的去路。对方对南宫御月的行为显然是愤怒之极,全然不顾身份的大声怒斥,“你身为北晋国师,却处处帮着天启公主,国师这是想要叛国么!”

南宫御月嗤笑一声,悠悠然道:“叛国?昭国公主好大的口气啊。神佑公主乃是拓跋大将军的亲传弟子,来拜见师父怎么了?”与南宫御月对峙的正是一袭华服匆匆赶来的拓跋明珠,拓跋明珠冷笑一声道:“她不过是个骗子,算什么亲传弟子?更何况,别说是弟子,就算是亲生的儿子,也没有随便出入天牢探视重犯的道理!”

南宫御月懒懒道:“公主不说,本座倒是还忘了,大将军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关在天牢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北晋江山未定,陛下就已经开始剪除功臣了?”

“你胡说什么!”拓跋明珠怒道,“拓跋兴业居功自傲,拥兵自重,意图……”

南宫御月嗤笑一声,“这些废话,你拿去糊弄傻子吧。拓跋兴业那种人,若是知道什么叫拥兵自重……”一直致力于说拓跋兴业坏话的国师表示,偶尔想说几句好话都不知道怎么说。说到此处,拓跋明珠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淡淡一笑道:“国师想要救拓跋兴业讨好神佑公主么?只怕有些难呢。国师消息灵通,怎么会不知道拓跋兴业到底是为了什么被关起来的?父皇如今只是这样将他关起来,算是给他面子了。毕竟…拓跋大将军一代名将,若是名声毁于一旦,以我北晋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国师觉得对拓跋兴业这种人来说,是没了性命重要还是没了名声重要?”拓跋兴业自愿入狱,谁能救得了?

南宫御月看着拓跋明珠难掩得意的脸有些厌烦,摆摆手道:“你们高兴就好,本座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们计较,滚。”说完,又看了一眼跟在拓跋明珠身后的百里轻鸿,神情讥诮,“这种嘴脸的女人你也能啃得下去,就看女人的眼光来说,拓跋胤可比你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当然,本座的眼光更好。”最后,国师大人也没忘记吹捧自己一把。拓跋明珠这会儿敢跟他叫嚣,不就是仗着有百里轻鸿跟着一道么?真打起来,百里轻鸿也未必是本座的对手。

“南宫御月!”拓跋明珠最恨的就是有人挑拨自己和百里轻鸿的关系,闻言也顾不得仪态高声尖叫起来。

南宫御月优雅地伸手揉了揉耳朵,嫌弃地道:“吵死了,你是老母鸡么?谁不知道你一把年纪了还当自己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有一把好嗓子么?若是在白塔,你这种货色连在本座跟前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噗嗤。”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楚凌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楚凌,南宫御月立刻变脸,“笙笙,你瞧瞧都是公主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我们北晋的臣子真是可怜啊。”

楚凌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昭国公主,驸马。幸会。”就南宫御月这个拉仇恨的力度,她也没打算跟这两位有什么和睦地关系了。反正本来就撕破脸了,要知道她跟百里轻鸿之间可还隔着不小的仇恨呢。打完招呼,楚凌便对南宫御月道:“今天多谢国师了,若是没事我们就先出去吧?”

南宫御月没好气地道:“本座在这种鬼地方能有什么事?拓跋兴业那那家伙在里面没被人折磨死吧?”

“……”楚凌懒得理他,漫步朝着天牢外面走去。

身后,拓跋明珠的声音有些尖锐地传来,“我还以为天启的女人有多三贞九烈呢,那君无欢也是可怜,才死了没几年神佑公主就跟杀夫仇人搅和到一起了?果然,南人的女人都是人尽可夫的……”

“啪!”话音未落,一个耳光重重地甩在了拓跋明珠的脸上。

南宫御月望着自己的修长的手指,很是遗憾地道:“本座喜欢杀夫仇人这个称号。”可惜,君无欢那混蛋杀不死啊!

第387章.388、气晕拓跋明珠!

“南宫御月!”拓跋明珠捂着刚刚被打偏过去了的脸死死地瞪着南宫御月目眦欲裂。不用看也知道,那张本就不甚精致的脸现在肯定是又红又肿。要知道南宫国师的力气可着实不小,就算控制了力道轻轻一耳光抽过去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得起的。更何况,南宫御月这个人素来就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方才那声音楚凌听了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用看就觉得好疼啊。

拓跋明珠简直快要气疯了。别说她现在是公主,就算她还是陵川县主的时候,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南宫御月竟敢打她!就算南宫御月再位高权重,也是臣子!她是公主!

一缕血丝从拓跋明珠的唇边滑落,拓跋明珠恨恨地瞪着南宫御月,咬牙道:“南宫御月,你好大的胆子。我绝不会放过你的!”南宫御月不以为然,淡定地道:“本座等着。话说……”南宫御月慢悠悠地将目光落到了一直没有开口的百里轻鸿身上,道:“驸马不打算出手,为公主讨回公道么?听说驸马和公主鹣鲽情深,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啊。”百里轻鸿眼神淡然,道:“国师要动手么?”也就是说他不会主动出手,但如果南宫御月想打,他也不在乎。

南宫御月突然一笑,嘲讽地看着拓跋明珠,“那还是算了。啧啧,看你多失败,自己的驸马连主动出手替你讨回公道都不乐意,看来公主殿下只好去向皇帝陛下哭诉了。再看看我们笙笙,多得是人想替她出头。就算是已故的…灵犀公主,不也还有一个沈王殿下念念不忘么。都是公主,怎么到了昭国公主这里就……”最后还专程再加上了两声啧啧来表示自己的惊叹。

拓跋明珠惊愕地回头看向百里轻鸿,显然是被南宫御月提醒了才想起来百里轻鸿没有替自己出头的怒气。或许是因为两人这些年来的感情都是如此不咸不淡地,拓跋明珠早就习惯了百里轻鸿对她的事情不闻不问。哪天若是百里轻鸿对她体贴入微那才奇怪呢。但是此时被南宫御月点了出来,却让拓跋明珠觉得格外的难以忍受。望着百里轻鸿神色变了几变,拓跋明珠突然吐出一口血直接倒了下去。百里轻鸿皱了下眉头,身形一闪到底还是将倒下的拓跋明珠接住了。

南宫御月对上百里轻鸿的眼神,有些无辜地道:“本座只是甩了她一个耳光而已,不至于就是吐血昏迷了吧?”他若是真不能控制力度,那一耳光让拓跋明珠受了内伤,那伤得也应该是脑子才对吧?”这明显就是怒火攻心,百里轻鸿休想赖到他的身上。国师大人可是从来不替别人背锅的。南宫国师显然已经忘记了,拓跋明珠能吐血昏迷,八成也是被他给气出来的。百里轻鸿淡漠地看了两人一眼,俯身抱起拓跋明珠走了出去。

南宫御月盯着百里轻鸿离开的背影,皱眉道:“不知道为什么,本座似乎越来越看百里轻鸿不顺眼了。”楚凌无所谓的耸耸肩,她也看百里轻鸿不顺眼。

出了天牢,就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站在天牢外不远处等着他们。楚凌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而南宫御月的脸色却在一瞬间沉了下去。瞪着来人,没好气地道:“你说本座若是在这里叫破他的身份,会怎么样?”楚凌淡淡笑道:“别闹,要叫破这些年你早就出卖他了。都忍了这么多年了,若是现在功亏一篑,你得多亏啊。”南宫御月一愣,对啊。他都忍耐了君无欢这么多年了,若是现在功亏一篑,这些年的憋屈不是白受了?不对,他要是继续忍下去,不是更难受?

仿佛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楚凌微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国师,继续努力。”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朝着不远处的君无欢而去。

君无欢今天只穿了一身暗青色的布衣,沧云城主那惹人注意的面具也取了下来。有云行月和肖嫣儿友情赞助,易容出来的模样像是一个容貌清隽的天启书生。若是仔细看的话,与君无欢大约四五分相似,但是却很难让人一眼就觉得他是君无欢本人。毕竟神佑公主驸马已经过世三年天下皆知,如今神佑公主身边出现一个看起来有些像驸马的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怎么在这里?”楚凌走过去含笑问道。君无欢看看楚凌,再看看一脸不悦地跟在身后的南宫御月,道:“国公已经回府了,有些担心出来看看。”南宫御月轻哼一声,“有什么可担心的?在本座的地盘难道还有人能伤了笙笙不成?”君无欢并不理会南宫御月,依然看着楚凌,“方才我见百里轻鸿…抱着昭国公主出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凌指了指南宫御月,道:“他把昭国公主气晕过去了。”

南宫御月骤然被楚凌出卖,顿时大感悲伤,“笙笙,我是为了谁?!”好端端的他去打一国公主干什么?就算这几年他看拓跋明珠那鼻孔朝天的模样再不顺眼也没有动手打过她啊。还不是为了笙笙!真是好没良心啊。

君无欢听清了原因,倒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打得好。”南宫御月顿时倍感高兴地朝楚凌飞了个得意的眼神。飞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君无欢一句夸奖算什么东西?他高兴个屁啊。君无欢拉着楚凌往回走,一边道:“既然人是他得罪的,那就不用管了。”身后的南宫御月瞬间面目狰狞,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弄死君无欢!

回到原本的武安郡主府,襄国公闻讯而来看到跟在两人身后的南宫御月又是一愣。襄国公其实一直都没有搞清楚,南宫御月跟楚凌和君无欢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要打的时候是真的打的死去活来,原本以为这次来到上京南宫御月必然也是个大敌,没想到大殿上南宫御月却又主动帮他们说话。难不成…南宫国师当真对公主殿下如此情根深种?想到此处,襄国公忍不住看了一眼跟在楚凌身边的君无欢。这个…好像有点不好办呐。

楚凌哪里知道襄国公一瞬间脑海里就已经转过了这么多想法,只是道:“舅舅,我们和国师有事情要谈,回头再跟你说话。”襄国公连忙点头,反应过来又连忙道:“怎么这么晚一起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楚凌想了想道:“昭国公主晕过去了,如果北晋皇派人来舅舅就先应付一下吧。”

“……”昭国公主为什么会晕过去?貊族女子不像天启贵女普遍娇弱,想要让她们晕过去好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所以,公主你们到底对昭国公主做了什么?

三人进了书房坐下,南宫御月大摇大摆地占据了一个位置直接将整个人瘫进了椅子里。楚凌也不去坐主位,拉着君无欢在南宫御月对面坐了下来。谁都没有主动开口,一时间书房里倒是一片宁静。好一会儿,南宫御月方才睁开眼睛没好气地扫了两人一眼道:“有什么话就说,本座忙得很不是专门来欣赏你俩眉目传情的。”

“……”他俩分明都在看这位国师大人,怎么眉目传情?先传到他身上然后再传回各自眼中么?

君无欢问道:“你现在能掌握貊族的几成兵力?”

南宫御月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君无欢并不在乎,漫不经心地道:“焉陀家,加上太后的人以及你这些年暗地里收拢的人手应该不少。但是这几年拓跋梁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改制,各方兵力对比一直在发生变化。我猜你现在手中貊族兵马最多不到三成,南军可能连一成都不到。”南宫御月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阴恻恻地盯着君无欢,君无欢道:“不必这样看着我,我在焉陀家的人不可能有这么详尽的消息。不过是正常推算罢了。拓跋梁这几年一直不停地更改裁撤增减各部兵马,诸军将领更是频繁调动。即便是焉陀家,想要完全保持原本的实力也很难吧。”当皇帝总还是有当皇帝的好处的,站在最高处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很多事情。这是做臣子绝对没有的好处,特别是在拓跋梁也算是一个有实权的强硬皇帝的情况下。

南宫御月轻哼一声道:“你以为拓跋梁能占多少便宜?他现在手里的貊族兵马真正肯听他号令的也不足三成。”所以他也不算输。

君无欢淡淡指出,“但是,至少有七成的南军都是听他号令的。”南军的人数远大于貊族兵马,哪怕就是再怎么乌合之众只是这数量就足够惊人了。况且,南军人命不值钱,拓跋梁若是真的要跟南宫御月拼了,南宫御月还真没有几分胜算。不过,拓跋梁也不会这么做就是了,除非他不想当这个皇帝了。如今这个时候,貊族的权贵们是绝不会愿意看到貊族还未平定天下就先起内乱的。

南宫御月果然对南军不屑一顾,“乌合之众。”上百万天启兵马,被十数万的貊族兵马打得仓皇南逃,南宫御月还真不将这些废物放在眼里。

君无欢道:“蚁多咬死象,南宫,你再这么狂总有一天比会死于小人之手。”这个小人自然不是指品行不端的小人,而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南宫御月嘲讽地一笑,“我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么?”那些蝼蚁,他随手就能拍死一大片。

“你说得对。”君无欢缓缓点头道,果然也不再劝他了。南宫御月顿时更加生气了,怒瞪着君无欢也不说话。楚凌有些头疼,无奈地看着两人问道:“还有四成兵马,掌握在谁手里?”

南宫御月漫不经心地道:“两成归拓跋胤,还有两成分散在各家权贵手中。不过…如果你师父肯站在我们这边的话,本座倒是有把握至少能控制六七成的兵力。”拓跋兴业原本确实掌握这北晋半数的兵马,但那是因为先皇对拓跋兴业无与伦比地信任。拓跋梁登基之后就渐渐地收回了兵权。拓跋兴业若是个留恋权势的人,或许还要推脱一番。但拓跋兴业原本就志不在此,本来就有归还兵权之意。这些年绝大多数的兵权都被拓跋梁收回了,手中亲自掌控的已经寥寥可数。但是,拓跋兴业的威望名声在那里,只要他愿意站出来,他的那些旧部只怕还是更愿意支持拓跋兴业的。至于拓跋兴业身上的那些罪名,南宫御月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如果拓跋兴业是自己人,洗刷罪名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费这个劲?

楚凌翻了个白眼,“是你那边不是我们,谢谢。”她们跟南宫御月本来就是亦敌亦友,师父虽然是她师父,但是立场却还是对立的。哪里来的我们?

南宫御月也不在意,“总之,笙笙你如果能说服拓跋兴业站在我这边的话,本座就亲自出手替他洗刷罪名,如何?”

楚凌道:“我若是能说服师父,干嘛不让他直接投向天启?我这个徒弟难道还没有你这个无关的人亲近?”就是知道,绝对说服不了啊。南宫御月理所当然地道:“那怎么一样?你是天启人,本座可是貊族人。说到底,本座跟拓跋兴业还是一边的。”楚凌呵呵一笑,“现在想起来你跟他是一边的了,早先你别往死里得罪人家啊。”

南宫御月浑不在意,“公平交易而已,你还指望本座捧着他不成?”想都别想。

“……”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人,既想要别人的东西,还指望着别人恭恭敬敬的捧到他面前。别说弯腰低头了,连看了一眼都仿佛是给了别人天大的面子。对于这种人,楚凌只有一句话送给他: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君无欢微微皱眉道:“拓跋兴业我劝你不要想了。”南宫御月挑眉,“怎么?拓跋大将军连徒弟的面子都不肯给?”君无欢道:“你想得太多了。拓跋兴业若是会困于私情的人,根本就走不到今天。阿凌是他的弟子,不是他师父。南宫御月有些不爽,“他跟拓跋梁关系又不好,站在本座这边又亏不了他。”君无欢问道:“他若是站在你这边,你打算干什么?”

南宫御月微微眯眼,仿佛想起了什么让他身心愉悦的事情。好一会儿方才慢慢道:“让姓拓跋的…鸡犬不留。”

楚凌面无表情,“你想要拉拢的人,也姓拓跋。”南宫国师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拓跋兴业肯帮他把自己的家族给灭族了?就算他只是旁支,跟王室隔得有些远了,那也是姓拓跋的。南宫御月理所当然地道:“他可以改姓。”楚凌扭头看向君无欢问道:“我可以把他赶出去么?”君无欢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道:“等我问完话再赶吧。”

君无欢看向南宫御月,蹙眉道:“我帮了你这么多年,却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一旦拓跋梁决定出兵沧云城,即便那些兵马是在焉陀家的控制之下,你们也不可能反驳拓跋梁的意思拒不出兵。而且,我很怀疑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们配合,焉陀邑到底会不会听你的话。”

南宫御月轻哼道:“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君无欢,你前些年在上京一帆风顺是拜谁所赐?更何况…只要本座当初直接拆穿你的身份,你以为,你还能玩弄天下人这么多年?”他知道君无欢的身份却没有拆穿他,就已经是君无欢得到的最大的好处了。君无欢淡然道:“所以你是在提醒我,当初你应该杀了你免得你泄密?毕竟…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真正闭嘴。”

南宫御月嗤笑一声,有恃无恐地道:“你敢么?”杀了他就能保证不泄密?除非是最开始君无欢就立刻动手,否则他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

楚凌没好气地道:“要不你们俩先出去吵完了再进来讨论吧?”两人立刻双双闭嘴,君无欢垂眸道,“你想要拓跋梁的命,我也想要。相信还有不少人都想要他们的命。”

南宫御月道:“拓跋梁当了皇帝之后更怕死了,行刺这个手段只怕是行不通。”

君无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你么?若不是你当初突然杀了北晋皇,眼下也不是这么个局面。”不说北晋皇突然死了造成的混乱,以及许多事情都要重新谋划。单单只说为了这件事阿凌遭遇的危险,君无欢就很想将南宫御月拖出去再打一顿。南宫御月嘲讽道:“是啊,眼下肯定是北晋更好,至于你沧云城还存不存在都还不好说。”若不是先皇突然死了,北晋怎么会是现在的局面?

君无欢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北晋皇若是还活着,北晋的局面未必就比现在好。不过人已经死了,这些废话也就不必说了。

“如果你不想被人捷足先登的话,就派人盯紧了百里轻鸿。”君无欢淡淡提醒道,算是对自家师弟最后的提点。

“百里轻鸿?”南宫御月皱眉,有些不以为意,“一个天启降将能有什么作为?更何况他还有拓跋明珠那个蠢货拖后腿。”相比之下,他倒是觉得那个西秦大皇子更危险一些。这两年,拓跋梁对秦殊可不是一般的信任。更何况,秦殊身后还有个西秦支持。西秦小归小,到底还是一个国家,也是可以拿出一些兵力的。

见南宫御月对自己的建议并不在意,君无欢也不废话。人么,总是要亲自吃一点亏才知道自己差在哪儿的。南宫御月眼高于顶,除了面对君无欢的时候武力略有不济,几乎从未受过什么挫折。自然以为天底下除了他自己剩下的都是蠢货了。

“砰砰。”

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楚凌开口道:“何事?”

来传话的人是冯思北,冯思北站在门外恭敬地道:“启禀公主,西秦大皇子求见。”

楚凌微微蹙眉,侧首看向南宫御月,“拓跋梁就没有打算给秦殊一个合适的官职么?”到现在,还称呼西秦大皇子,可见秦殊在北晋并没有什么正经的官职。也是因此,今天在朝堂上楚凌并没有看到秦殊。南宫御月懒洋洋地道:“拓跋梁想要将秦殊控制在自己手中,怎么会给他官职?”有了官职就是朝中大臣了,大臣和私属幕僚是不一样的。

“他倒是不怕秦殊心生怨怼。”楚凌道。

南宫御月笑道:“他手里捏着整个西秦,秦殊除非不要他那宝贝弟弟了。当然了,秦殊若是暗地里做些什么…有没有官职他不都会做么?只要不被拓跋梁发现就行了。”

门外,冯思北还在等着楚凌也不好跟南宫御月多说。开口道:“请大皇子到花厅奉茶,我立刻就过去。”

“是,公主。”冯思北恭敬的应道。

南宫御月问道:“秦殊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楚凌叹气道:“自然是来问罪的,私入天牢,还有昭国公主的事情啊。”

“这不是本座做的么?”南宫御月道,“拓跋梁让秦殊来找你干什么?借题发挥?”

楚凌没好气地道:“国师你现在不是在我这里么?”南宫御月这么大个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门难不成还指望拓跋梁不知道不成?

第388章.389、问罪?

秦殊坐在花厅里由襄国公陪着喝茶,说来有趣,当年楚凌还是武安郡主的时候虽然跟秦殊交情甚笃但是秦殊却几乎没有踏足过武安郡主府。反倒是如今,两人的关系也不知到底算是敌是友而楚凌也不再是武安郡主的时候,秦殊反倒是来这里拜访楚凌了。襄国公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人。身为一国皇子却沦为质子,还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襄国公对秦殊还是有几分佩服的。不过再怎么佩服,也还是改变不了彼此立场不同带来的敌意和戒备。

“不知秦公子此来,所为何事?”襄国公看着秦殊,沉声问道。

秦殊放下了茶杯,淡然一笑道:“在下奉陛下之命,前来问候神佑公主,不知北晋可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襄国公心中冷笑,早朝上才刚刚闹了那么一出,拓跋梁真的会那么好心来问候他们有什么不周之处?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襄国公面上却依然是笑吟吟地,“多谢北晋皇关心,一切都好。公主也曾经在上京小住过几年,倒也没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秦殊淡淡点头道:“那就好。”说完,便低下头不再说话,花厅里一时间倒是有些冷场了。秦殊的态度很明显,他要见神佑公主。

楚凌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安静的有些诡异的场面,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两人,“舅舅?秦公子?”这两位没有出什么事吧?襄国公也暗暗松了口气,秦殊年纪虽轻,平时看着也是个低调的人,但是这一身气势一旦释放出来却也着实不凡。襄国公不得不在心中感慨,这世道…当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君无欢和南宫御月这样的自不必说,拓跋胤和百里轻鸿也不是省油的等,如今还出来一个西秦大皇子,让襄国公油然生出一种自己已经老了的苍凉之感。

襄国公站起身来,道:“公主,秦公子奉北晋皇之命前来拜访。微臣就先告退了。”楚凌点头笑道:“有劳舅舅了。”襄国公拱了拱手,便转身出去了。

楚凌走到一边坐下,含笑道:“许久不见,秦兄近来安好?”

秦殊眼眸微沉,面上却依然带着几分淡笑。三年过去,楚凌终于找准了几分对秦殊的定位。她们注定了不可能回到当初在上京刚刚认识的时候的模样了,如今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但是楚凌却不敢肯定如果没有了拓跋梁和北晋这个大敌,他们是否会兵戎相见。甚至,即便是合作中,他们的合作是否又真的能一路顺风的进行下去。一句淡淡地秦兄,看似亲近实则疏远,却又比秦公子,大皇子之类的称呼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就如同,秦殊几乎不再称呼她笙笙,取而代之的是公主。

秦殊微微点头,“一切安好,多谢公主关心。”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在一瞬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楚凌本就不是一个拘泥小节的人,便也跟着放开了。笑看着秦殊道:“秦兄此来,是为了问罪吧?”秦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楚凌耸耸肩很是无奈,明目张胆的是南宫御月不是她好么?她根本没有对拓跋明珠做什么啊。楚凌有些郁闷地道:“如果我说,我没有对拓跋明珠做什么,你相信么?”秦殊点头道:“我相信,但是…陛下不信。”或者说,拓跋梁不想相信。神佑公主自己送上门来的把柄不抓白不抓,“昭国公主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楚凌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吧,我记得她最多也就是被气晕过去了而已。”就算貊族的大夫医术再差,弄醒一个昏过去的人还不容易?气晕过去难道还能把人气成植物人?

“拓跋明珠该不会想要碰瓷,故意诬陷我吧?”楚凌警惕地道。秦殊看着她,摇摇头道:“拓跋明珠真的还没醒,我亲自去看过。”他当然也不希望楚凌在上京出什么事,所以来武安郡主府之前亲自去了一趟昭国公主府。楚凌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虽然拓跋明珠晕过去的事情跟本宫没有关系,不过本宫但是毕竟在场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正好我们这次带了两个不错的大夫来,我让他们去给昭国公主看看?”

秦殊道:“你知道,皇帝陛下想要的不是这个。”楚凌眼睛眨也不眨,道:“那就让他去找南宫御月,就算他不知道当时的情形,也该知道当时北晋国师也在场啊。本宫好歹也算是客人,出了事先来找本宫的麻烦算怎么回事?另外,昭国公主晕过去,驸马还醒着呢。北晋皇想要刁难本宫直说便是,还是说貊族人这些年也学会这些弯弯绕绕的玩意儿了?”

秦殊望着楚凌没说话,楚凌回望秦殊目光不闪不避。

秦殊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直说便是。陛下希望公主不要再管拓跋兴业的事情,昭国公主的事情也可以到此为止。”楚凌嗤笑一声,笑吟吟地望着秦殊道:“看来…北晋皇已经发现,少了个人了是吧?想要将我师父的罪名定死,那个人就绝不能脱离他的掌控。因为…如果那人突然出来翻案的话,即便是皇帝陛下也会吃不消吧?”堂堂皇帝竟然构陷为北晋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拓跋梁这几年辛苦经营的名声也就算是毁于一旦了。拓跋梁想必也知道拓跋赞不是一个靠谱的合作者,因此才着急了。

秦殊道:“拓跋赞果然在公主手里,你把他藏在了哪里?”

“你猜。”楚凌含笑看着他道。秦殊微微蹙眉,上京虽然不小,但是能藏人的地方却并不多。毕竟要找人的是皇帝,很多地方藏了也是无用。秦殊蹙眉道:“你不会把人藏在白塔吧?”如果人真的在白塔那就麻烦了,就算是拓跋梁也没法派人搜查白塔。楚凌含笑不语,她当然不会把人藏在白塔,若是将人藏在白塔还不知道南宫御月要利用拓跋赞做出些什么事情呢。

秦殊道:“你若真要救拓跋兴业,我劝你尽快。否则,就算你将拓跋赞捏在手里很快也会成为废子的。”

除磷挑眉道:“怎么说?”

秦殊道:“如果拓跋兴业死了,你觉得拿捏着拓跋赞还有什么用处么?”楚凌眼眸一沉,冷声道:“你替我转告拓跋梁,我师父若是死了的话,我保证将他对我师父做的事情会传遍天下。”秦殊道:“你没有证据,谁会相信?”拓跋梁和拓跋赞到底干了什么,秦殊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别人却未必会信,特别是这话如果是从一个天启公主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楚凌勾唇一笑,“总有人会信的。比如南宫御月,比如拓跋罗,又比如我师父的旧部。”

秦殊眉头凝得更紧了几分,望着楚凌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救拓跋兴业。”

楚凌道:“他是我师父。”

“即便是有一天,你们战场相遇你可能会死在他手里?”秦殊问道,作为一个厉害的幕僚,秦殊更喜欢的是将危险扼杀于萌芽之中。对于楚凌这种明知道后果还依然要做的行为十分不能理解。就因为拓跋兴业教了她两年的武功?如果神佑公主真的觉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拓跋兴业感情深厚的话,就应该忘记自己天启公主的身份,安安分分地留在上京当她的武安郡主拓跋兴业的亲传弟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面都不讨好。

楚凌垂眸一笑,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当初秦兄选择来北晋做质子,真的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以秦兄的智谋,说服先皇和拓跋梁留在西秦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秦殊默然,楚凌道:“以秦兄的能力,若是留在西秦分明能做更多的事情,西秦若是在秦兄的治下也绝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但是秦兄却选择了更难的一条路,又是为了什么呢?秦兄可知道西秦的百姓现在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秦兄可曾后悔过?人皆有私念,我非神非佛,自然也不会例外。况且…师父不是野心勃勃的人,我相信我不会后悔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后悔了,我也会亲自解决这件事的。”在此之前,该做的依然要做。没有道理说因为你觉得他将来可能会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情,现在就看着他去死。未雨绸缪也不是这么个绸缪法。

秦殊低头喝了一口茶,沉声道:“我以为你只是困于师徒之情一时冲动,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话我会替你带到,但是陛下杀拓跋兴业之心坚定不移,你若是真想要救人不如劝劝拓跋大将军。拓跋赞…并不是一个值得他不要命的人。”

说起拓跋赞,楚凌也有些烦恼起来。不由问道:“秦兄可知道,阿赞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殊抬眼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若是问旁人,或许还真没有人知道。不过我却恰巧知道一些。”他是拓跋梁的心腹,拓跋梁做的事情他自然大多都是知道的。

秦殊道:“先皇生前隐藏的一部分兵马不知怎么的落到了拓跋赞的手里,拓跋赞虽然资质平平但是有拓跋兴业和坚昆两个绝顶高手教导,再如何也比寻常人强得多。公主可知道,一个从小不受重视的皇子突然得到了无数人想方设法都得不到的力量会如何么?刚开始他还只是暗中收服那些人吗,做事也很稳重。不过这两年大约是太顺风顺水了,也或许是他不耐烦再蛰伏在暗处了,一年多以前他开始暗中吞并拓跋罗和拓跋胤的势力。”

楚凌一惊,拓跋罗和拓跋胤对拓跋赞算得上是不错了。

见楚凌变色,秦殊淡笑道:“公主可知道他为何会如此?”

楚凌摇头,秦殊道:“拓跋赞和月嫔的事情,是真的,并不是陛下故意诬陷他们或者做戏给拓跋兴业看的。他们在月嫔入宫之前就有关系,可惜被陛下发现了。所以陛下才会纳了月嫔入宫。阿赞对这个女人……”秦殊皱着眉头思索着用词,好一会儿方才道:“非常迷恋。”

楚凌道:“我记得月嫔比阿赞大不少?”秦殊笑道:“不过大几岁罢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楚凌问道:“月嫔是个什么样的人?”秦殊道:“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女人,不过这个女人好像对拓跋兴业有敌意。唔…这件事陛下和拓跋赞应该都不知道,是我无意中看出来的。”他其实只见过月嫔两三次,却依然看出来了拓跋梁和拓跋赞都没有看出来的事情。拓跋赞大概是色迷心窍了,拓跋梁则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这个女人放在心里。

楚凌在心中将事情理了理,道:“所以,这件事是拓跋梁先发现拓跋赞手里握着一股神秘的势力,调查之余发现了拓跋赞和月嫔的私情。然后拓跋梁纳了月嫔为妃,拓跋赞被拿住了把柄两人一拍即合一起陷害我师父?”秦殊点头,“差不多是这样。”楚凌道:“如果我师父不肯替拓跋赞顶罪呢?如果他带着拓跋赞远走高飞呢?”

秦殊笑道:“那也没什么,大将军若是不肯,拓跋赞自然是死定了。以后再想办法对付拓跋兴业就是了。大将军若是带着拓跋赞跑了,以后北晋自然就没有大将军和十七皇子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冥狱永无休止的追杀。”

楚凌冷声道:“所以,拓跋赞实际上也没有选择。”

秦殊叹息道:“如果我告诉你,拓跋赞是故意让陛下发现他跟月嫔的事情的,公主会不会觉得好过一点?”

楚凌微微蹙眉,“拓跋赞身边有人替他出谋划策?”这过程实在是太过曲折变数也太多了,哪怕是出一点差错结果就会谬以千里。出这个主意的人不仅必须足够了解拓跋梁,还必须有一定能够影响拓跋梁决定改变他心意的能力。以求拓跋梁的想法与计划有偏差的时候及时导正。楚凌的目光落到了秦殊身上,秦殊连连摆手道:“你可别看我,这事儿真不是我做的。”他只是个幕僚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庞大的消息来源。他如今掌握的消息,大部分都是依靠拓跋梁本身的势力。毕竟他手中的势力如果太强了,第一个要灭了他的就是拓跋梁。

楚凌有些疲惫,“阿赞他到底想要什么?”

秦殊笑道:“若我当年还是西秦太子的时候,有人给了我一支强大神秘的力量,我可能会想要称霸天下。年轻人,总是很敢想的。”说完这些,秦殊便站起身来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回去向陛下回禀。劳烦公主转告国师,请他最近还是低调一些得好。陛下…真的很不高兴。”

楚凌眨了眨眼睛,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秦兄不亲自跟国师说么?”

秦殊摇摇头,“还是算了,国师想必也不乐意见我。”

楚凌亲自将秦殊送到门口,才有管事引着秦殊出去了。等到楚凌转身回到花厅,原本在书房的两个人却已经坐在了花厅里。南宫御月轻哼一声道:“笙笙跟姓秦的倒是很有话说。”

楚凌也不理他,走到君无欢身边坐下,问道:“你们都听到了么?”

君无欢点点头,伸手替楚凌将茶杯续上水,方才道:“照北晋现在的情形,我们不用管北晋人自己也能闹得天翻地覆。”

南宫御月微微挑眉,道:“你知道拓跋赞背后的人是谁?”

君无欢点头道:“我知道。”

“谁?”南宫御月微微眯眼,他倒是不知道这上京皇城里竟然还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怪而不被他知道。君无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南宫御月危险地眯眼,恶狠狠地盯着君无欢。君无欢悠然地喝着茶,对楚凌道:“秦殊说的没错,想要救拓跋兴业只有一个办法,劝拓跋兴业自己想开。只要他想要离开区区天牢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只要拓跋赞在我们手里,拓跋梁就不敢用那种罪名诬陷拓跋兴业。至于先前的那些罪名,天下人都知道不过是莫须有罢了,就算拓跋兴业越狱,也不会对他的名声有多少影响。”

南宫御月冷笑道:“而且,如果拓跋兴业主动越狱,只要拓跋梁还在一天,他就绝不会再为北晋朝廷所用。正好为天启去了一个大敌,是不是?”

君无欢并不在意,淡然道:“只要拓跋梁在位,无论怎么救出拓跋兴业,他都不可能为朝廷所用。除非,他想要哪一天被人在背后捅一刀,死在战场上。拓跋梁本身就容不下拓跋兴业,经过了这次的事情就更容不下了。阿凌觉得,我说的可对?”楚凌点头道:“不错。”她要救拓跋兴业自然也不是全无考量的,毕竟拓跋兴业如果重新上了战场,无论对天启还是对沧云城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南宫御月轻哼一声,有些好奇的问道:“所以,你到底把拓跋赞藏在哪儿了?”

楚凌对他一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南宫御月不悦,“本座又不会去抢。”

楚凌淡笑,“我不信。”

“……”好吧,他确实想去抢来着。只要拓跋赞落到他手里,不愁不能让他乖乖开口,到时候无论是拓跋梁还是拓跋兴业还不都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能顺便接受了拓跋赞手里的那股力量,岂不美哉?可惜……幽幽地望着一眼坐在对面的楚凌。他对笙笙这么好,笙笙却从来都不肯对他好。真是没良心啊。

楚凌道:“我要去昭国公主府一趟,你们去么?”既然答应了秦殊要带大夫去看看拓跋明珠,自然不能食言而肥。

南宫御月傲然道:“本座怎么会屈尊降贵去看那个丑女人?不去!”

君无欢道:“百里轻鸿说不定认得我,我也不去。阿凌最好不要一个人去。”楚凌不解,“难不成去昭国公主府还能有什么危险?不用担心,我带嫣儿和云行月一起去。”再加上一个萧艨,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足够闯一闯了。君无欢摇头道:“阿凌可以邀请贺兰真陪你一起去?”

“贺兰?”楚凌挑眉,思索了片刻方才点头道:“也好,我们毕竟是外人,贸然上门也不太好。我派人去请贺兰姐姐,看看她有没有空。”

南宫御月懒洋洋地道:“别忘了,晚上拓跋梁还要在宫中设宴给你接风呢。”

楚凌站起身来笑道:“那就要更快一些了,总不能让昭国公主一直昏迷着连宫宴都不能参加吧。少了一个昭国公主,就算是宫宴也要失色几分呢。”